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为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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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为夫妻-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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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丝来,郑三嫂在一旁也瞧见了……古往今来姐妹同嫁一人……”

    话音未落,只听“咣当”一声,房门被踹开,杜仲冷着脸进来,看都不看易齐一样,扬声便道:“既然是想男人了,我就成全你。来人,把她捆起来卖到窑子去。”

    易楚尚未反应过来,本能地阻止道:“不要,别!”

    杜仲逼视着她,“你什么意思?”

    周身冷寒的气势散发出来,易楚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俾睨天下傲视一些的锦衣卫特使。

    她嗫嚅地说:“你不能这样,好歹也是姐妹……”

    “姐妹?”杜仲冷笑声,举手拍在桌面上,五分厚的桌板顿时断为两截,上面的茶壶杯盏洒了一地,叮当作响。

    撩了袍襟,阔步往外走。

    易楚下意识地伸手阻拦,手指触到衣袖,险些被他激起的风带倒。

    门“咣当”一声合上又被震开。

    他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易楚愣在当地,呆若木鸡。

    易齐跪行至易楚身前,哭哭啼啼地扯着易楚的裙裾,“姐夫先是羞辱于我,又要把我发卖,我实在没脸活下去,姐姐还是让我死了吧。”

    易楚起初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骇着不及反应,现在却是完全明白了,冷冷地看着易齐,“阿齐,你不了解你姐夫,他若是想要一个人,还会容你挣脱开?本来,我还想过上一两年,等外头风声小了,就寻个老实厚道的人家把你嫁了,嫁妆也会给你备得体体面面的。没想到你却打的这份主意……看在以前十几年相处的情分上,我不会卖了你。西郊有处庵堂,明儿我让人去打听一下,就把你送过去。”

    “姐,”易齐哀哀地哭,“我不去庵堂,那里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再说,只有那种犯错污了名声的人才去那里。我要去了,怎么在人前露面?姐,你还不如直接让我去死。”

    易楚讥讽地摇摇头,“你要真有死的念头,早在荣郡王府时就死了,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姐,你怎么会这样说?”易齐愕然地抬头,她自以为在郡王府发生的一切,只要她不说,家里人就不会知道,她依旧是原本的二姑娘。

    没想到,易楚什么都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却从来都不说,从来没露出一丝一毫的轻视与不屑。

    是不是姐夫也知道了,所以才对她这般冷淡,要将她卖到妓院?

    易齐脑子转得飞快,她不想去庵堂,只能紧紧抓住易楚这根救命稻草,“姐,求求你,我知错了。”

    易楚俯视着她,弯腰从地下捡起一块碎瓷片,狠狠地划向衣襟。

    轻薄的玉生烟料子沿着瓷片的利刃,一寸寸断开。

    “从今而后,你我不再是姐妹。”易楚黯然转身离开。

    冬晴与冬雪远远地站在院子中间,并不敢朝这边窥视。

    易楚吸口气,尽量使声音变得平静,“把屋子收拾一下……要是二姑娘实在不想活,就由着她,只别让她偷跑出去。”

    两人讶异地对视一眼,齐齐答应了一声。

    易楚回到正屋,杜仲并不在,也不知怒气冲冲地跑到哪里去了。

    易楚寻了家常旧衣出来,将身上的衣衫换下。

    百两银子的罗裙,才只穿了一天。

    易楚心里苦涩得要命,面上却露出浅淡的笑容。

    夕阳渐渐西沉,天空笼上一层鸽灰的暮色,远近人家次第亮起灯火,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杜仲没有回来。

    饭凉了温,温了又凉,杜仲仍是没有回来……

 119|往事

    

    易楚等得心焦,也没有心思吃饭,只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在,强忍着喝了半碗粥,再也吃不下。

    闷闷地坐在大炕上,想做点针线,可一朵桃花瓣绣了拆,拆了绣,总是不成样子。

    索性叫了冬雨过来研墨,又挑亮烛芯,铺开一张宣纸,翻开本医书,一页页地抄。

    抄到杜仲那页时,终究忍不住叹口气,觉得满心的委屈。

    易齐的所作所为再怎么不堪,可终究是个年轻女子,与她有十几年的情分在,怎可能卖到那种烟花之地?

