于是,新上任的冥王带着弟弟开始四处奔波的求助生涯。
深渊神殿里,塔尔塔罗斯看着独属于他们二者的宫殿,眼底的雀跃打破了以往的沉稳。幽冥的灯火在墙壁上点燃,他在大殿里拥抱住盖亚,交叠的影子倒影在另一面墙壁,缱绻而暧昧。恍然间想起,盖亚已经为了他在深渊停留了数百年。
塔尔塔罗斯低声说道:“盖亚,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
盖亚往后一靠,拒绝得干净利落,“不要。”
“打赌行吗?”塔尔塔罗斯被这段时间的打赌勾上瘾,此时第一反应就是用这个方法来诱拐盖亚。早就了解塔尔塔罗斯的性格,盖亚似笑非笑的看向他,好似在说‘我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家伙’吗?
塔尔塔罗斯道:“比如赌我能不能让父神倒霉一次。”
盖亚不屑:“我为什么要拿他的事情赌自己,你未免也高看了卡俄斯。”
这一黑一贬,被儿子牵连进赌约里的卡俄斯首先怒了,“塔尔塔罗斯,你最近是不是太嚣张了一点,是什么错觉让你觉得可以对付我?”
“是谁在给我搞破坏。”塔尔塔罗斯的目光淬上寒光,冥王试炼差点掉链子的事情他还记得,别以为事后就不需要追究责任。“父神,你要玩就去玩其他神灵,我和盖亚可不是你手中的棋子,再这么下去,我绝对给你封了冥河的尽头。”
盖亚没发声,兴趣盎然的听着这对父子的内讧。
最终以塔尔塔罗斯在话语上夺得上风,卡俄斯为了长远的利益只好甩了一句冷哼,不再直降身份的和儿子发生口角。
法则围观全部过程,和盖亚得出了同样的结论——闹吧,封了冥河尽头就不会惹是生非了。然而塔尔塔罗斯到底冷静了下来,在盖亚颇为遗憾的表情下收敛了怒气,他顾念着卡俄斯的情面,始终不愿做到最后一步。
不过,他答应了要给塔瑟斯报仇一下,权当做给予卡俄斯的回报。
几日后,塔尔塔罗斯和盖亚来到了冥河的尽头处,盖亚好奇道:“你打算怎么做?”说着的时候,他指了指塔尔塔罗斯手中的半枚神格。
能对付神灵的永远只有神灵,即使烈罗的神格未成形,其中蕴含的法则还是能够生效。塔尔塔罗斯便是奢侈的用半枚神格当诅咒的物品,神格犹如宝石,他将灰色气息蕴绕的宝石放在了冥河的尽头处。
河水湍急,伴随着诅咒的气息涌入世界的彼端。
卡俄斯站在纯白的世界里观望了一会儿,黑色的眼瞳闪烁着异色,他很快透析了诅咒的本质,嘲讽道:“蠢儿子,区区诅咒对我的本体根本没用。”
塔尔塔罗斯在外界反问道:“是吗?”
会对卡俄斯下手的永远不止是深渊之神,借着诅咒的力量,沉寂了许久的法则动手了!它一施加力量在诅咒上,整个纯白世界的边缘都被一道灰色的圆环包裹,不管卡俄斯走的多远,诅咒的力量始终堵在了他要出去的地方。
卡俄斯一怔,难以置信道:“法则,你怎么可以帮他。”
法则道:“塔尔塔罗斯给予的限制恰到好处,只要你不随意踏出这里,诅咒的力量永远不会波及到你身上。况且你这几次过多干涉世界,已经造成了一定的混乱。”
卡俄斯死死的盯着诅咒,一旦他跨到外界,这份诅咒就会极大限制住他的喜怒哀乐,将情绪情绪到最低的程度。
“你够狠。”
如果玩的都不尽兴,他干什么要出去。
这便是塔尔塔罗斯用两辈子思索出来的杀手锏,假如卡俄斯出去贪图的是玩乐,让他玩不起来、乐不上去才能打击到他外出的兴趣。见到塔尔塔罗斯搞定了最难办的卡俄斯,盖亚的唇角翘起,再次庆幸自己的理智没有错,否则打赌就得输了。
“干的漂亮。”盖亚吻了他一下,碧蓝的眸子里溢满笑意。
在塔尔塔罗斯孜孜不倦想要拖住盖亚沐浴时间的时候,厄瑞波斯和尼克斯又有了新的孩子。一时间埃忒耳和赫墨拉松了口气,虽然有点酸溜溜,但这下子母神就不会把关注力放在他们身上。
黑夜神殿里,尼克斯抚摸着腹部,喜悦道:“我能感觉到,这回不是光明属性。”
再次成为母神的黑夜女神总不吝啬的展现出温柔的一面,为了这个孩子,她和厄瑞波斯已经等了上百年,甚至一度以为他们都不能再有孩子了。盖亚在他们夫妻身边坐了一会儿,正要继续和弟弟妹妹聊天时,塔瑟斯急冲冲的闯了进来。
相似的场景令盖亚的眼皮一跳,随即听见塔瑟斯焦急的说道。
“父神!宙斯出事了!”
