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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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射-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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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陌路又哪里不知他的想法,却毫不在意:“你可知道‘押宝’的玩法?”

    宿平摇头。

    “所谓‘押宝’,就是庄家取一堆小石头、黄豆什么的,拿一大盅或碗盖住其中或多或少的一份,叫那些下注的闲客们猜这碗内的石子数目——这石子四四一分,到得最后所剩一、二、三、四之数,分别对应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又叫‘青龙’、‘老虎’、‘出门’、‘归深’。下注之人,只需将银钱放在对应之方位即可离手,等候庄家开碗拨数你可听明白?”

    叶陌路一边解说,一边不知哪里取出一根棍子,又把桌上的一口海碗来扣下,就着那堆石子,齐齐来做示范。宿平只听一遍,就点头明了。

    “你既已领会,那请下注吧只口头说个钱数便成,咱们不来真的。”叶陌路说着,就把石子重又推成一堆,海碗扣下小半,用棍子敲了敲那碗底道。

    “青龙!一个铜钱!”宿平指着那东首道。

    “一个铜钱?”叶陌路失笑道。

    “一个铜钱已是很多了,我打小还未赚过半纹钱呢。叶大哥,你快快开来!”宿平催道。

    “好嘞!”叶陌路说着就把碗给掀开了,棍子几下一拨,最后分出三枚石子。

    却是个“出门”。

    “你输了一个铜钱。”叶陌路一边笑,一边又把石子重押了一次,“再来。”

    “一个铜钱,青龙!”宿平毫不犹豫地继续道。

    可这回,却是个四子的“归深”。

    接着又开了十三局,宿平也是每次一个铜钱,连押“青龙”。那盘面却只在其他三个方位轮流打摆,楞叫少年一次未中。

    “你怎地老是只押一个铜板?咱们玩的是口水,何不尽兴一些?一口气赢回那些失了的赌资。”叶陌路又扣下第十六次海碗,目光连转。

    “难道明知要输钱,还硬往上凑?我可不傻。若不是想要看出些名堂,我连一个铜板的冤枉钱都不会花”宿平虽然郁闷,却并不气馁,又问,“叶大哥,这押宝可押一个以上的方位否?”

    “自然可以!”叶陌路似是极为开心,“还能押个角落一挑二呐!——啧啧,这押角落可有好处,若是押中了一个方位,则是一赔三,押错的那个却只扣你下注的钱。譬如你押了十两银子在那‘老虎’和‘出门’中间的角,若是开了‘老虎’,便有十两可赔。——嘿嘿,这等便宜买卖如何?要不要试试?”

    “不试,一试准输!”宿平摇了摇头,又想了一会儿,才道,“那我这把押三个铜钱,分别在那‘老虎’、‘出门’、‘归深’之上。”

    叶陌路哈哈大笑:“哪里有你这般押法?这是包不赢的法子!若是中了一个,输了两个,还是没赢,若是一个不中,那便全赔啦!”

    宿平摇头道:“我只看你这把能不能开出个‘青龙’来!”

    “那你可瞧好啰!我便开个‘青龙’给你!”叶陌路说着,就要伸手去开碗。

    “等等!”忽听宿平一声轻喝。

    “怎么!改主意了?——那我便再与你一次机会。”叶陌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我不改主意——不过我想这把由我来开,叶大哥你看如何?”宿平盯着对方,一脸得逞。

    “这个嘛若是放在赌坊,决计是不行的不过”叶陌路两眼微露毫光,“你我此刻也算对赌,便由你吧!”说完,就把棍子一扔,丢给宿平。

    少年见他如此,难免有些讶异,心中却是不信,当下翻开了海碗,拿棍就分了起来。

    “一四、二四、三四、”宿平一拨一拨地细细点清,到了最后终于眼睛一亮,敲着桌面大笑不已。

    那最后一拨石子,赫然就是三个,当属“出门”!

    “不对、不对!你数错了。”叶陌路突然伸出手来,重新一把推起那堆石子。

    少年见状想要阻拦,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耍赖!”

