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后,齐嬷嬷还想再说什么,希彦突然回头看着她,“齐嬷嬷,我知道你是为了三阿哥好,也知道你不是刻意针对我,只是,嬷嬷,世界是很大的,你眼中看到的世界,和我眼中看到的……是不同的!而且,这里,终究不是宫里!”
第三十一章 眼中的世界
夕阳已落,夜色将临。
胤禩右手轻缓地抚着茶杯的边缘,面容在袅袅水气中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眼中的世界……不同吗?
希彦坐于亭栏上,面朝亭外,夜风刮起她散落的发丝,清幽随意,一条腿悠哉悠哉地荡着,着着绣花鞋的小脚有节奏地一点一点,一双亮晶晶的灵动大眼睛正兴致盎然地欣赏着园中错落有致的美景,她很喜欢这府上的景色,虽是人工规划,却不失自然气息,有花有草,有鸟有鱼,有溪流潺潺,有松鼠嬉戏……静谧和谐……
只是……希彦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到那边靠墙的厢房……摇了摇头,不,这已经很好了,比起那个金碧辉煌的紫禁城……
事实上,皇宫里的景色也很美,尤其是御花园,各种奇花异草,百花争艳,还有那些奇珍异兽、假山怪石……可惜,威严的气势、奢华的布局,还有拘谨的氛围却压抑了一切,沉重的心里压力将人们的目光更多的转到勾心斗角、争名夺利上,那倾全国之力打造的美丽的御花园更是一而再再而三成为她们手中的工具……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纷争,人的**永远可以轻而易举地压倒一切自然美景。
希彦突然想起广阔的大草原,无边无际的绿色波涛中,牛羊成群,马儿长嘶,大风袭扫中,她引颈畅饮美酒,长笑飒爽回荡,引航放歌中,马儿在旁边嚎叫着、撒着欢儿伴奏……
希彦眯起眼睛,思绪悠悠飘荡……突然,她猛地张开眼睛,一指淤泥,“到我房里,把胡琴拿来。”
淤泥从命,胡琴很快被取了来,这把胡琴是希彦自己的,从草原一路带回京城,跟了她有一段时间了。
微微沉凝片刻,希彦远目,悠悠地望向北方的天际,脸上畅然笑意,手指重重地一拨——
“天一破晓放眼望向北
草长得鲜又美
雄鹰展翅划过壮怀激烈
你又为谁喝醉
古老历史滚滚江河水
流不尽的荣辱泪
振臂一呼奔向千里遥远
走去远走高飞
我要骑上那最烈的马
挥鞭奔向那绿色的天崖
一路上有多少风和沙
多少代价换得你回答
我要骑上那最骏的马
挥鞭奔向那最后的海洋
去讨伐去征服你的心
整个世界落入我手啦
……
狂风吹云低垂
射雕英雄何时归?
马蹄催我心碎
苍茫大地啊
主沉浮是谁?
……
我要骑上那最烈的马
挥鞭奔向那绿色的天崖
一路上有多少风和沙
多少代价换得你回答
我要骑上那最骏的马
挥鞭奔向那最后的海洋
去讨伐去征服你的心
整个世界落入我手啦……”
歌声悠扬,曲调雄壮,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茫茫草原,雄鹰展翅,马儿奔腾,射雕英雄策马草原,长啸嘹歌,只身弯弓射雕的豪迈场景……
看着希彦脸上完全绽放、无拘无束、畅快洒脱的笑意,胤禩低垂下眼帘,脸上淡淡的……
这……就是你眼中的世界吗?
……
“爷,可以摆膳了吗?”小离的眼睛亮晶晶的,转头看着希彦,小脸上满是羡慕,赞叹道:“洛青姐姐,你唱的真好听。”
希彦也很高兴,今天在皇宫被束缚地太不痛快了,现在畅快淋漓地高歌一曲,的确是把她心中残余的郁闷都吼了出去。把胡琴甩给淤泥,希彦从亭栏上跳下来,坐到桌边,看着小离正在摆上的晚膳,贼贼地笑了。
酸醋鱼、醋溜白菜、酸辣土豆丝、酸辣鸭胗、酸辣汤,还有一份小离“动脑”创造的“千古名菜”酸醋山楂粥……
然后再在另一边摆上属于希彦的那份,色香味十全,味道纯正,有荤有素,有清淡,有香嫩的四种美味精致小菜,当然,还有希彦特别点名的莲子菊花粥……
小离几乎都不敢抬头看胤禩的脸色了,这是三阿哥府啊……是吧是吧?可是,为啥做主的不是三阿哥捏?小离拼命为自己解释,这是因为洛青姐姐是为了爷好,绝对不是因为洛青姐姐太霸道,她们都夹着尾巴“叛主”了,绝对不是!
