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却又突然约见龙源楼,为什么不直接到府上来?非得在外面?是刻意要避开她?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而“永璋”看起来也知道些什么,还真是有默契呢。
难道皇家子弟都是如此?还是……
希彦想想,还真没见过“永璋”跟其他皇子阿哥接触,实在无从判断,呃,除了五阿哥那个叉烧。
话说,和亲王家那个永瑍阿哥……好像也不太对劲啊……
希彦摇摇头,犹豫了一下,突然一扭头,往厨房找小离,补充营养去了……管他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纵然有古怪,“永璋”自己不想说,她难道还能真的去打探不成?那算什么?
龙源楼二楼包厢里,胤禛听到三阿哥府来人的回报,没说什么,打发了人离开,便下意识摩挲着手里的茶杯,目光透过窗户投向街面,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什么,连后院那头死马杀猪似的干嚎声都充耳不闻。
哦,对了,说起死马这些天的遭遇,那就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悲催啊!
几天前,正当死马吃饱喝足,迈着四方步悠哉悠哉地散步时,它的死对头跑堂小二小六子突然提着桶水,脸上笑得像盛开的菊花,和蔼可亲地朝它走过来。
“哟,散步呢?啧啧,真是悠闲啊,心情不错?来来来,前两天不是闹着要洗澡吗?这回可好了,你哪辈子马祖宗积德,有福啦。有位心善的大爷啊,不但替你那吃霸王餐逃跑的主子还了账,还专门嘱咐了小的我,‘好好’照顾你!尤其是,要把你从里到外、从脑袋到屁股,彻彻底底洗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小六子从水桶里拿出一个大毛刷子,突然阴阴地一笑,“嘿嘿嘿,你放心,小的我啊,已经在那位爷面前打了包票了,要不把你这头死马黑毛刷成白的,老子就退银子!!哟呵!你还想跑?伙计们,给我抓住它!”
一阵鸡飞狗跳……死马彻底悲催了……
第五十四章 出气筒
第五十四章出气筒
胤禩坐上了马车,身子略歪,欠在软塌上,同样不知在思索什么,不过显然,他的思绪并不在即将面见的“皇阿玛”身上。
对于乾隆会召见他的理由,胤禩基本已经有了猜测,倒也正好,这两天,白天还好,晚上实在是被那丫头闹腾地不轻,连着几天没洗澡了。
只要一到沐浴时间,那小丫头就端着盘花生米,拎着二两小酒,搬个椅子,翘着二郎腿坐在他浴桶旁边,瞪着一双贼亮贼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等他宽衣解带,那笑眯眯的样子,满脸写着“快脱啊——”
胤禩暗暗叹息一声。
上辈子被关在宗人府,吃喝都缺一顿少一顿的,遑论洗澡了,导致他这辈子重生以来,养成了天天沐浴的好习惯,孰料眼下竟成了个小把柄,被那个小丫头逮住了。
是该给那小丫头找点事,转移一下注意力了。
只是,老四……
胤禩闭上眼睛,倚靠在软塌子里,耳边是马车滚在路上“隆隆”的行走声,颠颠簸簸,一路到了东华门……
养心殿里不仅有乾隆,五阿哥也在,胤禩一进来,五阿哥就急急地扭头,瞪着眼,用眼神威胁胤禩“不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同时,还隐隐夹杂着幸灾乐祸之意。
胤禩却根本不予理会,径自对乾隆躬身行礼,“永璋给皇阿玛请安。”
人说,事情是可以预料到的,而人,却是常常出乎意料的。
正如此刻,胤禩料到了事,却没有料对人。
最近连连倒霉的乾隆正是肝火最旺的时候,正急着找人撒气呢,心爱的儿子永琪他舍不得骂,最多罚去景阳宫闭门思过,可没想到,一查究竟,竟正好逮住了永璋这个他厌恶的儿子,当下也不叫起,直接劈头盖脸就骂开了,那话针尖子似的,要多恶毒有多恶毒——
“永璋!永琪说你竟向他勒索一百万两银子?!可有此事?哼!朕当日便知你自小愚顽,不忠不孝,年已十四岁,却全无知识。于孝贤皇后之事,毫不尽人子之道……似此不识大体,本不配为朕所生之子……朕以父子之情,不忍杀你,你本当知保全之恩,安分度日……岂知而今竟又再起风波,甚不自量,竟致勒索兄弟,不悌之心昭然若揭,莫不是早已心怀异志?!朕早说过,你若不自量,心怀异志,与其令伊等弟兄相杀,不如朕为父者杀之。你莫非以为天子之言只是空口,朕当真杀不得你不成?!”
