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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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射-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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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草儿啊草儿,你莫要怪我,俗话说春风吹又生,咱们只有来年再见咯。”少年心情大好,朝那满身疮痍的“草儿”胡乱说了一通后,回过身去,对着此刻正面露古怪的四寨主叫道,“法华叔叔,原来这就是‘翻云黑龙箭’啊!”

    法华一愕:“什么‘翻云黑龙箭’?”

    “啊?那‘黑龙翻云一点红’,你定是知道的了!”宿平又问。

    法华摇头:“不知。”

    宿平低头自语道:“呀,莫非这真是侯大哥的独门绝技?”

    “什么侯大哥?”法华这回可真的懵了,完全听不懂这少年在讲些什么。

    “法华叔叔,你先看我射一箭。”少年答非所问,去那地上拾回竹弓,腰间取了一柄竹箭,搭在弦上,朝四寨主道,“法华叔叔,你可知我能直射几步?”

    “照你昨晚所言,应是百步!况且你手中的二弦竹弓我也是知晓的,百步正是它的射程。”法华道。

    “你看那杆旗子,有几步?”宿平点头同时,又指了指南侧,就在他们来路边上树着面一丈高的旌旗,那旗帜耷拉朝下。

    “呵呵总有一百二十来步吧!”四寨主见宿平小小年纪就会拿话勾人,也是莞尔。

    “法华叔叔,你能不能先在那旗杆上射上一箭?”宿平道。

    “这有何难!”法华依言取来紫木弓,挑出一箭,眨眼就射中了旗杆之上,离地一肩来高。

    四寨主刚收手回转,就见宿平撑满了二弦竹弓,镞头微微朝上,也是一箭射去。

    那竹箭在空中翻了个弧,直扎法华那枝木箭而去,“咄”的一声,却是箭身倾斜,与那木箭头端吻在一处,相隔一寸不到。

    “唷!看不出你还留了一手啊。”法华到现在才明白了宿平所说,“这便是什么‘翻云黑龙箭’么?”

0037 弓石心中握,黑龙飞花若(三)() 
“正是!――不过这可不是‘翻云黑龙箭’,这叫‘黑龙翻云一点红’,侯大哥的‘翻云黑龙箭’在这里呢。”宿平自豪道,说着还从箭囊之中找出一柄全身墨黑的木箭,在法华面前晃了两晃。少年每回练箭,直射完后,总不忘再演几十把那侯志所教之箭技,五十步时,能靠它射六十步,一百步时,能靠它射一百二,倒也没有一丝荒废。

    “你那侯大哥又是谁?不是只有一个邱副都头教你的么?”法华道。

    于是宿平就把侯志与他的故事讲了一遍,末了叹道:“原来‘黑龙翻云一点红’并非如邱叔叔讲的那般毫无威力、不可伤敌,自那以后我力气渐涨,才发觉用了这箭技也是渐有效用想来是邱叔叔自己没有亲身体验过了。”

    “那是自然!”法华笑道,“你邱叔叔与侯大哥都是有所不知,其实那些打过仗的弓箭手用的都是这种箭技或许也不能算是箭技,只是一种能让弓箭射得更远更准的方法赵国已有好些年未历大的战事了,是以许多新入伍的禁军都不曾见到过那种城墙之上漫天飞箭的阵势,更不必说他俩只在厢军供职了”

    宿平讶道:“法华叔叔,莫非你见过打仗?”

    “唔,我在梁赵的边塞出生,那里常有战火”四寨主似不愿多提,一带而过道,“不过!你那侯大哥当真值得称赞。对仗时,那些弓箭兵只是寻个敌阵粗略一放,多为限制敌营阵脚,却没有几人能做到他这般的精准无比,更别说还能自成一技,教出你这么个好学生!”

    宿平见他夸赞侯志,心里也是高兴,眨眼道:“法华叔叔,那你倒是说说,这‘落飞花’与‘黑龙翻云一点红’可有关联?”

    “有什么关”四寨主才说了半句,豁然一拍紫木弓道,“你这小子,能不能不那么聪明呀?可叫叔叔我嫉妒死啦!”

