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长生痛苦的扭动着脸,眼睫毛不停的颤抖着,却怎么也眨不开。
“去吧!”六姑沙沙的声音里突然带着一种莫名的清冷,也不知道跟谁说。
我这时眼里只有长生,只用眼睛的余光瞄了下六姑,猛的就发现她原本乌黑发亮的头发已经全部变白了,脸上更是斑纹无数,明显的还在慢慢的开始变得干枯。
顿时吓得我手就是一软,这也太快了吧?
“张阳?”跟着就听到长生十分疑惑的叫我。
我忙扭头去看长生,却见他脸上带着红晕,眼里全是喜色的盯着我道:“那个厉鬼怎么样了?”
我脑中空白了一会,才想起来长生问的是什么事情,忙用力朝他点头。
“砰!”
突然有什么重重摔落的声音传来,跟着师公就大喝一声道:“你们还在叙什么旧啊,快来救人!”
只见六姑已经全身干枯的倒在地上,浑浊的两眼却精光闪闪的看着长生,已经干得能看见齿痕的嘴开心的咧着。
“她是谁啊?”长生朝前迈了一步想扶起六姑,猛的发现自己全身赤裸,忙朝后一转身吃惊地道:“我的衣服呢?”
我看着六姑的样子,突然想到她刚才呵呵的朝小白说那些小鬼全都是用她的血肉养着的,可刚才那些小鬼顺着索魂引的黑线全部都融了入长生的体内,忙用力将她扶起。
“长生……”六姑眼里的那种冷意和狂热都不见了,只伸着手朝长生摆了摆道:“日后这索魂引你可以断了,你将永远不会离魂了!”
“离魂?”长生听着疑惑的用手护着下面,脸上红得跟猴子屁股一般的看着六姑。
我想到那些一个个借着糖果,纸人这种美好记忆融入我体内的生魂,跟着又顺着索魂引回到了长生的体内,这时才想起来这所谓的魂是什么。
魂之一物有传说中的三魂六魄,也有生魂之说,生魂代表着生者生前的记忆。
而走生魂就是在生者快要死之前,生魂潜意识的走到一个他想去的地方,比如说最爱的人身边,或是一个特别想去的地方。
而长生的生魂,因为索魂引的关系全部都走到了我这里,更因为有索魂引或是我体质的关系全部都融入了我体内。
这次六姑不知道用了什么巫术,将那些生魂全部引出,再融回长生体内。
“你这小子还害羞个什么劲啊,捂什么捂我们谁没看过,阳妹仔摸都摸过了,你还捂!快来多谢六姑!”苗老汉看不下去了,哽脖子朝长生大吼道。
“师父?”长生跟着又是一迷,看着苗老汉吃惊的唤了一声。
“跟六姑好好说说话吧!”师公坐在凳子上沉沉的朝长生道。
我看着长生这下子脸上的神色更加迷茫了,看着六姑道:“你说我会离魂?”
“以前会,以后不会了!”六姑努力的抬起手,朝长生招了招道:“你看到桌上那盏灯没?那盏灯下有东西,日后就归你了。然后烧了这座木屋,日后这望魂台就再也不会有人守着了!”
“灯?”长生两眼发茫的看着我,回问了一句,手刚摸到六姑抬起来的手,就见那只干枯如柴的手慢慢的垂了下去。
“死了?”苗老汉跟着就从地上跳了起来,大骂道:“她还没说那阴河倒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怎么回事?”长生愣愣的看着那只刚才差点被他拉上的那只干枯的手,另一只手依旧死死的捂在腰下道。
我看了看四周,发现那些香已经燃到了尽头,而米升里的米全部没有了光泽,透出一种灰灰的感觉。
“羞!羞!”小白朝长生刮了刮脸,光着屁股从房间里找了个件花布褂子给长生缠在腰间。
我顺着米升的方向慢慢打量着六姑放的那些东西,那些串起来的东西竟然就是一节节人的指骨,而且全都是食指第二节的骨头。
食指主本性,所以才有食指大动之说,所以食指的第二节指骨是除了瞳孔之外最理想的锁魂之物,而这些指骨一节节的光洁如玉,不知道六姑从哪里找了这么多指骨。
“长生来取这盏灯下的东西!”师公并不理会那些零散的东西,看着桌上那盏油灯朝长生沉沉的道。
长生系好花布褂子脸上还是一片迷茫,却也只得免强遮住屁股小心的走到桌边马上坐下。
看了看我,又瞄了瞄师公和苗老汉道:“她说这灯下有东西是留给我的?”
