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是皇阿玛赏的,五弟就自个儿用着吧,你三哥身子弱、福气薄,受不起。”胤禩淡淡地说完,便也懒得理会他,继续前行。
五阿哥怎么会善罢甘休,胳膊一伸,挡在胤禩面前,扬着头,满脸都是阴鸷的威胁,“三哥还是陪弟弟到景阳宫走一趟才好。”
胤禩笑了,右手不自觉地抬起,覆到左手上,手指在空空的无名指上摩挲,“若是——永璋不去呢?五弟待又如何?”
五阿哥闻言,眼中杀意乍放,刚要开口,却被身后小燕子的叫嚣打断。
“要是不去,我小燕子就让皇阿玛砍了你这个恶毒的阿哥的脑袋!”小燕子终于挣脱了福尔泰的束缚,朝胤禩这边扑过来。
“小燕子——”福尔泰在后面急急地大叫。
永琪也急了,“小燕子,你不要莽撞!”
小燕子哪听得进去啊?直接使着她那半吊子轻功朝胤禩撞过来。
希彦眼中精光一闪,一手轻轻抓住胤禩,胤禩看了她一眼,便没有闪开,静立在原地,淡淡地看着人形武器蛮横地杀过来。
永琪虽说大叫着“阻止”小燕子,但行动上可一点没有配合的意思,眼看着胤禩不躲不闪,心中反而幸灾乐祸起来,这个永璋就是个病秧子,小燕子这一下,他不死也要重伤,哼!一个被皇阿玛厌弃了的阿哥,就算皇阿玛为了面子不得不惩罚小燕子,有自己和令妃娘娘在旁边求情,以皇阿玛对小燕子的宠爱,还不是借着台阶就下了?
小燕子就是小乾子的开心果,五阿哥可是完全不担心,他反而希望“永璋”这一次没支撑过去,一命呜呼,他也就不需要再担心“秘密泄漏”的问题了,到时候只要再控制住“紫薇的妹妹”,他美丽的小鹿就安全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次,在宫里横行无忌、无往不利的人形武器却终于踢到铁板了。
眼看着那只野鸟蛮横地扑到眼前,希彦一提裙摆,右腿毫不保留地飞踢了出去,“嘭”地一声巨响,伴随着小燕子的惨叫,大红色的鸟身倒飞出去。
“小燕子——”永琪惨叫一声,像是死了爹娘似的,震得人耳朵隆隆。
福尔泰则一边也大叫一声“小燕子——”,伸手便扑过去,想要接住野鸟,却不料,希彦那力道岂是他能承受住的?当下,连野鸟带他自己狠狠地撞到了身后的柱子上,紧接着,就听“咔嚓”“咔嚓”两声,福尔泰惨嚎起来,两条胳膊全断了。
“小燕子——”永琪哪里还顾得其他,惨叫着扑了上去。
另一边,被打的惨兮兮的紫薇和金锁,紫薇是完全神思不属了,沉浸在他爹那句“狗奴才和二十大板”的巨大悲痛中,可金锁不是啊,虽然被打得有气无力了,金锁还是转头看见了希彦踢飞小燕子的情景。
二小姐!是二小姐!
这个时候的金锁,经历了这一系列的变故,看到希彦,除了一直以来的敬畏,还有着一种亲切和委屈,二小姐再怎么不待见她们,对她们从来没有好脸色,可都是她们夏家的人啊。
在这京城、这宫里,眼下的种种都让金锁产生了浓浓的孤苦无依感,她和紫薇两人千辛万苦到了京城,本以为结识了“仗义豪爽”的小燕子、“英俊痴心”的尔康少爷,还有“平易亲切”的五阿哥,小姐和自己便有了依靠,可谁想到,格格的身份被小燕子抢了,小姐和她却成了她的“奴才”,进宫第一天就被人抓、被人打,尔康少爷除了又吼又叫,没有一点办法,小燕子、五阿哥她们却根本毫不理会,只知道要找二小姐,他们找二小姐干什么?
金锁自嘲,原本她还真的以为小燕子是顾及跟小姐的结拜情谊,可是眼下看来,小姐被打她都不理会……哼!是害怕二小姐把她冒充格格的事说出去吧?
