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将此人领到留香院。。。。。。〃
陈雷神色倏变,脱口道:
〃留香院?姑娘你。。。。。。〃
华服女子面色一沉,道:〃陈雷!你竟敢抗命?〃
陈雷身躯猛可一颤,期艾道:
〃非是小人抗命,实是耽待不起主人之重罚。〃
华服女子道:〃依此道来,姑娘之罚你便不在乎,是不是?〃陈雷垂手道:
〃属下不敢。〃
华眼女子冷哼一下,语声倏地转厉:〃既是如此,还不领进!〃
陈雷诺了一声,转首狠狠地瞪了瞪赵子原,伸手虚引道:
〃有请……〃
第四章金粉留香
言罢,不待陈雷答话,就要将门合上,陈雷却适时递出一脚将门撑住,冷哼一声说道:〃武姑娘可没关照你用如斯口气,拒她的客人于门外吧?〃那红裳少女道:
〃但是主人之命。。。。。。〃
陈雷打断道:
〃主人之命自有武姑娘承担。〃
那红裳少女这才偏首拿眼上下打量了赵子原一忽,道:
〃既是如此,这位相公请进。〃
陈雷道:
〃一切都依照原有规矩,休得待慢了客人。〃
说着转身便走,赵子原一时倒听不明白他的弦外之音,只有愣愣立在当地。
两名红衫少女侧身让赵子原人门,门后又是一片深逢的前院,她俩当先领路,不时回过头来望望赵子原。
赵子原隐隐觉得,这两个少女拿眼望他时,脸上总是浮溢着难以捉摸的神秘表情,他心中暗暗纳罕,忖道:
〃此处并非善地已可推见,奇怪的是她们毫不顾虑我会逃逸,想是防而有备使然,我若想离开这里,须得用点智力才行。。。。。。〃
步过前院,两名红衫少女在东厢房门前驻足,右边一名自袋中取出一朵白色椿花,递与赵子原道:
〃相公请将白椿插在襟上,进入厢房后自有人负责招待。〃
赵子原也不多问,接过椿花插上,那红衫少女似乎料到他如此干脆,一时反倒怔了一怔,续道:
〃本院计分东南西北四厢,相公暂请先人东厢小慈,明日小女子再来接往南厢,不过……〃
红衫少女欲言又止,赵子原钉上一句道:
〃不过如何?〃
那红衫少女道:
〃据小女子所知,留香院自设立于今,尝有来客十四,不过大半在进入东厢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另游其余各厢了。。。。。。〃
赵子原皱眉道:〃难不成他们是一进不得复出?〃
那红衫少女不答,逞道:
〃前后十四来客之中,仅有一人在半载之前,能得遍游东南西北四厢,那委实是开下令人无法相信的奇迹,缘是主人一怒之下便下令关闭本院一年。〃
赵子原忍不住脱口:〃姑娘说的是谁?〃那红衫少女缓缓道:
〃那人自报姓名叫司马道元!〃
赵子原闻言,心头颤了一大颤,暗忖:
〃司马道元?。。。。。。司马道元?。。。。。。记得曾听母亲提及,司马道元一门十八人不是在翠湖舟肪上遇害了,难道死人竟能复生。。。。。。〃
他正待追问下去,那两名红衫少女已检在向赵子原一福,比肩施施离去。
赵子原怀着一颗忐忑之心,将房门推开,陡觉眼前一亮,黝黑中闪耀出五颜六色的彩光,赵子原一惊之下,倒退了两步,待了许久未见动静,这才缓缓踏入门内。
身方人室,只觉里边光亮若昼,室顶略呈圆形,譬间尽镶白石,室内悬立着一片石屏,屏前不知堆满多少明珠翡翠,珊瑚玛瑙,分置三个石槽,交映出缤纷七彩,端的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赵子原心中一动,步至槽前,但见珠宝上置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铜觥,他伸手拿起一瞧,上面镌有几个篆体小字:
〃欲获彩袖殷勤意,须得量珠聘美人。〃
赵子原一寻思,便用铜觥自石槽内满满兜了一杯明珠,复行举步绕过室中的石屏。
触目处见屏后灯烛高悬,两壁各有两房芙蓉格雕花窗,内掩珠帘,靠窗摆着一张檀木方案,案上炉中升起一缕香烟,袅袅而散。
再往里去便是一张翠玉大床,床上纱帐垂挂,赵子原轻咳一声,只听得一道娇慵的声音自帐内响起:
〃来客可曾量珠而入?〃
赵子原将手上铜觥高高举起,道:
〃区区瞧到觥上题字,已遵量一杯明珠。〃
一只白玉般的纤手徐徐伸了出来,将纱帐拨开挂在金钩上,床上绮罗裳枕,一个身笼轻纱的美女斜躺其上。
她右手纤指支颐,另一手将兜满明珠的铜觥接过,脸颊在满杯的珠宝上反复的婆姿着,兴奋之色毕露无遗。
赵子原微笑道:
〃古人有量珠聘美之韵事,区区尝不予置信,不想今日能亲逢此等际遇。。。。。。〃
那轻纱美女小心翼翼的将满杯珠宝倒人床头一个木箱里,冲着赵子原一笑,道:
〃你倒是善解女人之意,喂,谢谢你啦。〃
赵子原奇道:
〃为什么要谢我?那满装金玉珠宝的石槽距此室仅一屏之隔,姑娘只要移驾数步,便能取所欲取,区区不过是代劳而已。〃
那轻纱美女螓首微摇道:
〃珠宝虽近在咫尺,但我却不能走过石屏。〃
赵子原道:〃区区不明姑娘之意?〃轻纱美女道:
〃那石屏之中安装有精巧机关,任何人能从外面走进,若从里边向外步出,机关立发,可致人于死地。〃
赵子原心子一震,道:
〃然则姑娘。。。。。。〃
未待他将话说完,轻纱美女已伸手一拉吊绳,随着阵阵铃声亮起,左侧壁角另一道门户缓缓开启,三名赤足艳婢鱼贯步人。
赵子原率性往案前檀椅上一坐,当首一名侍俾上来为他按摩揉身,其余两名忙着摆酒设肴,香气四溢。
轻纱美女跳足下床,赵子原酒未入口,竟觉微醺。
莺声燕语荡漾在斗室之内,三名艳婢殷勤进酒劝食,赵子原不觉食欲大动,开怀畅饮。轻纱美女柔声道:〃相公好酒量。〃
于是洗杯更酌,赵子原也渐渐习惯,不再拘束,吃到半夜,肴核既尽,杯盘狼藉,侍婢匆匆收拾去了。
她们仍是循左侧壁角的那道门户出去,赵子原心念微动,暗道侍婢既从此门进出,则必能通达室外无疑,却不知是否有护卫把守?
轻纱美女似已看穿他的心事,说道:
〃相公还想离开东厢么?〃
赵子原但然道:
〃区区被迫进入此院,自然必须觅机离去。〃
轻纱美女诧道:
〃被迫?难道你不是慕'留香四艳'之名来到本院?〃
赵子原摇头道:〃恕区区孤陋寡闻。〃轻纱美女道:
〃相公若非慕名而来,则量珠聘美之举,便太不值得。。。。。。〃
赵子原道:
〃珠宝又非区区所有,不审姑娘意所何指?〃
轻纱美女道:
〃尔后你会明白的。〃
她秀目一直盯住赵子原脸容不放,移时始长身立起,步至香案前面,伸手在四方案角上各自一拍,那香案突然冉冉自地面升起,逐渐露出了一个月形小洞,宽约可容人进出!
轻纱美女回首朝赵子原道:
〃从来入留香院者,都是急不及待欲占有贱妾之身体,相公既是一反常情,不妨先自洞下浏览一些事物,然后再决定是否与贱妾亲近不迟。。。。。。〃
赵子原大感迷惑,只是目下却不便多问,他俯身入洞,却见一梯道直落而下,级尽处有岩陡立如屏。
洞壁形状千奇百怪呈乳白色,重峻叠岩,别有一番森然气氛。赵子原侧身绕过,触目但见十三人席地而坐,每人都是须发长垂,两眼深陷,神容甚是樵怀。
赵子原惊然一惊,此刻他方才知晓那轻纱美女要他人洞所瞧的事物,竟是指这些人而言,却不知有何用意?