“要你小子看就看,你他妈的说这么多做什么!”苗老汉朝长生没好气的大吼一声,眼里看着倒在地上的六姑竟然有了点敬意。
长生无奈的朝我看了一眼,伸手就去端那盏灯。
可一用力却完全抬不起来,再一用力,就听到整张桌子跟着就是一阵吱吱响。
“用巫术试试!”师公看着六姑死后依旧带笑的脸道。
我眼里猛的就是一亮,果然六姑还是留了一手啊,绝对不能便宜了别人,而长生眼里的迷茫更深了。
只听见长生嘴里不知道念着什么,手里一条条细细的牵魂引的魂丝飘出,慢慢的缠住了那一盏火苗跳动的油灯。
我猛的感觉整座木屋的地板都在跳动,然后旁边似乎有什么轰隆作响。
“是那棵槐树!”魏燕忙朝我们大声道。
第两百八十五章槐树下的木磨
我听着魏燕大喝,忙将那一串指骨一把抓住,拉着小白就朝苗老汉大喊道:“那棵槐树倒了,快背师公出来!”
“哗!”
跟着外面就传来了树叶哗哗作响的声音。长生忙将身上的柳条藤子一展将我们全部缠住扔了出来,自己一个纵身就撞破了窗子跳了出来,黑蛇机灵的一个跃身就融入了长生体内。
我抱着小白在村路上打了个滚,这才站起来。
一抬头就看着师公唉哟唉哟的揉着腰,忙放开小白去扶他。
可魏燕却快了一步一折扇就将师公给扇了起来道:“你别装了,都快去看那槐树吧!”
我也跟着就是一惊,忙大步朝那棵断了的槐树走去。
那棵槐树已经齐根而断了,而倒下去的树就正好将那座小木屋压得死死的,长生手里还愣愣的握着那盏油灯。
我忙将他扯到那槐树旁边,朝下面一望,就见那下面有着一个大大的树洞,里面放着一盏跟长生手里一模一样的油灯,而洞的四壁竟然都是盘着槐树粗细不一的根须。
而洞的正中间,却有着一台黑乎乎的磨。明明只有海碗大小,却在那油灯的光亮之下显得十分的渗人。
“这不是石头的!”小白猛的抬头看着长生,嘴里流着口水道:“你不要吧?给我了吧?”
“你给我闭嘴!”苗老汉猛的扭头朝小白大喝了一句,用力拍了下长生道:“还不快取上来!”
“帮我拿着!”长生忙将手里的油灯递给我,手上一展两根柳条卷上来那台磨。
我本以为会很沉的,可长生拉上来的时候,那柳条还轻轻的打着飘,心里就开始相信小白的话了。
这磨不是石头的,反而可能是一种很轻的东西的。
“这是那个牌位的味道!”小白眼中突然一亮,小手指着师公道:“就是他身上那块木头的味道。”
“你这胖子鼻子倒是很尖啊!”师公看着已经被长生拉上来的木磨。沉沉的道:“果然是建木!”
“这建木就是做牌位的吗?”长生小心的摸着那台磨,盯着师公道:“我抢回来的那些牌位不是说给师父了的吗?”
“那些晦气的牌位?”苗老汉猛的跳了起来,大骂道:“老不死的不是说让我给元家的列祖列宗烧香,求他们原谅的吗?那牌位也是用建木做的?”
师公脸上一红,忙朝长生道:“对着那木屋磕三个头吧,然后按六姑说的将这木屋烧了吧!”
