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兄弟,你打听到啥消息了?”——此乃狱卒A。
“怪啊,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一直待在花厅里,也不知道在商量啥,据说连晚膳都没用。”——此乃狱卒B。
“展大人和几位校尉大人也是神色紧张,府里的那些个捕快也紧张得不得了,看来明晚有大事儿。”——此乃狱卒C。
“没错,我也听说,明晚包大人要夜审郭槐……”——这又是狱卒A。
“几位差役……”几人刚说到这,忽从旁侧一间牢房传出一个尖细声音打断道,“可否说给咱家听听?”
几个狱卒的话被打断,同时转头,直直瞪向牢房之内的囚犯。这个囚犯不是别人,正好似郭槐!
几个狱卒顿时脸一沉,不悦道:“去去去,瞎凑合什么,老实待着去!”
郭槐走到牢门之前,挑眉道:“既然几位说的是咱家的案子,咱家为何听不得?”
狱卒B双眉一竖,喝道:“就是因为说得是你的案子,你才听不得!”
郭槐脸色微沉:“咱家可是太后跟前的人,你竟敢和咱家如此口气说话?!”
“呦!太后面前人啊——”几个狱卒走到郭槐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不由哄笑道,“那又如何?管你以前是什么人,只要进了咱这大牢,就是牢犯一个!别说你一个太监,之前的那个叫陈世美的驸马,比你可嚣张多了,咱们哥几个都没放在眼里!”
郭槐一边眼袋跳了跳,斜缝眼一眯,伸手从发髻中抽出一根簪子道:“那有了这个,几位可愿说给咱家听听?”
几个狱卒一见这根簪子,就知道是支上等玉簪,顿时双眼一亮。
狱卒A一把抢过玉簪,拿在手里仔细瞅了半天,再抬头之时,已是满脸堆笑:“不知道郭公公想问什么啊?”
“就问包大人今夜要审咱家之事,几位可知道?”郭槐面上挺客气的,但是眼底是满满的不屑。
“那公公可是问对人了!咱们哥几个可是开封府里有名的包打听,啥事儿都瞒不过咱们的耳朵。”狱卒C笑道。
郭槐微挑眉道:“那包拯今日刚刚堂审完毕,为何明晚还要夜审?”
“呦!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狱卒A满面惊讶呼道,“包大人夜里审案就是审鬼啊!”
“审鬼?”郭槐突然想到白天之时公孙筱筱的话,皱眉问:“此话怎讲?”
几个狱卒直瞪郭槐,异口同声道:“包大人是出名的‘日审阳,夜断阴’!这东京汴梁城里谁不知道啊!”
“日审阳,夜断阴?”郭槐心头一颤,眉头更紧。
“就是白日审阳间之案,夜晚审阴间冤案!”狱卒B解释道。
“夜晚审阴间?”不屑地扫了几个狱卒一眼,郭槐冷笑一声:“荒唐!简直是荒唐!”
“哎呦,公公,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啊!”狱卒A认真地道。
“那包拯为官多年,咱家以前怎么从未听过他有此等本事?”郭槐挑眉冷声道。
“哎呀,公公你这就不知道了!”狱卒B凑上前,低声道,“虽说包大人没这个能耐,可包大人手底下的人有啊!”
“哦?”郭槐像是也来了兴趣,挑起扫帚眉道,“是不是那个叫做公孙筱筱的丫头?”
一众狱卒同时点头道:“没错!就是筱筱姑娘!你别看筱筱姑娘瘦瘦小小的,但可本事着呢!郭公公大概不知道,公孙先生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筱筱姑娘,筱筱姑娘自小是在公孙先生老家长大的,也是前几个月,公孙先生得知筱筱姑娘被退了婚,这才将筱筱姑娘接到了开封府!”
“是啊~~开封府太过危险了!就像前几天,天天晚上有杀手来,所以公孙先生一直不想让筱筱姑娘来到开封府!但是那次退婚,真真是让筱筱姑娘倍受打击!”狱卒A冷哼一声道,“那个男子因为看中了武林中的名门望族的女儿,就说让筱筱姑娘做小,筱筱姑娘是什么人啊?立马就让族里的族长退了婚,公孙先生这才知道其实筱筱姑娘在族里生活的并不好,就将筱筱姑娘接来了开封府!”