好吧,上一次是孙子的问题,这回轮到宙斯本身了?盖亚的嘴角微抽,为什么自己变成了塔瑟斯的专业救援人员啊,有事去找塔尔塔罗斯不行吗?
无奈之下,盖亚就先跟他们告退了,“回头再聊。”
奥林匹斯山上,本来没放在心上的盖亚眉头皱起,而眼前的宙斯在见到他后终于支撑不住的倒下。到了这个时候,塔瑟斯不再顾忌什么的猛然抱住了他,哀求道:“父神,求您救救宙斯,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陷入了虚弱,生命不断在衰竭。”
事情突如其来,还是乌拉诺斯用盖亚给他的生命结晶吊住了宙斯的一口气。
这世上能弥补生命力量亏空的神灵只有盖亚,所以当乌拉诺斯在深渊神殿里没找到父神时,塔瑟斯及时替他找到了位于黑夜神殿的盖亚。
等盖亚检查完宙斯奇怪的状态后,他暂时离开了塔瑟斯和宙斯这边。厄洛斯见哥哥单独找她,便心底产生了一点猜测:“宙斯到底是怎么了?”
“我还不确定,你先告诉我瑞亚住在哪边?”盖亚的脸色有点严肃,没有耽误时间,他询问道瑞亚的宫殿位置后,便带着妹妹走了过去。
时光女神惊惶的迎接着两位神祇进入宫殿。
在进去后,盖亚的神态温和,丝毫看不见之前的匆忙。他拉着不明所以的厄洛斯坐下,朝瑞亚说道:“瑞亚,我感觉奥林匹斯山上多了一份气息,你是不是怀孕了?”
瑞亚的手指捏紧了裙摆的一角,大地之神有这么厉害?连还未诞生的孩子都能感应到?倒是一旁的克洛诺斯从沉默中开口,替瑞亚回答道:“是的,盖亚大神。”
“怀孕多久了?”
“我也是今天才感觉到的。”
瑞亚心中兢兢克克,哪里知道这种私事会被大地之神知晓。
盖亚已经得到了答案,便冷淡的离开了。神殿外,厄洛斯疾走了几步跟上盖亚,悄声问道:“难不成诅咒在生效?克洛诺斯的孩子将来会夺去塔瑟斯最重要的情人?”
话没说完,盖亚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事关宙斯在这个时空的生死存亡,在他们没有做出决定前,任何大意都可能泄露了宙斯的身份。
“你多虑了,我还没解除他们的诅咒,孩子不可能诞生。”他瞥了厄洛斯一眼,不知道提坦神们哪里来的自信,明明奥林匹斯山上没有神灵知道塔瑟斯解除了诅咒,结果克洛诺斯还能忍住不提此事,在瑞亚的孩子诞生前静观事态的发展。
幸好这个孩子被诅咒限制住,不然——宙斯应该会直接被法则弄死。
他们走后,克洛诺斯亲密的抚摸着瑞亚的鬓角,眼神冷静的说道:“我不相信大地之神能够感应到你肚子里的孩子,除非塔瑟斯那边出事,他为了儿子才找到我们。”
瑞亚暗吸了一口气:“那该怎么办?”
“目前有母神在一旁,他不会不顾及。”克洛诺斯在细节上看得通透,所以此刻不免担忧道:“瑞亚,你能看看孩子的未来吗?”