一番谩骂,暴怒的乾隆竟直接抓起御案上的折子砸在胤禩头上。
额头被砸得隐隐作痛,胤禩低垂的眼帘下目中寒光闪闪,他万万没想到弘历招他前来根本不是为解决事情的,分明是将他当作了出气筒,不分青红皂白,一番如此恶毒的训斥,怨不得真正的永璋会承受不住,便是一个局外人听到如此诛心之言,也会心冷!
出气筒……圣祖爷拿他来祭祀大清的江山,雍正是他死敌,鸡蛋里挑骨头处处与他为难……
弘历你竟也配?!
胤禩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弘历,老四会顾及你与他的父子之情,爷却是无所顾忌的!天家父子之情尚淡,何况未有多少交情的叔侄?!
乾隆还在滔滔不绝,句句如针似剑,直扎入“永璋”心里,可以想见,如果此刻跪在这里的,不是胤禩,而是真正的永璋,恐怕早已被刺激地一命呜呼了。
但胤禩也听出来了,乾隆虽然句句“杀你”,却没有多少杀意,看情形,更像是借此事敲打“永璋”,抑或说,如今的永璋,让他多多少少又泛起了往年的忌惮,让他本能地想要打压。
略一思索,胤禩便明白了。
乾隆一直觉得诸皇子对他是一个威胁,尤其是纯贵妃、嘉贵妃两系,子女众多,一旦联合,恐怕会动摇他万人之上的宝贵地位,因此,借孝贤皇后之死,他废掉了已长大成人的大阿哥永璜和三阿哥永璋,永璋一废,永瑢必定大受影响,纯妃一脉必然倒塌。嘉贵妃一脉,四阿哥永珹至今仍未出宫建府,被彻底闲置在宫里,只从这一点,便可以看出乾隆的忌惮之心,只是还不到出手的时间罢了。
之所以语气中没有多少杀意,是因为乾隆对永璋这具身体还是很放心的,这样的病弱之体,绝对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
这样的谩骂,一方面是出于本能的打压,另一方面,就是在泄愤。
胤禩一直低着头,默默听着,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直到乾隆骂得口干舌燥,身后当布景的高无庸一边心惊胆战地看着跪在下面、宛如八爷再生的三阿哥,一边犹豫着要不要给小乾子添杯茶,让他润润口,继续骂。
“高无庸!你傻站着干什么?茶呢?”乾隆抄起空着的茶杯,“咣当”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高无庸再不敢多想,急忙跪下请罪,给乾隆续上茶水。
五阿哥在一旁,看着跪在地上的胤禩,眼睛里满满都是幸灾乐祸。
乾隆喝了一口茶水,狠狠地瞪着胤禩,怒斥,“永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胤禩静如潭渊,眼睛都不抬,淡淡的声音无波无动,“回皇阿玛,儿臣已然知罪,这便将五弟所书八十万两欠条撕毁,另二十万两不日将送还景阳宫……”
乾隆神情缓和了些,却还是冷哼一声。
五阿哥眼中一喜,脸上满是意气风发,不屑地看着胤禩,有皇阿玛在,还想跟他斗?哼!一个早被皇阿玛厌弃的废物,也敢不自量力?
却不料,胤禩的话并没有说完,紧接着便淡淡道:“……儿臣也自会亲去宗人府,向宗令大人领罪请罚!”
宗人府!!
此话一出,乾隆还未及反应,五阿哥顿时脸色大变,早先的得意洋洋彻底僵住,“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大喊:“皇阿玛!使不得啊!”
乾隆一僵,瞪起了眼睛,“永琪!永璋去请罪,你急什么?”
