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三人默默地喝着茶,静静地听着,都想知道希彦到底要跟弘昼说什么。
胤禛的脸色很黑,他总觉得那所谓的“私事”十有**跟他有关,但他却又不想放过这个多了解一下希彦底细的机会。
这个丫头实在是太奇怪了,身上藏有大秘密!
胤禛抬眼瞥了胤禩一眼,老八一定也早就察觉到了,只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发现,哼,不过看老八的意思,分明是真对那丫头上心了,就算有什么发现,也肯定不会告诉他!
但从种种迹象看来,那丫头倒不像是与大清为敌,反而相反,她似乎很维护大清,如果他猜得不错,这丫头进京前,从直隶到京城一路上白莲教被挑了四十八处分舵,应该就是这丫头干的,下手可真是毫不留情,三百多条人命,一个不留!
虽说夏家次子,也就是这丫头的父亲是被白莲教所杀,女儿替父亲报仇没什么稀奇的,但胤禛总觉得这其中另有内情。
“和亲王,我问你啊,你见过你八叔吧?”
希彦兴致勃勃的声音神秘兮兮地从隔壁传来,胤禛一挑眉,诧异地看向胤禩,老八,这丫头果然跟八爷党有关系?
胤禩也是一怔,实在没想到这丫头开口就问到他本人,不由得竖耳倾听。
十四自然也是,满脸兴味地看看胤禩,又瞟瞟胤禛,嘴角挂着看好戏的肆意笑意。
“八叔?”弘昼也被这个问题惊住了,稍微压低了声音,“丫头,你问我家八叔干嘛?”由于小乾子还没给八、九两位爷平反,八爷党到现在还是禁忌呢。
希彦瞥了他一眼,“哟,和亲王,听起来你也并不太反感你八叔嘛。”
弘昼立刻脸色一板,“做为我皇阿玛嫡嫡亲的儿子,本王是四爷党的坚定拥护者。”
希彦笑了,“哈哈,那我做为八爷党的……呃,坚定拥护者,是不是该立刻宰了你这死对头,报仇雪恨呢?”希彦眼睛贼亮,小手轻轻在桌上一拍。
桌子颤抖了一下,“哗啦——”散了架,变成了一堆粉末,碟子、盘子碎了一地。
弘昼瞪大了眼珠子,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希彦眼疾手快地护住最后一盘鸡爪,拿在手里,另一只手捂着小嘴,得意洋洋地斜睨着弘昼,一只小脚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搭,张扬地一抖一抖的,“哦hohoho,一女当关,万夫莫开!哈哈哈!这要是回到几十年前,就凭姑奶奶我一个人就可以将四爷党一网打尽!把你皇阿玛卖到山西去挖煤啦!快说!你八叔到底长什么样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弘昼无比惊悚地看着一地的桌子粉末,皇阿玛,还好你死的早啊!不然的话,你要是活到现在,估计就成了大清,不,整个中华史上唯一一个被卖去挖煤的皇帝了,儿子十分怀疑那些大内侍卫能不能挡住这小丫头一巴掌!
隔壁房间里,胤禛虽然没去挖煤,不过,那张冰脸跟煤炭实在没两样!冷冷的盯着胤禩,胤禩无辜地眨眨眼睛,跟旁边的十四眼神交流……
十四,爷怎么不知道还收过某个还没成形的小丫头?
八哥,估计咱是不小心提前预订,却忘了把这丫头从她那正在吃奶的娘肚子里拉出来了,唉,可惜了……
嗯,可惜了,不然,就可以看到老四去挖煤了……
唉……
唉……
盯着希彦正握着鸡爪啃的白嫩小手,弘昼都快成斗鸡眼了,不过好在希彦的话,他还是听到了,“我说丫头,你好歹透露点什么吧?你是八爷党的?你今年才多大啊?八爷党散的时候,估计你娘还在吃奶吧?”