“可是啊,那个男子觉得自己被退了婚很难为情,竟然找江湖中人要杀筱筱姑娘!还好展大人赶到即时,不过,筱筱姑娘还是受了很重的伤,醒来之后啊,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叫公孙筱筱,有一个医仙师父,和自己所学的所有医术,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是自那时候起,筱筱姑娘能‘听见’别人心里想些什么,也能看见那些东西!”狱卒C接着说。
“谁又能证明呢?”郭槐抖了抖,随后故作镇定地说。
“唉~~郭公公,你可别不信!”狱卒A小声地说,张望了一下,“失忆的筱筱姑娘曾经闲来无事逛到这牢房过!还和那些东西相谈甚欢呢~~从那以后,筱筱姑娘就时不时带些酒菜来牢房见见那些‘朋友’呢!他们关系很好,别让他们听见了!”
“不过说回来,筱筱姑娘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呢!不知道筱筱姑娘什么时候再来,我可惦记着她的手艺呢!”狱卒B陶醉地说。
“就是就是!一碟蜂蜜桂花糕就摆平了那些东西,这手艺可不是盖的!”狱卒A同意地点了点头说。
“真是荒唐!”郭槐咽了咽口水,不相信地说。
“呦!大家都在啊~~”公孙筱筱拎着两个食盒,笑眯眯地挥挥手道,“狱卒大哥,这是给你们的宵夜!陈世美人呢?”
狱卒们脸色一变,干笑着说:“筱筱姑娘,我们又不是你,怎么知道他在哪里?”
公孙筱筱将一个食盒递给狱卒A,笑了笑说:“我自己去找吧!”一个抬头,一脸的郁闷,“陈世美,把你的头安回去!别以为你这样我就怕你!来吃东西了!老王?来不过来?小心小李把你的酒喝完了!”
然后郭槐就看到公孙筱筱将食盒打开,将食盒中的饭菜一样一样的拿出来,然后瞳孔放大,浑身上下像是通了电一样抖了起来,因为他看到放在桌子上的饭菜竟然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不好意思啊,大家!因为最近比较忙,所以都没看你们!不过没关系,明晚案子就会解决了,我会定点来看你们的!”公孙筱筱右肩突然像是什么人压了一下一样,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了!明晚我会让寇珠的魂魄从地府出来,你们如果不想去投胎的话,就躲躲好,别让随行的黑白无常发现你们!”
不知道为什么,郭槐看着公孙筱筱似乎和什么人相谈甚欢的样子,眼前有一阵模糊,等他再回过神来,桌上的饭菜已经全部都没了,看的郭槐一身冷汗。
“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公孙筱筱笑着将碗碟都收回食盒中,冲空气挥了挥手笑道,“下次再来看你们!”
一见公孙筱筱没了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狱卒们又出现了,来到郭槐的牢房边道:“看到没?每次都是这样,不相信不行啊!来,郭公公,时间也不早了,吃点宵夜,早点睡吧!”
郭槐点了点头,接过狱卒A递来的宵夜,食不知味地吃完了,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上方。
……
站在外面没走的公孙筱筱摸摸下巴,扭头对来看戏的公孙策道:“爹,我觉得该给狱卒门加俸银了!看看这演技!啧啧!”
公孙策好笑地摇了摇头,疑惑地问:“这样就行了?”
“嗯!”公孙筱筱将食盒打开递给同样来看戏的四大金刚,“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这些……”四大金刚明显反应不过来。
“呵呵!用了点小把戏~~”公孙筱筱笑了起来,“走吧!今晚,郭槐可有一个不眠之夜啊~~嘻嘻~~”
围观看好戏的人同时抖了抖,同情地往牢里的郭槐那里瞄了瞄,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人。
“哐啷……哐啷……”夜半三更,万籁无声,一阵锁链哗啦作响,时断时续,从远幽幽而至,在寂静大牢之中,分外惊心。
突然,声响哑止,一个声音在牢房外猝然响起:“郭槐,上堂了!”
