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虽趴在那里眯眼不动似在熟睡,但也是浑身戒备。
花武月与妩心对视了一会,转开头,动手拆除右腿的累赘:“你走吧……花城不是你的久留之地。”
妩心还是沉默,看着他。
没在看妩心一眼,花武月站起身,蹒跚着往外走,在洞口停了下来,但没回头:“我是个弃婴,是师父将奄奄一息的我捡回去,养育和教授了一身本领……”顿了一下,涩声道:“如果可以,我真不想与你为敌!”
说罢,头也不回出了山洞。
偏在这时,远处呼喊声传来,是出来寻找他们的花城弟子,其中,还分明夹杂着一个妩心熟悉的声音。
妩心从洞里奔出来,竖耳倾听,确定自己真的没有听错,顿时喜上眉梢,迈开腿就要迎上去,却忽的一转,搀住花武月。
“你……”花武月蹙眉。她知不知道他费了多大力气才终于这么决定?
“你会杀我吗?”妩心仰脸看着他问。
花武月一窒,看着她,却猜不透她此刻的心思,别开脸,抽回手,却无法正面直接回答:“既然已经有人来接你,就早早回麒麟山去吧。”
“我不会杀你,你会杀我吗?”妩心又搀住他的手,这一回不许他挣脱。
花武月看着她,心绪复杂,说不出话来。
“你是个好男人。”妩心第一次对他笑,真心的。
“……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花武月嘟囔一声,放弃了挣扎,任由妩心搀扶着他往前走。
悬浮在半空的一团红色火焰,指引着众人往这边来。
“妩心!”尉迟宇第一个飞奔赶到。
“尉迟大哥!”早已听到了他的声音,但见到人,妩心还是欣喜满脸,松开花武月奔向他。
花武月静默的看着相拥的两人,别开眼,蹒跚着越过,被来寻的师兄弟妹惊呼怪叫着围住。不属于你的,终究不属于你……
“太乱来了,万一有个好歹,我该怎么办?”
尉迟宇紧紧抱住怀里的人,生怕她消失似地,只有这一刻,他才真正感觉自己的心还在跳,忍不住在将他吓得魂飞魄散的人儿耳边轻斥。
“活下去……”眼眶一热,不禁将风千夜最后对她说的那一句脱口而出:“连我那一份一起……”
“怎么可能做得到!”尉迟宇喝道,却将她楼得更紧,恨不能揉进身体里:“上穷碧落下黄泉,誓相随!”
“咳咳,如此美好的气氛打扰了实在不好意思,不过,你们是不是多少看一看周围的情况啊?”逗趣的声音大煞风景的传来,有一双手正强行将两人分开。
“雷师兄,你也来了?”妩心惊愕的看向雷玉霆。
“喂喂,你很失礼也,我来不行吗……”雷玉霆满目幽怨,又说变就变,蓦地勾起唇张开双臂,倾身就扑向刚从尉迟宇怀里抠出来的妩心,也不怕丢脸,恶心巴拉嚷嚷着:“妩心师妹,我也好想你!”
长臂一圈一带,尉迟宇手疾眼快将妩心拉走,让雷玉霆扑了个空,险些狼狈的摔在地上。
这边,花城弟子看着那师兄妹三人的亲昵场面,男的一个个面露错愕,女的一个个眸带鄙夷。
“没想到她跟这么多男人牵扯不清!”
“亏得花师兄对她一往情深,她却不珍惜,还跟这么多男人纠缠不清,这种人哪配得上花师兄……”
故意说得大声的让花武月听到。
“她终于笑了……”
花武月呢喃,反而盖过了那些恶意的论声,众人呆呆的看着视线定在妩心身上的他,久久回不过神来来。
然,却并未有人真正看清他眼底深处隐敛的那一抹悒郁黯然。
回到花城,花颜娇亲自召见了妩心和花武月二人,见二人并无大碍,又在洪禄面前对二人柔情安抚一番,才由着洪禄将妩心带走了。
“啧啧,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那……”陈晓晓怪声怪气的围着花武月转了一圈,她误以为华武月会被那点伤累得几天无法回城是想多跟妩心相处。手肘撞了一下他,暧昧问道:“怎么样?吃到了吗?”
