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公子叱道:“让本公子揭开你这家伙的真面目!”拦在萧浪面前,一剑斜挑往蒙面人头上的布巾。
蒙面人冷哼一声,大袖一挥,自生一股凛例刚猛的劲风,吹得花公于连手中剑都差点拿不稳,剑招不攻自破。
花公子战意如虹,大叫道:“再看这招!”人随剑走,化作一道耀目白虹,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取蒙面人。
蒙面人接连被阻,心中大怒,已下了神阻杀神,佛阻乐佛的决定,脚踏奇步,以错跌无常,忽重忽轻的劲道,一晃移身至花公于左侧,同时两掌变化出一套巧妙精致的手法,或掌或拳,忽爪忽刀,一点不畏长剑上森冷的剑气,如急雨般拍击在剑面之上,手法之巧妙可令任何人大吃一惊。
花公子只觉得自剑身上传来一道道如波浪般接连不断的螺旋气劲,破入自己体内,大惊之下忙撤剑回守,勉强压下五脏翻腾不已的血气,脚下踉跄,狼狈之至。
蒙面人此时是全心格杀挡路的花公子,着着抢攻,顿时威势大猛,把后者重重笼罩在他拳风掌劲之内,还不断收窄范围,到花公子难以移动时,便是他一举毙敌之刻。
劲气纵横交错,此来彼往,无一不是毒辣的夺命招式。
花公子被蒙面人千变成化的手法杀得汗流浃背,陷于完全挨打苦守的劣势之下,但一柄长剑削挡封拍,却仍能恰到好处地截下对方排山倒海的攻击,但长久下去,落败身亡只是必然的结果。
最让花公于苦不堪言的是他刚才被蒙面人的螺旋气劲伤了经脉,而在对手波涛汹涌的攻势之下,全无调息顺气的机会,俊脸涨红,血气翻涌,难受之至。
就在花公子性命垂危之际,一直在地上调息的萧浪忽然大喝一声,如豹子般弹跳起来,抡刀往蒙面人劈去。
蒙面人大吃一惊,不得不放下将花公于立毙当场的大好机会,两腕一错,截住刀锋。
“啪!”萧浪已是强弩之末,那能忍受如此大力,虎躯一震,几乎连刀柄也握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抛跌开去。
萧浪刚退,花公子已不要命般的冲杀上来,绝不给蒙面人有趁胜追击的机会。
蒙面人眼中终于闪过事不可为的丧气神色,以沙哑变调的声音喝道:“最后机会,还不动手!”
随着话声,一朵黑云再度出现于众人眼前,如鬼魅轻烟般一闪而逝,黑云的前端是一泓白芒,望准萧浪的咽喉而去。
剑锋上反映出萧浪一脸的苦笑,几经波折,自己终究还是要死在杀手王的剑下。
花公于惊呼道:“浪子!”欲救已迟。
萧浪睁大眼睛要看清楚这个欲置他于死地之人的真面目,只可惜看到的还是一片黑。
而且不是普通的黑。
萧浪的视线忽然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只除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的黑暗。
一种属于永恒死亡的黑暗。
但萧浪又清楚的知道自己并未死去,因为在黑暗中他依然可以清楚听到众人惊恐的叫声。
接着从后背传来一股大力,将自己的身子提起。
一种慵懒无力的感觉袭上脑部,使他几乎要沉沉睡去。
浑浑愕愕,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有如腾云驾雾,转眼间飞驰过万水千山。
突然间视力再度恢复,地面由远而近。
“碰!”萧浪五体投地,形相狼狈。
背后传来轻柔优雅的声音,关切的问道:“萧兄无恙否?”
萧浪慢傻转身子,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过来,苦笑着道:“在碰到向兄之前,一切都还算好。”
救他的人赫然是天魔门的当代翘楚,曾与萧浪有过一面之缘的“魔灵”向邪真!
