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这对女子不过挡了二十一招而已。
这个“范影”叹气道:“你们的作为太可怕了一点,想不到死人也可以告诉这么多事。”
她笑了笑,看了那十二名剑手一眼,冷笑了起来,道:“宋大堂主训练了十五年的人十二个,还能叫我们挡得下二十一手攻击,嘿嘿!不怎么样。”
宋飞唐大笑了起来,双眸闪动道:“我对他们的要求是‘胜’,慢慢的胜和费尽全力一搏而胜不同。”
“范影”和“贝玉笙”的脸色变了。
甚至连魏尘绝似乎都为这句话在深思。
“反正我们的时间很多对不对?”宋飞唐笑道:“刚刚看完了女人跳舞,再看看女人耍剑不是很愉快的事?”
宋飞唐到底是怎样的一号人物?
武年年的眼眸中第一回有了奇异的深虑。
这个人可比想像中可怕得多了。
静沉沉的夜里,静沉沉的房间内。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会做什么事?
魏尘绝和武年年可是什么事都没做,一个盘腿在床上,一个冷冷负手而立于窗前。
这样有多久了?
武年年好像觉得闷了起来,转身一刃就刺了过去。
这个出手好快,魏尘绝的刀鞘却也挡得不慢。
武年年冷冷一嘿,在尺近距离内瞪着眼道:“我问你,你跟那个宋飞唐是什么关系?”
魏尘绝看了她一眼,刀鞘上一阵力涌震的同时道:“没有关系!”
武年年再度揉身而进,这回换了一个角度一种刀法,结果却还是一样。
“没有关系?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沈破残是他爹拜把兄弟。”
武年年对这个回答似乎很满意,第三次出手后直接问了她最想问的问题,道:“宋飞唐这个人你觉得怎样?”
怪!
一个女人怎会和杀父仇人商量这样的事?
“你不要误会我把你当成朋友。”武年年把刀子压得低低沉沉,也把声音放得低低有力,道:“我只不过信任你这个人就一事论一事的态度。”
这点就是魏尘绝的原则,也正是他给人家的信任感。
杀人归杀人,找凶手归找凶手。
他不会在杀了人以后假藉找出真凶的名义独自远走高飞。
这种人在江湖中一向很少很少。
所以,也特别令人觉得可以信任。
不管朋友或是敌人。
魏尘绝看着她,刀鞘震出去的力量相同。
不同的是,这回他并没有回答。
武年年冷冷笑着,收回了薄刃入袖。
“你不想说?”她长长吸一口气,嘿嘿道:“好!那我自己去调查。”
说走就走,她一个身法闪出,在窗外花圃中游走一巡,耳目所视,确定没有人在监视。
肚子里一笑中,她揉身上前循着那端阁楼灯火犹明处潜身过去。
近到三丈内,这附近的情势可大大不同了。
阁楼下分明就摆着四个人守着,抱剑而立。
正是方才那十二名剑手之中有他们。
她抬眼,映在窗牖绸纸上看得出宋飞唐的住处最少有三个人。
剪影所现,可以认出最近窗口的这个是宋飞唐的模样,另外两个模糊的人影是谁?
武年年很想去看,所以必须试试怎么穿过那四个人的守卫。
绕一个圈子,不禁叫苦。
后头这端也有四个人在守着,而且很可笑的是自己的背后另外四个则冲着自己直看。
人家早就发觉了,只不过不想说破。
因为武大先生的女儿干这种事是很丢脸的事。
英雄不会去怀疑英雄。
那么,身为英雄的子女去怀疑另一个英雄的子女算什么?
武大小姐觉得很没面子,却连一点点扳回面子的机会也没有。
她只有苦笑的拍拍身上的灰,双手反背,一路很逍遥的晃回了魏尘绝的房内。
然后,她看到一件更好笑的事,宋大公子竟正在里头和魏尘绝喝茶。
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怎么会有两个宋飞唐?
武年年的心往下沉了沉,这到底代表了什么?
她有百分之百的肯定,方才在阁楼临走前犹一个回头看见宋飞唐映在窗纸上的剪影。
虽然没有看到面目,但是她绝对肯定是姓宋的没错。
魏尘绝的房里怎么又多出一个宋飞唐来?
“宋大公子,你好啊!”武年年口里热眼角冷,坐到两人的中间,淡淡道:“怎么我去溜了一圈你就来了?”
宋飞唐温厚的一笑,满是名家公子的模样,声音斯文极了,道:“再下方才由那四名杀手口中探得一点消息,前来跟魏兄商量。”
“喔?是什么消息?”
“那名背后的神秘雇主总共雇了四拨人。”宋飞唐嘿的一笑,道:“‘老樵鬼童’、‘春夏秋冬’、‘伍两’是前三起……”
武年年冷冷的看着对方,等着宋飞唐接下去。
“最后是一个叫做‘蝴蝶’的人。”
蝴蝶?听起来像是个女人的名字。
宋飞唐轻轻一笑,瞳子里精光一闪,自又接道:“另外,我也问出了那双剪刀的一点事……”
武年年双眉一挑,看了魏尘绝一眼,不禁肚子里有气。
魏尘绝什么也没惹她,只不过是自己轻啜着茶,这也犯着了她?