    少年嘿嘿然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可以去练那石击石了。”果然说干便干,放下二弦弓,拿起两块石子,就练了起来。

    起初还不见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抛、击了几对石子,都是没有打中。渐渐地,次数增多之后,少年的眼力就愈发地彪悍起来。五步之内,十有六七中,那都不提;十有八九中,也不稀奇;连中十发,渐属寻常。

    原来“花落箭”中的飞花、落花、石击石,还真与那“黑龙翻云一点红”有着殊途同归之妙!所谓“翻云黑龙箭”的奥秘,便如眼下抛出的石块、或似昨晚法华在堂内射中的那只飞碗一般,皆是捕捉这些个事物在飞空之时的轨痕。宿平既然早把那“黑龙翻云一点红”练到了家,打起石块自是不在话下。

    “箭由心发”四个字,少年已然初窥门径了。

    宿平越练越是起劲,把那石子又扔快、扔远了一些再打,仿佛回到了去年那时刚开始射练十步之靶的场景,如痴如迷直到一次弯腰,摸到箩筐空空如也,才住了手。

    天色见晚,那边厢的好汉们都收兵散阵,要执巡的回屋用饭,得了闲班的往大堂聚酒。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了,照你这般准头,想来再过半月就可以不用练这石块了。”法华虽然说得哀怨,却无半点惆怅,努了努嘴道,“今日到此为止,那边有人在等你,我便先走一步了。”

    宿平说了声好,法华便离去了。

    雷敢指走近前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宿平,调笑道:“咦?你怎地还能如此精神?三寨主的那套‘刑屠拳’,四寨主的那手‘花落箭’,都没把你练趴下喽?”

    “你还别说,真趴下过一次。可把我累的呀,在那山顶上睡了足足半个时辰呐!”宿平似已习惯了山寨之中的风气,说话也比以往活脱了几分。

    “哎哟、不好!那你要小心了!”

    “怎么了?”

    “你睡着的时候可得捂好了脸,别晒得跟三寨主似的。”

    “嘻嘻,那有何不好!法华叔叔不是说脸黑之人,在夜间殴斗极有优势么!”

    “哈哈”

    这对年轻人有说有笑地走了回去。雷敢指告知宿平,他那“引体向上”的架子已经找人搭好,就在睡觉的屋子边上,倒叫他欣喜异常。宿平八个月来风雨无阻地每日练习邱禁的交代,昨儿个落了一天,倒有些不太习惯,当下道谢。

    今晚红叶没有逼着宿平喝酒,少年自己倒是入乡随俗,抿了几口,只是依旧不大能够对付,两大碗米饭就着酱牛肉、腌菜下了肚,便陪坐在那里一边消食,一边听几个好汉胡吹海侃,也颇有些乐趣。

    半个时辰一过,宿平便起身告退,说是要练功去了。几位寨主自是不去阻拦,反而面露赞赏。少年临走前回望了一圈,却仍不见舒云颜的踪影,心里不免空落落的。

    独自一人来到那东山操练场上,趁着月色微光,解下竹弓,绕着山头默数着跑了二十圈,估摸着把早上的那段晨跑补了回来,才开始放缓脚步,取起竹弓,向回走去。

    “谁!”一声轻喝传来。

    “朗乾坤大哥,我是宿平。”少年却借着对方的灯笼,早看清了来人的脸。

    “诶呀!是宿平兄弟!你可叫我好找啊!”朗乾坤叫喊着跑了上来,右手挑着灯笼,左边兀自还穿着那面通臂盖手的窄盾,最让人忍俊不禁的是,他的头上还扣了一顶帽子,却不是平日能见的任一种样式,而是与那窄盾一般,包了数层铁皮的圆盔。

    宿平见他大晚上的还如此打扮,不由笑道:“朗大哥,眼下又不是操练的时辰,你怎地还不取了它们?”

