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凤嫣然下台的自然是一阵阵响彻天际的掌声。她虚步而行,因为一曲长舞而小小的喘着气。不过看样子,这一届的花魁她是又要囊入其中了。
想到这里,凤嫣然不禁对站在台下的芙香投去一个感激的笑容,幸好当时她坚持了。
“真是有趣,不是嘛七弟。”太子云昊笑眯眯的看着从台上走下去的聘婷身姿。左相只让他今日想方设法的将云璟带到花魁斗的现场,却没有告诉他原来为他做事的人中,竟有这般美若天仙的女子。
云璟的眼神也自然而然的停留在凤嫣然远去的身影上,一首小诗就这么脱口而出,“桃夭翩翩笑,湖上烟波舞。一颦一回首,一步一倾城。”
“七弟果然好文采。”太子昊目光闪烁,心中顿时觉得有些可惜。
“让太子见笑了。”云璟嘴角一扬,“今日太子雅兴,璟能伴太子左右,是璟的荣幸。”
“自家兄弟何必如此拘束多礼,我在画舫已经设了宴,看这情形,方才那位凤姑娘应该是摘得头筹了,如此七弟就随我再去热闹一番吧。”太子说完也不给云璟回话的机会,就起身离了座。
鸿门宴会,此地无银。云璟神情一敛,太子当别人都是傻子,那么他就称了他的心傻一回,看看他到底要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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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望所归,凤嫣然果然连续两次夺魁。金姨娘脸上笑开了花,豪言壮语邀了商会行的主事们入画舫小聚,一切费用她出了。
“姨娘这次可真是要破费了。”芙香当时就站在凤嫣然的身边,一听金步摇这番话语,吃惊的笑出了声。
“一切还是多谢姐姐。”凤嫣然倒是很泰然,并没有太过兴奋的神情。
“是你自己跳的好,我不过是出谋划策了一番而已,妹妹实至名归的。”芙香摇了摇头,眼尖的看到人群中的白聿熙,便说道,“金姨娘已经走出几步路了,你快跟上,我看到三哥了,去打个招呼。”
“姐姐一会来画舫么?”斗了一天的艳,眼下已是倦鸟归巢天色渐晚了。
“去啊,难得姨娘这个铁公鸡请客,我自然要去的!”芙香毫不客气的接了她的话,然后转身就没入了人群中。
斗艳结束,自然是人去散场,一时之间天祭台人潮涌动,拥挤不堪。幸好白聿熙个子颇高,一眼望去好找的很,芙香这才毫不费力的走到了他的身边。
“三哥去画舫吗?”她仰着头,因为小跑了几步而有些气喘。
突然,很想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将她纳入怀中,为她遮挡风雨,避尘去祸。只是这么想着,白聿熙的手就下意识的抬了起来。
芙香见了不明所以的皱着眉望着他,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白聿熙将那只抬起的手自然的搭在了披风的绳系处,整了整披风的位置后开口说道,“不去了,一会我要去码头看看,今日有一批货从航南运来,东西多,又贵重,我怕伙计们粗心大意的没个轻重。”
芙香眼中闪过一抹失望,随即很快笑道,“三哥真是日理万机的,那一会儿不是连晚膳也赶不上了。”
“路上让将离随便买点吃的就成,没这么多讲究,你快跟着去吧。”白聿熙看着芙香浅浅的微笑,感觉心都沉了下去。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因为一个女子的一个笑容而动了心思。
“那我先走了,三哥不要过了饭点,一定让将离买些吃的。”芙香嘴角的笑容隐没在话语中。
“等等!”就在她转身想要离去的时候,白聿熙突然出了声。
只感觉一份带着他气味的温暖瞬间笼罩了自己,芙香肩头一重,转头看去,是白聿熙解了披衣拢在了自己的身上。“初春夜寒,你身子弱,别着凉。”
时间仿佛是凝结在了白聿熙刀刻一般清晰俊美的脸上,芙香咽下了拒绝,第一次坦然的接受了白聿熙的好意。
