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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又去了海关大楼,接待她的还是小张和小刘。
“张警官,很抱歉,我想问一下孟梧桐是不是已经辞职离开河汀了?”
小张和小刘对视一眼,小张笑着说:“你怎么会这么想?孟哥的档案和人事关系全在我们单位呢!他只是去出差培训了。”
“可是,为什么他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出差培训的话,不应该一直关机啊?”
“哦,其实是这样的,孟哥参加的培训是全封闭式的,整个过程中都不能跟外界联系,所以你打不通他的电话。”
山河虽然不知道缉私警察是不是真要参加什么全封闭式培训,但她觉得,张警官总不至于骗她吧!得到孟梧桐的确切消息,山河松了口气,“张警官,谢谢你们,我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
小刘和小张笑了起来,可是笑得都不太自然。
小张说:“你太多虑了,孟哥可是我们队长,能出什么事?”
小刘说:“就是就是,你就安心吧!”
山河点点头,神情释然,“他没事就行。”
“当然没事啦!”小张笑着打哈哈,“对了,你弟弟的案件肯定会继续查下去的,我们缉私大队和刑侦大队联合侦查这个案子。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你就放心吧!”
“谢谢你们,那我先走了。”
“慢走!”
小刘和小张目送山河立刻,等她的身影看不见了,小刘才叹口气说:“看来这姑娘对孟哥也是有感情的,我们可以放心了。”
“但我看不太像男女之情。”小张咂咂嘴。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小张拿出手机无奈地说:“孟哥家里人打来的,唉,还得帮他瞒着家人,到处撒谎骗人,心真累。”
小刘拍拍小张肩膀,“但愿孟哥早日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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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时候,山河还是带阿美去参加了南溪河漂流的活动。当然四个人的费用是山河出的,她想着参加活动一方面可以带阿美出来放松一下心情,一方面也可以还江屿和唐旭一个人情。
所谓南溪河漂流,就是从南溪河上段乘坐皮艇一直漂流到下段,终点在那座百年中越铁路的桥墩下面,全程32公里,一路漂流赏景的话,可以游玩大半天。
早晨,山河一行四人和所有参加漂流的游客一起乘坐大巴车离开县城,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车程,来到漂流起始地点。
这里早有工作人员准备好一切,他们四人只需要拿上分配好的救生衣,排队等候漂流即可。由于是盛夏,旅游旺季,参加漂流活动的游客很多,每支皮艇都要坐满人,所以他们和其他旅行团的游客混搭坐上了一支皮艇,一共十名游客。
漂流开始前,工作人员发给他们每个人几个干净的塑料袋,用来装随身携带的手机、包包之类的东西,以防止这些物品在漂流途中被水花打湿损坏。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皮艇就出发了。
刚从起始站密闭的空间里划出去,映入眼帘的便是河流两岸茂密的丛林,以及河道边嶙峋的怪石。清凉的微风迎面吹来,带着泥土的芳香,以及河水的湿润气息,叫人心旷神怡,心生愉悦。
“哇呼!”唐旭不由自主站起身,张开双臂,发出一声惬意的呼喊。
摇橹的师傅连忙说:“小伙子,赶快坐下来,马上到险滩了,小心掉下去。”
阿美转过身,拉拉唐旭的衣服,“唐旭,你坐下来。”
唐旭咧嘴一笑,坐下之后往阿美靠了靠,将下巴搁在阿美肩上,笑嘻嘻地说:“听我家阿美的。”
阿美一下就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山河不冷不热地说:“阿美是我家的,不是你家的。”
唐旭伸出一只手指,不以为然地摆了摆,“小山姐,此言差矣,就算阿美现在还是你家的,你怎么知道以后不是我家的呢?”
阿美的脸彻底红透了,用手肘碰了碰唐旭,小声地说:“你别胡说八道了。”
“我哪里胡说八道了?你看你脸都红了,还不是喜欢我?”
阿美羞得干脆不理他。
唐旭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畅快。
山河翻了个白眼。
江屿抿紧嘴唇,神情严肃,其实内心早就各种羡慕嫉妒恨了。唐旭这个臭小子,撩妹手段果然高超,三两句话就撩得阿美羞红了脸,他要什么时候才能让山河也羞红脸?
唉,任重而道远!
山河转过身,对身后的江屿勾勾手指头,那表情似乎让江屿凑过来。
江屿惊疑不定地倾身向前,脑中幻想着难不成山河要对他说什么甜言蜜语。只可惜,小江同学失望了。
山河硬邦邦地说:“唐旭要是想追阿美,让他把屁股洗干净了,别跟那些越南小妹不清不楚的。”
江屿霎时犹如被雷劈中一样,半晌无法从山河那段话中回过神来。把屁股洗干净……原来山河早就猜到唐旭去找过越南小妹了。他突然想起山河也曾误会他去找越南小妹,正想开口解释,他们已经进入了险滩区,摇橹的师傅大喊道:“抓紧坐稳了啊!”