哈哈!也不看看他们是什么东西,也敢去招惹二小姐!真是不知死活!以为夏家的人都像她和小姐这般简单可欺吗?
金锁幸灾乐祸地看了倒在地上看似没了气息的野鸟和嚎丧一般的五阿哥一眼,眼中闪过一阵快意,转而,又急急地看向希彦,不料,却正对上希彦投过来的凌厉眼神。
第二十七章 八八被扑了……
金锁的眼泪刷得流了下来,满心的委屈倾泻而出,伸着手,一声“二小姐”卡在喉咙里。
希彦看着她们,眼神暗了暗,一扭头,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怎么?不救她们?”胤禩淡笑着看着她。
“自作自受!”希彦咬牙,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怒其不争”。
“爷看这二十板子打下去,那小丫头脑袋清醒了些了。”
“哼!光丫头清醒了,主子却执迷不悟,有什么用?”希彦可一点也不看好那个圣母花,要是说四爷的余威能吓通小乾子脑子里那根堵塞的神经,“雨后荷花”的脑残威力同样能屏蔽通向紫薇花脑中枢的所有正常神经。
胤禩低头轻笑一声,扫了眼那边的慌乱,五阿哥“小燕子——小燕子——”的惨嚎声力拔山河,压倒了一切人仰马翻的噪音,回荡在紫禁城的上空,声势动情地直逼“皇上驾崩”的丧钟。
养心殿那边显然已经惊动了,高无庸并几个小太监出来查探,抬人的抬人,找太医的跑去找太医了,那野鸟已经昏过去了,生死不知,那个奴才福尔泰眼下也废了,那么响亮清晰的“咔嚓”两声,也不知还能不能接上。
真是热闹啊!每个人都很忙,只有他们俩罪魁祸首,哦,或者说是“戴罪之身”,还在闲悠悠地往宫门走。
“你这丫头,胆子不小啊,打了皇上最疼爱的还珠格格,还敢大模大样地走到爷的前头。”胤禩脚步从容,慢悠悠地跟在希彦身后。
经他一提,希彦这才想起,还有宫规要守呢,停住脚步,等胤禩走过后,跟在后面,嘴里却挑衅道:“不是说‘天大的祸,有人兜着’吗,那我还怕什么?”
“你就不怕爷兜不住?”
“有什么好怕的?反正你这‘网兜’也是破罐子破摔,再不济,你老子还能把你彻底撕碎了不成?”希彦算是看出来了,这人都敢拿他爷爷吓唬他老子,那是彻底不在乎了,说好听叫“无欲则刚”,说难听点,那不就是“破罐子破摔”吗?
“那要是皇阿玛真的要把爷这破网兜彻底撕碎呢?”
“呵呵,”希彦笑着拍了拍“网兜”的肩膀,“那本姑娘就大人有大量,将你这网兜打包带走好了。”
“哦——私奔吗?”喂,八爷,你的声音里怎么带了点兴致勃勃?是错觉吧……是吧是吧……
“本姑娘比较中意于‘野合’,不知爷怎么看?择地不如撞地,就这养心殿前吧,想来紫禁城从建城起,就不曾有过这等壮举,你我也开个先河!说不定还能名留青史呢。”希彦斜眼瞟着胤禩,笑得那叫一个畅快啊。
胤禩轻咳一声,才要开口,突然,他全身一怔,僵住,远远地,左侧传来一道目光,直直地刺到他身上,冰冷的温度,却奇异地带着久违而复杂的灼热气息,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熟悉到不用回头,不用去看那个人,哪怕再世轮回,也能知道他是谁!
胤禩的右手不自觉抬起覆在左手上,指腹轻轻地摩擦着,他的脸上再次挂起了笑容,深沉如海,难以揣摩,那种历经宦海沉浮、起起落落,经由无数磨难锤炼的沉凝气势荡漾在身周,形成一片独立的气场,旁人难以融入。
希彦一惊,不觉地退开一步,眼中精光爆射,直直地盯着气息骤变的胤禩,突然,她的目光一转,射向他们的左侧。
远处偏殿檐下,一个藏青色的身影站立在树下,冰冷而复杂的目光遥遥地投向这里,瘦削的身影昂藏而立,宛如高山仰止,难以攀峰,这是希彦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惊人的气息,与“永璋”的博大浩瀚不同,坚韧与锋利矛盾地汇杂在一起,剑指苍穹,却能忍而不发。
这个人,不鸣则已,鸣则必定惊天动地,一战定乾坤!