容貌清丽有如绝世美女的向邪真,此时双目奇光闪动,哑然失笑道:“我好歹也算救了萧兄一命,萧兄就以这种口气跟自己的救命恩人说话吗?”
他说得理所当然,施恩不忘报这种话,对他而言就好像是个笑话一样。
萧浪仍然苦笑以对道:“向兄教训的是,我是太没礼貌了些,不过若是向兄愿意告诉我卧虎坪上的状况,当会得到萧某更真诚的感激。”
向邪真淡然一笑道:“萧兄担心的无非是江杰和花公子两人的安危,只可惜我救了萧兄后便没再回头,所以此时卧虎坪上的状况我也无从得知,但萧兄大可放心,凭他们两人的功夫,在萧兄这个正主儿消失之后,自保尚不是问题,因为再怎么说他俩跟其他人也只是杀手王的次要目标而已。”
萧浪发现自己的表情似乎只剩下了苦笑:“向兄既然这样说,当然是没有问题。”
他的内心其实并不能够像他的外表和言语一样轻松。
他和向邪真虽然只对阵过一次,却让他对后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个被誉为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代大天魔的传人,其所能带给萧浪的颤栗感,即使在日后萧浪面对更强大、更难缠的敌人时,仍然无法相比。
他的外貌之俊美与行事之心狠手辣,犹如两个强烈的对比,亦是萧浪生平所仅见,甚至连“天之骄子”乔乔可能都有所不及。
像这样的一个人会突然出现在卧虎坪上并救走了他,当然不可能会毫无来由。
突发善心对魔门中人来说更是毫无可能的事。
——但是为什么?他对向邪真来说会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萧浪的内心陷入思考的迷惑之时,向邪真也同样的以打量的眼神扫视着萧浪。
与上次见面时,向邪真深不可测的精神探知能力感应到对方在心体技方面又成长了许多。
他曾经试图把萧浪激怒,所以在放开他时故意把他掉在地上,本以为萧浪就算不立刻冲上来找他拼命,至少也会破口大骂一番,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利用对方心志上的动摇。
施展六欲天魔功在他精神内埋下魔种,进一步的将萧浪同化成魔道中人。
但出乎意料的,萧浪对这样的污辱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并不知道这样的污辱如果对初出江湖时的萧浪,或许是很容易让他血气上涌的刺激,但在转战武道的这些日子以来,萧浪已从多次的失败中磨练成长过来,学到了面临失败时的软性对策,不让无谓的虚荣心束缚了自己的理智,这也让他自己逃过了一劫。
2006…10…7 13:02 天幻
第九章 魔女如雾
萧浪终于决定放弃没有答案的思绪,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开口道:“向兄救我时施展的是什么功夫?为何我会像是突然变成瞎子一般?”
向邪真笑道:“此时时刻还有心思关心这种问题,萧兄确是非同凡人,那是六欲天魔功中的‘天魔幻’的其中一技——‘天魔音黑’,能使一定范围内的敌人暂时失去视力,萧兄的朋友敌人也同时受到音黑空间的‘招待’,所以我才能如入无人之境般地将萧兄带来此地。”
萧浪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发现确如向邪真所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六欲天魔功果然是神乎其技!”
直到此时,他才有余暇去打量自己身处的环境。
向邪真似乎把他带来一间几近荒废的山神庙。
此处想必是人迹罕至,不论向邪真想要对他做什么,都不愁被人打扰。
不论想要做什么——这咱体会让萧浪不由自主的再暗叹了一口气,向邪真不知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直到现在,他丹田内的真气仍是微若游丝,无法凝聚。
向邪真以一种看穿萧浪意图的微笑道:“萧兄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把你救来这里吗?”
“终于要问我这个我最不想面对的问题了。”萧浪叹气道:“向兄有何用意,直接说吧!”
向邪真失笑道:“萧兄何必一副肉在珐上的样子,我带萧兄来此也不过是要为你引见一个人而已!”
萧浪一愕道:“什么人?”