    而且,他根本不听她解释,就那样负气离开,连句话都不留。

    还差点累她摔倒。

    夫妻便是这个样子,一句话不合就负气出走吗?

    越等待越是心凉。

    直到三更时分,杜仲才冷着脸回来,浑身都是灰尘,似是赶了许久的路。

    易楚下炕趿拉了鞋子,问道:“你吃过饭没有,下碗面吃吧?”

    杜仲淡淡地答了句,“好。”

    易楚便看向冬雨,“让冬云煮碗素汤面,爷不吃芫荽,放点葱花就好。”

    冬雨应声出去。

    易楚又去净房往铜盆里倒了清水,对杜仲道:“热出一身汗,去洗把脸吧。”并没有像往常那般亲自服侍他。

    杜仲洗过脸再出来,易楚已经上了床,绡纱帐帘低低垂着,隔绝了他的视线……

    易楚是真的累了。

    早上寅初就起床,在皇宫里是小心翼翼慎之又慎,惟恐行差踏错惹来大祸,回到家又应付易齐的哭闹。

    熬到这会,身体累,心里更累。

    疲惫的时候,她常做的就是什么都不想,只饱饱地睡上一觉,等待崭新的开始。

    一夜无梦,第二天易楚起了个大早。

    外间大炕的炕桌上放着一碗早就坨掉的面,显然昨天杜仲并没有吃。

    冬雨等在外面,听到动静走进来。

    易楚轻声问:“爷醒了吗,昨儿怎么没吃饭?”

    冬雨怯生生地说:“老爷一早就出门了……昨天我端了面进来,老爷就让我退下去了。”

    说退下还是好听的。

    事实上,她是被杜仲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把碗放到炕桌上,就忙不迭地出去了,惟恐晚一步就会惹得杜仲发火。

    看到西厢房垮掉的桌子就知道,这位爷发起火来是如何可怕。

    又是不告而别。

    易楚苦笑着叹口气,指指面碗,“倒了吧,到厨房给我盛碗粥就行,别的吃不下。”

    冬雨同情地看了她两眼,端了一大碗黑米熬的红枣粥,还有两碟小菜,温声劝道:“太太昨儿就用得少,郑三嫂特意用红油拌了笋丝。”

    易楚笑一笑,努力把饭吃了个一干二净。

    吃过罢饭,易楚叫了冬晴过来,“二姑娘那边,让冬雪跟郑三嫂看着,你跟我出去办点事。”

    冬晴痛快地答应,“好。”

    临出门时,易楚交代冬雨,“如果老爷问起就说我去晓望街一趟。”要是他不问,那就算了。

    易楚确实到了晓望街,却没回家,而是到街口的车马行要了一辆车。

    车马行掌柜也是熟识的,知道易楚要出城,特地找了个憨厚老成的车夫。

    车夫对西郊并不太熟,一路打听着,直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落梅庵。

    落梅庵坐落在千梅山的半山腰。

    车夫在山脚树荫下等,易楚则跟冬晴沿着蜿蜒的山路往上走。

    千梅山是因山脚遍植梅树而得名,此时正值盛夏,虽无千树梅花竞相绽放的胜景,但放眼望去梅枝虬结,枝叶繁茂,另有易趣。

    落梅庵不大,连主持带女尼不超过二十人,都是身着粗布缁衣,戴皂色软帽。还有三四位俗家女子,穿着打扮跟女尼一样,不同的只是束着发,不曾戴软帽,举止行为端庄稳重,并不见轻佻之态。

