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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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射-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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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老头哈哈一笑,拍了一记宿平的肩膀:“起来吧!咱们回家咯!”

    少年见他又回复往常,与方才判若两人,啧啧称奇之间,心中不知该喜该悲,于是只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好!回家!”

    及至出门,才发现日已偏西,不知不觉中,赫然过了半日。

    继老头将大门一合,拾起地上的铜锁,重新挂了上去。

    宿平心奇之下,伸手要去看那铜锁,却冷不防吃了一记板栗,叫道:“继爷爷,你把人家铜锁给弄坏了!”

    继老头毫不介意,一推宿平后背,咧嘴道:“快走、快走!要是被人看见了,咱们爷俩身无分文,可赔不起哩!”

    宿平翻了个白眼,突然又想起一事,便问:“方才继爷爷诵的那段经文,可否教我?”

    继老头笑道:“怎地?我反复念了十几遍,你这么快便忘了啊?”

    宿平道:“哪能有这么好的记性么!”

    继老头道:“忘了就忘了吧,忘了更好啊呀,不好!咱们赶紧溜!”说罢,一把抓起少年的手,急急向外走去。

    宿平见他一惊一乍,正要说话时,果见前头转出一个人影来。

    却是个道人。

    还是个故人。

    周真明提着把笤帚,瞪大眼睛失声道:“高手!你怎地在这里?”

    宿平正要开口,却见继老头朝他猛地眨眼,想起那把坏锁,不免也有些心虚,只好讪笑道:“呵呵、呵呵,偶尔游玩路过而已”

    周真明四下一望,诧异道:“这里也能路过?果然是高手!”

    宿平见了他,又开始头痛起来,只好岔开话题道:“你又怎地会在这里?”

    周真明这才苦笑道:“还记得那日咱俩分别之后吗?我便偷偷回了观里,却被我爹抓了个正着,逼问之下,便只能将当晚发生之事招供了出来,谁料我爹一气之下,便将我禁足喏,这来白云庵扫地便是其中一项”

    宿平问:“你爹又是谁?”

    周真明道:“就是前面‘九真观’的掌观。”

    宿平又问:“那你爹是不是很严厉?”

    周真明立即狠狠点头:“高手真是洞若观火!”

    宿平心中一惊,试探道:“那你如果此时再犯了些事,你爹会不会罚上加罚呢?呃,别这样看我,我只是说‘如果’,譬如譬如譬如、如果那‘白云庵’大门的铜锁被人撬了,他会将你怎样?”

    继老头听罢仰天长叹。

    周真明眼神一愣,旋即失声道:“高手,你可别吓我!”说着,就要向大门跑去。

    继老头一把将他的手抓住,朗笑道:“小道士莫急!我且问你,白云庵这块地,可是八个道观轮流来扫的?”

    周真明止步看着他道:“不是的,只有我们九真观在扫,别的道观可没这份闲心。我爹曾说,白云庵与我们这八个道观渊源颇深,扫地之时,还要揣着一份礼敬之心,却没有告诉我是何缘由。”

    继老头目露赞许,道:“不错、不错!”说着,伸手向怀里一掏,掏出一个小本来,拍在周真明的手上。这小本纸质发黄,半指厚、掌宽,却没有封皮。

    宿平早已习惯了继老头那乾坤袋般的胸口。周真明却愣了一愣,道:“老先生这是何意?”

    继老头眨眼道:“我是这小子的爷爷,也算与你有缘”又压了压声音,继续道:“此本乃是武林不传之惊天动地的剑法秘籍,这小子的大半武功就是从上面学来的!――我见你胸怀侠义心肠,很是欢喜!你只要拿着这本子,好好习练,将来除魔卫道,当可成为一代盖世豪侠!你爹就更管不到你了!”

