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梦背过身,露出鄙夷的笑,昏暗的屋内,清冽如冰的眸间一道流光转瞬即逝。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晋江抽了,更的文变成了一片空白,请见谅
☆、终废太子
靠着木椅,竟是睡了过去,醒来之时燕帝皱着眉沉沉睡去,陆梦蹑手蹑脚走到外间,太监总管静候在帘子外,她施施然走上前,行了个礼,开口道,“总管辛苦了,陛下已然睡去,陛下气火旺盛,怕是会牵动旧疾,公公最好让厨子做些莲子羹为陛下败败火。”
“秋公子放心,老奴这就吩咐下头去做。”他一脸谄媚,兰花指一拈,笑着答道。
“公公,小民呆在帐内一下午滴食未进,腹中空空,待回去片刻再来照看陛下,还望公公准了。”她面色恭敬,不卑不亢,真挚说道。
“秋公子客气了,老奴看得出,陛下对秋公子当真是喜欢,秋公子就放心去吧,老奴一定会按嘱咐的照顾好陛下。”
“多谢公公了。”陆梦快步走出穹庐,还未走多远,便撞上一个宽阔的胸膛。她抬头,清澈的双眸正对上来人的俯视,不正是易了容的柳须眉。
“须眉大人怎么来了,王爷呢?”陆梦扫视了一圈,淡淡问道。
柳须眉长袖中的手指向她身后的老树,十几丈外的树下一袭白衣背对着他二人,那白似千山之雪,尘埃不染,月光般的清辉笼罩着他周身,墨黑的发披散着,飘逸出尘。
耀眼的白光刺目,陆梦微微眯起眼,忽略掉不知为何,慢下来的心跳,一阵花香飘来,一片黄土间突生的雪白,竟令她生出几分莫名的醉意。
“王爷。”陆梦稳了稳心绪,上前唤道。
“燕帝如何了?”他不回头,如玉细腻的手接住一片蹁跹落下的绿叶。
“陛下已经睡下,只是情绪依旧不稳定,秋篁认为此刻王爷还是莫要接近陛下。陛下经此一事,疑心重重,现下众皇子的关心,非旦不能安慰陛下,反倒是惹祸上身。”
燕寒玉闻言一笑,眼角上挑道,“秋篁,平日在王府,就属你最惦记着吃,每每到时辰,就早早坐在了桌前,你赔了燕帝一下午,想必也饿了,我为你备了佳肴,你且随我来。”
陆梦点了点头,缓步跟上,心中疑惑万千,她进玉王府已快有半年,依她对燕寒玉的了解,他绝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他对柳须眉情同手足,对老管家处处留心。可如今燕帝病倒在床,他却视若无睹,如此云淡风轻,着实让人揣摩不透。他究竟为何要争夺这大燕的天下,这个疑惑如一根微小细软的鱼刺卡在了喉际,平日不去想倒也无关紧要,可一旦到了喝水之时,便隐隐作痛,提醒着她。
陆梦垂眸犹豫片刻方想问出口,却瞧着燕寒玉的穹庐外架起了烤肉,香气四溢。插在木杆上的肉泛着焦黄油亮的诱人黄泽。
陆梦瞪大眼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燕寒玉微笑着移至烤架前,小心割下一块肉来,递到她面前,好心告之,“不是羊肉,也没有添上辣椒,你且放心吃吧。”
看着他上扬的唇角,她微微一怔,接过烤肉,心里投进了一块小石子惊起一层层的涟漪。那一回,左相宴请各王爷大臣上四方楼,一桌桌的辣羊肉盛宴吃得她浑身不适,过了好几天,才缓过劲来。这么细小的事,他竟然都记得。
陆梦思绪不知飘向何处,咬了一小口下去,口齿间充盈着浓郁的香气,肉质细嫩,丝丝分明,滋味鲜美。空空如也的肚子一下子暖了起来,她感激地对着他浅浅一笑。