华武月不理她,垂首对花颜娇行礼:“师父,徒儿有些累了,先行告退。”
“去吧,好好休息。”花颜娇也并未阻拦,和蔼点头。
陈晓晓没想到师父就这么让花武月回去,怔了怔,心中不甘更甚,觉得花颜娇太过偏袒花武月了,却不料……
花武月转身才要离开,却陡然一软,跌进地上突兀生出的巨花之中!
“师父……”
陈晓晓错愕的看着花武月颈侧的银针,转向面色不知何时阴霾下来的花颜娇,心惊,垂首不敢再多言。
“把他关起来!”
尉迟宇忍无可忍,拉着妩心顿住,回头瞪着那毫不识趣紧紧跟在身后的雷玉霆,爆青筋:“雷师兄,你够了没有?”
“嗯?”雷玉霆歪头,装傻充愣。
尉迟宇气得头顶冒烟,他才不信雷玉霆不知道他想跟妩心独处,却偏偏,不知他为什么如此执拗的紧紧粘着他们不放,害他一肚子相对妩心说的话,因为他个煞风景的在场而说不出口。
“妩心师妹人人有份,你不能一个人独吞!”雷玉霆像在解释。
饶了他们吧,这种话一本正经的从从不正经的人嘴里说出口,很那什么啊喂喂……
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这情形,让她感觉……很温暖!
妩心忍不住笑出声来。
尉迟宇看向她的笑脸,眉宇间的怒意也随之融化。独处,也无非是想要让她开心起来,既然目的已经达成,赶雷师兄走就当真变成是他很小心眼了。
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顾忌太多,反而不知从何说起,但,向来不安排理出牌的某人却似乎从没有这种苦恼。
“妩心师妹,伸手过来,我看看!”雷玉霆吆喝着,手已经摸上妩心的腕把脉。她留在这里就是疗养,他把脉看诊,不过是多此一举。
但,气氛却因此而缓和了。
尉迟宇白了他一眼,拍开他的爪:“雷师兄,男女授受不亲,不要趁机调戏妩心。”
“没关系,我十分乐意负责!”雷玉霆咧嘴笑。
“免了。”尉迟宇没好气道。
“你是妩心什么人啊?这话轮得到你说么?”雷玉霆撇撇嘴,鄙视他。
“我……”尉迟宇窒了窒,看向仰头望天的妩心,瞬间泄了气:“现在是她表哥……”千夜的事对妩心打击必定很大,他不想这个时候趁虚而入。
哪知,雷玉霆竟忽的一下握住尉迟宇的手,满脸诚挚:“表哥,把妩心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好好待……”
“滚!”尉迟宇忍无可忍。他算是麒麟山庄里最随性的人了,却还是难以适应这个没头没脑的师兄。
而,雷玉霆竟当真配合的顺势一滚……滚出超乎想象的远,还不偏不斜,把藏在暗处监视他们的人砸了。
若无其事站起,拍拍pp走回来,一本正经沉思状:“刚才好像发生了什么意外,把两个花城弟子砸昏过去了……”
静默三秒,妩心和尉迟宇喷笑出声。他还真有脸说。
“不管你有什么原因,我建议,还是先回麒麟山。”雷玉霆敛去嬉皮笑脸,对妩心道。
“我还有……”
“妩心,你真心当麒麟山是你的家吗?”雷玉霆打断妩心的话,突兀的直白有点吓人。
“雷师兄!”尉迟宇沉下脸。
“你住嘴!”雷玉霆拿出师兄的威严喝了尉迟宇一声,站在妩心面前定定的看着她,似在等她的回答。
迎上他的目光,妩心道:“麒麟山是我的家。”
“那就回去。”雷玉霆道。
沉默了一会儿,妩心忽然道:“……风大哥还活着!”
