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言歌接着打络子,自己则坐到了案台前算起了帐。事儿一上手,时间就过的很快,一晃眼就到了未时末。
芙香正纳闷怎么过了这么久苏伯年和叶德盛还没有聊完,就见着伊水匆匆的从前楼跑了过来。
“夫人,侯爷和世子爷走了。”芙香当时吩咐了伊水在雅室外候着,若是要端茶递水的,这丫头眼明手快,自然不会有所怠慢。
“那苏大人呢?”
“还在屋里,大人让您过去一趟。”
雅室里已是人走茶凉,苏伯年一人临窗而坐,深幽的眼神不知望向了院子里的何处。
“义父。”过了良久,见苏伯年依然没有回神,芙香才出了声。
“啊,芙儿。”苏伯年听到声音转过了身,“茶凉了,再泡一杯吧。”
芙香正是提着小暖壶进来的,很快便又沏了一杯新茶端至了苏伯年的面前,“义父,同侯爷谈的如何?”
“你知我等这个日子等了十多年,久到我都快忘记自己的初衷了。如今得偿所愿,不知为何倒觉得有点失落。”从苏伯年落寞的神情中不难看出他所言不假。
“这么说,侯爷答应了?”
“无所谓什么答应不答应,本就是他来求的我。”苏伯年用茶盏暖了暖手,笑道,“本想着有多难,谁知道时隔多年,也就是几句话的事儿了。”
“恭喜义父苦尽甘来。”
“你和我之间还来这套虚的。”苏伯年拍了拍芙香的手,“这事儿你办的漂亮,抽个日子去清安寺同你姑姑说一声,她会高兴的。”
“是。”芙香曲膝允诺。
其实她一直很好奇,花扶柳和苏伯年之前到底有着怎样的关联。为何苏伯年会笃定的说一旦他能入世重新博取圣上的欢心,花扶柳会高兴?可苏伯年明明是冲着七皇子去的,那花扶柳有是七皇子的什么人?
但这一连串的疑问她只能统统的压在心底,问不得,也想不得。
“过几日侯爷在侯府设宴小聚。”苏伯年一边说一边注意着芙香的神情,果真见她眼睑微颤,没了之前的镇定,就又接了一句道,“那么,你就同我去一趟吧。”
芙香猛的抬头,却见苏伯年的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义父不怕芙香把事情给弄砸了么?”
当面相见,她不知道能不能忍住!
“你是个识大体的孩子,义父信你。”苏伯年将茶盏搁在了桌上起了身,“明日一早我要随侯爷进宫面圣,成败在此一举,你且听了我的消息以后再去探望你姑姑吧。”
芙香点头称是,然后送苏伯年出了茶舍。
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芙香还是久久不能平复心里的波澜。如果苏伯年明日面圣顺利的话,那侯府的这次小宴他就必去无疑。
叶门侯府,那个地方对她来说就是一个禁锢的牢笼,里面的人和事分明和她没有一点关系,但却时时刻刻的牵引着自己往里窥探。她就好比是吸食烟麻而成了瘾的人,明知不可为而偏偏为之。
苏伯年是记得她的,她推波助澜的帮苏伯年完成了多年的夙愿,苏伯年就会在关键的时刻将她推至侯府众人的面前。
可她要的,只是单单萧琴素一人而已!