抬眼,燕寒玉深邃漆黑的双眸含着如水的笑,他苍白的脸在火光中稍有些红润,半合双目,幽幽开口,“秋篁,你不是一直想知我为何也想分一分这一碗并不美味的苦羹。”
陆梦神色一变,一脸震惊,这份情绪她一直小心藏起,从不敢外露提及,他又从何看出。
“因为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记在这里。”他笑得优雅清艳,玉手放置在胸口,双目柔和说道。
她手就僵在了半空,忘记了动弹,白皙的脸上染上桃红。
他喝了一口酒,目光渐敛笑着道,“自古帝王皆无情,佳丽三千,只闻新人笑,谁闻旧人哭。他从未喜欢过我,那时天底下人都是这么以为,备受宠爱么,不过是一场戏。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没有一日,我不再恨,恨不能将这身皮骨还与他。”
“这烤肉还真是回味无穷。”她猛地回过神,嘿嘿笑着扯开话题,不再去心疼那双眸中滑过的寂寥与悲戚。
她双手紧攥,避开对面的视线。那是他的故事,她只能做个局外人,哪怕他的疼痛与记忆中的少年隐约重合,她也不能沉沦。
早在那一日,那个血流成河的兽场,她就对自己发誓,这一生,绝不许让任何人霸占去她心间留给少年的位置。
燕寒玉眉头微蹙,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这一张笑无懈可击,几乎不曾离开过她的脸,可是暗藏在笑脸下的心是否也如此愉快,还是她早已习惯了把面具当做成自己的情绪。
陆梦被瞧得心跳如雷,勉强装作镇定道,“王爷,陛下恐怕快醒了,我不可逗留过久,秋篁就先回穹庐了。”
他望定她,笑而不语,然如墨发黑的眸子透出沉重的色泽。
陆梦晃了晃脑袋,将一切杂念摒弃在外,扯起浅笑,再次回到燕帝的内屋。按她的嘱咐,厨子送来了银耳莲子羹,桂圆的香混杂着淡淡的味道在屋内氤氲,桌上还摆着豆腐炖鲫鱼,素炒油麦几样小菜。
她嘴微微抿紧,眸中一凝,细细一嗅,顿时一道光亮闪过脑海,心下了然。
好生心急,野心被揭露,等不及了么?她心中暗暗笑道。
太监总管刚想将那一碗羹端给燕帝,她上前一步,拦住道,“公公,这碗莲子羹可否让我先瞧一瞧?”
公公一听,立即警觉起来,沉下脸色道,“秋公子,这粥老奴已用银针试过,不会有异。”
“公公莫急,秋篁不过是想看看莲子,虽说莲子羹败火,但倘若做时没有把莲子处理好,反而会引起上火。”
燕帝早已看透了宫中伎俩,见她拦阻,心中一片雪亮,挥了挥手对着太监总管道,“你先下去吧,就让他陪着我,朕有事自会唤你。”
“老奴遵命。”太监总管放下悄悄退下,眼中掩饰不住的疑惑。
“现下只剩朕与你二人,你且说实话,这莲子羹究竟有何问题?”燕帝半敛着眸,浑浊的眸中看不出任何喜怒,深不见底。
“皇上,其实这莲子羹并无问题。”陆梦深深地看了眼热气腾腾的一桌菜,自若答道,“其实做莲子羹极为简单,除却莲子、桂圆、淀粉和白糖,并不需要其它。可陛下面前的这一碗加入了蜂蜜。”
“加入蜂蜜有何不妥?”燕帝有些不耐烦,急急问道。
“陛下,秋篁方才进来正好瞧见那一桌御膳,其中有一道是豆腐炖鲫鱼,秋篁早先也听闻陛下甚爱这一道菜,是因为皇后娘娘。这豆腐炖鲫鱼与莲子羹若是分开吃自然不会有事,可若是蜂蜜与鲫鱼放在一块同食,便成了毒药。”