雷玉霆和尉迟宇同时一愣,看着妩心,心疼起来,一时之间竟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知道你们怎么想,但是真的。”妩心却比起先前更加坚定:“他还活着!”
“他在哪?”尉迟宇急忙问。
妩心一窒,黯然:“……不知道……”
“……”
“……”
“麒麟山是我的家,正因为是我的家,所以我才不能回去!”妩心摘了一朵小花把玩,苦笑道:“花城主想要我的命,外面也有个咒术强大却不肯路面的人针对我……我回去,只会把灾难带回去。”
尉迟宇轻柔的拍抚她的背,无声胜有声。
“还记得那只怪鸟吗?”雷玉霆在她身侧坐下,放缓了声音,见妩心点头,才道:“你不觉得你的一举一动对方都了如指掌?”
“正因如此我才……”
“武试大会出现那些黑衣人确实针对你,但却并不是要杀你不是吗?”雷玉霆又道:“虽然不知道缘由,但似乎他们的目的是要将你掳走,只可惜百密一疏,到头来被一己之私的纳兰云岩坏了计划!”
确实……妩心怔了怔,抿唇不再打断雷玉霆的话。
“本来我和尉迟师弟是准备回麒麟山后秘密调查内奸的事情,但半路上就接到山主的传信让过来‘照顾’你!”雷玉霆忽然弹指上妩心眉心,见她痛得皱眉,才笑带宠溺斥道:“傻丫头啊……你觉得花城主会蠢到在我们来了之后还在花城里对你动手吗?”
尉迟宇拉开妩心的手,帮她揉眉心,虽然雷玉霆说得没错,但他还是忍不住飞他一脚。怎么下得了手啊他……
妩心失笑:“唯有离开花城才能让花颜娇下杀手,而离开花城,我只能回麒麟山,但回麒麟山的路上,必定就会遇上那些人……”倒进花丛里,叹:“我之前到底为什么才留在花城的?”
“犯傻呗。”雷玉霆接下话。
“花城主为什么要杀你?”尉迟宇始终搞不明白。
妩心沉默,道:“……我也想知道……”
三人又详细将所有事情排列分析一番,夜已将尽。
妩心近来都花心思避开花颜娇,都没睡好,回程频频打呵欠,最终倔不过尉迟宇,爬上他的背不多久便睡着了。
“雷师兄……”
“嗯?”
尉迟宇神色凝重,良久才道:“妩心……”话又断了。
雷玉霆瞥了他一眼,嬉皮笑脸道:“妩心是我们师妹,我跟你还有很多男人抢破头皮都想占为己有的好女人……当然,”墨眸陡然一沉:“也是有心人眼中最完美的——活兵器!”
这一意识不知何时出现的,但话真从雷玉霆嘴里毫不避讳的说出来,尉迟宇的心,还是不由的咯噔一下,猛然沉至谷底。
“你能杀她吗?”
突兀的问题,吓了尉迟宇一跳,不敢置信的看向雷玉霆的同时弹至一边。
雷玉霆倒也不气,耸耸肩:“既然不能,就好好守住她,别让她被那些有心人抢走就好啦。”虽然做起来比用说的难。
“……”
“但你能力有限啊!师弟……”雷玉霆又蹭了过来:“所以,表哥,把妩心师妹许配给我吧,我保证肝脑涂地也一定好好保护她……”
“滚!”
趴在妩心头顶的小白咧开一条眼缝瞥了两人一眼,闭上眼,继续睡。
花城弟子觉得,自从有了尉迟宇和雷玉霆的陪伴,妩心的心结似乎逐渐打开了,笑容也多了,三人经常结伴出游(实际上是去找花颜笑临终前交代的那个重伤的男人)。
十余天一无所获,妩心的伤也已经痊愈,再逗留也不见得有什么成功,只能暂时放弃,跟洪禄商量过后,向花颜娇辞行。
花颜娇自然是巴不得,生怕不够多人知道他们四人离开花城似地,办了个十分隆重的宴会,众目睽睽之下热热闹闹的为四人送行。
出了花城城门,妩心回头,万紫千红之中并未寻到华武月的身影……
自从那日之后,她便没再见过他。她想,也许是他不想再见她,也或许,他被花颜娇软禁起来了……但不管如何,他真的是个好人!