    易楚跟主持说了来意。

    主持笑得很和善,“施主放心,但凡在我们这里修行过的姑娘小姐,再回府指定跟以前不同,要多规矩就有多规矩……至于吃穿,跟我们相同,并不亏待她们,但要想吃得跟在府里一样,却是不能……每天卯初起身做早课,吃过早饭到田地里转一圈,中午有午休,休息完各自在房间里抄经,针线活不用她们做,剪子、刀什么的一概碰不着……每月花费一两半银子,此外施主要想添香油,则各凭心意。”

    易楚侧眼瞧着一个个神情木讷的女子,虽觉不妥,却也是无可奈何。

    落梅庵比起京里的庵堂清静得多,不怕被人瞧见,又在半山腰远离大路,即便有人逃出去,找不到车马,也走不远。

    想了想,掏出张二十两的银票,“先住一年,余下的在菩萨面前上两柱香。”

    主持笑眯眯地接过来塞进怀里,“府上的小姐哪天过来,贫尼也好准备衣着房间。”

    易楚顿一顿,沉声道:“再过三天,三天后把人送来。”

    主持答道:“好,贫尼知道了……施主只将人送来即可,衣着被褥妆奁首饰一概不需要,庵里都备着。”

    易楚点点头。

    恰逢饭时,易楚跟冬晴留在庵堂里用斋。

    米是粳米掺杂了糙米,不如家里的米好吃,可也能入口。

    菜倒是新鲜,只是没油少盐的,滋味很寡淡。

    还有一道汤,上面浮着蛋花还有几丝油星,尝着像是豆油,有股腥气,不如麻油香。

    易楚重重地叹了口气。

    冬晴却吃得很香甜,“这就不错了,我爹刚过世那两年,我家吃得还不如这个,每天都喝野菜粥,到了冬天没有野菜,粥里有几粒米都能数得清楚。”

    易楚心里明白,可莫名地就是觉得有些伤感。

    等下山找到车夫,再赶回白米斜街,已接近黄昏时分。

    郑三嫂已在准备做饭,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

    易楚先去了西厢房,对易齐道:“……已跟落梅庵的主持说好了,三天后就送你过去,一应衣物首饰都不能带,你把屋里的东西归置好,想留的就放到箱笼里,那些不想要的,我便丢弃了。”

    易齐木着脸,丝毫不掩饰眼里的愤恨与不平。

    易楚见她这副情状,任是什么话也不想再说了,吩咐冬晴几句就进了正房。

    杜仲盘腿坐在大炕上,手里捧着一本书,似乎看得很专注,头不抬眼不睁的。

    易楚沉默着走进内室,去净房洗了脸,正要换衣服,布帘猛地被撩开,杜仲阔步走进去,伸手将易楚揽在怀里,低头吻向她的唇。

    易楚错脸躲开,又挣扎着推他,却是推不动。

    杜仲紧紧拥着她,大手托住她的后脑,用力将她的头压在自己怀里。

    又闻到熟悉的艾草的清香,易楚忍不住,泪水无声地滑了下来。

    “对不起,阿楚,是我的错,”隔着薄薄的夏日布料,杜仲感受到胸前的润湿,越发搂她搂得紧,几乎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低着头,下巴轻轻拂着她的发髻,声音低哑,还有些许的不安,“阿楚,看你对我这样冷淡,我心里难受……你别不理我。”

    易楚的泪流得更凶,她哽咽着开口,“没不理你……你不给我机会,你发那么大火……”

    滚烫的泪灼热了他的胸口,很快又蔓延到全身,杜仲不知所措,只一遍一遍地呢喃,“对不起,阿楚,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

    该怎么说呢?