希彦的心潮微微起伏,锐利的目光在那人与胤禩之间徘徊,他们之间仿佛有一种剪不断理不开的复杂纠葛,说不清道不明的,好似自成一片天地,一样的深不可测,一样的莫可名状,一样的他人难以介入。
胤禩始终没有回头,脸上的表情仿佛蒙上了一层面纱,朦胧模糊,看不真切,那个人也只是静静地站着,远远地,看不清面目,两个人的距离好似近在咫尺,又好似中间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天各一方。
然而,无论是近,是远,天地间都只有他们两个人,相吸,相斥,又同时排斥他人!
希彦环起手臂,托着下巴,目光冷静沉凝,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十分不喜欢,既不喜欢她介入不进去,更加不喜欢他们出不来。
是的,他们出不来!
那种独一无二的气场排斥了他人,也囚禁了他们自己!剪不断,理还乱!不仅仅是针对外人,更是针对他们自己!他们之间深深复杂的牵绊将他们牢牢地束缚其中,难以挣脱!
希彦冷凝的目光在两人间徘徊,突然,她狡猾地娇笑一声,飞身而起,直接扑过去,双臂搂住胤禩的脖子,“扑通”,在错愕中,将他扑倒在地上,小手抓住他衣领子上的盘扣,往下一扯,就拽了开来,露出白嫩的脖子,“嗷唔”一口咬了上去。
不远处站岗的侍卫们刹时都眼睛瞪脱了窗,下巴掉了一地。
周围那些还在因着野鸟被踢慌乱忙碌的太监宫女们,也都全体僵住了,手上的东西全掉到了地上,空余五阿哥的咆哮、福尔泰的呻吟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紫薇还沉浸在痛苦中,福尔康在她身边忙着表演“深情”,一直时不时关注希彦的金锁却很不幸地直面此刺激场面,满脸骇然,瞪大了眼睛,仿佛世界崩溃了,摇摇欲坠!
那边树下冰冷的藏青色人影虽然看不清表情,但隐约可见身体一僵,全身的气场一阵凌乱,然后散了个一干二净。
至于另一位主角,还什么气场不气场的,一瞬间发懵之后,随着衣扣被解,脖子一凉,又温热地一痛,立时全身剧颤,倒抽一口凉气,瞬间清醒过来,哪还顾得其他?立刻一手紧紧抓住小女色魔正在奋力撕扯的衣襟,一手推搡着压在身上的温香软玉,全副精力投入到了迫在眉睫的“贞操保卫战”中。
“你这胆大包天的丫头!还不快给爷起来!”
胤禩脸上的笑头一回保持不住了,饶是他活了两辈子,也没这么尴尬过!这可是养心殿外的大广场上啊!皇帝还在里头坐着呢!无数的侍卫、太监、宫女,还有官员来来往往……
上辈子,就是太子那么大胆,也没敢在这等光天化日之下……可以想见,爷这回真的是开了先河啦!
胤禩,不,永璋,你出名啦!明儿御史肯定会上奏,你爱新觉罗·永璋的名字定然会随着那折子,真的“青史(艳史?)留名”了!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第一个被女人扑倒在养心殿广场上,差点强了的阿哥!(永璋(哭):八叔祖,您老公开身份好不好?胤禩:永璋啊,八叔祖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永璋:……)
“切!”希彦爬起来,蛮不在乎地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还刻意咂了咂嘴,红着小脸,双目晶亮,意犹未尽地盯着胤禩还没来得及扣上扣子、若隐若现的脖子,遗憾地咕哝一声,“什么嘛,明明是你自己默认的……说话不算话……”
胤禩抽了抽嘴角,抓着衣领的手紧了紧,从地上爬起来,把辫子甩到身后,背过身,迅速把脖子上的盘扣扣上。
第二十八章 四爷的反应
养心殿内。
刚刚还在黑着脸鼓气的小乾子,听了高无庸僵着老脸的禀报,瞪大了一双牛眼,懵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指着门口,吼道:“去!给朕宣!朕要好好瞧瞧,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打伤朕的女儿,还敢强……强……对朕的儿子用强!”