燕帝端着莲子羹的手微微一颤,陆梦冷眼将此看在眼中,又说道,“陛下,这莲子跟与鲫鱼同食产生的毒若是急事服下解毒之物,不会致死。但问题出在这一盘看似清爽可口的素菜中,若我所料没错,这菜会如此香气诱人,是放了归香草,这草无味磨成粉撒在菜里可增加香气,但这草若是与莲子同食,便是剧毒。”
燕帝目光如刀刃,一扫桌上的佳肴,手中的莲子羹碰的坠落在地,碎了开来。
“陛下,请息怒。或许只是厨子疏忽了。”陆梦跪倒在地,低着脑袋,勾起一抹笑意,这一刻,她等了整整八年有余。
“给朕滚进来。”燕帝勃然怒色,大喝道。
“陛下。”太监总管吓得扑通跪下,浑身哆嗦。
“让御膳房的每个人都到我帐内来。”燕帝瞧了眼陆梦,叹息道,“你先行退下吧。”
陆梦行了礼,离开穹庐,正好撞见匆匆赶来的厨子,各个面带忧虑,惶恐不安。
这一晚,燕帝的帐内从小太监到朝中大臣陆陆续续的进出,每个人都显得局促不安,除了燕寒玉一行人。
审问一直到子时,待到那一声尖锐刺耳的废太子,惊起了一片灯火。
“秋篁,快到时候了。”
二人相视无言,平静的脸上漾起一抹笑意,黑暗中添了几分诡异。
☆、箭在弦上
玉王府的石亭中,白衣人手拈一片碧绿竹叶,风吹得他衣袂飘扬,红唇置于叶边,吐气如兰,灵动的乐声由低转高,婉转悠扬,悦耳动人。
乐声停止,白衣人眼帘半敛,淡淡问道,“秋篁,你可知这是何曲子?”
陆梦睁开双眸,看向燕寒玉,眼眸微微一闪,笑容依旧,悠悠叹息道,“恕秋篁愚钝,不通音律。”
“凤囚凰,秋篁可知?” 燕寒玉闻言浅浅一笑,似是早就料到她会这般。明知道她的有意避之,他却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他抬眼目光落定在眼前之人,容貌清秀平平,却是有着一颗比别人玲珑剔透的心,明明看清楚了一切,非得把自己伪装成愚钝的模样。越是这般,越让人想要窥视一探其心。
“有美人兮,一见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燕寒玉唇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地弧度。
陆梦一惊,忙笑着答道,“秋篁认为此凤求凰并不适合王爷,王爷若把自己比作凤,恐怕这天底下就没有人称得上凰了。”
“王爷。”沉默间,侍卫匆匆跑至二人身前,手握一封信,神情极为凝重。
“何事令你如此慌慌张张?”燕寒玉端坐着,面色平淡。
“是须眉大人送来的密函。”他接过那封写着王爷亲启的信,拆开来,快速略看一遍,眼神凛冽起来,面色有几分沉重。
“王爷,发生了什么事?”陆梦刚一开口,燕寒玉便将信塞入她手中,她展开信纸,仔细一瞧,也不由一惊。
魏国竟然与南疆结盟,打起了大燕的主意。这一次,青古之行,燕帝看穿了太子与燕律的野心,也将朝中各党派摊在了桌面之上。除却从始至终跟随着他的老臣,其余大臣皆是倒向了太子与燕律,燕帝虽然还坐在龙椅上,但手中的全力已经慢慢流失了,知晓了一切的燕帝盛怒,原来的旧疾发作,至青古回来的七日里一直卧病在床。
太子虽然已经被废,但燕帝早已下令在新立太子前不可泄露消息,就连凰城的百姓也不知大燕已经没了太子。魏国近几年一直想要扩大疆域,如今魏国偏偏选在这时与南疆结盟,攻打上元,显然是宫中有人泄了密。
“须眉可曾查出什么端倪?”燕寒玉手指轻叩着扶手,冷冷问道。
“须眉大人,还有二物要交给王爷。”侍卫从袖中取出一方木牌,与一方绣帕呈上。
陆梦凑上一瞧,又是一震,居然是能调动七杀阁的木牌。
燕寒玉见她面色有异,开口问道,“你知道这木牌有何用处?”