    周真明眼睛顿时忽闪忽闪发亮,一把扔掉笤帚,当即翻阅起来,只见那里面果然画了许多舞剑小人,一时爱不释手、目不转睛。

    继老头趁机拽着宿平开溜。

    等到周真明再抬眼之时,两人已然销声匿迹了。

    “果然有高手风范,神龙见首不见尾!嘿嘿盖世豪侠嘿嘿,等我成了盖世豪侠,就可以自己保护伊婷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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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注2:引自――司马承祯坐忘论;

0083 诡计百出算邱郎,冰水赤子泅白江(一)() 
秋走冬来,冬去春还。

    赵,庆宗十九年,正月之末,离衡州禁军考核只余一月。

    衡州厢军大营。

    大冷天里,一身单衣的邱禁正在操场练功,突听得一人叫唤:“邱大哥,姓詹的找你!”

    邱禁收势回头,见是侯志,便皱眉问道:“他叫我何事?”

    侯志跑近摇头道:“我也不知――不过那货今日好似极为开心他愈是开心,邱大哥还得愈小心为妙。”

    邱禁穿上外衣,拍了拍侯志的肩膀道:“多谢。”

    侯志顿了一顿,突然道:“大哥你能忍则忍,左右再熬这厮一个月,便可不再受他鸟气了!你和宿平的名字前几日已经报录到了禁军考核的花名册上,这已是不争之实,凭你俩的本领,还不是手到擒来。”

    邱禁展颜笑道:“你怎地知道我就能考上了?”

    侯志得意道:“别人不知,我还能不知?媳妇早就将宿平射箭的手段告诉我了,就大哥你这当师父的还藏着掖着,瞒着咱们这群弟兄好苦!――不过,我还没告诉大伙儿,等他们自己看你考入禁军,这个惊喜,岂不妙哉?哈哈,想想到了那时姓詹的吹胡子瞪眼,便觉好玩!”

    邱禁不置可否地道:“那侯老板自个儿乐着,我先走了。”

    不一会儿,便到了厢军都头办公所在,收拾了一下心情,踏入门内。

    詹纳司正坐在那里与本营的其他都头交谈,一见邱禁到来,便立刻起身朗笑道:“邱副都头来了,咱们出去谈!”

    马军都头赵其风恰也在场,当即撇了詹纳司一眼:“我说詹都头,有什么大好事,还不让哥几个听听么?”

    余下几位都头也都一阵起哄。

    詹纳司道:“当真要听?”

    赵其风催道:“快讲,快讲!少卖关子!”

    詹纳司打了个哈哈,好似开玩笑地眨了眨眼道:“既然赵都头想听那小弟偏就不讲咯!邱副都头,咱们走!”说完,似极为熟络地一搭邱禁肩膀,两人双双出门。

    赵其风后面骂道:“好你个詹纳司,拿大伙儿开涮呢!”

    二人来到院外站定,邱禁开口询问:“詹都头有什么吩咐?”

    詹纳司先是叹了口气,接着又摇了摇头,这才一脸无奈地说道:“邱兄弟,我可已经尽力了”

    邱禁虽不知他在说些什么,但见对方如此一反常态,一颗心直堕了下去,强自镇定道:“都头说的是?”

    詹纳司盯着邱禁的眼睛道:“指挥使着你带都下一半弟兄去白水筑堤防汛。”

    邱禁失声道:“什么!”旋即觉得语态不对,转而又问:“白水不是永州地界么?为何要咱们的人过去?”

    詹纳司眼中毫芒一闪即逝:“永州小郡,本就人手不多,去年春、夏已深受白水毁堤滋扰,咱们沈指挥使受知府大人之令,调集麾下兵士前往援手”复而再叹一口气,续道:“哎,我本已自荐前往,哪知沈指挥使勒令点名要你邱副都头!我亦以你一月后要考禁军之事相求,可他硬是不同意!我便无计可施了。”

    “多谢都头好意。”邱禁朝他抱了一拳,平复烦乱的心情,沉吟片刻,道:“我想去找沈指挥使再”

    “没有用了”只见詹纳司从袖口掏出一张折纸,递于邱禁:“这是指挥使给你的。”

    邱禁接过展开一看,果然上面写了几行有关白水之行的签令,开头便是“着邱禁”三字,还盖了厢军指挥使的大章,一时目光闪烁,心如电转,却想不出一丝头绪,心灰意冷至极。

    詹纳司却忽然大笑道:“哈哈!邱副都头莫要丧气,我与你开玩笑呐!指挥使大人爱才,怎会如此不通情理?他还有最后一句话哩!”