坐在墙角的郭槐抬眼一望,只见两个衙差手持铁索立在牢房之前,昏暗光线下,苍白脸色竟是略显青绿。“哪有半夜审案……”做垂死挣扎中。
“闭嘴,哪那么多废话!”衙差低声喝道,一挥手,将铁索圈到了郭槐脖子上。
冰凉刺骨触感,顿让郭槐心头一颤。被拖出大牢,郭槐跟在两名衙役身后,缓缓向大堂前行。
天色漆阴,月色凄惶,凉风股股,树影晃乱,清爽夏风,此时竟是有些冰寒。
待来到开封府大堂门前,郭槐定眼一看,更是心头一颤。
只见偌大大堂之上,空空荡荡,寂静无声,只有两盏萤豆小灯,一盏置于大堂正中公案之上,一盏置于师爷桌案前,微光显呈蓝绿,细火随风乱舞。
包拯正坐案后,几乎隐于暗夜之中,只能隐约看到一双利目灼灼生光,头顶月牙印记隐泛幽光。展昭一身大红官服,此时竟好似血染一般。公孙先生堂下陪坐,脸色随灯火飘移忽明忽暗,隐显青白。
“啪!”惊堂木拍响,回音阵阵。
“带郭槐!”包拯沉声响起,嗡嗡绕耳,竟似从四面八方传来一般。
两名差役双手突然力推,将郭槐推入大堂跪下,郭槐猛然回头,却见两人霎时间没了身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郭槐顿感脊背一阵发冷。
就听堂上包拯的声音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道:“郭槐,你可知罪?”
郭槐咽了咽口水,整了整精神,瞪眼道“咱家无罪!”
包拯又道:“郭槐,你可认罪?”
郭槐抬眼冷笑道:“包黑子,你无凭无证,咱家倒要看看你如何定咱家的罪?!”
包拯沉声道:“本府虽无人证,却有鬼证!郭槐,你可敢与那寇珠的冤魂对峙?”
郭槐眼袋抽了几下,抖堆半边脸面肥肉冷声笑道:“哼哼,包黑子,你莫要以为半夜升堂,装神弄鬼,就可以让咱家认罪,说你‘日审阳,夜断阴’,咱家偏不信这个邪!有本事你就传那寇珠的冤魂上堂,咱家倒要看看你这包黑子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本府就成全于你!”包拯双眼猛然一瞪,双目灼光如电射出,竟衬得额头月牙灿灿生辉:“公孙筱筱快何在?!”
“来了!”轻轻巧巧的声音蓦地从郭槐耳边传来,郭槐一抖,扭头就看到穿着一身白衣的公孙筱筱亭亭而立。
“公孙筱筱,传冤魂寇珠!”包拯冷声道。
“筱筱遵命!”公孙筱筱嘴角带上了笑,在这阴森的环境中,公孙筱筱嘴角的那抹笑,不仅没有半分的不和谐,反而相得益彰。
没有什么猪头、桃木剑,公孙筱筱只是一身白衣站在郭槐身边,咬破了右手食指,几滴滴鲜红色的血液滴在了公孙筱筱面前的地上,非常迅速的渲染开,构成了一个五芒星的形状。
郭槐看到这一幕,瞳孔瞬间收缩,不自觉地离公孙筱筱远了些。
“若是西方那位施与的诅咒,天八百日,拥有系结尊之力,将此返弹回去,消除万灾!若是北方那位施与的诅咒,天三降,拥有系结尊之力,将此返弹回去,消除万灾!若是中间那位施与的诅咒,天八降,拥有系结尊之力,将此返弹回去,消除万灾!”公孙筱筱两手结着印,嘴里念着金刚咒。(咳!其实我不知道阴阳师招鬼时用什么咒,就随便拿一个充充数好了!)
浓浓的白烟不知从什么地方浮了起来,“寇珠到——”好似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声音响了起来。
范美娘穿着一身白衣,衣上渗出血,脸也在公孙筱筱的妙手之下变成了一张青绿脸庞,上面布满疤痕,惨不忍睹,且道道疤痕淌血的鬼脸。突然出现在郭槐的身边。公孙筱筱站在郭槐的右侧,此时郭槐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公孙筱筱身上,范美娘突然从左侧出现,吓得郭槐惨叫一声。
就听包拯沉声问道:“堂上所跪,报上名来!”