希彦白了他一眼,“年龄?年龄算个毛啊?我家隔壁那小子还看上了圣祖爷呢(事实是,那家伙喜欢老四,然后被她揍得被迫改口喜欢老八,结果又被揍得选择了老康),我同桌满嘴‘杀生丸sama’,还有个丫头为了路西法差点打上教堂,跟神父造一场呢。我前座还有个小丫头,一听你十四叔的名字就尖叫‘十四!我亲爱的胤祯!我爱你——’还有,我对门那五岁的小萝莉疯狂地迷恋高无庸高公公……”
弘昼已经彻底呆了,圣祖爷……十四叔……还有……高无庸?!!
隔壁的三只也彻底无语了,那丫头……到底是哪儿来的啊?那么诡异的世界?胤禛和胤禩一齐转头看向十四……十四弟,你没事吧……
原本抱着看好戏念头的十四已经被那句“十四!我亲爱的胤祯!我爱你——”给打击到了,抹了把脸,十四发现他一点也找不到被人垂青的兴奋感,反而有种……如果十四懂得现代语言,那他可以找到一个很贴切形容他心情的词——苦逼!
而且……高无庸?!他居然和高无庸一起被人迷恋?太……悲催了吧!
希彦不屑地瞥了弘昼一眼,“所以说啦,本姑娘喜欢你家八叔,也没什么稀奇的吧?”
“你……喜欢我八叔?!”弘昼瞠目结舌,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嗯,至少……至少比高无庸能让人接受一点……
隔壁,胤禩垂下眼帘,视线默默地飘向窗外,嘴角却不自觉地向上翘起……喜欢啊……词儿好听,只是……欠了点感觉……
希彦狠狠地瞪了弘昼一眼,“怎么?不行啊?你不用嫉妒,没有人喜欢你!不过嘛——”希彦突然凑上来,眨着大眼睛,兴致勃勃地问道:“大家都想知道你办生丧,捞了多少银子?”
弘昼还没有从那句“没有人喜欢你”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就听到了最让他敏感的话题,当下眼睛一瞪,使劲咳嗽一声,“想知道八叔的事,是吧?没问题!八叔当年就住爷的隔壁!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于是乎,弘昼就当着他八叔的面,把他八叔给卖了!对此,胤禩的表现是,笑啊笑……弘昼,好侄子,难为你还记得你八叔了,放心,打今儿起,你八叔也会好好记着你的……
隔壁的弘昼正动情地讲到他八叔“看似风姿卓绝、儒雅亲切,有如谪仙下凡,实则腹黑无限,奸诈狡猾,世间唯皇阿玛一人可与之匹敌……”,猛然背后一凉,寒毛直竖,不祥的预感再次袭来……
希彦一边啃鸡爪,一边不时地鼓掌,听得津津有味,问完了八爷,问九爷,问完了九爷,问十爷,问完了十爷,问十四爷……总之,弘昼将他那一群叔叔伯伯讲完后,直接口干舌燥地牛饮了半壶茶,瘫倒在了椅子上……
待弘昼喘息过来,希彦却在一旁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鸡爪,笑眯眯地不知在琢磨什么。
“丫头!你说请爷吃饭,是为了非常非常重大的私事吧?难道就是这个?”尽管希彦那只小手让弘昼的小心肝直哆嗦,但名为“好奇”的东西力量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忍不住顶风直上。
不过,希彦显然是不生气地,反而兴致勃勃地转过身,还把椅子往前拉了拉,靠近弘昼,“和亲王,我问你,你不知不知道你家皇阿玛最心爱的人是谁啊?”
弘昼眼睛一亮,“皇阿玛最心爱的人?谁?”
隔壁房间,胤禩和十四齐刷刷地看向胤禛,老四最心爱的人?谁?
希彦叹了口气,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弘昼,“唉,可怜的娃,你到底了不了解你皇阿玛啊?估计你皇阿玛在你心里就只有一种形象吧,那就是,威严地坐在养心殿里,指着你的脑袋,怒斥‘弘昼!你又爬树掏鸟蛋了?来人呐,掌屁股!’于是,噼里啪啦,嬷嬷就在你屁股上狠狠地盖了二十个巴掌印子,你哇哇地哭着回去找额娘了!真是可怜啊!你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你皇阿玛!”