向邪真微微一笑道:“如男,出来吧!”
语声甫落,一条纤细的白衣人影从向邪真背后走出,立时让萧浪看目瞪口呆,不能自己。
在未见过冰儿前,萧浪绝难想像到世间还有这么气质动人的美女。
她的一头秀发如最高级的黑缎般柔软亮丽,瓜子脸儿轮廊分明,星眸朱唇配上粉藕雪白的肌肤,体态更是有如灵峰秀峦般引人暇思,当真配得上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的称赞。
最特别的是此女在难以言喻的美丽中还透着几分使人屏息的诡艳,有如倩女幽魂,芳踪似不属于人世。
萧浪愈看愈觉得此女像是一泓深不可测的旋涡,能把观者拉入毁灭的深渊,脑子里警告自己应该移开视线,但双目却不听使唤。
向邪真见到萧浪的反应,魔角勾起一个诡异难明的笑容道:“我来介绍,这位是我的师妹——如雾,如雾,这位便是我跟你提过的萧浪萧公子。”
被称为“如雾”的女子以她那一双似能勾起任何梦想的美目飘向萧浪,檀口轻启道:
“见过萧公于。”声音轻雅动听,使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萧浪全身一阵轻颤,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回复平常的道:“如雾姑娘客气了。”
向邪真与如雾眼中同时掠过讶色。
却不知萧浪终于警觉到自己因为受伤后功力大减,致被无孔不入的天魔大法侵入心志,才会一再失态,于是暗咬舌头,藉着痛楚使自己涣散的精神再度集中起来,才能以无畏无惧的态度面对两人。
与魔门中人瀚旋,确是半点也大意不得。
向邪真脸上讶色只是一闪即逝,微微一笑道:“我这个师妹的魔功出类拔卒,已不在我之下,故获得大天魔的恩宠,得以行走江湖,但还是须经过门中‘血祭’的仪式,才能正式出道,经过我的大力推荐,如雾已选中萧兄成为她血祭的对象,从今天算起六日以内,你两人的命运即将纠缠在一起,不是你死,便是她亡,再没有第二种可能。”
如雾像是在听着一件与她毫无关系的事情,微微一礼道:“就是如此,请萧公子多多指教。”
萧浪头皮发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中听到的事实。
也是他定力超人,换成别人说不定早已吓昏过去。
这么一个千娇百媚,柔若无骨的美女,却与自己订下生死之约,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萧浪尺是作梦都想像不到,但事实又偏偏发生在自己面前。
萧浪吞了一口苦水,搔着自己的头发道:“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如雾以她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声调道:“萧公子一是杀了我;一是被我杀,再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萧浪看着如雾苦笑道:“魔门中人都是这么没有道理可讲的吗?”
向邪真失笑道:“若要讲道理,就不会成为武林中人,不如去应考求取功名算了,好啦,我先走一步,师妹你留下来和萧兄聊聊吧!”
如雾身子一欠道:“恭送师兄。”
“不必客气。”向邪真再扫了两人一眼,嘴角再浮现那种莫测高深的微笑:“师妹你好自为之。”
身子一晃,人已去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萧浪如雾这对孤男寡女,在山神庙内面面相觑。
空气里流动的气氛是难堪的尴尬。
萧浪定神打量如雾那无懈可击的完美身段,怎么也无法把此女跟人间仇杀、魔道邪人联想在一起。
但她却亲口说了要在六日内杀死自己。
而此女和自己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
世事之荒谬莫过于此!萧浪忽然很有一种仰天大笑的冲动。
就在此时,如雾低声道:“萧公子没有话与如雾说吗?”