她允许自己,可以任性,可以任性一次,就一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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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画舫,欢声笑语不曾间断,金步摇笑颜相迎的穿梭其中,时不时能听见她银铃般的招呼声。
忽然,一锭金锭明晃晃的出现在她的眼前,金步摇顺势望去,是一个陌生的高大男子,一袭华服在身,看得出非富即贵。
“这位爷,可有什么指示?”金步摇到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余光只扫了一下那金锭,就淡淡的收回了。不过,虽然画舫夜夜**挥金如土,但是一出手就如此阔绰的主儿她见的也不多。
“我们爷想请花魁娘子抚琴一曲。”男子一边说一边伸手指了指二楼尽头的一间雅室。
“好嘞。”了解对方的用意,金步摇满口答应,然后笑眯眯的将男子手掌中的金锭囊入怀中。
金子,果真要比银子看着顺眼多了啊。
正当金步摇入门来找凤嫣然的时候,芙香刚好起身要告辞。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金步摇一回画舫就忙着张罗宾客,还没来得及好好的同芙香说说话道谢一声。
“我留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还帮着姐姐开门迎客不成。”知道金步摇今天心情极好,芙香说话也跟着没了遮拦。
“瞧你这张嘴,真是从来都不饶人的。”金步摇果然只是笑了笑,“那便改日我亲自登门去请你。”
“有姐姐这句话,妹妹才不怕你赖账呢。”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后,芙香便让金步摇和凤嫣然留了步,自己出了屋子。
外面自然是热闹的,许多人慕名前来就是为了能一度花魁的风采。说起来凤嫣然连的头筹,也确实能让金步摇好好的耀武扬威一把了。
正想着,芙香的余光轻扫,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隐没在二楼的尽头。
七皇子!
芙香下意识的跟了上去,尽头雅室的门没有关紧,远远的芙香就看到里面坐了不少人,可是为首的却是一个年轻貌美的男子。此人轮廓分明,剑眉星目,眉宇间隐隐有着和七皇子一样的风采翩翩。
看着旁人那些使劲了手段的阿谀奉承,芙香突然了然于心。想必,那应该就是当今玩世不恭劣迹在外的太子爷了吧。
只是,七皇子今日在此,白聿熙却借故没有来,这其中的原委,要么就是两人分头行事了,要么就是彼此都不知道今日各自的行踪。
再转念一想,这些事其实和自己也没有多大的关系,芙香便是轻巧的转了身默默的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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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一见七郎,孰真孰假(上)
。 重生之侯门弃女 第五十一章 一见七郎,孰真孰假(上) 她抱琴而来,落座便玉指轻拨,一曲高山流水缓缓而出,屋子里的人顿时都屏息凝神,痴痴的望着眼前琴瑟氤氲的女子。。
最后一个清脆的琴音没入在了众人的掌声和啧啧声中,云昊看了一眼边上面无表情的云璟,笑着开口道,“花魁娘子果然名不虚传。”
“公子爷谬赞了。”凤嫣然起了身,从侍女的手中接过了烫过的酒壶,然后一一为在座的人斟酒。
暖香宜人,笑容浅浅,可是落入了云璟的眼中,却觉得这女子美得有一种疏离的气质。
“七弟,方才你不是还为花魁娘子做了一首雅诗么,那诗文怎么说来着?”云昊佯装沉思了一会,豁然开朗道,“对了,桃夭翩翩笑,湖上烟波舞。一颦一回首,一步一倾城。”
一颦一回首,一步一倾城……凤嫣然斟酒的动作微微一颤,长如羽扇的眼睫轻巧的眨了眨,移步间,已经来到了云璟的身边。
“拙劣之词,让花魁娘子笑话了。”他的声音,如一阵带着暖意的风,吹散了凤嫣然心里的冰凌。
“谢公子爷赠诗。”凤嫣然曲膝行礼,然后如蜻蜓点水一般悄然的从他身侧掠过。
