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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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射-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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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大叔竟如此厉害?”宿平讶道。

    “方才他已露了一手,想来你还是看不出他的厉害。”雷敢指摇头道,“要说只砸一个坛子,是个普通人咬牙都能做到;若是同爆两坛,便要有些身手了;三个坛子,更为稀少,咱们风雷寨恐怕也拿不出十个;要说四坛齐爆,寨上之人却只有两个能做,就连四寨主也是不行。”

    “另一个定是雷伯伯了!”宿平道,“只是真有这般难吗?我看红大叔却是一气呵成的。”

    “哈哈!你要知那是些坛子,不是什么木头板块,个个都作滚圆状,连在一线,只能相互触于一点,是以发出的劲力只能凭那一点传递,出拳太慢太弱,那后面几个坛子根本不受其力,出拳太远太老,只能将那余下的坛子推出,并不能粉碎。故而这拳头必要猛放快收,那便叫作‘寸劲’!――不过,若是在那坛子里装满了酒水,便不知三寨主能否做到连爆四坛了。”雷敢指滔滔不绝道。

    “为何?”宿平问道。

    “装了酒水的坛子,虽说稳重许多,可那酒水却能卸力,自然更难上加难了。嘿嘿再说三寨主也不敢真去打那带酒的坛子!”雷敢指突然笑道。

    “这又是为何?”

    “他若打碎了有酒的坛子,二寨主便要罚他。”雷敢指道。

    宿平大奇:“黄大叔竟然比红大叔还要厉害?――不是说山寨之中只有雷伯伯与红大叔二人才能做到‘拳爆四坛’么?”方才在那堂内,宿平早已知晓这二寨主便是那抓箭的胖子,叫做黄鹤杳,虽然生得人畜无害,出手之时却快若迅雷,人送外号――“算盘手”。只是不论如何,在宿平看来,他都不能打得过红叶。

    “二寨主自然厉害!三寨主若敢打烂四个带酒的坛子,二寨主定叫他半个月没的酒喝。哈哈――你说他该不该怕?”雷敢指捧腹道,像是想起了那酒痴大汉无酒可喝的疯魔样。

    “原来是这般厉害法。”宿平莞尔。

    两人笑了一阵,雷敢指突然眯了眼睛对宿平道:“你又可知方才那堂上,有个人真真叫作身处险地”

    “身处险地?大伙都在自己的山头上,哪来的身处险地?”宿平沉吟着,却见那惨白的月光照在雷敢指的脸上,此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蓦然惊道,“莫非莫非是我?”

    “不错!”雷敢指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顿叫宿平看着森森然,“那十五个有胆量站出来叫你射的好汉,个个可都是寨中的精英,大寨主与二寨主更是抢先来试――你第一箭射不中也倒罢了,若是连射三箭未中,且箭箭逼人要害,此刻就不是站在这里了,而是要关去水牢之中――宿平兄弟,我这么一说,你可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多谢敢指大哥坦诚相告。”宿平摆手道,“只是,我不知这又是为何?”

    “是因咱们三山二岭,并非一般的绿林,与朝廷暗斗了五十来年,都互有细作潜伏。是以,万事都要慎之又慎!”雷敢指叹道。

    “可我才十六岁,又能有什么作用?”宿平倒也听过‘细作’二字寓意。

    “嘿嘿,你还别说,似你这般年纪,又有一技傍身,他日有了成就,定是咱们三山二岭的风云人物,正乃细作之首选。”

    宿平恍然点头,追问道:“听敢指大哥说了几次的‘三山二岭’,不知那又是什么?”