    “我可从不耍赖!你自己错了还怨别人,不信你再点!”叶陌路收手而立,口里说着不耍赖,却是十足的无赖派头。

    宿平拿他没辙,只好重新再数。

    “一四、二四、三四、”只待一拨完,少年又大笑了起来,却是双手虚捂住了石子上方,再不叫叶陌路有任何可乘之机,挤眉弄眼道,“叶大哥,你方才可算失了手了!”

    原来那桌上的盘面,竟仍然不是“青龙”,只比刚刚多了一子,却是个“归深”!

    “什么失手、得手的,我听不懂!我只是好意提醒你数错了你瞧,这不是应了么?”叶陌路不以为意道。

    “是、是!就算是我不小心数错了——可我还是赢了。”宿平依旧开心。

    “不见得、不见得!”叶陌路又是摇头。

    “哪里‘不见得’了?这台面上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摆着呢,是我赢了!”宿平说话之时,双手仍然护住石子,坚守阵地。

    叶陌路突然叹了一口气,又伸出了手来,不过这次却没朝着桌面石子的方向,而是点到了那放在一边的海碗,敲了两敲,叮叮直响。

    “还有一颗!——被你漏在了这底下。”

    “叶大哥,你先退后三步!”宿平不急着去翻碗,却是朝叶陌路道。

    叶陌路微笑间摊举双手,果真望后退了三步。

    少年心中暗自给天上的灶神爷爷烧了一柱香,缓缓将手抓向那只海碗,提起。

    事与愿违。

    那碗底的浅口下,正卧着一枚石子。

    如此一来,这盘便是“青龙”!

    “哎,又输了。”少年颓败道。

    “你已经很聪明了。”叶陌路近得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要是换作别人,不知道去阻拦我,我开碗的那一瞬,就注定了他的败局。”

    “叶大哥,你又吹牛!”宿平心中有气,颇为不服,一口连道,“你方才用手推石子,已属耍赖,可你说开碗之时,便可判人输赢,我却是不信——那碗刚开,你又不知里面到底扣着几颗石子。更何况,即便你知道了几颗,那也本是个‘出门’之数,你要想将它变成‘青龙’,定然也要等到用棍子拨石子的时候,才能偷加进去。”

    “哈哈,你又小瞧我了。”叶陌路大笑间就把石子又并到一起,却将那海碗推到宿平面前,道,“你来扣!我来猜数,保证手不动。”

    说着,便双手交叉一抱,放在胸前,果真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盯着桌面。

0039 十锣妙妙指,快意恩仇剑(二)() 
宿平见他如此智珠在握,不由竟自先相信了几分,只是那好奇心驱使,叫他一把拿过海碗,扣了下去。少年才一扣下,便听对面叶陌路叫道:

    “四十二,‘老虎’!”

    宿平闻言,迫不及待地开起一数,片刻后,面露震惊。

    果然!不多不少,正好四十又二颗石子。

    少年再拢,再盖。

    “三十三,‘青龙’!”

    说“青龙”,就“青龙”!半枚不多、一枚不少!

    “叶大哥好厉害的眼力!”宿平这回是由衷而赞,“你怎地一下就能看出多少颗来?”

    “你先别慌再把那三十三颗石子重新盖上。”叶陌路道。

    宿平不明所以,依言又拢了那才开出的三十三颗石子,一碗扣下。

    “嘿嘿,我来了啊――”叶陌路这才舒展环抱的双臂,似模似样地在那碗底摸了一下,又“叮叮”敲了两敲,抬头咧嘴笑道,“这碗儿方才已经悄悄和我说了,里头有三十四颗货色,‘老虎’!”

    宿平急忙又把碗儿一抓,棍子分拨几下,便见着了那果不其然的“老虎”,大惊道:“明明是三十三粒!多出的那一粒,你是怎么放进去的?”