她是气这个姓魏的对那些杀手和想害死自己的那名雇主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这个人到底把自己的命看成什么?
“剪刀其实是一男一女,真正的代号是‘阳剪阴刀’。”宋飞唐笑了起来,道:“这点很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
终于把话都说完了。
武年年正想揭穿有两个宋飞唐的事,看看眼前这小子怎么个表情。
但是,魏尘绝放下了茶盅,终于开口说话,道:“我很欣赏你的胆识,所以这次不打算留你。”
“宋飞唐”的表情变了变,有点儿难堪。
不过,他依旧很从容的站起来,点头含笑道:“有你这种对手真是过瘾极了!”
他甚至鞠了一躬,才摆着袖子大步的走出房去。
“你知道他是假的?”武年年有一丝的佩服和一肚子的疑问,道:“他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这一口气可问了不少事。
“你进来的表情提醒我注意!”魏尘绝看也不看她一眼,在他的眼中,桌面上的刀鞘似乎比同桌的这个美人好看多了,道:“他方才也说了,剪刀是一男一女。”
“他是阳剪?”武年年良久才缓嘘一口气出来,道:“好大的胆子!”
她皱了皱眉,忽然又像跟老朋友说话似的问道:“不,在我进来以前你一定就怀疑他是假的宋飞唐对不对?你别骗我,我确定你一定知道。”
“谁说我是假的?”门槛处,宋大公子含笑站着:“宋某可是货真价实的。”
武大小姐的瞳子凝了一凝,看了片刻她一点把握也没有。
倒是转头看了一眼魏尘绝后她就知道这个是真的。
为什么?
魏尘绝一样在看着桌面上的刀鞘,动也没动半分。
为什么武年年就认定是真材实料?
是不是眼中的气势不同?
她自己都有点吃惊,怎么能感受到魏尘绝这点细微的变化。
更吃惊的是,什么时候开始信任魏尘绝的判断为自己的判断?
她有点赌气,也有点生气,冲着宋飞唐就问道:“这么晚了你来干啥?”
人家是来找魏尘绝的,关她什么事?“因为在下探得一点消息,想来和魏公子商量。”
这句话好熟。
更熟的是,宋飞唐的消息竟然是如出一辙。
现在我们武大小姐完全明白了。
“那个‘阳剪’知道到了最后消息会漏逼出,所以乾脆自己来说了,顺便看看你的反应?”
武年年大大的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而你那时候怀疑,是因为他来得太早了?”
杀手的嘴巴都很紧。
想要从他们的舌头里知道一点消息当然得花一点时间,难道魏尘绝连这点时间该多久都估计得出来?
武大小姐忽然发觉自己好笨。
笨得有如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一样。
“难道这些消息你们已经知道了?”宋飞唐的眸子在闪,也有点生气,道:“而且是化妆成我的样子来告诉你们?”
“对!”武年年简单的回答道:“现在你快去追那个‘阳剪’范影还来得及。”
宋飞唐果然转身扭头就走,每一个步子跨得好大,也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当然,这可事关了杭州一十六怀古堂的大事。
武年年忽然得意的笑起来,并且有一点点撒娇似的对着魏尘绝哼道:“我刚刚说的理由对不对?”
她是指魏尘绝判断那个“阳剪”透露消息太早了一点。
魏尘绝一直没有回答。
他的一双眸子看着刀鞘,就好像看着情人似的。
眨也不眨。
等着等着,我们武大小姐生气起来了。
她蓦地就是一刀扎了出去。
这次又为什么出手?她自己也有点搞不清楚。
不过,她很明白的一点是,并不完全为了替爹亲报仇。
刀鞘果然又挡在刃锋之前。
魏尘绝站了起来,谁都意料不到的一把拖过了武大小姐闪身到一旁。
两个人贴得好近,她是在他的怀里。
“轰”的脑中一乱,她的鼻里全是他的气息。
她第一回和一个男人贴这么近。
当然,是除了她爹以外。
但是这也是她第一回叫暗器贴着内里衣物这么近。
外袍左侧前后早有了六个洞。
桌椅上可更多了,随便一数也有二十来件。
武年年挣脱了这个男人的手臂,朝窗外怒哼道:“是谁干这种下流的事?”
“嘿嘿嘿!小姑娘的脾气忒大了!”窗外一声苍老沉冷冷的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在三更,老夫是看了半天没动静,不耐烦了制造一点亲热的机会。”
“放你的屁!”武大小姐自己也搞不清楚怎会脱口而出这么不雅的话来,道:“你站着别走!”