    邱禁见他如此一副吃定自己的得意,反倒镇静了下来,心冷面热、故作焦急问道:“都头快讲!”

    詹纳司道:“这禁军考核,总有三天时间,指挥使准你第一日告假启程归来,从白水到衡阳,骑马也就大半日的路程,你第二日便可去考了。若考中了,自然就不必再回白水了!若是考不中,回去继续专心做事,也是大功一件!”

    邱禁听他说得两全其美,心中却丝毫不觉半分兴奋,但情知别无他法,微一沉吟,感激道:“请都头代我多谢指挥使错爱。”

    詹纳司点头道:“你赶紧收拾一下拨四五十个弟兄去吧,这回带队的是江都头,他已在营外等候了。”

    邱禁暗惊,怎会如此之快!却也不能怠慢,告了个身,朝大营奔去。

    詹纳司眯起双眼,沉脸看着他的去向,冷笑连连。

    邱禁回到都营,第一面就碰上了等候的侯志与林叔,几句交代完毕,饶是他三人一个老精、一个沉稳、一个机灵,刻下也捉摸不出一个究竟,只好匆匆作罢,召集人手,收拾行装,出营投大队去了。

    此般苦差,自然没有让侯志随同。

    外面已然集合了几百号人,带队的果然是沈指挥使营下另一都的江都头。这人平日与詹纳司相交甚密,见了邱禁,只哼一声,便下令出发。

    二月廿九,傍晚,南林园。

    身长五尺三,面坚如黄钢。宿平站在内外园的庭门下,手握柞木弓,背负桦木箭,白羽出肩。

    只听他口中清叱一声,脚下发足力奔,臂抡,手探,箭起,弓开,镞闪,五十步开外,靶心正中!

    却是不停!再狂冲几步,去向是那外园当中一人一手高的木台!

    近前一个纵跳,空中单掌拍向台面,弓身屈腿,两脚踩台,再一蹬,飞而扑前,刻下又背抽一箭,搭弦开弓,临空飞射,靶心二中!

    双脚落地!

    “好!”贾瘦兽一旁拊掌欢叫。继老头、伊婷亦是面带微笑。

    贾瘦兽跑上来,搭着宿平肩膀叹道:“可惜你跃起时,仍不能同时翻筋斗,不然就更妙啦!”

    宿平没好气道:“你又不是不知我手中还拿着一张弓,只能单手撑台,我眼下一只手的力气怎够翻筋斗?――再则说,即便翻了筋斗,不说那囊中的箭要掉出来,我可还没那边翻边射的本事哩!”

    伊婷这时也道:“莫要听小兽信口胡说,宿平已经做得很好了!射箭就射箭,翻什么筋斗么!”

    贾瘦兽忙道:“婷姐说的对!婷姐万万岁!婷姐他们都到戏苑去了,今晚咱们谁下厨呢?”

    伊婷嗔了他一眼,正要开口,突听宿平插道:“我不在家里晚饭了,后天就要禁军开考,侯大哥前几天告了明日的假,说是要先带我去熟悉一下考场,我今晚去他那里歇息。”

    贾瘦兽与伊婷闻言,神色极其微微地有些黯淡。伊婷道:“你可想好了?非要去考那禁军不可么?”

    宿平犹豫了几下,便点了点头。

    继老头忽道:“小子,禁军考不是明日么,怎地又到了后天?”

    宿平道:“继爷爷,今日是廿九,明日三十,后天才是三月初一呀。”

    继老头摇头道:“错啦、错啦!今年的二月是小月,只有二十九天!”

    宿平心头大震,失声道:“什么!”

    伊婷与贾瘦兽也是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只听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连带有人大叫:“宿平!宿平!”

    宿平听出嗓音:“是侯大哥!”匆忙过去开门。

    侯志劈脸就道:“这月只有二十九天,禁军明日开考!詹纳司那个贼王八,老子操他鸟蛋!”