陆梦清灵的黑瞳中透出几分肃意,嘴角的笑意尽失,“七杀阁,正如其名,阁中只有七人,是江湖中的一个暗杀组织,此七人身份神秘,行踪不定,从来不曾失过手。七杀阁不问是非善恶,只要出得起黄金一万,就算刺杀国君之事也会欣然接手。要让他们停手的方法有二个,一是有武艺更高强的人一连打败七人,二是出钱的买主已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侍卫听闻又补充道,“须眉大人说木牌与绣帕都是从一个通风报信人身上搜出来的。”
“没想到,他为了皇位,竟然连大燕子民的安危也不顾了。”燕寒玉,声音低沉,透着锐气,“好一个二皇子,好一个燕律,从刺杀太子,到出卖大燕,为了夺取皇位,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静坐在轮椅之上,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悠悠道,“上元位于大燕国的西南面,若是上元被攻破,那么苏南也很快会被攻下,苏南乃富庶之地,商业大多集中于此,若是苏南失守,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由苏南到青城迁墨,一步一步,直至凰城。”
陆梦黛眉微蹙,脑海划过白衣胜雪,永远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苏子兮。不知道他们还好不好。白虎很快会回来了,到时候便能知晓他们的近况了。
她低头一笑,暗叹自己又白白操心,只要有苏子兮在,回春庄是不会有问题的。
“秋篁,你怎么看?”燕寒玉捕捉到她脸上闪过的温馨笑意,黑眸陡然一变。
陆梦眼睛微微一眯,缓缓说道,“秋篁认为既然二皇子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陛下不会毫不知情,眼下陛下一定对太子与二皇子失望之极。而其余皇子又太过年少,暂时能担任起朝中重任的唯有王爷与三皇子。此次大燕与南疆有备而来,气势汹汹,上元岌岌可危,这一仗关乎大燕的安慰,恐怕陛下会派三皇子与王爷同李将军一齐出征。希望能以皇子亲征大振军心。”
燕寒玉含笑看着二人,目光渐渐化为锋利的刀。
“这大燕终究是百姓的天下,就算他无意让我上战场,我也得请命同去,黄金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这大燕家皇子犯下的错,不可由万千子民来承担。”
陆梦听罢,眉宇间隐隐透出赞许与惊艳,冰雪黑瞳中流露出一丝柔情,竟是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到。
第二日,燕帝带病上朝,除了太子与二皇子,其他皇子一概同大臣一起上朝,正宫内光线昏暗,燕帝半倚在龙椅之上,静静看着底下的群臣与皇子。
“相必众爱卿都已知晓了,魏国与南疆结盟进犯我大燕,上远城危在旦夕。”燕帝声音淡淡,目光中透出冷意,惊得众大臣低垂着脑袋,屏住呼吸不敢多说一句。
“朕让你们来是想听听你们对此事的看法,而不是看一群锁着脑地的乌龟。”他坐直身子,语气里透出愠色。
众人一惊,吓得背脊直冒冷汗。
“老臣认为魏国此番进犯我上元,不过是虚招。魏国每年对我大燕送上贡品万千,今年魏国灾害不断,收成颇少,想来是心有不甘,才想出此对策。想我们堂堂大燕国哪里介意小小贡品。只要陛下放宽进贡,稍稍给魏国点甜头,魏国必然不会再进犯。从古至今,便有宜解不宜结之说,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做小小的让步,换来大燕的安定,这才是最好的对策。”
“哦,最好的对策。”燕帝淡淡哼了一句。
“正是,老臣觉得天下以和为贵。”
“好一句以和为贵。”燕帝眼睛一眯,倏然睁开,一把推开正将茶递上太监的手,茶杯砰地撞到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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