“六姑是谁啊?”长生两眼依旧还带着迷茫的看着我们。
我暂时也不大想去解释,忙拉着长生硬磕了几个头,然后将手里的油灯直接朝木屋里一扔,看着那槐树下面的木屋飞快的燃了起来。
可尽管这样,这村子里的人依旧没有半点动静。就连狗叫声都没有半句。
我想可能这村子里都没有养狗吧!
长生拉都会我的手,全是不好意思,又试了试身上新长出来的藤子,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道:“我晕了多久啊?怎么你一下子长这么大了?”
“你这可不是晕!”魏燕看着长生的样子,两眼一翻,嘴里就跟爆炮一样将上次跟我说过的事情又从头说了这遍。
可说到六姑和这蛊洞下面的事情时,她却有点吃不消了,很多事情都不大清楚,只得再换成两眼汪汪的看着我们。
我理了一下思路,发现这次下蛊洞的事情完全就是一个坑,袁威上面的人想将我们这些作乱份子一网给打尽布下的局。
他们用袁威先下手,结果袁威没有得手,接着用下一着。杀了袁威引我们下蛊洞。再将出入口全部引住,再用柳娃子和那重瞳子引动了这阴河里的什么机关,让湖水倒流将我们全部封在里面,这样就算我们不被里面能将人化成尸水的虫子融掉,也会撞上黄泉道和那条怪鱼或是其他的东西。
只是不知道他们给了柳娃子什么好处。宁愿死了也要给他们卖命!
“你们说我是我奶奶的儿子?”长生脸上尽是抽抽的看着我们,眼里全是不可置信的道:“我可是见过我妈的!”
我感觉也不大可信,但六姑说长生是她大姐的儿子的时候,眼里疯狂的神色实在是让我们不敢追问,她连磨碎小鬼这种事情都不大在意,却对于长生的存在如此执着,想来长生是继承她所在意的巫术是不会错了的。
“师公你是怎么知道六姑就是长生的二奶奶的?”现在问题的关键却不在六姑了,而是在这个只见过人家两次面就知道人家身份的师公。
“因为巫术!”师公瞄了我一眼,看着天色道:“天又快亮了,你们确定要在这放火的地方接着讲?”
我瞄了一下四周,果然天边开始出现一点亮色了,心里就沉了一下,这一晚就这么快又过去了。
“我们就这么下山吗?”这村子里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问清楚,但外面师叔情况不清楚,而王婉柔也还昏迷不醒,这些事情又不能让我们再耽搁!巨尤序技。
“就下山吧!”师公看着大火,解释道:“这村子里我们是不能呆了,因为我们都是死了的人!”
“你才死了呢!”苗老汉猛的朝师公大喝道。
可我脑中立马就是一清,对啊!
我们都是死在了阴河下面的人,这样反倒是一件好事。
接下来我们顺着村路出了村,再找到六姑所说的那条出村的路。
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翻了一座山了,长生一路未说话都在回想着我们所说的这五年里的事情。
我看着他脸上神情变来变去,知道他心里也不大好受,任谁都不可能相信自己一直叫奶奶的人一下子变成了自己的妈妈,而一直认为了自己妈妈的人却跟自己并没有多少血缘关系。
其实这件事情联想起来,我反倒能想通了。
我们去隆回本就是因为有人找上了袁仕平,他再带着人去找师父的,然后很巧就在去隆回的车上碰到回隆回的长生。
除去长生一直被骗的来怀化看他爸家的亲戚这个假设条伯,仔细一想这里面就有着问题,哪有这么巧的?
而且长生他妈本就知道他命不过七,怎么可能将他的手掌给我们看,还毫不避讳的将他的生辰八字告诉我们,只是那时我们并没有想这么多,现在想来完全就是引我们入套。
更何况罗婆子本来就承认她那次借寿本就是想将我们引过去,只是她没有说明,我们来隆回的事情一开始她就是知道的。
也许从那时开始袁仕平就已经跟田大收是一伙的了,只是不明白在蛊洞里他们竟然都没有表露出来,他也任由胖妞朝田大收身上洒着热血。
一想到胖妞我心里就又不大好受了,只得朝师公开口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六姑就是长生的二……呃二姨的!”
