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向达摩的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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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向达摩的一刀-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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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断红笑了,轻轻的说着每个字:“当你有一天对手越来越少时,便会了解高峰顶上的孤寂。”

  在高峰上,恐怕连云、连风都是寂寞的吧?

  卓夫人不太能了解,但是她勉强可以体会。

  就好像,夜半风寒时,一个人独行。

  有一点点苍凉,也有一点点落寞。

  看前方,只有黑暗的冷风没有人影。

  回首,只有自己拉得老长的影子蹑在后面。

  “你相信我有一个可笑的念头?”董断红有点讥诮的笑了,道:“如果,连李吓天都打败不了我,退隐算了。”

  卓夫人看着他侧脸的面庞,后端的天空只有一朵云缓缓的浮出翦影而来。

  她忽然想起前天入镇时,在车厢内看见飞游的鸟群。

  那时她觉得董断红是个呼唤风云的人。

  如今呢?

  是不是因为落寞的语气,让他看起来有点出尘的味道?

  她甚至可以想像到,董断红戴系的方巾,一袭布衣云游四海的模样。

  “不,我不要你变成那样。”卓夫人的反应让董断红有点吃惊,也有点感动,道:“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一个和自己对抗,每天都要超过自己的人。”

  最困难的敌人,就是昨日的自己,这是卓夫人想说的话。

  董断红哈哈大笑了起来,意气风发着:“可能是在房子里待闷了,出去走走吧!”

  董断红带着卓夫人一出门,便直接往镇外走。

  韦燕雪在冷笑。

  果然正如柏青天所估计的,到了第三天已经不能不行动。

  而且是往林家庄的方向。

  董断红和卓夫人进入了林家庄,半个时辰后韦燕雪又看他们走出来。

  那个林百天甚至送到了庄口,百般作揖。

  韦燕雪冷笑了,想起了昨天林百天的话。

  “那件家丑……唉!怎么说?”林百天急得搔头,支吾着道:“我只有一个不成材的独子,他……有一天酒后乱性,辱污了一名婢女,这……原本不是大事……”

  在那个时候,的确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偏偏隔天好巧的是那丫头的家人来探望,便是一五一十的哭诉着。”林百天摇头叹气道:“那个不肖子在人家的责问下,一口气杀了人家夫妇俩。”

  柏青天冷冷的回了一句,道:“一定还有更大的事吧?”

  韦燕雪永远记得,昨天林百天那张老脸变绿的模样,道:“这……这……除了送座云玉观音给伍拾枫外,最主要的是请他弄一份证明文件……”

  “什么文件?”

  “呃!那对夫妇和丫头都得了急病死亡……”

  好狠,连丫头也一并杀了了事。

  好一招杀人灭口。

  柏青天那时抑制韦燕雪杀人的冲动。

  因为他相信姓董的一定会来找这个林老贼。

  果如所料,韦燕雪看着董断红和卓夫人往镇里去,冷嘿嘿的找上正要折入宅门内的林百天。

  “大庄主,好有礼。”韦燕雪冷笑道:“恐怕我们捕头侯爷都没得这份荣幸。”

  “不……不……韦爷,你误会了。”林百天急急摇手说明道:“方才那位董爷只是生意上的朋友。”

  生意?

  韦燕雪双目一寒,道:“很好,我想这个世界上有你这种败类,实在是人类的不幸。”

  囗囗柏青天看着韦燕雪,一叹着道:“你为什么不问他们谈了什么事?”

  韦燕雪双眼皮一跳,咬牙道:“难不成是借刀杀人?”

  董断红牢料到他会杀了林百天?

  “算了!”柏青天摇头道:“像他那种人也早该死了。”

  他长长吸了一口气,皱起了眉头道:“董断红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是啊!死了林百天对事情会有什么影响?

  柏青天忽的脸色一变,嘿道:“燕雪,你快点去查查林百天他儿子现在在那里?

  正在做什么?”

  这件事非常重要。

  韦燕雪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戌时入夜。

  “林百天的儿子叫林照阳,据说在两个月前的春季,殿试中高中榜眼。”韦燕雪轻轻一叹:“官途不可限量,明天差不多就可以回到林家庄了。”

  好个董断红,设计自己的手下卷入这场血祸中。

  “今年的殿试主考官是“平南王”朱维义?”

  “是。”韦燕雪苦笑着,道:“正是和捕头令尊大人“靖疆王”,常在朝中对立的那个贼臣。”

  柏青天哼了哼,嘿道:“姓董的这一手真是一举两得。”

  不但免除掉柏青天的威胁,而且反过来弄一个大麻烦给他。

  董断红的目的就是这样。

  柏青天冷冷一笑,摇了摇头,道:“不!他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他看了一眼云玉观音,淡淡道:“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林照阳的问题。”

  “捕头打算怎么做?”

  “你认为我们进入六扇门的职责是什么?”柏青天反问着。

  “除魔伏奸。”韦燕云的眼睛亮了起来,道:“像林照阳这种狠毒的人,为官之后必定是鱼肉乡里的奸官。”

  柏青天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姓林的明天什么时候到达?”