“妩心?在找谁?”尉迟宇问。
“没……”妩心摇头,转身离去。
若是被软禁了,也好……
出了花城,四人顺着大道徒步而行,才脱开花城弟子的视线,妩心便带着洪禄三人隐入一旁的山道中,疾奔寻了出僻静隐蔽的地方停下。
“师父,师兄,把你们的衣服全换了,从内至外,全部!”妩心凝着小脸边道,边御术在面前平整的泥地上开出一片和着烂泥的水塘来。
看着那片浑浊的水塘,既翻滚冒着轻雾,还飘逸着奇异的药香,就连见识多广的洪禄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尉迟宇和雷玉霆二人更是不用说。
这一片小小的浑水塘,可是同时融汇集结了水,木,火,土四行的术而成的!
“妩心你……”对这个徒弟,洪禄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距离上次见,才多久,她竟然成长到这种程度,简直,简直……
“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而是这段时间发生了些事……”妩心无奈叹,道:“稍后再跟你们解释,现在你们赶紧把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全换了,进水塘里泡一炷香的时间,花颜娇的毒可厉害着呢!”瞥了一旁的小白一眼,直接把它踢进去:“你也进去。”
花颜娇的毒她可是亲眼见识过的,一丝一毫的马虎都会直接要了他们的命,她可开不起这样的玩笑!
妩心转背过身去,坐入地上生出的一把石椅中:“这个术是我自己想出来的,第一次用,效果多大我自己也拿捏不准,但至少可以保证,如果你们刚才在花殿里沾了什么东西上身,肯定能洗掉。”
“那你呢?”尉迟宇边脱衣,边蹙眉。
“我没事。”顿了一下,心情很微妙的继续:“因为一个前辈临死前把毕生修为都过给了我……”
进入水塘的三人同时一怔,看向背对着他们坐着的妩心,似懂非懂。
“就像花草树木吸收大地雨露的养分一样,我把那位前辈的修为全吸取了过来,然后,如你们所见,我以无法形容的速度忽然变强了好几倍十几倍……”妩心笑着解释,而声中却带着揪心的自嘲:“呵呵,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别人耗尽一生都未必能得到的力量,想不承认自己是怪物都不行了……”
“……”
“……”
“……”
气氛忽然凝重得压抑,良久,谁也不说话,但有些事情终究是要搞清楚的,洪禄忽然问:“对方是谁?”
“花城主的孪生妹妹,被花城主所杀的花城第三长老花颜笑。”妩心趁机简单的把花颜笑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鬼使神差的加了一句:“我没有动手夺取她的力量!”
“嗯。”洪禄稳声应道:“老头儿相信。”
妩心眨眨眼仰起脸,把泪水逼了回去,却控制不住声音带着哽咽:“师父,谢谢……”
东拉西扯中,一炷香的时间过得比想象中的快,在浑水塘里也泡了一炷香的衣服在清水里过干净,烘干换上,四人继续上路。
诡异的平静了两天,第三天,没赶上小镇村落,夕阳落山前便决定了露宿的地点。
洪禄身为长辈,自然是坐享其成,年轻一辈的妩心三人则一起捡了些柴火,猎了几只兔子捞了些鱼,围着篝火旁有说有笑,简单将就了晚餐。
不负众望,这一晚,花颜娇终于出现了!
“小心!捂住口鼻!”
雷玉霆大喝了一声之后,洪禄等人才发觉一股几不可闻的馨香随风而动,直灌入口鼻,慌忙捂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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