皮艇陡然向下一个俯冲,哗啦一声,水花飞溅而起,坐在皮艇第一排的游客立刻被水花浇了个透心凉。山河和阿美虽然靠后一点,身上也溅了不少水,江屿和唐旭自然也不能幸免。
“哇哈!”唐旭痛快地大喊大叫起来,“爽爽爽,再来点更刺激的吧!”
话音刚落,皮艇又是一个更大的俯冲。
山河只觉得心头一下变轻,接着便重重落了下去。
哗——
水花再次溅起,而且比刚才飞溅得更高。
山河的脸上和头发上都溅了不少水,用手一抹,滑腻腻的。看来出门前涂抹的防晒霜没用了,都被水花洗掉了。
大概经过了数个急滩和险滩,他们才穿越了上段,来到了中段。
唐旭凑近阿美询问:“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阿美露出一抹微笑,点了点头,“嗯,开心。”
“开心就好。”唐旭揉了揉阿美半湿的头发,一脸宠溺的样子。
山河侧目,看着阿美满面笑容的样子,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因为阿辉的事,她们的心情都阴霾了许多天,现在能出来放松一下,的确是一件好事。或许,这才是江屿和唐旭约她们出来游玩的真正目的吧!他们不是为了自己玩乐,而是希望她和阿美能够开心一些。
山河转过身,想向江屿道谢,却见江屿一只手横在自己头上,而他正睁大眼睛地看着自己。“你干嘛?”她瞅瞅自己头顶上的那只手。
江屿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他只是看到唐旭揉了阿美的头发,然后他的手也不由自主抬了起来,接着就被山河发现了。
实在有点丢脸,要怎么跟她解释?
“你把手抬这么高干嘛?要打人啊?”山河疑惑地眨眨眼。
“呃……”其实江屿心里已经窘迫得要命,表面上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我只是……只是要拿防晒露。”说完,他从身边的塑料袋里拿出一瓶高倍防晒露,递给山河,“你擦吧!女生晒多了太阳对皮肤不好。”
山河讶异地张大嘴,万万想不到江屿竟然随身携带防晒露,简直……简直就是太贴心了有木有?她赶紧接过防晒露,忙不迭说:“谢谢,谢谢。”
唐旭悄悄对江屿竖起大拇指,用口型说了一句:表哥,有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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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艇驶入中段之后,河面就渐渐变得平缓了,河水也深了许多。绿油油的河水之中摇曳着碧绿的水草,一团团,一簇簇,如水蛇一般。
河道两岸的植被比之前更为茂密,即便在酷热的太阳炙烤下,这些植被依然没有半点颓败的趋势。
“有鱼!”摇橹的师傅忽然喊了一声,拿起抄网飞快一抄,一条男人手掌那么大罗非鱼就落在了抄网之中。
罗非鱼不肯屈服于被捕的命运,在抄网之中拼命打挺挣扎着。
“哇!”皮艇上的游客纷纷大声欢呼拍掌,称赞师傅技术高超。
这条罗非鱼是在南溪河里天然生长的,不吃饲料只吃水草,要长到男人手掌大小,没有两三年的时间,肯定是不行的。最关键的是,这种天然生长的罗非鱼肉质特别鲜美,还带有一点微甜的口感,矿物质含量丰富,营养价值很高。
皮艇上的游客当即开始喊价购买这条罗非鱼,最后,唐旭和江屿以三十五元的高价将这条纯天然罗非鱼购买下来。要知道,三十五元已经可以买四斤人工饲养的罗非鱼了。
唐旭和江屿拍到这条鱼很兴奋,商量着要怎么烹饪。
后边一支皮艇也跟了上来,两支皮艇并排往前行驶。
皮艇划入一片竹林区域时,他们发现这里竟然有许多民众在河里洗澡游泳,大人小孩,男人女人全都有,有些四五岁的小孩光着屁股在水里游来游去,灵活得就跟小青蛙似的。
游泳的民众看到皮艇来了,还抬手向皮艇上的人打招呼,十分热情。
唐旭惊喜地说:“这河里竟然还可以游泳啊?”
“河水又不脏,当然可以游泳啦!”
刚说完,一个小男孩爬到河边的大块石头上,“扑通”一声跳进河里,溅起大片的水花。
“啊!”阿美惊叫一声,被水花淋成了落汤鸡。
小男孩从水里冒出头,指着阿美哈哈大笑起来。
唐旭怒了,指着小男孩大喊道:“臭小子,你敢泼她,我泼死你。”说完,撩起水向小男孩泼去。
小男孩也不甘示弱地与唐旭对泼起来。
唐旭身边的人纷纷遭殃,全都加入了泼水的行列。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打水仗啦!”
更多的人加入了泼水的行列,你泼我,我泼你,一时间水花四溅,阳光下彩虹若隐若现,河里热闹非凡。嬉闹大笑声此起彼伏,逐渐形成了游客对抗民众的局面。
山河没想打水仗,所以也没撩水去泼其他人,一个劲用手挡水花,可是却屡被殃及。
江屿干脆前倾身体,将山河藏在自己身后,用身体替她挡住水花。
山河有一瞬间的错愕,没想到他会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水,不知怎么的,心头忽然涌上一阵淡淡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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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结束漂流之旅上岸的时候,除了山河,其他人都成了落汤鸡。山河虽然没有浑身湿透,衣服裤子也湿了大半。幸好他们的手机钱包这些贵重物品都提前保护好了,要不然肯定也湿透了。
唐旭拎着手里拍卖得来的罗非鱼,兴高采烈地说:“去美丽煎把这条鱼炖了吧!”