  “午时左右。”

  囗囗桌子是很平常的东西。

  但是,挡在马路正中央,而且是挡住榜眼新贵的仪马队的桌子,那就很不平常了。

  林照阳的脸色很难看。

  因为桌子上有一座观音像。

  云玉观音。

  观音慈目微垂,是为人世间的无知悲悯。

  观音像的后面,椅子上生了一个人,站着一个人。

  坐着的是一个四旬五、六的中年人。

  双目,利如鹰!

  站着的人呢?好肃杀。

  “是谁那么大胆敢挡林榜眼的路?”仪马队中当前那个带头的叫了,好威风道:“快滚!”

  韦燕雪看着他,冷飙飙的没两个呼息,那个开口大叫的汉子双目垂了下去。

  好可怕!汉子心里打鼓,大概弄错了威风。

  “当今天下除了皇上以外……”韦燕雪冷森森道:“还没有人见了“千里侯”

  敢说这种话。”

  千里侯?

  这个中年人就是天下三大名捕中,具有王侯身份的柏青天?

  林照阳急急下了轿,恭敬揖身道:“小民林照阳拜见侯爷,小民不知,请侯爷赐罪……”

  “你是该死!”柏青天冷冷一笑,道:“五年前做了什么事,没忘吧?”

  林照阳全身一震,颤声道:“小民不知,请侯爷示告。”

  “嘿嘿嘿!连你爹都说了三条人命的事,你却推脱不知?”柏青天冷恻侧道:“纵使你是榜眼新贵,也是饶恕不得……”

  林照阳嘿的一昂首,朗声道:“侯爷岂可乱予加罪,若是要论小民之罪,就请本县父母官论断!”

  “你说伍拾枫那小子?”柏青天冷冷笑了,道:“很好!”

  “不!”林照阳淡淡一笑,回道:“小民奉皇上圣谕,从明天起新任此地县官。”

  柏青天脸色真的难看了。

  这个姓林的背后那位朱维义,是皇上赐予国姓的重臣。

  自己可不能对待伍拾枫那般的对付他。

  新官未任,只有在今天先杀了他。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如何出手?

  又不将一干人全数一网击杀。

  韦燕雪的脸色也很难看,甚至渗出了冷汗。

  事情,比想像的复杂。

  林照阳朗笑一声,已重新入轿。

  轿起,仪马队便是要目中无人的踏向前来。

  柏青天冷冷一哼,挑眉道:“姓林的,这座云玉观音你没有见过?”

  “没有!”轿内林照阳大笑,道:“那是什么东西,本官不但没见过,也没有兴趣。”

  轿子开始动的时候,柏青天身旁突然有人说话,道:“我说过,我想要这座云玉观音。”

  声音大小,正好可以让柏青天和韦燕雪听到。

  韦燕雪听得出这个声音。

  三天前,他在镇城门口时,就从一辆马车内传出来听过。

  董断红。

  “反正这座观音已经是无主之物,柏大捕头又不能据为己有。”董断红缓缓往前走着,轻笑道:“不如成人之美?”

  柏青天好像泄气了似的,对着董断红即将和轿子交错的身影大叫道:“你高兴就拿去!”

  一一“最后两只金龙杯,藏在妙峰山西麓第四个山洞和第七个山洞内。”江别酒抚摸着李全文,缓缓的道:“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是董断红的对手。”

  李吓天笑了,耸着肩转头看向阮六步和简笑山,道:“你们认为呢?”

  阮六步没有这么肯定,他苦笑一声道:“董大先生是人中豪杰,你是天下捕头,势均力敌吧?”

  简笑山也在轻叹,道:“你们为什么不交个朋友?”

  “你认为我们可以交朋友?”李吓天淡淡一笑着,道:“据我所知,昨天他又作了件大案,杀了个人。”

  案子是,从柏青天手中拿走了云玉观音。

  杀的人是谁?

  今年殿试新贵,榜眼林照阳。

  “你想,我如何跟他做朋友?”李吓天问道:“前几天,天下知名的“有生玉女出浴图”也毁在他的手上。”

  那时,败的是伊世静。

  天下三大名捕,几天工夫便落败其二。

  这个董断红大大不简单。

  李吓天是个有疑问就问的人,道:“伊世静和柏青天当场怎会让你们那位“盗爷”如此随心所欲?”

  这小子也知道“盗爷”的称号?

  阮大步吓了一跳,却是忍不住回道:“盗爷作案,必然都是令人心服口服,甘愿让他取走……”

  他之所以回答,是因为李吓天问。

  一个像“天下名捕”这种人物虚心求教的时候,很少有人能不沾沾自喜闭口不说的。

  “我看心服口服是未必。”李吓天皱眉的样子很认真,道:“不过,无力阻止或是不得不的情况下吧?”