那十三人见赵子原入室,头也不抬,当前一个开口道:
〃小子,你是东厢李姬今夜的客人?〃
赵子原一听,敢情那轻纱美女的芳名就叫李姬,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遂任意点了点头。
那人忽地雀跃而起,击掌叫道:
〃咱们这石室又将新添一个伴儿了。。。。。。嘿嘿。。。。。。〃
狂笑声中,陡地右臂一扬,鸟抓般十指大张,电也似的往赵子原手腕拂去。
变生仓促,急切间赵子原脚步一错,身形一动,从对方掌隙中倒窜出五步之外。
那人一手拂空,不禁咄咄呼奇不己,他盘膝坐着动也不动,整个身躯宛如被什么托着升了起来,升起半丈多高,单掌又是一拂而出,赵子原犹未弄清是怎么一回事,腕脉被对方捏个正着!
赵子原沉声道:
〃阁下何尔以武相加?〃
那人轻轻落下地来,依然是盘膝坐在原地,裂嘴笑道:
〃老夫为什么要偷袭一个娃儿。。。。。。老夫为什么要偷袭一个娃儿。。。。。。〃
他没有回答赵子原的话,反倒在自说自问了,赵子原方自皱起双眉,那人空出的左手忽然一拍脑袋,复道:
〃老家伙!你不为李姬又为了什么鸟?。。。。。。李姬。。。。。。李姬。。。。。。好不想煞人也。。。。。。〃
说完,又自傻兮兮的笑了,赵子原愈听愈是离谱,错愕道:
〃小可不明阁下之意。〃
那人开口骂道:
〃蠢材!老夫要越俎代疱,上东厢温柔乡睡一风流大觉,你还不省得。〃
赵子原见他时喜时怒,不禁啼笑皆非,暗忖:
〃此人大约是在此室居住已久,未与久人接触,是以神智都显得有些不清了。。。。。。〃
他正寻思如何将手腕挣脱,陡闻一个沙哑的语声说道:
〃放下这娃儿!〃
赵子原循声望去,一个唇下长满于思的大汉缓步朝他立足之处移近。
那捏住赵子原腕脉之人不语,于思大汉复道:
〃丁伟鲁!老夫叫你放了这娃儿!〃
赵子原心子猛可一震,他知道这丁伟鲁号称丧门神,名垂西南数十载,江湖传言当他崛起江湖伊始,单人匹马行遍天下,曾在短短二月之中连毙数十名武林高手,又曾独闯少室山峰,与少林掌教三韦大师较技五昼五夜,最后在罗汉阵下全身而退,凡此事迹都流传遇选,人人不忘,不料眼下竟困处此室,而且变得疯疯癫癫,赵子原自惊得呆了。只闻丁伟鲁道:〃老夫要杀要放,还有谁管得了?〃
赵子原乘他说话之际,左臂突地一拧,有如一条滑蛇般挣脱对方五指,丁伟鲁一时不曾防备,只觉手掌一空,赵子原已倒身立在三步之外。
那于思大汉哈哈笑道:
〃小朋友,你好快的身手!〃
丁伟鲁沉下脸来道:
〃姓苏的,你挺身上来干涉老夫之事,不要是为了争风吃醋吧?〃
那于思汉子道:
〃你口齿干净点!〃
一旁的赵子原内心却不住沉吟:
〃姓苏?这人竟是姓苏川广
倏地,他脑际浮过辞别师门之时,恩师所说的一句话:
〃子原,为师生平只有两位至友,其一是太昭堡主赵飞星,另一位姓苏,叫苏继飞。。。。。。〃
他的思路很快便被打断,只听那丁伟鲁道:
〃姓苏的,要上东厢渡一良宵可不简单,你那飞云第十八式练成了么?〃
那于思大汉冷冷道:〃这个不用丁老你费心。〃丁伟鲁笑嘻嘻道:
〃咱们成日无所事事,除了钻研武功悟出一招一式,以求亲近芳泽之外,还有什么需要费心?姓苏的,你飞云第十八式若已练成,在授与那主儿之前,老夫说不得要与你喂喂招了?〃
语声甫落,一掌已自抬起,笔直往于思大汉击去。
于思大汉冷哼一声,不闪不避,待得对方掌力击到胸前,猛可挫身伸手就拿。
丁伟鲁掌势虽猛,变幻却快如闪电,于思大汉手才递出,他已换了一个方向拍来,于思大汉横时一挡,掌力陡发,与那人对了一掌。
〃砰〃地一响,于思大汉的身形一震,反觑对方,但见丁伟鲁的身躯也是一阵摇动,衣袂飘佛。
丁伟鲁大吼一声,掌出如风,一口气推出了五掌,这五掌换式之疾,出招之准,端的是妙人巅毫,于思大汉不知不觉往后退了一步……
不容敌手有任何反击机会,丁伟鲁第六掌又接踵而至,他这一掌拍来,看似轻轻飘飘毫不着力,破空竟挟起一道〃虎、虎〃之声,仿佛有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随着这一掌疾卷了出来,威势之强,即如十数步之外赵子原也为之骇然变色!