“我怕伤到孩子。”
瑞亚咬着下唇,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出了这种事情,盖亚便没有回深渊,把昏迷的宙斯接到了大地。地底裂开,盖亚走在前面带路,塔瑟斯抱着宙斯跟上,很快看到了许久未见的生命之河。
翠波粼粼,朦胧的光晕照亮了地底世界的黑暗,好似落于心头的一根羽毛。它从创世之初一直流淌在地底的深处,没有起点没有尽头,滋润着大地上的万物,而今天,盖亚也是要用它的力量来挽救宙斯。
虽然,他觉得这种‘救’可能好、可能坏。
盖亚意味不明的看了塔瑟斯一眼,随即把他怀里的宙斯接过来,上前几步,放下。
金发青年沉入水底,苍白如纸的面容昭示着枯败的生机,但他被河水包容的一刹那,脖颈处的项链与河水发出共鸣,使得几近停止的呼吸再次恢复了正常。
塔瑟斯紧盯着河面的目光也柔和下来,异于诸神的眼瞳藏着隐约的光彩,那是盖亚从未在儿子身上看到过的‘庆幸’。
“为什么偏偏碰到是宙斯呢。“盖亚有些叹息的想道。塔瑟斯被他和深渊之神养在身边长大,再加上小时候的力量混乱,他们小心看守,才把这个不存在于希腊神史里的孩子养大了。而现在孩子真正大了,有了喜欢的对象、有了自己的孩子。
“塔瑟斯,你回去通知一声塔尔塔罗斯,我隔段时间再回去。”
“嗯,父神。”
塔瑟斯磨蹭了几下不想走,但是盖亚不容置疑的态度赶走了他。地底没有了第三者,盖亚就关闭了外界抵达生命之河的通道,四周的光线阴暗下来,唯独河流照亮了盖亚模糊的身影。他把视线放在了河底,语气平缓的说出了关于对方的事情。
“瑞亚怀孕了,他肚子里的孩子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你’。你敢不敢赌一把,假如没有死,你应该能被法则排斥出这个世界,回到原本的地方。”
回去——
生命之河里的宙斯身体一颤,苦于没有力气,他无法回答盖亚。
“回去之后,这个世界就与你无关了,包括塔瑟斯、包括哈迪斯和波塞冬。你会做回尊贵的神王,你会有你的妻子和孩子,然后忘记这边的一切。”盖亚说着足以令宙斯心动的话,只是他终究不是当年那个心冷的人,“当然,你若是愿意留下来,我和塔尔塔罗斯也会很欢迎。”
盖亚没说——其实神王之位努力一把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厄洛斯按照这个势头还会生,到时候乌拉诺斯就会被他妻子哭得各种心软,没准会卷铺盖回去找他们。
接下来的日子,宙斯在生命之河努力积攒醒来的力气。盖亚的话根本不用做选择,他只会选择离去而非留下。被回去的希望打动,他想起了在记忆里几乎淡去的墨提斯,想到了那心烫的神王位置。
那个世界他风光无限,留下来根本划不来。
当宙斯迫不及待睁开眼想要对盖亚做出回答时,嘴唇微动,看到的却是守在一旁另一位神祇。数个月的时间过去的很快,塔瑟斯坐在河畔的岩石上,黑发黑袍,神色沉凝,在他不笑的时候竟然和哈迪斯有着不少的相似之处。
闭着的左眼睁开,仅用右眼关注河底的塔瑟斯展开笑容,有些说不出的落寞。
看出宙斯的意图,他说道:“父神暂时出去了。”
下一句,塔瑟斯的话令宙斯破天荒的惊讶起来,“虽然父神瞒着我,但你不是这个世界的神灵吧。”侧过头,混乱之神漂亮到无可挑剔的异瞳里浮现出认真,他故意用期待的语气说道:“能告诉我吗,你那边是怎样的世界?”