  简笑山笑了,大概想起以前作的那些案子。

  很得意的,简笑山回道:“的确,盗爷有办法让人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他拿走想要的东西。”

  “这需要智慧。”李吓天笑了道:“而且在刹那透析目标弱点的智慧。”

  江别酒重重一咳,嘿道:“我想,董大先生会很喜欢有你这种对手。”

  李吓天看了儿子一眼,沉默了片刻才轻轻一笑,道:“智慧,总有一天会和另一个敌对的智慧见面。”

  每一个人都同意这句话。

  囗囗“智慧和智慧总会见面。”董断红淡淡一笑,望着遥远处的妙峰山,沉吟着道:

  “伊世静和柏青天都太令我失望!”

  因为他很轻易的完成想要做的事。

  四月二十八,卓夫人喃喃道着:“我们五月初一子时就可以到想到的地方,他呢?”

  “大概快出发了吧?”董断红抚摸着云玉观音,淡淡道:“最迟今天中午以前,该有所行动。”

  今天中午申时由京城出发,在明日二十九号中午可到。

  剩下的时间就是做一切的设计和估计。

  董断红轻轻笑道:“如果我是他,一定这么做。”

  “江别酒已经说出了那两只金龙杯的下落?”

  董断红笑了,道:“如果江别酒没说,李吓天就不是李吓天。”

  他是如此的相信,他的对手有能力能做到这点。

  此刻,他们跨骑在骏马之上,徐缓悠闲的往目的去。

  轻脆的马蹄响,卓夫人的思绪随着起落。

  “我忽然发觉了一件事。”她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道:“好像太多人都误解了你?”

  董断红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依旧放马慢行。

  “人们只知道你叫“阎罗王的爷爷”便以为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事实上,我杀人从来不眨眼。”董断红大笑道:“而且想要谁的命,连阎罗王都不敢拒收!”

  这一切,符合传言。

  “但是他们错了。”卓夫人肯定的道:“你只是杀该杀的人,却不会对不该死的人动手。”

  董断红讥诮的笑了,道:“你这话说出去,在别人的耳里只不过是一个女人为她的男人辩解。”

  “不!我肯定……”

  “是吗?”董断红自嘲的笑着,淡淡回道:“那么,我作了那么多的大案,窃偷拐骗那些珍宝艺品,又怎么说?”

  囗囗“这世界上是不是有一种人,一直说自己是坏人?”何悦珏轻轻问道:“有这种人吗?”

  “有!”

  李吓天非常肯定的回道:“绝对有这种人。”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想成为英雄。”李吓天的解释是:“英雄,是一个非常累人的辞句。”

  如果你是英雄,在人们的面前就必须有英雄的样子。

  英雄不能大口豪饮后,随便找个地方小解。

  英雄也不能上妓楼、赌坊纵情声色享大乐。

  英雄,更不能犯错。

  无论是多么鸡毛鸟屎的小事,只要有人知道一定大大的渲染、大大的传开。

  好像变成了不可思议的怪物,让人家指指点点。

  “英雄是很痛苦的名称。”李吓天笑了笑,道:“就以名震天下的八路英雄来说,我想他们都不快乐。”

  因为英雄有太多的事要去做。

  所以,他们没有自己的时间,没有自己的生活。

  甚至没有自己的生命。

  何悦珏突然提出一个问题,道:“那么:那位董断红是不是这样子的人呢?”

  好问题!

  李吓天足足思考了半炷香,才缓缓的回答道:“不知道!”

  他缓缓抬头,看着庭园之外的阁檐,阁檐之上的偏西斜阳。

  “你什么时候出发?”女人的声音有点急迫的问了。

  “再过半个时辰吧!”他回答,缓缓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眸中泛有泪光,轻轻一叹,道:“别替我担心,我会回来的……”

  他说着,就想转身离去。

  不!不如说是逃避眼前这个女人的感情。

  “等一等……吓天……”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在他的面前。以前只有在夜半梦回或是依窗独坐时,呢喃过千百千百次。

  “我……我……喜欢你……”她用力的挣脱一切“礼教”上的禁制,大声道:“如果你不回来,我这一生就带着李全文守在你坟墓之旁……”

  这件事还是说了出来。

  转身的脚步已经凝结在泥土上,是晚风吹起拂动着的衣衫?他轻轻喘着气,有点儿吃力道:“我不能对你说什么……”

  李吓天的声音充满了真诚,道:“除了说“谢谢”!”

  风,真的起了。

  每天接近申时傍晚,初夏的风便自西方来。

  西方来的风,有点温煦的柔和,是送来斜阳的余辉?

  或者是李吓天走出宅子门口时,忽然的起一个奇特的念头,或者是西方诸佛的慈悲?

  囗囗“达摩祖师自西域的来意是什么?”董断红停住了骑蹄,挺直着背脊遥望西垂的斜阳,全身热烘烘的,道:“而他离去时,提着一只鞋子,光脚踩踏大地又是为什么?”

  卓夫人用心听着。

  每回董断红忽然说出漠不相关的话时,他是完全孤独的。

  孤独的有如天空上的鹰,逍遥天地;但是,却是天地中唯一的身影。

  “禅的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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