弘昼大怒,他都四十多岁的,现在居然还被一个小丫头说小时候打屁股的事,还“哇哇”地哭着找额娘,这让他情何以堪?!
“爷什么时候爬树掏过鸟蛋了?爷从来没被打过屁股!你这小丫头从哪里听来的浑话?!爷判你个诽谤皇亲的罪名!”
“哦——诽谤皇亲啊?”希彦拖着腔调,将刚才拍桌子的白嫩嫩小手甩得格外悠闲,晃得弘昼立刻蔫了,“那你倒是说说啊,我皇阿玛最心爱的人是谁?”
希彦的精神又来了,直起身子,大眼亮晶晶的,“你猜!”
弘昼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试探问道:“孝敬宪皇后?”
希彦翻了个白眼,“拜托!跟了你皇阿玛几十年,就生了那么一个儿子!这也能叫‘心爱’吗?”
哦,生儿子是吧?
弘昼立刻改口,“敦肃皇贵妃?”这个生儿子多了吧,虽然一个没活下来。
希彦又一个白眼,“你还不如说是年羹尧呢。”
呃,弘昼一窒,年羹尧!!
隔壁,胤禩和十四一边欣赏胤禛铁青的脸色,一边竖着耳朵听,同时还暗暗思索着,是谁呢?甚至八爷党这两位还互相对视一眼,要是真有这么个人,爷上辈子将她握在了手中,来对付老四,岂不事半功倍?!
那边,弘昼还在猜,“齐妃?”话刚一出口,不等希彦反驳,弘昼已经自己否定了,可到底是谁呢?
“丫头,别卖关子了,快告诉爷,到底是谁?还是说,你根本是在耍着爷玩,压根没这么个人呢?”
希彦冷哼一声,“谁耍你了?和亲王,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希彦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偷不如偷不着……”
早在希彦说到“偷”的时候,弘昼已经瞪大了眼睛,结果没想到后面还有一个“偷不着”,惊悚了!兴奋了!
偷?他皇阿玛?!
胤禩和胤祯也是齐齐看向脸绿的胤禛……哦,老四,你还有这么一手啊,怪不得爷不知道呢,藏得够严实的啊!
胤禛握着茶杯的手都在颤抖了,那个可恶的小丫头……居然在弘昼、还有老八、老十四面前如此诋毁朕!!
“偷?偷不着?谁?谁?”弘昼双眼放光,满脸兴奋,嗷嗷,他严肃的皇阿玛啊,哈哈,也有这等事!
希彦暧昧地眨眨眼睛,“王爷,你想想,你皇阿玛一辈子跟谁纠葛最深?”
“纠葛最深?”弘昼疑惑了。
纠葛最深?胤禩和胤祯也疑惑了。
纠葛最深?胤禛本人也皱眉。
“当然是你八叔啦!哈哈哈!”希彦揭晓答案。
第五十九章 “小八——”
第五十九章“小八——”
“八……八叔?!”弘昼的嗓子都扭曲了,倒抽一口气,惊悚地瞪大了眼睛,一脸的被雷劈到的表情。
希彦瞥了他一眼,状似不屑,实则内心冒出了一簇簇兴奋的小火苗,姑奶奶今儿算是创造了历史啊!管他是真是假,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反正老康和当年九龙夺嫡的正主们都没了,今儿坐实了老四暗恋我家八祖宗的事儿,不是事实也成事实了!
反正老四也不可能从坟墓里跳出来为自己辩驳!就像后世传言小乾子是海宁陈家换的一样,此事必将野史留名!三百年后,会有无数的“后来人”拍着野史为依据,高唱着“正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无风不起浪,野史才是真实”,届时,老四因对我家八祖宗有不良企图而造成兄弟手足相残的惨剧,也必将成为13亿人民众所周知的秘密,家喻户晓!
咱八爷党就彻底平反了!!
咦?莫非……希彦脑中灵光一闪,莫非……这就是我千里迢迢跨越时间、空间的阻挠,穿越而来的使命?
八祖宗在上,孙女爱新觉罗·希彦一定不负重托,为您老人家平反!