范美娘在公孙筱筱的训练之下,语气那叫一个专业啊~~凄凄惨惨,如泣如诉,令人脖后汗毛倒竖,“冤魂寇珠,叩见包大人!”
只听堂上包拯声音微微一滞,便又继续问道:“寇珠,你自称冤魂,到底有何冤屈,又是因何而死?”公孙筱筱不愧是公孙筱筱,真是厉害!
“回包大人,寇珠乃是被这郭槐害死的……”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范美娘的话还没完,郭槐就跳起来颤声喝道,“包黑子,你莫要以为找个人来装神弄鬼,就可唬弄咱家!”
“郭公公……”范美娘缓缓直身,幽幽道,“公公倒是健忘,当年寇珠助公公用狸猫换去太子,后公公命寇珠杀死太子,抛到金水桥下,寇珠不忍,反将太子交予陈林公公,这才保了太子一命。公公事后对寇珠严刑拷问,致使寇珠坠楼而死,往事历历在目,公公难道忘了……”
“鬼话连篇!鬼话连篇!”郭槐浑身肥肉一跳,音调直线飙升。
“郭公公,说得不错……”范美娘缓缓转过半身,直望向那郭槐道,“寇珠的确是冤鬼,这十几年来,寇珠待在幽冥界,无时无刻不在惦记公公,难道郭公公却已忘了寇珠模样……”
“胡说八道!胡说……”郭槐声音哑然而止,直直望向身侧身影,霎时脸色大变,好似抽了羊癫疯一般抖擞浑身肥肉,手脚并用向后退爬,边退边惊声尖叫道,“你、你你你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公孙筱筱站在一边心里暗爽,知道本小姐的厉害了吧!这可还没完呢!昨晚上的“鬼迷心窍”折腾不死你,这次还不折腾的你崩溃?咩哈哈!
一阵阴风无故卷起,范美娘身形骤然腾空,长发狂舞,眼渗绿光,紧紧直逼郭槐:“郭公公,今日寇珠就请公公随寇珠同去森罗鬼界……”
“不、不要啊!!救、救命啊!”郭槐双手乱抓,语无伦次尖叫道。
嗯?没这么夸张吧?公孙筱筱看了看一边动都没动的范美娘,又看看郭槐,立刻明白了过来,是“鬼迷心窍”起了真正的作用了!给了堂上包拯一个眼神。
“啪!”惊堂木猛响,包大人一声高喝:“寇珠,不可造次!”
这一声就如镇鬼符咒一般,范美娘立刻恭敬跪在堂前,幽幽泣道:“请包大人为寇珠做主……”
“包黑子!包大人!包青天!救、救命啊!”郭槐一见范美娘被包拯喝住,赶忙连滚带爬窜到包拯公案之下,一个劲儿猛磕响头。
包拯此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看了看似乎很是满意的公孙筱筱,皱了皱眉,道:“寇珠,本府定会还你一个公道!”说罢,又转目望向郭槐,顿了顿,提声喝道,“郭槐,你用狸猫换取太子,污蔑玉辰宫李娘娘,害死宫人寇珠,此等罪行,你认是不认?”
“认!认!我全都认了!”郭槐依然叩头不止,尖细嗓音中已是带上哭腔。
包拯点头,提声道:“让他画押!”
公孙策立即起身,来到郭槐身侧,让其画押按印,又将证词递给包拯观看。
包拯审毕,点点头,抬眼对堂下的范美娘道:“郭槐已经认罪,寇珠,你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谢包大人!”范美娘飘起身形,幽幽下拜,又冲公孙筱筱一拜,一转瞬,人就不见了。
展小猫的轻功真是好啊~~公孙筱筱在心里感叹道。嗯?我怎么这么笨啊?自己学不会,不能飞,可以让展小猫带着我飞嘛~~就这么定了!公孙筱筱在心里愉快地决定了。
“来人,掌灯!”包拯一声令下,就听一阵嘈杂脚步声响,两队衙役捕快手持火把,从堂外小跑入堂,霎时间,开封府大堂之上灯火通明。
只见包拯站起身形,绕过公案,恭敬作揖道:“恭请圣上、八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