高无庸抽了抽嘴角,躬身出去,脑子里却想起那个第一次见面就在他耳边balabala问他“死于何时、葬在哪里、是不是每天晚上听皇帝壁角”的“胆大包天”的小尾巴,只觉耳朵隆隆、头上冒汗……
皇上啊,世界之大无所不奇,无奇不有,您可一定要有强横的承受力啊……对了,要不要提前宣太医来候着呢?嗯,对,还是这样保险点……
听到高无庸说皇帝要见希彦,请他们再回养心殿,已经恢复平静的胤禩没有任何诧异,弘历要是不宣才怪呢,发生这么“大”的事。希彦则微微一愣,很是无辜地嘟了嘟小嘴,眨着一双纯洁的大眼睛两手一摊,表示“她很是无奈”地跟上了,看得高无庸眼角又是一阵抽搐。
胤禩嘴角含笑,看了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眼角却又淡淡地扫过远处那颗树下,那里已经空无一人,转而脸上的笑容又突然僵了一下,貌似……方才是当着那人的面,他堂堂圣祖八阿哥、八爷党之首、纵横一生、权倾朝野的廉亲王被个女人当众扑倒……扑倒……扑倒……
—————————————————林荫道————————————————
四阿哥永珹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冰脸,衣衫猎猎,身形笔挺,“从容”地走在林荫道上,沿路无视无数请安的太监宫女,目不斜视,走进了阿哥所,刚好碰上迎面而来的六阿哥永瑢和八阿哥永璇。
“四哥。”这是他亲弟弟永璇,笑容满面,亲切地打着招呼。
“给四哥请安。”这是他异母的弟弟永瑢,也是笑着,略显生疏客气地请安。
永珹鼻子里“嗯”了一声,眼睛却看也不看他们,依旧是目不斜视,在两小怔愣的目光下,昂藏踏入寓所。
“四哥这是怎么了?”好半天,永瑢反应过来,转头问永璇,亲弟弟,怎么也该比他知道多点吧?
“不知道啊,从上次去木兰围场摔下马,四哥这性子就变了,不大爱理人。”永璇也莫名其妙,“不过,今儿好像格外严重。”
“不会是又出什么事了吧?”永瑢也知道永珹上次摔下马的事,是他们那个“好”五哥为了救被他射伤的那只鸟大呼小叫惊了四哥的马造成的,想到那只鸟的杀伤力,“该不是那个还珠格格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嗯,有可能。”永璇点点头,看向永瑢,“要不,咱出去瞧瞧?”
“算了吧,咱们还是回尚书房吧,我额娘说了,叫我离还珠格格远点,她老人家和三哥身体都不好,受不得刺激。”永瑢板着脸,决定严格按照圣人教诲行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嗯,说的也是,那咱们走吧。”永璇想想,永瑢的话有道理,他额娘身体也不好,同样受不得刺激。
于是,两个小阿哥一致同意还是老老实实做“乖孩子”,抱着书本到尚书房念书去了,留下四阿哥永珹一个人在阿哥所里,端坐在桌子旁,板着一张冰脸跟一杯冷茶对峙。
茶水莹莹,几根茶叶起起伏伏,悠悠哉哉地在小小的茶杯里飘荡,不断演绎着永珹脑海中的慢镜头……女人扑——老八倒……女人扑——老八倒……女人扑——老八倒……
披着弘昼六子永瑍壳子的前大将军王十四阿哥胤祯踏进阿哥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场景,他们家那位披着永珹壳子的铁血帝王、哼一哼就吓得小乾子腿软的“世宗皇帝”,正对着一个小小的茶杯,拼命释放冷气,展现其帝王的无上威严。
胤祯抽了抽嘴角,莫非他家四哥觉得上一辈子征服了天下能喘气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