    “三山二岭,有太行、大巴、武夷三山,二岭便是秦岭与南岭,皆是一家兄弟。咱们风雷寨便分属南岭统辖,十年之前方才建寨,只是个新山头”雷敢指道。

    “那些许多山头,离这里近么?咱们在这哨塔上可以看见么?”宿平朝黑夜里四下张望道。

    雷敢指忍不住笑道:“怎么可能!你便是站在那衡岳顶上,也不能看见分毫。太行山、秦岭、大巴山,可都在赵国西北,分别挨着梁国与夏侯国,而武夷山就在南岭东边,与南岭分开赵、徐两国。诺!那边就是南岭,即便离咱们最近,也要翻过好几座山头。”雷敢指朝东南边努嘴道。

    宿平闻言不由咋舌,暗道:东南西北的,我今日倒也方才明白只是咱们赵国到底有多大,我却哪里知晓

    雷敢指见他一脸震惊,又把许多新鲜故事说与少年来听。譬如红叶与法华并不是两位寨主的真名,他们一个不姓“红”、另一个也不姓“法”,这都是他们逃亡到此山头之后另取的化名譬如二寨主黄鹤杳原本是个开酒庄的有钱掌柜,却被官府抄了家产,为人善于经营,更是个抠钱如要命的铁公鸡譬如风雷寨的寨主其实共有五个,那五寨主是个女子,化名一浊,这些年间也不知去了何处,销声匿迹,但平日最喜调戏那些年轻的小男子又譬如

    两人又聊了半个时辰,这才下了哨塔,回到雷敢指的房内,同榻而眠。

    “也不知明日红叶大叔与法华叔叔哪一个能赢?他二人是因我起了争执,都莫要受了伤才好”宿平平躺在那里,仰望房顶,眼睛不住地转动着。

    一切是那么陌生而又新奇。

0030 草莽之义,武射之比(二)() 
三月初四,辰时。

    风雷寨近半数好汉都汇聚在了山顶的练武场上,在那边缘围了半圈。雷照峰居中站在前面,身边是二寨主黄鹤杳,还有雷敢指、舒云颜、凌雨等人。宿平自然也在。

    少年此刻望着场中相隔十步、对峙而立的两人,正是红叶与法华。

    二人比之昨晚,并无太大不同,却也各有特异之处。红叶右手中倒提一把厚背大朴刀,冷光闪闪;法华的左前臂上绑了一块黑色护皮,护皮内插着三尾小指粗细的铁棒,不知是何事物。

    那铁棒上有槽口,莫非是箭?宿平心头琢磨,当即摇头,小臂短的箭,开了弓根本搭不上。

    少年这般想着,那边黄鹤杳已然开口道:“你二人开始罢。”

    “等等!”红叶突地甩头看将过来,“我要的门板呐!”

    “你要门板做甚?”二寨主八字眉下的两眼一翻。

    “二哥你好不公道!”红叶叫道,手指连连点向法华,“这油头货有弓箭在身,你叫我俩离了十步,不远不近也倒罢了,这山顶空空旷旷,鸟大的遮身之物也见不着一个,你要让我做活靶子不成?”

    “你个黑匹夫,不是胆儿挺大么!今日怎地却又怕了?”法华笑道,“你若是真在这么一个地方,碰上像我这么一个仇家,莫非还要人家送你块门板才动手?”

    “你又怎地知道老夫不是在客栈里、树林子里撞见了他?――任一个都比这鬼地方靠谱!”红叶大剌剌道,他可不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人。

    “够了够了,你们是比武呐,还是斗嘴呢!”黄鹤杳突地举手一招,登时后头钻出一人,手里还真提了块大木板,却只有四方桌大小,却不是真门板。

    “真门板是要铜钱的,你若想要,须扣下三日酒量抵债若是这块板子可用,权当白送!”黄鹤杳接过大木板,对红叶道。

    “二哥真是大方极了!”黑脸大汉嘴角一抽,却也无可奈何,于是嚷道,“这块就这块!也不知包不包得住屁股!”

    黄鹤杳不与他废话,五指一扣,抓起那大木板便向前挥去。木板旋在空中,堪堪飞过二人中间,还未着地,便听他一声断喝:“开始!”

    话音刚落,就见白光一闪!

    红叶竟是闷声不响,方才开打,就把手中厚背大朴刀掷了出去。

    那朴刀呼啸连连,向法华径逼而来。

    法华连忙撤走正伸向腰间箭筒的右手,摆起身子,避让开去,向来不带脏字的嘴里也骂了个“操!”字,脚下却不敢停留半分,夺路奔离。

    红叶这边早有预料,方才刀一离手,就已大跨步地向前冲近。

    那朴刀“哐”一声砸在地上,又“锵锵锵”地遛出两丈多远,飞起层层乱泥石,看得宿平心头直跳,对一旁的雷敢指道:“这才两个眨眼不到,就已如此凶险,万一真被那大刀扎中,可怎么办?”