    “哈!怎样?现在还想不想学了?”叶陌路不知何时右手指上又多了一个石子,边说边将它拨弄。那石子也仿若有了生命一般,在他五指间快速地跳来跳去,不断翻滚,却不掉下。

    宿平盯着对方指间精灵般跳动的石子,已然无话可说,除了佩服仍是佩服,只是听对方又提起学艺之事,却是沉吟道:“这东西学来有什么用么?”少年其实很是想学,却又找不到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由头,怕它真是个歪门邪道,上了瘾了,影响那练功射箭的正事。

    “到底学来有什么用呢?”

    绞尽脑汁地念着念着,不免记起今日叶陌路与朗乾坤对打时候的情景,便问:“叶大哥,我见你与朗大哥操练之时,手里还握着一把石头,只是凭你这手要什么就来什么的本领,为何不空着双手,等到要扔之时再突然取出,好打个出其不意?”

    “你道我不想啊?”叶陌路道,“只是朗乾坤那小子贼精的很!他若是发现我能随时变出一个石子,定会怀疑我赌钱时也是这般耍诈,若是出来大肆宣扬一番,今后还能有谁与我来玩?”

    “那倒也是,难怪你方才不准让我泄露出去”正说着,少年突然眼睛一亮,一击双掌,叫道,“哎呀!我怎地没有想到!叶大哥、叶大哥――你可会射箭?”

    叶陌路见他如此没头没脑地来上一句,也是不解,只答道:“射箭么,有谁不会?不过我射得没甚准头罢了。”

    “没准头不打紧!”宿平不知中了什么邪乎,就把他那二弦弓提了起来,塞到有些愣神的叶陌路手中,又将腰间的箭囊松开,给对方系了上去。等忙完了这些,少年才道:“叶大哥,劳烦你用最快的速度朝着房门射上一箭――不用把弓拉满!只要射出去便成!只要最快!”

    叶陌路又是一怔,道:“你这是搞什么花头?”手上却不闲着,就见他看似随意地一探箭囊,一枚竹箭的箭尾立时被他捏在了右手两指之间,那朝下的镞头堪堪出了袋口,又是一个翻手腕,轻轻巧巧地晃过半圈,便把竹箭凑到了竹弓之上,接着右手五指扣着弓弦、箭尾,连动几下,就搭箭完毕,然后一拉一放,一箭就射了出去,“啪”声响起,扎在房门上,却是因为只开了了半弓,力气不大,又掉落在地。

    “好极、好极!”宿平拍手叫好,全然没有一丝嘲讽,却是发自肺腑的欣喜。

    “这也叫好?”叶陌路撇嘴道。

    “叶大哥,我求你教我你的这门绝学!”宿平忽然正色道。

    “什么绝学!射箭可不是我的强项,你还得去找四寨主。”叶陌路倒有自知之明。

    “法华叔叔若是有你这手,今日就不会输给红叶大叔了!――我要学自然是你那赌钱的手艺。”宿平道。

    “果真?”

    “真真的!”

    “那便好!我也不问你到底是何缘由,只要你能答应便好!”叶陌路释怀而笑,“哎咱这‘十锣妙妙指’的本事,总算有了衣钵。”

    “‘十锣妙妙指’?便是这手艺的名字么?”宿平问道。

    “不错也不知你见没见过江湖上杂耍卖艺之人。那群人里有些个厉害的,就会一门叫做‘五鬼搬运术’的把戏,能把你身上的东西变到他的身上、把他手里的东西变入你的怀中,神也不知鬼也不觉――咱们这‘十锣妙妙指’便是由祖师爷把‘五鬼搬运术’从那卖艺的街头,化解到了赌桌之上,在骰子牌九间日夜钻营,自创而得。”

    “那为何又叫‘十锣妙妙指’呢?”

    “之所以这般称呼,相传是因祖师爷双手十指纹路皆是铴锣,所谓‘一锣穷,二锣富,三锣四锣卖豆腐,五锣六锣开当铺,七锣八锣把官做,九锣十锣享清福’,祖师爷还当真是个有福之人,竟能创出如此诡妙的手艺来――我方才与你所说不能泄密之事,你可记住了?”