五阿哥一窒,脑中急电一转,动情道:“皇阿玛,请饶恕三哥吧。您是那么地伟大,那么地仁慈,又是那么地英明神武,请看在三哥身体一向羸弱的份儿上,饶恕他一次吧,相信三哥以后……”
关键是小燕子啊,此事一入宗人府,必定会彻查,小燕子的身份就瞒不住了,宗人府宗令十二皇叔爷可不是他皇阿玛,关乎皇家血脉,事情必定不会善了。到时候,纵是皇阿玛有心偏袒,也不得不有所忌讳啊……那小燕子的脑袋……
五阿哥的话还未说完,胤禩已经笑了,“五弟何需如此?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永璋既如皇阿玛所说,犯了如此大罪,不孝不悌,又岂可因为五弟一时心慈,便轻轻揭过?皇阿玛乃是一国之君,英明神武,一举一动,均需切合法度,断不该有徇私枉法之事。五弟如此做法,岂非陷皇阿玛于不义?”
胤禩的表情淡淡的,声音也很轻,但词锋却凌厉之极。
五阿哥一听,无话反驳,只能如丧考妣,就差抱着乾隆的大腿哀嚎了,“皇阿玛,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请千万不要再怪罪三哥了,三哥他只是一时迷了心窍,绝非真正不孝不悌的大恶之人,皇阿玛!请皇阿玛网开一面!三哥身子不好,绝不可以去宗人府啊——”
此刻养心殿的情形极其古怪,按乾隆所说,犯错的是胤禩,但现在胤禩坚持要去宗人府领罪,做为“受害人”的五阿哥却要死要活地拦着,那声泪俱下的样子,活像要去受罚的是他。
乾隆看得一阵眼晕,这是怎么回事?貌似刚才还挺正常的,他最心爱的儿子站在他旁边,看他训斥最厌恶的儿子,怎么一眨眼就反了个个儿,他好像没漏掉什么吧?
不过,只略微一想,乾隆便自以为明白了五阿哥的心思,他之前已经听五阿哥说过了,因为对洛青格格踢伤小燕子一事心有不忿,永琪一时糊涂,派了小太监准备给那个洛青格格一个教训,这才被永璋拿到了把柄。想来永琪是担心此事闹到宗人府,会让他背上不善不仁的罪名吧。
乾隆想到这里,就转头看向永璋,正准备说话。
胤禩却又开口了,对象却是五阿哥,“五弟不必如此担心,三哥我身子虽然不好,可总归还没被一把火烧死,有些事情还是一定要弄清的。为了三哥自己,也为了五弟你,三哥断断不会让五弟你凭白担上‘火烧三阿哥府,谋害兄长’的罪名,一切自有宗人府出面查个清楚,也免得有人从中作梗,挑拨我们兄弟的感情。”
火烧三阿哥府,谋害兄长?!
乾隆一听,呆了,永琪不是说找小太监给那洛青格格一个教训吗?怎么扯上如此大罪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永琪!你说!”乾隆大怒。
五阿哥也呆了,他一开始只想到小燕子,哪料到永璋的目标竟然是他呢?一听乾隆的大喝,立刻叫了起来,“皇阿玛,儿臣冤枉啊!儿臣没有要害三哥啊,儿臣冤枉啊——”
乾隆一听,马上转向胤禩,眼睛一瞪,“永璋!你乱说什么?勒索永琪不说,如今竟还敢在朕的面前栽赃罪名?”
胤禩丝毫也不被乾隆的怒气影响,淡淡地躬身,不疾不徐道:“皇阿玛误会了,永璋只知道五弟派人火烧永璋的府邸,至于所图所谋,是否有意谋害永璋,永璋并不清楚,故而,准备到宗人府,请宗令大人彻查此事,永璋这么做,也是为了还五弟一个清白。”
“不!皇阿玛!儿臣绝对没有做此大逆不道之事!儿臣只是想给洛青格格一个教训,绝非谋害三哥啊!”五阿哥立刻又开始嚎叫起来。
乾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永璋将欠条和二十万欠款还给永琪,此事就此作罢,不要再说了!”
还真是够偏袒你这个儿子的啊!