所以,隐忍两世,这一刻,终于要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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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幕后推手,入世为实(下)
。 重生之侯门弃女 第五十四章 幕后推手,入世为实(下) 昌平侯本还在犹豫该不该连个话头都不说、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将苏伯年带进宫去,可是在看到苏伯年那确之凿凿的神情之后,昌平侯也妥协了。。
朝中多是辅佐允帝登基治国兴邦的老臣们,大都是认识苏伯年的。看到他堂而皇之的随着昌平侯进宫面圣,有的不免大惊失色,有的存了看好戏的心态,更有的则是感叹颇多,暗语苏伯年来的正是时候。
便是这般,苏伯年就站在了年迈微恙的允帝跟前。
“子……子禾……”子禾是苏伯年的字,当年只有允帝一人这样喊苏伯年。
“陛下。”两个字一出口,苏伯年的眼眶就湿润了。
原来,一切都只是他的想象。他以为十多年后再见允帝,自己会有恨,有怨,有悔,有不甘,有彷徨,有忐忑难安……可谁曾想,他现在心中充斥着的却是满满的激动和怀念。
想着当年他如何站在允帝的身后,看着这九五之尊指点江山,改制革新。想着当年他如何陪同允帝,微服出巡,私访民间。想着当年他如何和允帝围炉夜话,畅谈古今……
而如今,他老了,允帝也已到了迟暮之年,当年那些爱恨情仇,不管有多浓烈,多澎湃,都抵不过如今这一声“子禾”和“陛下”。
“是朕眼花了吗?”允帝知道自己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他挣扎着想从临窗的软榻上起来,可是却怎么都提不上劲。
突然,一个强有力的臂膀撑住了他,只听苏伯年歉意的说道,“臣斗胆,让皇上借个力。”
“真的是你,子禾!”允帝激动的反握住苏伯年的手,突然老泪纵横,“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昌平侯见状,卑躬作揖,随后悄悄的退出了中殿。外头不知何时又飘起了蒙蒙细雨,昌平侯此时借着微凉的雨天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好在最后一步,还是赌对了!
十多年以前的事情早已经无从下手差出个仔仔细细的因果来了,在朝为官的,谁都知道当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一时的太傅苏伯年是因为一件事儿得罪了允帝的。可究竟是什么事儿,除了允帝和苏伯年两个人之外,并没有第三个人知晓。
众人只知道事后,允帝将苏伯年逐出皇宫,虽没有明着没收他的权利尊荣,但却出口一句“永不进谏”从而禁锢了苏伯年一切的荣华富贵。
前尘往事,孰是孰非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了,可是不管当年到底是什么事儿,单看允帝如今见了苏伯年的这份激动的心情,就不难猜出苏伯年在允帝的心目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叶德盛中庸一世,没想到临老了还干出了件惊天大事来。”同苏伯年唏嘘寒暄了一番以后允帝才想起了这个中间牵线搭桥的人来。
“昌平侯心系陛下,万事以帝为尊,他来找微臣的时候微臣也犹豫了许久。想当年陛下……”
“诶,过去那些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能回来,朕很宽慰。”允帝摆了摆手打断了苏伯年的话,眼底露出一丝疲态,“其实也怪朕,朕早就应该召见你的。”
“陛下日理万机,微臣这等小事,实在不足挂齿。”苏伯年惶恐的连连作揖。
“平身吧,咱们不提这些扫兴的事儿了,如今你回来了,朕甚是高兴。现在正是朕苦求贤人之际,太傅一职,断然不能再虚设了。”允帝探了身子指了指边上的锦杌示意苏伯年落座。
“微臣惶恐,十多年过去了,微臣不问世事已久,怕有负陛下所托。”苏伯年几乎是半蹲着坐下的,看那姿势就知道坐的非常不舒服。
“若是今日朕连你的为人处世还不相信的话,那朕身边就真的没有可信可用之才了。”允帝感叹道,“太子顽劣,令朕痛心疾首。可眼下西南吐厥蠢蠢欲动,东面的鹤兰又不安分,朝廷之上党派争斗愈演愈烈,内忧外患令朕心力交瘁。太子虽然让朕伤透了心,可是这个节骨眼上,朕也是万万动他不得的……”
允帝没有把话说完,可是苏伯年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下外敌难平,外戚作乱,朝纲不正,纵使太子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是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对太子出手。若是二废太子,只怕朝中又会涌动起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暗波。