    少年忙道:“我记住了。”

    叶陌路点了点头,郑重道:“记住了便好――宿平,我也无须你叫我师父,但这行里头的规矩不可免明日晚饭一过,你早早沐浴一番,换套干净的衣裳,再来寻我。”

    宿平把话记在心里,与叶陌路一起把那些石子收好,送他出了屋子,直等那人影消失不见了,这才回身关门。

    “气死人了、气死人了!”却听一个声音连道,同时一只手伸了出来,顶住正要合起的房门。

    “敢指大哥?”

    来人正是雷敢指,此刻一脸愤愤然,进了屋子就把宿平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好似见了个素未谋面的生人一般,且是那种百年不遇的极品生人。

    宿平被他一番狠狠的打量,颇觉尴尬,便问:“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门口喝那西北风已有两刻时辰啦!”雷敢指没好气道,“――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呢?三寨主、四寨主倒也罢了,可陌路大哥的那门手艺,我求了他不止一年两年了呀!他死活不肯教我!怎么就――怎么就便宜了你这小子了呐!”

    宿平见他一脸抓狂,不由失笑道,“既然如此,却也不是没有机会,那叶大哥还没有正式教我呢,我明日再与他说说,让你顶了我去吧”

    “不去不去,去了也是白搭,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了你。”雷敢指摇头道,“嘿嘿,不过,我的好兄弟,你若是改日要下山去那赌坊实干实干,可别忘了带上哥哥我同去发财发财!”

    “我学那‘十锣妙妙指’可不是为了赌钱”宿平暗想,却也只能无奈点头。

    “如此甚好,哈哈!”雷敢指搓着双手,一脸憧憬。

    宿平突然想起一事,便问:“敢指大哥二寨主他号称‘算盘手’,可与叶大哥在那赌桌上一较高下?”

    “绝无可能!”雷敢指断然道,“二寨主虽然也是把武功练在了一双手上,打架撩翻二十个叶陌路自然都不在话下――可要真一上了赌桌,三十个黄鹤杳却也只能赔钱、干瞪眼。若非如此,依着二寨主的性子,岂能不自己开庄?”

    宿平心道:“那也未必,若是二十个叶大哥一齐朝着二寨主大扔石头,怕是他再强,也要挡不住了”

    “不过,咱们山头却有一人可与陌路大哥赌个平手!”雷敢指突地又道。

    “是谁?”宿平忙问。

    “五寨主,一浊姐姐。”雷敢指道,“――但也只限在押黄豆宝那一块,若是换了其他的赌法,也是应付不了那赌桌上花头百出的陌路大哥的。”

    “五寨主还真是个奇女子。”宿平虽未与她碰面,但只这一日半的时间,便听雷敢指提起了不止三回。

    “诶?对了,你方才要他射箭做什么?”雷敢指突然见到那地上躺着的一枚竹箭,想起问道。

    “呃,也没什么一时兴起罢了。”宿平笑道。

    雷敢指眯眼瞅了瞅宿平,但也没再提及,拉着少年同去冲了个凉水澡,便上床歇息了。

    “红叶大叔、法华叔叔、叶大哥‘刑屠拳’、‘花落箭’、‘十锣妙妙指’风雷寨、三山二岭、箭神庄这外头真是精彩,若非我昨日出走半山沿,恐怕还仍以为那三弦竹弓是这世上有数的硬弓呢父亲、母亲、灵儿,你们都要好好的,等我考完禁军回来却不知考上了禁军,还能不能去那箭神庄了”

    宿平便在这纷乱的思绪中,侧着疲惫的身子,睡着了。

    又是一日清晨。

    那些卯时三刻集合的弟兄们刚刚才到操练场,就见到宿平在那西北角的崖壁前收拾地上石块放进箩筐,这是他半年多来养成的习惯,不论多晚睡觉,总是能在寅末醒来。

    宿平此刻已然练过了晨跑与俯卧撑,待得拣满了那一筐石块,又拿起竹弓来到箭靶对面。

    “这几日要练那‘石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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