    “取不得、取不得!”朗乾坤连道,“咱这些巡夜的,晚上万一碰上个朝廷的细探潜上山来怎么办?就算碰不细探,碰上头熊啊蛇啊黄鼠狼啊什么的,也能防患一二。”

    “这位老兄果真是个落草之人么?怕熊怕蛇也就罢了,那黄鼠狼”宿平听得一时无语。

    “来来,宿平兄弟,我向来说话算话!”朗乾坤说着就把灯笼交到左手,右手朝怀里一掏,爽快地拿出一只钱袋,却是宿平下午给他的那个,“方才手气好,小赢了几把,是以望里头添了点红,就当多谢宿平兄弟借我本钱之恩了。”

    “这可使不得,我不能白要了你的铜钱。”宿平忙道。

    “不妨,不妨,反正这是赢的那赌鬼的钱,咱不要白不要,却不能叫他小瞧了我!”朗乾坤一脸正色道。其实钱袋里头除了宿平的老本,顶多多了十个铜板,哪里又有多少红利了?

    宿平见推托不掉,便承了下来,又客气了一番。之后二人互相告了个别,一个继续西走,一个操练场巡夜去了。不过少年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法华说那两个铜板之事,再回望朗乾坤时,果然发现他低着个头,照着灯笼、扫视地面寸步前行,不禁抿嘴暗笑。

    不一会儿便路过依旧亮堂喧嚣的“风雷聚”,回到了睡觉的屋前。

    雷敢指没有骗他,宿平一眼就看见了那屋子边上立着一个“引体向上”所需的架子,而且还真吊了两个大吊环,刚好分开一肩来宽,高低也正合适。少年迫不及待地扔开竹弓,一个轻跳,就抓了上去,“呼唰、呼唰”,一口气做下六十个“灵猴抢桃”,比脚上绑着沙袋的那会儿还多出了二十来个,顿觉酣畅淋漓。

    按着宿平平日的习惯,这“引体向上”原本也就半个时辰的练功,可他还记得今日午时三寨主红叶关于那“第一个度”与“第二个度”的说法,便又多加练了两刻钟。

    正当少年从吊环上松手掉下之时,转头却看见了一个蹲在墙角边上的阴影,不说不动,阴恻恻的没有声响。

    “谁!”

    “哈哈,宿平兄弟果然是个有大毅力之人,难怪三寨主、四寨主都要抢着教你习武。”那人影萎萎缩缩,踱到了光亮处,是赌鬼叶陌路。

    “原来是叶”

    “别叫叔!叫哥!其实我与朗乾坤那小子同岁。”长相十分显老的叶陌路打断道,却是开门见山,“我此番前来,是与那三寨主、四寨主一样,也要教你一套本领,不知你肯学否?”

    宿平闻言,又看着他那两只一开一合的黑眼圈,不由地愣住了神,一时还转不过来。

    “怎了?不愿学?”叶陌路见他不说话,于是拉了拉脸。

    “叶大哥莫怪,只是我的时辰都被红叶大叔与法华叔叔分了”宿平十分客气地说道。

    有时一个人言语上的客气,即是情绪中的抗拒。

    宿平显然想要谢绝叶陌路。

    叶陌路好似浑然不觉,嘿嘿道:“我看未必眼下你不就有空闲么?”

    “天色都这么黑了,还能学个什么本领?――莫非你让我跟你学赌?”宿平不由地也调笑起来。

    叶陌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答道:“除了这门手艺,你道我还能拿出些其他像样玩意来?”

    宿平哑然,还真给自己乱说说中了!他本以为叶陌路要教他的,也是一些打架的本领,保不齐就是下午所见的那两招“铜镜晃眼”和“石子袭人”,未料却是这三教九流的赌博本事。

    “宿平兄弟,那你学是不学呀?可别小瞧了我这一手绝活,并不比那三寨主的拳头和四寨主的弓箭差上多少你若是学成了,今后走江湖、闯天下,当真风骚的紧呐!”叶陌路见少年踌躇,便开始循循而诱。

    “我母亲曾说‘十赌九输’,我还是不学算了,多谢叶大哥好意。”宿平这次倒是拒绝得干脆。

    “非也,非也!”叶陌路大摇其头,“你母亲说得有理,‘十赌九输’并非虚言――但你还须知那‘九输’之外还有‘一赢’!便是落在了咱们这些身怀绝技之人的头上。”

    “都说赌钱全凭运气,岂有常胜之理?”宿平不信道。

    “哈哈,错啦、错啦!真正的对赌,便如武林高手之间的过招,考较的都是硬功夫、真本事!谁的赌技高明,谁便赢了,没有半点丝毫的侥幸!”叶陌路朗笑道。

    宿平看着说话的叶陌路,微微有些诧异,是因他在此刻这个依旧貌似猥琐的男人眼里,看到了一种堪比红叶的豪气。

    “你若还是不信,我立马可以让你亲眼见证一番!”叶陌路道,“走!咱们去你那屋里!”