胤禩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乾隆,面沉如水,一字一句道:“皇阿玛,自从孝贤皇额娘葬礼之后,永璋日夜所思所想,心中愧疚难当。时刻不忘皇阿玛当日之言,得感于皇阿玛不杀之恩,况太医有云,永璋体弱,已是短寿之相。安分己身,了度残生,已是永璋平生所愿。岂料,纵是如此与世无争,也能引来祸患,而今皇阿玛不允彻查此事,枉纵凶手,永璋及诸兄弟他日若被人焚于烈焰之下!如何安心见九泉之下列祖列宗?!”
很难想象如此轻柔淡漠的语气,说出来的话竟如此狠辣,字字诛心!
用乾隆当年在孝贤葬礼上斥骂永璋的话反击了回去,你当年对年仅十四岁的我说,我要是不老实本分,心生异志,你或者其他兄弟就杀了我,那如今我已经是老实本分了,却还有人要杀我,你难道不给个说法吗?还有,连我这样就剩半条命、什么威胁性都没有的人,竟还有人要下此毒手,孝悌之心又在哪里?其他兄弟将来还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番话一出,五阿哥彻底呆了!怔怔地看着胤禩,不敢置信!
乾隆也呆了,瞪大了眼珠子,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抖手指着胤禩,“你……你……”
胤禩却也不理会他们,恭恭敬敬地一礼,“皇阿玛万安,永璋告退,是非曲直,永璋自去宗人府,请宗令大人彻查。”
事实上,即使是宗人府也绝对不敢违抗乾隆的命令,但毫无疑问,五阿哥的名声彻底就毁了。
“你……你放肆!”乾隆终于缓过神来,当下暴怒,抄起茶杯就砸向胤禩。
胤禩不闪不避,任他砸了个正着,茶水混着丝丝血迹从额角往下流,但淡淡的态度也毫不退缩,心中却还在想着,老四一会儿看到爷被他儿子砸了,不知可还开得了口?呵,老四,你上辈子占尽上风,可曾料到会有一个这样的儿子,让你英明尽毁,处处掣肘?
乾隆登基以来,仗着他老子创下的大好基业,又为他扫平了所有障碍,可谓是一帆风顺,说一不二,不管朝堂还是后宫,都是他一人的天下,没有一个人敢忤逆他,却没想到,今天竟然被胤禩拿他自己的话来堵他,当真是怒急了。
可偏偏胤禩说的句句在理,态度还恭敬,让他既无法反驳,又心存顾忌,他是很想让胤禩出去跪在养心殿门口,可一旦如此,事情就真的闹大了,传出个究竟去,五阿哥的名声就真的毁了。毕竟,他收买小太监放火烧了三阿哥一栋厢房是事实,瞒不过有心人的。
“滚!都给朕滚!”怒不可遏的乾隆暴吼一声,将胤禩与五阿哥一同赶了出来。
出了养心殿,胤禩淡淡地看了五阿哥一眼,“五弟,剩余的八十万两银子,还请在一个月内还清。”顿了一下,胤禩又笑了笑,“或者,你也可以试着去求求洛青,看能不能宽限两日。”最好能引起那丫头的兴趣,让他好好洗个澡。
五阿哥双目喷火,气恨恨地瞪了胤禩一眼,扭头走了。
胤禩默默转头看了养心殿大门一眼,弘历,想让爷当你的出气筒,你还不够格!
作者有话要说:好心疼,小乾子,你竟敢打我家八八,给姑奶奶等着!
第五十五章 重生之秘
第五十五章重生之秘
胤禩在龙源楼孙老板的引领下,走进二楼的厢房。
正沉思的胤禛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来,见到胤禩进来,神情一凛,旋即看到他额头上的伤痕,心头立时一跳。
胤禩走进屋,孙老板便识趣地关好门,退下了。
淡淡地瞥了胤禛一眼,胤禩从容地走到桌边,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在正对面落座。饮了一口茶后,胤禩方才抬眼,见胤禛紧紧地盯着自己额头的伤痕,竟展颜一笑,“怎么?很在意?不必担心,不痛!”
担心?谁担心你了?!
胤禛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