    伊婷见侯志这往日嘻哈平易之人,突然爆起了脏口,好奇之下问道:“你们两个为何如此惊慌?那詹纳司又是什么人?”

0084 诡计百出算邱郎,冰水赤子泅白江(二)() 
“邱叔叔是副都头,詹大萝卜是都头,总爱处处为难邱叔叔”宿平当下便快速地将詹纳司一月之前调走邱禁一事说了一遍。

    伊婷愕然,沉默不语。贾瘦兽却道:“三月初一是开考第一天,那邱副都头明日自当回来了呀,你们着急做什么?”

    继老头叹道:“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侯志道:“继叔说得不错!咱们也才到了此刻方知明日开考,那鸟人定然已经算计在内。若是连邱大哥也认为明日乃二月三十,那么须得后日才能动身!那已是开考第二日了!――如此包藏祸心!怕只怕,即便到了后日,邱大哥依旧不能回来!”

    贾瘦兽这才幡然醒悟。

    宿平道:“那咱们赶紧去找邱叔叔吧!――我这就去牵马!”

    侯志道:“你明日要考试,不能去!我来就是通知你一声,怕你耽误了。”

    宿平断然道:“不行!我必须去!邱叔叔不回来,我也无心考试了!”说罢,一把拉过兀自犹豫的侯志。

    伊婷与贾瘦兽陪同他二人来到马厩。南林园本来有五匹马,两匹拉着马车送戏子们去了南林苑,一匹被一浊骑着走了,一匹送信未回,因此只剩下了那一头拉最精致马车的马儿。

    伊婷道:“小兽,你带宿平过去戏苑,再牵头马来。”

    侯志却道:“不用了。其实我仍不知道邱大哥他们在白水的何处,是以还要去找一下赵都头,他手下也有派去那里的弟兄,到时另借一头便是。”

    事不宜迟,宿平与侯志同乘而去。

    到了厢军大营,两人直闯入马军都所在,却是发现除了两三个留守的兵士,竟是再无他人。

    侯志下马拦过其中一个兵士问道:“兄弟,你们赵都头去了何处?”

    那兵士回道:“赵都头带着弟兄们巡防去了。”

    “什么!”侯志心中一紧,急问,“可知去了哪里?”

    兵士摇头道:“我也不知”

    侯志道了声谢,拉着宿平又上了马,边行边将事情告知宿平。少年也是焦虑异常,脱口便道:“要不去问大萝卜?”

    侯志冷笑:“问他?那就连咱俩也走不掉了!”

    衡阳城之外,有东、南、西三个驿站,两人先奔最近的西边一处去了,结果却是扑了个空,再往南寻,亦是无果,直到接近夜间戌时,方才在东驿站找到了歇脚的赵其风。

    赵其风听完二人叙说,顿时怒发冲冠,拍案道:“操他个詹小人!居然连老子也算计进去了!”见宿平面现不解,接着道:“那贼货知道我与邱兄弟相交甚好,怕我不见其回来,必要去通风报信,所以定然在沈指呸!沈鸟人那里暗中耍奸,将我支走!嘿嘿,我便说么,无缘无故的叫我出来巡个什么防!”

    侯志道:“那他为何不将我等也调派出去?难道就不怕我去报信?”

    赵其风怒极反笑道:“将你们也调走太过显眼,事后必然要被千夫所指,他想笼络人心,自然不会去做。再说,猴儿你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你有马么?难道走着过去?你认识路么?难道摸着过去?”

    少年心悸难平道:“还好侯大哥聪明,想起来找赵都头。”

    侯志却无得色,说道:“那咱们现在就去白水吧。”

    赵其风摇头道:“不忙,此去白水,野路甚多,不宜骑马夜行,否则欲速不达!――既然到了我这里,此事就可了了,我明日清早便亲自启程前往白水。猴儿你先回家,省得姓詹的给你小鞋穿,宿平你也回去,好好准备明日考试。”

    宿平立刻道:“不行,我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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