她可是看也不敢看身旁呼吸可闻的魏尘绝一眼,“刷”的一掠就冲了出去。
可好,这凌云山庄的花苑里最少有三十个全身大红衣袍的汉子,老老少少的盯着自己。
男人穿红衣服是一件很好笑的事。
但是,一堆男人在三更半夜穿红衣服出现在你眼前时不但是不好笑,而且很诡异。
“红衣教?”武年年嘿嘿冷笑道:“老头子大概是‘红衣大仙’胡北群?”
三十个红衣人当中冷傲站着的,正是武年年问话的目标。
“老夫是胡北群没错。”红衣大仙乾笑好几声,沉嘿道:“算你命不好,老夫是来找宋飞唐那小子却遇上了你。”
这么巧,宋飞唐率领“一条心的十二把剑”去追“阳剪”范影,对头就来了?
“杭州十六怀古堂和红衣教争地盘已经势如水火,拿下宋小子是一本万利的事。”胡北群冷冷道:“正巧,八路英雄和十六怀古堂的交情都不错。”
因为他们都是英雄大侠。
更重要的是,沈破残是宋怀古的拜把子兄弟。
武年年的价值呢?
“你虽然没有宋小子值钱……”胡北群冷冷的笑道:“但是,武断红的女儿终究有她的份量!”
他大笑了起来,笑声中攻击开始。
红衣教的“烈火十九转”和“红衣十翻天”都很有名。
十九个转动的红影不但眩目、诡异,而且强烈的表达了不安、血腥、死亡。
那是“烈火十九转”。
“红衣十翻天”更是可怕,十道红影打旋在半空中,翻滚交错相互借刀持续,一恁眼里满满半空的红云在飘。
这两阵结合产生奇幻的感受,足可让定力稍差的登时逆血攻心,狂张奋贲而瘫痪。
幸好武大小姐的家学很正统。
武断红的“武学一刀,断天红地”有几手功夫就专门是为克制红衣教而创境出来的。
本来嘛!武断红这个名字天生就有与红衣教为敌的感觉。
武断红武大先生的女儿当然也会那么一些些。
武年年的薄刃虽然只有尺长,但是砍出去的威力可一点也不差。
很出乎胡北群的意料,“红衣十翻天”的阵式竟然在人家一刀钳入天璇飞机位的时候就乱了。
虽乱犹有攻击的能力。
十把红森森的鬼爪指罩了下去,同时,“烈火十九转”也疾速的往当中一挟。
十九把鬼爪指合计九十五只利指一层又一层,一叠又一叠,密密麻麻的封住武年年所有可能的退路。
这个情况就好像一个大锅盖住一鼎大锅,硬是要把里面的作料闷滚煮炒一番。
一个人怎么可能对付二十九个相当有默契的好手?
在铜墙铁壁满满的杀机内,如何能冲破一个缺口?
就算勉强,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武大小姐现在可有点后悔方才似乎太强出头了。
胡北群现在当然是乐呵呵的十拿九稳。
虽然他并没有忘掉从屋内出来的这名年轻刀客。
年轻而冷肃的刀客能怎样?
他已挡在魏尘绝的面前,绝对有把握这个人不会去阻挠了背后二十九名弟子的行动。
这是他的把握。
魏尘绝的把握是,只要他想往前走,挡路者死!
魏尘绝的刀破空挥出,胡北群才发觉自己连躲的机会都没有。
他倒下,并没有立即死去。
似乎魏尘绝故意讥讽他似的,让他还有一口气看到烈火被浇熄,而翻天则落地。
这是一把怎样的刀?
胡北群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是不是这把刀砍向谁,谁身上的血就变成冷的、凉的了?
如果每一滴人类的血都是热的,那么这把刀就是修罗阎王的冷魂幡。
扫过以后没有气息。
没有气息的血怎么可能不冰冷?
“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武年年看着魏尘绝,再看看他放在桌面上的那把刀,接道:“而你的刀跟你的人一样奇怪。”
当一个女人会对一个男人当面说出“奇怪”这两个字的时候,通常是有很“奇怪”的感觉。
“不过,纵使是你救了我一次……”武年年的声音大了起来,好像加强这几个字肯定的力量:“我还是要杀你替我爹报仇。”
魏尘绝当然没有回话。
他觉得现在好极了,坐在一间温暖的房间内,喝着已经冷掉了的茶水,没有血也没有敌人,实在已够满足。
没有敌人?
武年年武大小姐不是敌人?
他的目光还是没有离开刀鞘,却可以感觉到武年年很生气似的跨出了门外,“砰”的一声,进入了隔壁的房间。
是该睡了。
窗外都已是丑时时分,再不睡便辜负了这一夜。
他抱刀躺在床上,心中却免不了想起一个人。
章儿铃!
魏尘绝像是个会想到女人的人?
他的刀不是没有感情的?
“如果有一天你发觉你在想一个女人时,你身上每一滴血都是热烘烘、滚烫烫的。”有一回他师父半开玩笑的边劈柴边道:“那就表示你喜欢上了她。”
“啪”的一响,好脆耳的木头被劈成了两半。同样的,这句话也清楚的破入他的脑中留着。
对于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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