〃拖刀掌!〃
〃丁门拖刀掌!〃
旁观诸人全都忘形大叫起来,丁伟鲁出自西南边陲,他那一身古怪神功早已在武林下了令人心寒的传言,这〃拖刀掌〃,更是他的独门绝技,当年他独闯少林,便是挟仗此技,迫使三韦大师的〃劈刀七十二杖〃杖出无功,其后一年复在齐北面对金刀会八大舵主,在盏茶之间,拖刀也似地一连击出八掌,分将八人击毙当地,立刻风传武林,眼下他;日技重施,顿令在场十数高手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说时迟,那时快,丁伟鲁那〃拖刀掌〃才发,那于思大汉双目之中精光陡长,双掌合并,右掌贴着左劈一推而出。
他攻势未尽,身形斗地凌空而飞,左掌借势继之一翻,掌风真力划过半空,〃嘘〃地发出尖响,待他落地之时,双方距离已不到三尺,他左右掌再度交相而起,一霎之间,尖锐嘘声大作,丁伟鲁那宛如利刃,着肤生痛的拖刀掌力登时一敛。
丁伟鲁猛地吐气侧身,硬生生止住掌势,沉声道:
〃好一招'风扫残云'!苏继飞你那飞云第十八掌练成了!〃
此言一出,石室内众人齐然露出惊讶之色,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休,于思大汉面上却洋洋如故。
赵子原心知众人谈论的必是于思大汉所露的这一手〃飞云第十八掌〃,他也是第一次目睹这种神乎其神的掌力,惊异与钦羡之情固然有之,但他内心却在想着另一个问题:
〃苏继飞。。。。。。他果然是苏继飞。。。。。。〃
正忖间,那其余的十一人已停止了议论,一个文士装束的中年人缓步上前,朝于思大汉抱拳道:
〃苏兄既已悟出新招,自可凭掌换银,量珠聘美,一亲李姬芳泽,诚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于思大汉苏继飞淡淡道:
〃有谢谬贺,只是苏某这一新招,却暂时不欲传授那不知名的主儿。〃
那中年文士满脸意外之色,道:
〃苏兄欲藏珍自秘?那东厢李姬……〃
苏继飞接口道:
〃李姬的魅力固令人无可抗拒,但苏某总觉得自家费尽心血所悟出的武功招式,就这么平白传与他人,换得一杯明珠,以博李姬青睐,委实太已不值。〃
大伙儿面面相觑,作声不得,良久一个清越的声音道:
〃旨哉斯言!旨哉斯言!〃
赵子原抬目望去,见说话的是一个矮小精悍的老人,那丁伟鲁怪目一翻,说道:
〃江沙,你有什么话要说?〃
赵子原暗暗心惊,忖道:
〃久闻这江沙乃是关外使鞭第一高手,想不到竟也困处此地,看来这十三人中,个个都是足以代表一家之长的一等高手了。。。。。。〃
那江沙道:〃试想一想,咱们自人留香院以来,无一不是将毕生心血所聚的独家绝学倾囊传出,只易得东厢数夜绻遣,而那神秘的主儿,就以明珠几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各家之传悉数学去,咱们宁不太愚?是以苏兄此言,不啻予咱们以当头棒喝。〃
丁伟鲁怪叫道:
〃江老头你有种,为什么不能像司马道元一样,见美色当前不为所动拂袖而去?〃
江沙膛目无语,丁伟鲁复道:
〃俗语一句:美人窝里出不了英雄,老夫不能离开李姬,算是在这里住定了!〃
他率性盘膝往地上一坐,其余诸人似乎也都泄了气,没有人作声。
那苏继飞这时转向赵子原道:
〃你年纪轻轻,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