“微臣定当竭力为陛下排忧解难。”苏伯年起身下跪,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可是谁都没有看到他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这就是天助他也,不早不晚,他回来的正是时候。
隔天傍晚,苏伯年就差人送给了芙香一封信。信里寥寥数语,大概的意思就是他同允帝相聊甚欢,可放心的将他入宫的消息告诉花扶柳。
言歌见芙香看完信以后神情舒展,就知道一定是个不错的消息,便说道,“夫人这下可以放心了。”
芙香点点头,取了烛台将信纸点燃,火舌舔着纸往上窜,芙香手一松,卷着火星的信纸就轻飘飘的落在了银盘中,瞬间灰飞烟灭了。
“过两日等天气好些了我们再去一趟清安寺。”芙香喝了一口枣茶道。
“上次夫人说想接老夫人来过端午,这次去清安寺,刚好问问老夫人的意思。”芙香说过的话言歌一直记着。
“诶,姑姑性子寡淡,一切还是看姑姑的意思吧。”芙香摇了摇头,但想到苏伯年说花扶柳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高兴的,心里不禁又坦然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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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终于放晴了,明晃晃的日头虽还是被厚厚的云层遮掩着,可到底少了闷热的湿气,人也变的清爽干净起来。
芙香起了个大早,前几日阴雨连连,她托老师傅炒制好的明后茶一直搁在茶房里还没来得及吹风见日的,今日刚好一并都整理一下。
可谁知,她手上刚沾了茶叶,唐九儿就欢腾的闯了进来。
“我扰了姐姐了?”她嘻嘻一笑,说着抱歉的话,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歉意。
“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里玩?”因觉得九儿并不是外人,所以芙香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
“我想言歌姐姐做的茯苓糕了。”言歌做茯苓糕的手艺是和春痕学的,手法、工序和外头的那些都一样,只是在磨糯米的时候加了一味蜂蜜,所以糕点出炉以后特别香糯,却甜而不腻。前阵子言歌做了两笼,芙香差人各处送了一些,唐九儿吃过以后就一直记着这个味道。
“就知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芙香失笑的喊来了言歌,“小厨房里还有茯苓么?”
言歌也是个通透的,芙香只说了一句,她便笑眯眯的接了话,“有的,我这就去给九儿姑娘做茯苓糕去。”
“谢谢言歌姐姐。”唐九儿撒娇一笑,让人看着满心欢喜。
“你多做一些吧,回头让她吃好了再带些回去。”芙香对言歌说完,又转头对唐九儿说道,“可不能当正餐吃,早晚吃一块就成,吃多了要积食的。”
言歌应了一声以后转身去了小厨房。
看着言歌走远了,唐九儿才吐了吐舌头道,“姐姐又当我是三岁的娃娃呢。”
“三岁的娃娃都比你懂事。”芙香也丝毫不给她面子的直接点破。
唐九儿就缠上了芙香的手臂摇晃着娇嗔道,“姐姐就知道取笑我。”突然,她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眸一亮,附在芙香的耳畔轻语道,“说到娃娃,我倒是听到一桩有趣的事儿哦。”
“哦?”芙香诧异的看向了她。唐九儿虽然调皮爱闹,却不是个多嘴长舌的,眼下她这么一说,还真引起了芙香的好奇。
“听说霍夫人肚子不争气,霍老夫人嚷嚷着要给霍衍哥纳妾呢。”
“胡说!”芙香敛神屏息,瞪了一眼唐九儿道,“这种闺房之事岂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能乱说的。”
“真的真的,姐姐别不信!”
“你哪里听来的这些流言蜚语。”
“上次霍衍哥请了八哥去小聚,我吵着要去玩,八哥扭不过只好带着我了。结果他们两个大男人在那里品酒作乐,我一个人觉得无趣就在霍府的后花园里瞎逛,偶然听见两个小丫鬟在假山后头说这番话的。”唐九儿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假,仔仔细细的将事情的经过道了个明白。
芙香闻言皱了眉。
照理说叶湘兰嫁过去还不到一年,没有怀孕也是正常的。再说了若是真的这么着急,霍衍身边肯定有通房丫鬟,何必要准备开门纳妾娶正正经经的姨娘过门?