在座诸位的身份,她隐约已经猜到了一二。方才最先开口说话的人应该就是当今太子云昊,而他唤名七弟的男子,应该就是七皇子云璟。
想到这里,凤嫣然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酒壶,细长的十指指尖有些微微的发白。这个男子,眼波轻敛,英气十足,说话时笑意浅浅,却未达眼底。
这样的人,若非城府极深,就是玩世不恭。若是前者,只怕很难交心,但若是后者,只怕即便是再贴己的接触,也根本套不出什么有用的话语来。想到这里,凤嫣然心里只觉得凉了几分,耳畔回响起幼时那个唤作父亲的男子将自己送给族长的托辞来,“留在族长身边,以后长的有几分姿色了,仍凭族长是自己收了也好,还是用作它处也罢,都是这个丫头的福气呢。”
区区十两银子,就把自己嫡亲的女儿给打发了。每次想到这里,凤嫣然的眼底都会透出一丝异样的寒光。
人,活一世,贱如飘萍,若再无用处,则死不足惜。想到这里,凤嫣然忽然抬头笑了,笑的清如明月,魅惑妖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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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叶书怀出现在了素锦苑的门口。芙香正巧了那日并未出门,便是大方的邀了他进来。
“世子爷可赶巧了,我也有好两日是歇在茶舍的,昨儿个半夜才回来的呢。”芙香一袭桃红罩衫,下面配了一条月牙色挑线罗裙,整个人看上去春光明媚,令人心情愉悦。
“也不瞒夫人,在下是特意让人守着等夫人回来的。”叶书怀面露难色,说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如此直白,芙香倒是愣住了,“哦,那世子爷找芙香所谓何事?”
“这……”
见叶书怀欲言又止,芙香屏退了身边的言歌和红蕊,又开口道,“世子爷直言无妨,看芙香能不能尽一些绵薄之力。”
“夫人和苏大人相熟么?”斟酌了好久,叶书怀终于温温吞吞的开了口。
芙香一听,心思立刻被挑了起来。她不动神色的将手中的杯盏搁在了桌上,眼随手动,实际上是想看仔细叶书怀此刻的神情。就见叶书怀眉宇间有一股淡淡惆怅,整张脸上写满了“烦心”两个字。
“苏大人,是苏伯年苏大人吗?”芙香明知故问。
其实叶书怀会问起苏伯年是在芙香的意料之中的。近日这段时间,只要她同叶书怀见着面了,就会有意无意的在他面前提及苏伯年。说他老当益壮,说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说他醉心桃源淡泊名利无心政事,说他……总之就是想着法子的将苏伯年的种种优势展现在叶书怀的面前。当然,还要说的不着痕迹,毫无破绽,看似无心,信手拈来。
“是。”叶书怀点了点头,“总听起夫人提及苏大人,想当年苏大人也是权倾朝野的大人物,只是那时候在下还年幼,没有机会能一睹大人的风采,现在想来实在遗憾。”字里行间,叶书怀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是啊,大人说阳春三月,理该出去走动走动,这不,上个月刚刚出了远门。”芙香却好像没有听明白叶书怀话中隐没的含义,径自在那里絮叨着别的,“这么说起来,我似乎也快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他老人家了。”
“夫人是怎么和苏大人认识的?”叶书怀眼中自然闪过一抹失望,却还是不甘心的再问道。
“是姑姑引荐的。”这点芙香倒是没有回避,“姑姑早年与大人结好,只是后来因为诸多琐事不怎么走动了。直到去年的时候,姑姑才重新和大人慢慢的恢复了以往的交情,就这样便宜了我呢,白白瞻仰了大人的风采。”
“这么说,夫人和苏大人很熟?”叶书怀的声音听着都清亮高昂了起来。
“非常熟也是说不上的,但总是还能说几句话来着。”芙香自谦的摇摇头,“世子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事儿?”