萧浪摇头苦笑,他的天性就是不容许他对异性口出恶言。
“到底为什么如雾小姐会选上我成为什么血祭的对象?我与小姐根本未谋面。”
如雾浅浅一笑道:“选萧公子成为如雾出道第一个血祭的对象,一开始只是师兄的推荐,但待如雾今日亲见过萧公子的风度气质之后,也深觉师兄未选错人,萧公子确是万中无一的人中龙凤。”
萧浪生平还是第一次听到令他这么沮丧的“称赞”,又忍不住好奇之心的问道:
“所谓血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雾淡淡道:“那是天魔门人欲在江湖中行走的一个必经仪式,其间经由不能与萧公子说明,只能告诉公于若如雾不能在六日之内杀死血祭的对象,将过着永不见天日的惨淡余生。”
这么一件骇人听闻的事,在她口中道来却像是理所当然一样。
萧浪苦笑道:“既是如此,小姐何需等到六日之后,现在便可以下手了。”
如雾幽怨地憋了他一眼,柔声道:“公子多虑了,如雾纵要动手,也会待会子伤势完全痊愈之后。”
萧浪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像赶鸭子上架般的被迫与眼前美女成为死敌,但对方又给足他“江湖道义”的待他恢复元气再战,将来就算兵戎相见,你叫他萧大浪子怎么下得了辣手?
何况他虽然没见过如雾的武功,但想来比起向邪真应也差不到那里去了。
他几乎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抱头痛哭一场,又觉得这种想法太过窝囊而让他苦恼不已。
如雾露出一个娇媚诱人的表情,瞟了萧浪一眼道:“公子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萧浪苦笑道:“小姐用这种表情款待萧某,会让我误会的。”他并非是自作多情,而是实在想不到话呆讲。
如雾“噗嗤”一笑道:“公子说笑了,公子想是因为伤势未复,致使气色失常,公子可需要如雾护送你一程?”
萧浪苦笑耸肩道:“好意心领了,萧某自己有脚能走出此地。”
如雾笑得更甜更美道:“据我所知,外头想杀公子的人可不少呢?”
“你不也是其中之一吗?”萧浪在心里苦笑道:“而且还是难缠的一个!”
萧浪慢慢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挺直背脊,动作慵懒中不失潇洒,俊脸换上舒适好看的微笑道:“想杀萧某的人一直也没有少过,萧某还是照撅活下来了。”
如雾盯着萧浪的每一个动作,双眸异采连连,其中蕴含的感情就像是浪打潮岸般地绵延不绝,轻轻道:“既是如此,公子多多珍重,如雾当择日再来拜访公于。”
萧浪苦笑道:“来杀我?”
如雾玉容第一次出现幽怨无奈的表情,轻轻一叹道:“这也并非如雾所愿,只能怪造化弄人。”
萧浪洒然耸肩道:“怎么也好,小姐如无其他要事,萧某想先告辞了。”
如雾美目射出复杂无比的奇光,首次对眼前的男人生起无法捉摸的感觉。
她的美貌气质非只是丽质天生那么简单,更经过六欲天魔功的淬炼,无论是一颦一笑,均具有使人神魂颠倒、心醉意迷的磁性魔力。
但萧浪却像能完全不被她的美丽所吸引,即使在神魔两派中,也少有人可以作到此点。
他的男性魅力,更留给如雾一种奇异的感觉。
如雾浓吸了一口气,试着把盘踞脑海的异样情绪排出体外,魔门之人讲求绝情绝性,更别提她今天动情的对象是她非杀不可之人了。
她的“血祭”仪式非只是杀死对手那么容易,而是须要被选中者身心两方面无条件的臣服,才能算是功德圆满。
萧浪无异是一个最富挑战性的对手。
想到这里,如雾浅浅一笑,凄迷难测的美目似要看透萧浪的灵魂深处般道:“如雾怎敢勉强公子,公于一路顺风。”
别转娇躯,袅袅婷婷的走出山神庙外,只留下醉人的芳香。
萧浪愕然以对,完全没想到对方竞真的说走就走。
直到他肯定如雾已走得影踪全无之时,才叹了一口气,跌坐回地上。
他并没有立即离去,反而盘膝运功,治疗内伤,如男说得不错,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