摆好菜,小离扔下一句“爷请慢用,奴婢告退”,就拎着托盘,撒着欢儿跑了。
留下苦逼的淤泥丫头,怨念无限地盯着她的背影,按着规矩,她得留下来伺候主子用餐呀……
希彦愉快地拿起筷子,有滋有味地享用美食,还一边兴致勃勃地欣赏胤禩的表情,可惜,胤禩始终都是那么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坦然地把那一堆“酸醋”夹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吃着,让等着看好戏的希彦没有一点成就感。
哼!希彦不爽地瞪了胤禩一眼,没关系!这才是第一天呢!走着瞧!
“你和那个夏紫薇一样,都是在济南长大?”用完晚膳,淤泥伺候着漱了口,胤禩用帕子拭了拭嘴角,挥手打发了淤泥下去,抬眼看了还在吃的希彦一眼,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喝着。
“嗯,算是吧。”希彦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去过草原?”没去草原的人唱不出这样的歌(渺淼:哈哈,八爷,错了喔,那前提得是原装货,而不是芯子从二十一世纪偷渡去的,孤陋寡闻了吧?嘿嘿嘿……),即便唱出了,也缺了那份属于草原的韵味和向往(渺淼:……八爷,小的错了……)。
“嗯。”倒是没奇怪他为何看得出,希彦将最后一口莲子菊花粥喝掉,灌了口茶,拿丝帕擦了擦嘴,十分好心情地结束了一次美味的晚餐。
“我是在济南长大,不过,从四年前就出来了,四处游历名山大川,杭州、草原、东海……天南地北,去过很多地方。哼!要不是紫薇那个一肚子风花雪月的脑残货色,我此刻还在大草原上跟那匹死马一起煮牛奶喝呢……哪里还用跑到紫禁城给你爹下跪磕头?哼!”咦,说起来,突然有点想那匹死马了耶……
“哦,那这么说,我倒是应该感谢你那位……‘脑残’姐姐了?”胤禩觉得“脑残”这个词实在是很贴切,顿了顿,便毫不客气地拿过来用了。
“那是。”希彦斜睨着他,“要不然,你怕是早到阴曹地府打酱油去了。”
打酱油吗?要真是这样,阎王估计就真的要哭了吧?胤禩淡淡一笑,也没有多做解释,将话题又拉了回来,“草原很好玩儿?”
“是啊!”希彦笑了,“草原上无拘无束,想唱就唱,想跳就跳,一片广袤无垠的绿色,无边无际,跟大海一样,让人心情舒畅,抛却一切俗世烦恼,可是,感觉却又大相径庭……”
夜色中。
希彦开心地笑着,灿烂的笑容映着天上的明月,异样地精彩,红润的小脸上,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灿如繁星,一眨一眨,撰书着一个潇洒无羁、多姿多彩的世界……她整个人灵动非凡,生机勃勃……
胤禩一直静静地看着,淡淡地听着,时而插上一两句话,总能勾起希彦浓烈的谈兴……
在少女的欢声笑语中,杯中的茶水又见了底,胤禩执起茶壶,缓缓地倒入,热茶潺潺倾倒的水声在静谧中格外清晰,袅袅热气蒸腾,掩住了胤禩脸上的表情,只一双眼睛闪过摄人的精光,宛如慵懒而蛰伏的猎豹静静地注视着盯上的猎物……
茶叶在沸水的冲击下争先恐后地飘了上来,在小小的茶杯中欢快地翻腾,多姿多彩地舞着属于它们的精彩和自由……然而,杯满、水住!飘舞的茶叶放慢了身姿,渐渐地,停了下来,然后,缓缓地飘落……
胤禩看着静静躺在杯底的茶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香撩人,却也含有淡淡的苦涩……无论多无拘无束的自由都终究要落地为根,无论多精彩的世界都不仅仅有潇洒舞动的一面,终究会归于沉静……
时间总是流逝地飞快,希彦抬头看看已近中天的月色,“啊,不知不觉的,这么晚啦?我们该休息了,尤其是你,永璋,病弱的人应该早睡早起,回房吧。不过不要忘记啊,那杯开水冲醋,哈哈哈……”
胤禩笑着摇摇头,放下茶杯,站起,跟希彦一起走向寝房。
到了寝房门口,胤禩推门的手突然顿住,转头看着希彦进门的欢快背影,嘴角勾起一丝莫测笑意,眼角瞥了下院墙处的那栋厢房……
丫头,世界很大,但也很复杂!复杂到没有人可以拥有整个世界!总要舍弃一些的!不过,人生本是如此,精彩过后,伴随着苦涩遗憾的余韵才是真正值得回味的!