    “无妨!三寨主只是先发制人,好让四寨主不能立刻取箭,谋得近身之机啧啧,这一刀用得可谓绝妙!寻常之人如何能想得到?唔,宿平兄弟,他二人知根知底,你就擦亮眼睛只管看好戏这可是难得一见的良机呀!”雷敢指目露兴奋,两眼却不离场内半点。

    宿平无奈只好也再次望了过去。

    此刻的红叶与法华,倒与昨日的王小癞子与宿平有几分相似,都是一个追、一个逃,只是气势上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红叶魁伟沉稳,崩踩狂踏如犀象;法华颀长飘逸,脱跳纵跃似豹狼。

    宿平对于武功是个门外汉,却也看出了一些端倪,突然指着两人的脚底,不禁再次向雷敢指问道:“为何红叶大叔用了那么大力,踩起那么的尘土,却还是不如法华叔叔轻轻巧巧、蜻蜓点水那般跑的快呢?”

    “宿平兄弟眼力不错!不过,看来你还不知习武之人有‘外劲’和‘内力’之分。”雷敢指点头道,依旧目视前方,“这些日后哥哥慢慢再和你讲解眼下你要知晓,四寨主身怀内力,又习过轻功身法,是以气息中敛,他若是提上一口真气,跑个四五十里都不成问题可三寨主却是个纯练外功之人,劲力外放,能做到他这一步的,外家高手当中也算是排的上号了。譬如昨日江边追你的那个汉子,看着也颇有身手,却不能在三寨主手下走过一招!”

    宿平虽说听得懵懵懂懂,却也咋舌不已。

    “嘿嘿,他二人倒是绝配。一个只顾花哨,明明内力有成,却不去苦练武功招式,就知摆弄姿态;一个倔强浮躁,外功到了瓶颈,还静不下心来去学心法,整日嗜酒如命!”说话的是二寨主,他听了两个小辈的对话,忍不住横插一句。

    雷照峰却是摇头一笑,对黄鹤杳道:“世间习武之人,或因其出身、机缘、体质、意志、俗事、贪痴,又或其他种种,各有不一,故而最终能成就高手者,少之又少便如万千科考之人,读同书、而作异文,状元却只有一个老二你倒是内功外劲俱有涉猎,但若要真干起架来,却是又打不过纯练外功的老三了。”

    黄鹤杳似对大寨主的论断毫不介怀,嘿嘿自得一笑,道:“打不过又怎样,我自有治他的法子!”

    正说间,却听雷敢指拍手笑道:“终于等到好戏看啦!”

    法华虽说有内力、轻功在身,可这山顶却似一个垦出来的锅盖,四周都是陡坡悬崖,总归有边有界,迂回逃避间,还要取箭搭弦,自然被红叶渐渐逼近。

    红叶却是不管不顾,追着对方只看一线。不过他也是头疼万分,是因那法华在逃逸中,已然备箭上弓了。

    相距五步。

    法华骤然止步回头,凝眼引弓,箭指红叶。

    红叶顿时一个急停,斜身铲脚,踢向地面。

    却是红叶后发先制。

    一片沙土飞扬,几个石子被踢得飞溅,罩着法华的门面激击而来,叫他不得不避!

    法华也是当机立断,扣弦止箭,急急左掠避开,却不停滞,顺势飞身而射,一道森银亮光直扎红叶!

    红叶已是赚得空档,伺机一个翻身,滚地闪躲。

    红叶踢出的石子擦着法华的发丝破空而去。

    法华射出的木箭险险扎在红叶身侧一寸位置,打得岩地火星迸出,而后弹开三尺多高。

    这一切仅是短短呼吸之间。

    法华目中狡光乍现,足不停步,直往一处奔去。

    红叶刚刚一个打转挺身站起,突见法华去向,立时怒眼圆睁,大骂一个“贱!”字,拼尽了全身力气,暴冲上前。

    宿平也看出了一些门道,失声一笑:“好狡猾!”