希彦斗志昂扬,眼中燃烧着雄雄的战火,战意昂然,斜眼一瞥弘昼……对门老四家的!接招!今儿,老九家的就要从历史上打败你们!为我家八祖宗平反!
弘昼被希彦看得一惊,浑身汗毛倒竖,那感觉就好像遇到了冤家死对头,正准备发起攻击。不过,只一瞬间,再眨眼,却见希彦幽幽叹了口气,神色间尽是惋惜,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错觉。
“唉……”希彦摇着头,幽幽叹息一声,用一种无限缅怀的口吻幽幽开口,“说起来,也不怪你皇阿玛,需知这天下间,唯‘情’之一字,最是难以琢磨,绝非人心理智可控,若非如此,先太子殿下理密亲王又如何会被圣祖爷一再斥责,却仍难以回头,唉……明知前路是死,却仍如飞蛾扑火般,纵然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圣祖爷却对此从此深恶痛绝,只可怜你皇阿玛,有此前车之鉴,满腔情意只能硬生生憋在心中,‘戒急用忍’,只待有朝一日去除一切阻挠,拨云见雾,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
说到这里,希彦瞟了眼彻底呆滞的和亲王弘昼,继续道:“……这种事又怎么可能瞒过当事人呢?尤其是,你八叔本是一个那样细心精明的人……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可想而知,当你皇阿玛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宁肯与他成为那不共戴天的生死仇人,也不愿意回应他满腔的情意时,是多么地绝望,多么地痛心……”
希彦叹息一声,远目望向窗外,呈四十五度角忧郁状,幽幽念到:“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更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只有一墙之隔,我却只能思念你;世界上最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只有一墙之隔,我却只能思念你,而是明明知道我思念你,你却只会视我为敌……小八——”
弘昼已经完全呆若木鸡,却还是被这一声拖着长长音调的幽幽的“小八”给刺激得后脑勺直冒凉气。
而隔壁,十四爷在经历了一系列雷劈、僵硬之后,此刻正缩着脑袋满地找缝儿,快!快!哪儿有地儿,让爷躲躲——让爷躲躲——!!爷是来看戏的,不是来扫台风尾的!嗷——死丫头,拜你所赐!爷有多少年没见过四哥和八哥这等骇人的阵势了?就连皇阿玛都不敢同时惹火四哥和八哥啊!爷以后绝对离你这死丫头要多远有多远——!!不过眼下……先给爷个地儿躲躲啊……
这边被殃及的小鱼儿十四爷正缩着脑袋找安全水池保命,那边希彦好像还嫌火力不够强,狠狠地往上泼油,“……那一天,正是雍正四年九月初十日,一个多么平凡的日子,一个多么普通的日子,然而……”希彦的哀叹的声音陡然拔高,继续动情道,“又有谁知道,正是这一天,金銮殿上,泱泱大清朝的九五之尊陛下,平静的外表下,心头被狠狠地挖去了一块肉……宛如行尸走肉般批着奏折,死去的心却在哀鸣——小八,你先走一步,四哥马上就来,你我黄泉路上重携手,三生石旁许来生,来生……来生……不仅来生,四哥生生世世都不会放过你的!小八,你是我的——!!”
希彦声情并茂地代替雍正爷深情无限地发表完爱情宣言,一扭头,见和亲王弘昼已经被雷劈的如梦似幻,僵着身子迷茫在现实与做梦之间,她小脸一沉,伸出一个指头,捅了捅弘昼的胳膊,“喂,想什么呢?”不会没听到吧,和着她这大半天的动情表演全对牛弹琴了?
弘昼愣愣地盯着希彦,好半天,突然像是被油锅烫了,跳起来,瞪大了眼睛,终于回过神来,“你说我皇阿玛暗恋八叔?怎么可能?不可能!”
希彦眼睛一瞪,“怎么不可能?”
弘昼也瞪着眼睛,“他们是死对头!互相斗了几十年,不死不休,怎么可能?你这小丫头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胡话?你这是毁谤先帝,对先帝不敬!”
“毁谤?”希彦下巴一扬,“和亲王,说你不了解你皇阿玛吧?这些可都是有迹可循的!”
“有……有迹可循?”弘昼呆了呆。
希彦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