山河微笑着说:“好啊!去美丽煎,我请大家吃饭。”
江屿能继续和山河相处,当然没有任何意见。
阿美正要开口,装在塑料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眼,笑着说:“是奶奶打来的。”
“那你快接。”山河努努嘴,“外婆有什么事。”
阿美接通电话,甜甜叫了一声:“奶奶。”随后,阿美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脸色也开始发白。
“阿美,你怎么了?”
阿美拿下手机,怔怔地看向山河,“姐,我爸妈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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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美妈跑了,还悄悄把房子卖了,卷走了家里所有值钱的财物。
阿美爸一气之下,也走了。
好端端的一个家,彻底支离破碎。
阿美和阿婆坐在沙发上静静抹泪。
山河站在一旁,不发一语。
江屿和唐旭彼此对视一眼,默默叹气。
因为阿辉的事,这些天阿美家里的气氛都十分压抑。阿美妈说要回娘家住几天,也没人反对。可谁能想到,她竟然偷偷把家里房子卖了,卷款跑了。
今天新房主上门来赶人,阿美爸才知道房子没了。等阿美爸打电话去阿美妈娘家询问的时候,那边的电话早就已经停机了。
于是,阿美爸留书一封,连手机都没拿就走了。
阿美爸留下的书信也很简单,只有歪歪扭扭的一行字,还有错别字。
——我克抓那个烂破娘回来。
其实,阿美家的房子是山河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专门给外婆买的,那时县城里一套房也不过五六万。外婆不愿意让人说闲话,执意跟着儿子住,不跟女儿住,所以山河母亲就把房子的名字写成了弟弟和弟妹的名字。
可是,阿美爸是个怂货,年轻的时候就没工作没本事,一直靠姐姐接济。就连娶媳妇这件事,也是山河母亲花钱从穷山坳里买了阿美妈这个媳妇回来。
阿美妈刚嫁来的时候还算老实,生了阿辉之后就渐渐变得狡猾起来,但山河母亲在,她还不敢太放肆。等山河母亲一过世,阿美妈就想方设法把房子名字变成她一个人的,所以她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房子卖了。
山河很清楚,阿美妈这种人看起来厉害,其实最是胆小怕死,色厉内荏就是专门用来形容她的。她的宝贝儿子阿辉死了,她上次又被杰哥在电话里威胁了一通,害怕也遭到报复,所以才会偷偷卷款跑人。
这种情况,其实可以报警。
可是报警又能有多大的意义?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把阿美妈抓回来,她始终是阿美的生母,还能让阿美送她去坐牢不成?
一堆破事!
山河心里咒骂一声,迈开脚步往外婆和阿美住的房间走去。
“姐,你要干什么?”阿美抬头,一双杏眼哭得红红肿肿的。
“收拾东西,搬家走人。”
“走去哪?”
“还能去哪?我住的地方呗!留在这里,等着人家报警来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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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和阿美把家里能打包的东西统统都打包搬走,余下一些旧家具全都卖二手市场去了。
江屿和唐旭当然也来帮忙了,两个男人出力不少。
山河住的房子也是她母亲留给她的,不过面积小点,两室一厅。外婆年纪大了,山河让外婆一个人住一间卧室,她和阿美住一间卧房。
小小的套房里一下搬进来很多物品,显得逼仄许多,江屿和唐旭搬完东西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了,沙发和椅子上全放了东西。
兄弟两个干脆席地而坐。
山河和阿美正在卧室里收拾衣服,没发现这两人坐在地上。
外婆杵着拐杖走出来,精神看上去不太好,有点萎靡不振,大概是因为近期发生了太多事,先是失去孙子,现在儿子儿媳又都走了。外婆给两人端茶倒水,客气地说:“小伙子,辛苦你们了。”
江屿和唐旭赶紧去扶外婆,“阿婆,您太客气了,快别忙了。”
“不客气,应该的。”外婆语气还算平静,只是门牙都掉了,说话的时候有点漏风,吐字不太清晰,普通话也不标准。
江屿将沙发清理出来一片区域,扶外婆在沙发上坐下。
外婆坐定之后,勉强一笑,问道:“你们是糖糖和阿美的男朋友吗?”
“呃……”这个问题把江屿难倒了。说不是吧,他明明想追山河,还指望着哪一天山河变成他的女朋友。说是吧,那肯定不行。
唐旭碰了碰江屿,用眼神告诉他不要说话,自己开口说:“阿婆,不瞒您说,其实我正在追求阿美。”
“哦。”外婆点了点头,“还不错,你要是真心对阿美好,我也放心了。”
唐旭郑重其事地说:“阿婆放心,我对阿美是真心的。”
外婆的目光转到江屿身上,“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