要么就是霍老夫人不喜欢新进门的媳妇,要么就是霍衍不喜欢这个来头不小的嫡妻。可不管是哪一种,都暗示着叶湘兰在霍府的日子并不称心。
想到这里,芙香突然问唐九儿,“这事儿你还同谁说过?”
“没有啊,我今儿个也是突然想起来才和姐姐说的。”唐九儿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家,不明白其中这些弯弯曲曲的原委。
“也没有和你八哥说?”
“没有!”
“行,那这事儿你就烂在自己的肚子里,以后再也不要说出来给旁人听,知道吗?”芙香松了一口气,却也正色的提醒了唐九儿。
“好。”见芙香这般郑重的同自己说,唐九儿自然是想都没有想的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芙香冲她娇柔的笑了笑,可是心里却在想着应该找个什么由头把霍衍找来聚一聚聊一聊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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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新妇难为,无后为大
。 重生之侯门弃女 第五十五章 新妇难为,无后为大 其实唐九儿说的没错,那天她在霍府听到那两个小丫鬟嚼的舌根并非是空穴来风的。。霍老夫人是不满入门半年多叶湘兰的肚子还一直没有动静,但是说到堂堂正正的抬个妾侍进门,那也是霍老夫人关上房门同霍老爷说的贴己的话而已。
那两个小丫鬟本是老夫人房里的二等丫鬟,也是偶然之间听到了霍老夫人的抱怨才惹出了这段是非来的。
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叶湘兰当然是不知道的。正所谓人心隔肚皮,每日她去婆婆跟前晨昏定省的时候婆婆总是笑眯眯的同自己说着贴己话儿,并未看出有什么不满意她这个新媳妇的地方。
可是这世上哪有什么不透风的墙,既然这种流言能传到完全不相干的唐九儿耳朵里,它自然也能传到叶湘兰的耳朵里。
“夫人,霍家这也欺人太甚了!”听到这些话的是银铃,她是叶湘兰的陪嫁,现在理所当然的成了正房里的管事大丫鬟。
“你喊什么!”叶湘兰的脸色绯红,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因为憋了一肚子的气。
“可是夫人,霍家的人也……”银铃气的一时之间找不到措辞,生生的逼出了眼泪来,“夫人这才刚,过门没多久……就是要子嗣,哪里、哪里有这么快的。”她压低了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
叶湘兰咬紧了嘴唇,因为用力过猛,手中捏着的白底粉釉碎荷茶盏里的茶水“哗”的一下洒了出来。
银铃见状,连忙上前曲膝道,“夫人,姑爷看着在你屋子里过夜,可是……可是……”她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有些话也不好明说,“不如夫人给大太太传个话,让大太太过来一趟?”
“给她传话?”叶湘兰冷笑一声,“她是巴不得看我的笑话呢!”
“那怎么办,难道真的看着霍家堂堂正正的抬个姨娘进门?夫人和姑爷成亲才半年啊!”银铃也没了方寸,“更何况这都不是夫人的错,姑爷他,他根本就只是睡觉而已……”说到这里,银铃的脸蛋已经臊红的和烧起来一样了。
叶湘兰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从小跟自己长大的丫鬟,心里翻江倒海的不是个滋味。
她和霍衍是有夫妻之实的,虽然洞房花烛夜那天没有圆房,可第二日两人还是将该做的全做了。但之后霍衍虽然日日都与她同床共眠,可两个人行房的次数几乎是屈指可数的。
这些事儿她不说,但不代表丫鬟们看不见。早上起来那些丫鬟们整理床铺,给她去净房梳洗换衣,她就是有心想瞒也瞒不住的!
原本她以为这事儿急不来,可现在到好,才半年的光景,婆婆竟然以没有怀孕为由,想光明正大的抬个清白人家的姨娘进门,这让她这个嫡妻颜面何存!
更何况这些闺房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