是怎样的呢?大概是充满野性和争斗的世界吧。
也许是觉得终于可以摆脱这个世界,也许是不忍塔瑟斯此刻的悲伤,宙斯缓缓的说出了他记忆中的事情。明明那些都是不怎么美好的东西,塔瑟斯听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意见,宛如最善解人意的旁听者。
盖亚在离生命之河不愿的地底世界里站着,塔尔塔罗斯也在他的身边。河水悄悄的把宙斯的说话声带了过来,两神听完后静默不久,倒是深渊之神有些怀念起来那份过去,说道:“看来宙斯一定要回去了。”
“他对这里没有归属感,想回去是很正常的事情。”盖亚并不在乎平行时空的故事,对于他而言,把握住的是现在。
不过,宙斯的表现很正常,只是塔瑟斯的状况不对劲。
盖亚觉得有点不妙,他儿子该不会是趁着去通知塔尔塔罗斯的时间里去了奥林匹斯山吧?随后塔瑟斯的话证实了这点,“宙斯,整个奥林匹斯山里怀孕的提坦神里只有瑞亚,你的母神是瑞亚吧。”
唯有两个世界都存在‘宙斯’,才会出现如此强大的排斥力。
宙斯笑道:“是又如何。”
塔瑟斯低下头,声音平静道:“我找过克洛诺斯,问他什么代价才能让瑞亚肚子里的孩子死去,他说——除非我把时间和时空的神职都给他,并且发誓不让父神找他麻烦。”
蓝瞳微缩,宙斯忽然不再说话。
远处的盖亚也脸色阴沉下来,塔尔塔罗斯握住他的手,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塔瑟斯像是没看到他的变化,轻柔道:“我其实心动了呢,如果能将你留下来,好像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反正我还有一个混乱之神的神职。”
但是——
“盖亚父神和塔尔塔罗斯父神都会难过,而且哈迪斯和波塞冬也需要有个强大的父神作为依靠,我若是为了一己私念留下你,届时你只会恨我,并且用比我更强的力量杀死我吧。”塔瑟斯努力眨着眼睛,不让湿润的液体流出,继续说道:“我真的很高兴你的实力那么强,所以哈迪斯和波塞冬也延续着你我的力量,足以在诸神里站稳跟脚。”
是他错了,用最不该用的方法限制宙斯,让翱翔天空的雄鹰在深渊里栖息。
幸好现在还能弥补一下。
“宙斯,离去之前记得去见一见哈迪斯和波塞冬。”
话已尽,塔瑟斯的眼底闪过一丝绝望和解脱,悲伤令神灵的面孔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这世上或许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能仗着身份为所欲为的少年时期已经过去,他长大了,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看见塔瑟斯的离去,盖亚冷哼了一声,“看透了也好,世上金发美人多得是。
塔尔塔罗斯被盖亚的后半句弄得哭笑不得,心想有了宙斯的这次经历,塔瑟斯不会对金发美人产生心理阴影吗。
不管有没有,这个世界的诸神还是会照常的生活下去。即使有一位经常来看望宙斯的提亚,她根本不了解他,也阻止不了对方一心想回去的心思。越来越多的神灵会降生在这里,他们的神职会补全着法则监督之下的世界。
当宙斯勉强能走出生命之河时,世界有了清晰的变化。
经过三个月的养胎,尼克斯生下了睡神和死神这对兄弟;在深渊的冥府构建出最初的轮廓,被瞒在鼓里的哈迪斯和波塞冬忙得没时间出去,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至于居住在奥林匹斯山上的厄洛斯和乌拉诺斯,他们在某天滚完床单后,厄洛斯又惊叫的发现自己怀孕了。
刚上岸,宙斯就在岸边看到了盖亚。
大地之神的手中托着一个为宙斯准备的冥石榴。
按照与塔瑟斯的约定,他在盖亚打开的通道里踏入了冥府,去见哈迪斯和波塞冬。见到父神明显糟糕的气色后,哈迪斯一惊,脑海里立刻把这段时间的事情勾连起来,盖亚不在宫殿、塔瑟斯时常外出、这些都预示着有事情隐瞒着他和波塞冬。
“父神,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波塞冬从哈迪斯身后露出脑袋,满脸不解的走到宙斯身边。
宙斯并非不近人情的神,在走之前的喜悦变得有点复杂。他的视线扫过冥王殿,想到一路上看见的景色,说道:“哈迪斯,你过来。”
“父神?”哈迪斯讶异的上前,这还是宙斯第一次主动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