“既然是想求夫人帮忙的,在下也就不多隐瞒了。”叶书怀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绪又道,“家父是想让夫人帮着替侯府做个引荐。”
“引荐?”芙香佯装惊讶的以手遮唇,小小的惊呼了一下。
“是。”叶书怀苦笑道,“家父仰慕苏大人已久,可是却没有机会相识结交。那日从我口中听到夫人似乎与大人关系甚好,便起了这样的心思。”
“这……”
见芙香眉宇一沉,似有难言之隐,叶书怀连忙又说道,“当然,若是大人那里有什么不方便的,在下也就不为难夫人出这一面了。”
“为难谈不上,不过先是大人他远游归期未定,再来就是大人早已经不问政事多年,不知还愿不愿意卖侯府这个面子。”芙香将话说的非常直接,并不担心会让叶书怀听了心中不快。
果然,正因为她话语的直接,叶书怀才更加觉得此事难度颇大,“如此说来,确实是在下唐突了。”
“不,既然是世子爷开了口,那芙香愿意替世子爷去探一探大人的口风,只是这时间上也许要久一些。”
没想到芙香竟能满口答应了下来,叶书怀愁眉苦脸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舒展,“如此便是再好不过了,夫人此番相助,在下没齿难忘。”
“这话世子爷言重了,且不说事情不知道成不成,就算是成了,那大人定也是看在侯府的面子上才同意的,和芙香没有关系呢。”她掩面而笑,可在看到叶书怀眼角的笑意时却心生悲凉。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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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书怀来找你了?”苏伯年自然是没有什么远游不归的,这都是芙香想吊着侯府胃口的说辞。那日叶书怀一走,趁夜芙香就去了一趟悠然不问。可巧不巧的,云璟和白聿熙也在。
“是,他自己主动来找我的。”
“他的动作倒是真快。”苏伯年打量了芙香一番,别有深意的说道,“你这丫头手段高明啊。”
“让义父见笑了,无非就是次次叨念几句,那叶书怀若有心,自然会听入耳,若是无心,就是我有通天的本事也只怕引不来他的探寻好奇。”芙香恭敬的垂首而立,对于这么快能完成苏伯年给她的任务而有些如释重负。
“芙香夫人真是聪明,懂的愿者上钩的道理。”云璟笑着赞许道,“还懂的欲迎还拒的道理。”
“让七皇子见笑了。”
“既然你说了老夫远游未归,那依你的意见,老夫这归期应定在何时呢?”苏伯年知道芙香聪慧,也是个七窍玲珑心的,却没想到事情在她手上会发展的如此顺利。
“我想,快则二十日,慢则一个半月左右。”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想到苏伯年会这么问她了。
“有什么说法么?”见芙香胸有成竹的模样,苏伯年又问道。
“叶书怀此番前来,不知是和昌平侯商量了没的。”芙香细细回忆着,“但我瞧着那神情,多半这个主意是他自己拿大定下来的。既然这样,若是我直接将义父推了出去,接头的可是昌平侯,万一到时候他不认儿子的帐,不卖义父的面子,那好好的机会就白白浪费了,也就多生事端了。”说到这里,芙香抬起头看了看苏伯年的神情,见他并无什么异样后又继续道,“二十日至一个半月其实也就是我随口说的,一来想那叶书怀见我这里有了进展,回去以后势必会和昌平侯提及,也好让侯府有个准备。二来既说了远游,时间必不能太短,可太长又怕磨光了对方的耐心,因此我觉得间隔这些时日也差不多了。”
如此一番解释,面面俱到滴水不漏,把应该想的全都考虑了进去,苏伯年听了以后连连点头道,“好,丫头,就按你说的办,下个月二十三日你去给叶书怀回个话,就说我想先见见他。”
听苏伯年这么一说,,芙香心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如此看来,这事儿她办的还算是成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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