    原来法华借着红叶闪避的空档,却是跑去了大木板的方位,抢到那处,伸脚一挑,就把那大木板挑到空中,再一脚飞踢板沿,就见那木板呼呼旋转开来,好似一面大飞帕,直向悬崖边上飞落。

    红叶暗暗叫苦,这块木板可是他的大依仗。若是没了它,要在这光秃秃、毫无遮物的山顶和一个弓箭手打架,自己就是活脱脱的一副肉靶子。

    法华做完了这一些,却是不动了。原地不急不缓地抽出一箭搭在了弦上,开出满月弓,微微一笑间,目视红叶。

    三寨主红叶自北面赶来。

    那大木板却是从红叶的右侧,倒飞西北而去。

    此刻红叶离法华七八步远,与空中的大木板只差了三四步。

    这黑脸大汉毅然放弃进攻对方,扭身向着大木板一个跃身纵扑。

    法华早料准他会就范,也不客气,把箭西北一指,就破空射出。

    那箭堪堪扎向红叶与那掉落的木板之间。

    在场的多数看客都是心中一紧,他们皆是认定此时三寨主若要执意救起那块大木板,必然就被射中。

    哪知变故陡生!

    红叶空中闪电般地探出五指,把那块大木板用力一个回拉,瞬间就拉了过来,再把身子一蜷,缩成一团,正好藏身在那木板之后。

    说时迟,那时快!

    飞箭“咄”地一声,就扎到了大木板上,镞头带着箭身穿透其中,总有三寸之多!

    四寨主眉头一皱,立马再去腰间取箭。

    却听那大木板后,一声放肆大笑传来,接着又是一阵裂响,大木板应声断成两半,一条大刀般的手臂从那木板碎开的裂缝中砍了出来,木屑横飞。

    红叶气势如虹,双臂大捭,把那破开的木板抓在手中,左右各执一块,好似提着一对极宽的板刀,挥舞摆动间,脚下发足全力,冲将上来,嘴里疯魔一般地吼声连连。

    法华刻下也已取出了一箭,又搭在弦上,迅速开弓,却是对着红叶脚下,猛地射了出去。那箭卜一离弓,他便飞也似地夺路蹿逃。

    红叶看似发狂,实则心细无比。

    眼看那箭就要射到脚下,三寨主只把左手木板横朝地上一扎,这箭就被挡在了木板之外,紧接脚下一蹬,左手撑板,身躯为轴,便如风车飞转,轮叶般的右臂翻转过来,猛力一甩,另一块木板脱手而出,带起一阵烈风就抡了出去。

    木板飞旋间,尽封法华逃路!

    法华也好似背后生了双眼,一个急刹避开,朝右奔离。

    却又听见第二声呼啸响起。

    原来红叶这招可并未使老,右手甩出第一块木板后,立即再转身躯,眨眼间左手的第二块木板就携风而掷,逼向法华右侧,气势更猛!

    法华只得再次避让。

    可是时间不等人。

    如此顿了两顿之后,红叶已然杀到了法华背后,一个前伏步,一双生风拳,蛮横地向对方腰间抱击而去。

    他这拳法可有来路,是前朝一个常在午门行斩首之刑的刽子手所创。那人砍的人头太多,久而久之暴虐成性,到了后来连那大砍刀也不能满足,便私下钻营出一套血腥拳法,叫做“刑屠拳”,砸头、碎喉、闷胸、击肾无所不用其极,招招致人要害。这刽子手后来犯下颇多凶案,被官府下令斩杀,不想如今其拳法居然流落到了红叶手中。

    这一式正是“刑屠拳”招数,叫作“极乐缠绵”,全然封死了法华的中盘,且有前冲之力,对方若是向前逃躲,亦能跟进。看得那一众人直把心胆提到了嗓子眼上,齐齐为四寨主捏了一把冷汗。

    凶险万分之时,却听法华一个闷哼,一招“直冲霄汉”就在原处拔地而起,两脚再跟着一前一后踢开,顿叫红叶这一抱抱了个空档,非但化解了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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