我转了个弯,硬生生的将二奶奶这个词给压了下去。
“她脸上没多大变化,一开始我没有认出来,可她在湖边用巫术祭祀时我就想起来了。”师公被苗老汉背着,眼里有点沉痛的道:“只是我一直对罗婆子的为人十分敬佩,至少她当年在隆回救了不少人,没想到为了一脉传承,却用一个无辜的娃娃跟田大收交换用石棺来养着自己的儿子!”
“那石棺到底是什么?”我一想到那从头到尾都害人不浅的东西,十分烦燥的问道。
苗老汉的脚下也跟着就是一停,费力的扭过脖子看着师公道:“老不死的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师公老实的点着头,看着长生手里提着的那一台小磨道:“传闻苗族先族是蚩尤,其与黄帝战败之后曾表明他有一天还会再回来的,而苗族传闻这五具石棺里埋的就是蚩尤的躯体,有一天他会从里面再回到人间,带着苗人打败汉族!”
“可那里面根本就没有!”小白立马就不同意了,抿着嘴看着师公道:“那石棺里什么都感觉不到!”
“你是感觉不到,可你呆在里面却能不吃不喝!”师公白了小白一眼,又瞄着长生道:“而你在里面,却能保命不死!”
“师公!”我见师公这话一出,长生的脸跟着又白了一些,忙朝师公打了个眼色。
“这事没什么不好说的!”师公毫不在意的拍了拍苗老汉示意他接着走,看着长生道:“罗婆子年纪跟我一般,为了生了吃了不少苦,最后连六姑为了你都搭上了性命!”
我想到那个时而冷漠,时而又十分狂热的六姑,心里也有点发酸。
她在长生被拉回来之前就给我们讲村子里事情,还有我娘是从这个村子里被罗婆婆和田大收换去的,其实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自己会死,所以什么都没有瞒我们。
“她……”长生的声音里有点发哽,慢慢的朝前走道:“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叫醒我她就会醒!”
“这个我哪里知道!”师公两眼一翻白,看着长生手里的磨道:“不过肯定跟这个建木刻成的磨有关,那些小鬼都是用这台磨磨碎之后再用六姑的血肉养成的,所以那些小鬼入了长生的体内,才能将长生唤醒。”
“圆圆以前说过,她体内的血可以杀死田大收,就是因为她姥姥从建木取了一种蛊种养在她的血里!”我脑中猛的闪过胖妞以前的话,看着师公道:“如果我们要解了蛊性,是不是全都都可以用这建木?还有元辰夕也说他总是做梦,梦到元翎很怕那些牌位!”
第两百八十六章出村的路
“建木里的蛊吗?”师公沉沉的看着远处无究无尽的山,有点无奈的道:“田婆子为了杀了田大收倒也费了些力气,不过对于他们苗寨这些东西我知道的并不太多,这些事情只有等出去之后将建木放在一块。再好好的商讨!”
我想想也是这样,这种东西连大红都说只是一个名头,具体如何她这灵界来客都不大清楚,王婉柔活了千年所知也不是很多。
“那个……”魏燕对于建木石棺没有多大兴趣,见我们不说了,就急急飘身上前,看着师公道:“那望魂台倒底是怎么回事?王婉柔说过,望魂台是在人间和阴间的交界之处,上接人间下接黄泉,可那个湖?”
“六姑说是望魂台就不会错!”师公瞄了一眼魏燕,有点好笑的道:“这事你这个小鬼差不是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吗?”
“可望魂台的周围按理说不可能有活人存在的啊?”魏燕十分认真的看着师公,咬着下唇有点纠结,张了几次嘴似乎想说又好像不大好开口一般。
我看着魏燕这样子,就知道肯定又是什么鬼差的规矩了。忙上前用力拍了她一下道:“你们地府都有人放虫子出来吃人为乐了,你现在还担心这个,直接说吧!”
我醒来之后,王婉柔就说过袁威手里也有鬼差,只是道行没有她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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