0038 十锣妙妙指,快意恩仇剑(一)() 
宿平素来对那赌钱之事好感缺缺,只是人家怎么讲也是风雷寨的弟兄,不便推辞。再说现下无事,就当开开眼界也是不赖。于是就把叶陌路引了进去。

    雷敢指住的是个独居小舍,与山头上其他弟兄的通铺屋子略有不同,这并非说他高人一等,而是大寨主雷照峰在儿子三岁那年,为了避免他日后娇纵,就给他另起了一间,一呆就是十五个年头。

    两人进得房内,点起油灯,对桌而坐。那叶陌路突然变得肃穆无比,一扫平日猥琐之态,对少年道:“宿平兄弟,你须答应我一事。”

    “什么事?”宿平也敛神问道。

    “今晚你之所见,若非日后收徒,断不可与旁人泄露半句。”叶陌路沉声道。

    “我这不是还没答应要学么”宿平心想,却是不敢乱说话,当下连忙点头,并不迟疑。他也听过一些传闻,那些身怀绝学走江湖的人们,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偷学。

    “如此甚好!”叶陌路释然一笑,又回复本态,朝着宿平伸出两只手来,在他面前晃了几晃,“你可别眨眼咯”

    宿平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两只与其样貌并不对搭、生着修长十指的手上。

    只见叶陌路笑嘻嘻把双手摊开,接着又看似不经意地把两手手心翻过朝下,只轻轻一捏,再摊开掌心,便有两颗石子分别夹在了他左右手的中、食二指之间。

    “唔!?”宿平轻讶道,他明明没有眨眼,对方刚才也明明空着双手,却又怎地突然冒两个石子出来?

    “叶大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嘿嘿我这自然是向神仙求来的。”叶陌路把那两个石子朝桌上一扔,双手合十,作了个拜神状。

    “你定是在骗我,我可不上你当!”宿平翻了个白眼,却是暗下思虑电转。

    “你若不信,我便向那神仙爷爷再借一回!”叶陌路呵呵一笑,突然伸直两臂,把手在宿平左右耳边“啪啪”打了两个响指,再收回时,又见多了两个石子!

    “不信、不信!”宿平假装死命揉眼睛,却是陡地腾出双手,一把抓住了叶陌路的腕口,嘴里叫道,“让我瞧瞧你的袖子里藏了什么!”

    叶陌路哈哈一笑,毫不见怪,倒是把手腕一转、一缩,泥鳅似的就脱了出来,嘴里也道:“恶人先告状!我看是你的袖子里有猫腻罢!”说着,反扣宿平一把,拎着他的小臂抖了两抖,竟真的听见少年的袖口传出“嚓嚓”的石子碰撞声。

    宿平见状,急忙挣开。

    叶陌路也不来阻拦,咧嘴松去了双手,抱胸坐在那里等看好戏。

    果然,就见宿平站起身后,垂下双臂,“哗啦”几声,两个装着石子的小口袋就从他袖子里掉了下来,劈里啪啦地滚了一桌面。

    “这”少年瞪圆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要是在赌坊,谁敢来揭我老底——便如你方才一样,刻下叫他双手报销!”叶陌路鲜有地霸气道。

    “可我并没有耍诈呀!”宿平辩解道。

    “你道有人会信你么?”叶陌路斜眼说着,只一把,拢过桌上的石子,“还有更绝的,还想看么?”

    “看!”宿平一咬下唇,心道我这次定要抓你个现形!

    叶陌路又哪里不知他的想法,却毫不在意:“你可知道‘押宝’的玩法?”

    宿平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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