所以,每个人眼中看到的世界可能不同,但最后留下的世界却未必不同!
第三十二章 都是鸭子惹的祸!
第三十二章都是鸭子惹的祸!
“格格洛氏伤了还珠格格,罚俸一年,禁足三个月,抄《孝经》两百遍,御前失仪,有失体统,抄《女戒》,《女则》各一百遍。三阿哥御下不严,罚俸一年,抄孝经六百遍。”
当乾隆的口谕到达三阿哥府上的时候,希彦正坐在花草环绕,小桥流水,充满诗情画意韵味的庭院中,小脑袋拧来拧去,卖力的跟手里的劲道十足的野鸭子奋斗。
胤禩坐在她对面,一杯清茶,一盘酸不溜丢的枣泥馅糕点,还有一盘山楂,左手执书,右手缓缓翻动,偶尔喝口茶,或拿块糕点、山楂,但咬一口之后就又放回去了(可怜的八爷,吃了一天酸的了)。
当然喝茶看书的同时,他也没忘了是不是瞟一眼旁边彻底跟鸭脖筋较上劲的希彦,看她瞪着大眼睛,小脸红扑扑的(气的),狠狠地咬着鸭脖子又撕又拽的,活像进行一场生死对决,胤禩别过头去,当着希彦的面偷笑。
希彦气哼哼的抬眼瞪他,却腾不出嘴来教训,只好把气撒在鸭脖筋上——加把劲儿!继续奋斗!
传旨的小太监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顿时呆了。
不过,希彦一个凶狠的眼神扫过来,那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写着“敢打扰她!想吃生死符吗?!”她就不信了,她堂堂一大活人,斗不过一个煮熟了的死鸭子!
小太监当然不知道生死符,但这并不妨碍他长年在宫中培养出来的危险直觉,顿时一个激灵,就回过神来。
好在胤禩表面上还是很守礼的,接旨的礼节丝毫不错,又温和可亲的笑着,用丰厚的小费打发了小太监回去“欺君”。
不晓得北冥神功可不可以运用到牙齿上……希彦暗暗琢磨了一下,万一牙齿受不住,崩了呢……想象了一下恐怖的后果,希彦终于还是放弃了……
“小离!”“人鸭大战”最终以失败告终的希彦毫不犹豫的开始迁怒,扔下手里的鸭架子,冲着厨房就吼,“这种鸭子是人吃的吗?谁咬得动啊?!”她的牙齿在“人类”当中绝对属于佼佼者,所以此次失利礼,非战之罪,乃是敌人太难啃!
“可是洛青姐姐,不是你自己说,‘牙口好,吃嘛嘛香,区区一只鸭子,哪敌的过本姑娘的铁齿金牙’吗?”小离也很委屈,他都说了野鸭子肉艮筋硬,得先处理一下嘛。
“我牙口再好,也啃不动铁鸭子!”希彦一点不认为自己有错,都是鸭子惹的祸!
“哪里是铁鸭子啊,分明是野生的肉鸭子,就是老了点,可已经很不错啦,吴管家说了,前些日子府上大修,爷又没有当差,又要补身子,可不能再乱花钱了,得省着用。就这只野鸭子还是下面进上来的,我本来准备熬了汤给爷补身子的呢……”小离撅着嘴巴,用一双控诉的眼神瞪着希彦。
希彦一愣,扭头看向胤禩,“府里没钱了?”
胤禩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是很清楚,用眼神回应她“这不是你这个身为‘表姨的大舅子的二姑母的嫂子的表外甥女儿’的格格该管的吗?”他是“爷”,只负责管外面的事,当然,外面如果没他的事,那他就只负责管他自己了。
希彦翻了个白眼,突然又想起什么,指着门口,“刚才那小太监来说什么来着?”
胤禩眨眨眼,“说叫你抄《女戒》、《女则》各一百遍。”他是老实人来着,实话实说。
希彦眼睛一瞪,“谁说这个啦?他说什么‘罚俸’?”
胤禩点了点头。
希彦不爽的瞪着他,“你爹不知道你连只鸭子都吃不起吗?还扣钱?”还一罚就是一年,等等,好像罚的不光是“永璋”的吧,还有“洛氏”,洛氏不就是指她吗?罚俸一年?原来“格格”也是有薪水的啊,恩,这“格格”的身份可以不要,可是这薪水……
靠!该死的小钳子!竟敢扣姑奶奶的银子?!你个仙人板板的!胆儿肥了?!
希彦的小宇宙熊熊燃烧起来!
是夜,月黑风高!
胤禩正在蜡烛下,立于桌旁,身姿雍容,嘴角含笑,带着十分愉悦的心情,认真临摹着“先帝”的笔记——抄《女戒》!这可是要上交给那位“皇阿玛”的,不能含糊!
一条灵巧的黑影从三阿哥府偏僻处的院墙上翻出,嗖嗖嗖,直奔广储司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胤禩才梳理好,整着袖子踏出门槛,就看到吴管家一副天塌了的大难临头模样,朝他冲来,边冲还边死了爹娘似的哭嚎:“我的爷啊——”
胤禩抽了抽嘴角,身体一转,敏捷的躲开冲过来的人形炸弹,从容退回了屋子。
吴管家肥胖的身体灵巧的像只地鼠,“刺溜”也跟着窜了进来,“啪”把门扣得死紧,肥胖的身体还紧紧地抵住门,一回头,见胤禩正看着他,吴管家老脸一曲,嘴巴一咧,开始哭嚎,“呜呜——爷啊,我的爷啊——呜呜——”
胤禩暗暗长吸一口气,忍耐,忍耐,吴管家一定不是有意在一大早为他哭丧的……不是哭他的……
好容易吴管家嚎了一会儿,终于抽了几口气,勉强平息下来。
胤禩瞥了他一眼,在桌边坐下,倒了杯清茶,“说吧,出了什么事儿了?”
吴管家贼头贼脑的看了看门窗,鬼鬼祟祟的过来,瘪着嘴,看起来又想哭的样子,一手偷偷摸摸的从袖子里摸出两大锭混元足赤的、金灿灿的金元宝,看那架势,倒真不像是在摸金元宝,反像是要上断头台呢。
吴管家哭丧着脸将金元宝放在胤禩面前,一言不发,只瘪着嘴看着胤禩。
胤禩一怔,盯了那两锭金元宝好一会儿,终于放下茶杯,拿起其中一个,翻过背面,一看,果然,元宝背面一个明晃晃的宫制印记。
“哪儿来的?”虽然心中已有预料,但胤禩还是问了一句,也算给饱受惊吓的吴管家一个发泄的口子吧。”“呜呜——爷啊——”吴管家一见胤禩开口,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再也堵不住了,“呜呜——今儿个早上,老奴才起来,正准备去后头瞧瞧,盯着那些该死的奴才老实干活呢,呜呜——姑娘就把老奴喊住了,然后……然后……就递给了老奴一包东西,还说今儿一定要吃上两只嫩鸭子,一只煎炸,一只煮汤……呜呜——老奴打开一看……呜呜——爷啊——这可怎么办啊……”不带这样的,大早上吓得人亡魂皆冒啊……
可怜的吴管家,此时甭提有多后悔了,他要是早知道一只野鸭子能惹出这么大的事,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买上百八十只候着,管够!可惜,千金难买后悔药啊,这回倒好,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