    杜仲也无法解释当时自己的行为,隔着门缝,他听到易齐哀哀哭泣,说他非礼她,当时全身的血就像沸腾般,一个劲往脑子里冲。

    他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想说自己对易齐并无杂念,所以出口就说卖了易齐,可易楚用那般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就像多年前,在杜家荣恩院发生的事情一样。

    他记得很清楚,是景德二十三年三月初九,杜俍洗三那天,家里来了不少宾客,其中就有余香兰和她娘亲。

    他因守孝,加上洗三是女人的事,就没往内院去,而在屋里习字。

    有小厮来传话,说信义伯找他。

    祖父大半年来一直卧病在床,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昏迷的时候倒比清醒的时候多。

    他放下书本就去了荣恩院,可祖父仍睡着。

    大丫鬟兰心说:“适才伯爷睁开眼,叫大少爷的名字……大少爷略坐坐,兴许伯爷待会就醒了。”

    祖父屋里燃着两个火盆,又充斥着浓重的药味,兰心体贴他,“今日天儿不错,大少爷在院子里等吧。”

    他耐不住热,就站在桂花树下等。

    兰心端了茶走到他面前,失手泼了茶,茶水湿了两人的衣衫。

    他虽生气,可也不好对祖父屋里的丫鬟动粗,就掏出帕子擦拭,可兰心突然就扯开了自己的衣衫,露出胸前白嫩的肌肤。

    然后,抓住他的手,放在隆起的两团上。

    这是他第一次触到女人的身体,脑中一片空白。

    正在那个时候,大章氏带着一众宾客来给信义伯请安。

    兰心跪在大章氏面前哭诉,“……大少爷三番两次用言语挑逗,还拿了帕子当信物,许诺抬我当姨娘……适才趁我端茶过来又要非礼……奴婢虽是下人,可也是爹娘娇养的,只等到了期限家人来赎,好好寻个人家嫁人,再不敢有非分之想。”

    听了兰心的胡言乱语,他自是不肯承认。

    兰心喊了声,“少爷辱我清白,我自当以死明志。”一头撞上院墙,当场没了气。

    大章氏就唤了婆子来行家法。

    大章氏说,“仲哥儿,只要你认了错,看在你年纪还小的份上,祖母就饶过你这会。”

    他不肯认,棍子就不停地打在他双腿上。

    十几位女宾神情各异地看着,都没有人开口,只有年幼的余香兰说了句,“仲哥哥不会做这样的事。”

    捱了那么多下棍子,他咬牙死撑住没有哭,唯独听到那句话时,眼泪没忍住,“刷”地流了下来。

    后来,包着头巾正在坐月子的小章氏跌跌撞撞地过来哀求,大章氏才放过他。

    离开杜府后,他才明白,是大章氏买通兰心算计了他。

    他是信义伯的嫡长孙,又深受信义伯器重,将来爵位必然是要传给他的。

    可这么一闹腾,大家都知道年方十二的他在孝中调戏祖父屋里的丫鬟,品行如此败坏,岂能承继伯府?

    大章氏本就没打算打死他,她的目的只在于败坏他的声誉,如果顺带让他落下个病根更好。

    他逃了,气死了信义伯,而小章氏却得了个心善的美名。

    听着他的讲述,易楚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副画,画中倔强的少年趴在血泊里,身后膀大腰圆的婆子举着婴儿手臂粗的木棍,一五一十地打着。

    才刚刚十二岁,对男女之事还一窍不通,就被安上个欺侮婢女的罪名。

    而满院子的宾客,竟然都淡漠地看着。

    易楚的心像是被尖利的刀子划过,痛得缩成了一团。

    伸手紧紧地回抱着杜仲的腰际,又抬起头,寻着他的唇,贴了上去。

    双唇交接,温柔地碾压吸吮,无关于情~欲,只有怜惜有心疼有愧疚,有满溢着的浓浓爱意。

    不知过了多久,吻由轻柔变得急切,呼吸粗重而急促,杜仲的手慢慢从腰际滑到胸前……

    外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冬雨小声地问:“太太,饭做好了,什么时候摆饭?”

    易楚深吸口气,强压住羞意道:“这就摆吧。”

    冬雨答应着出去。

    易楚慌忙推开杜仲,重新绞过帕子擦脸,又打散凌乱的发髻。

    杜仲自发自动地取过梳子帮她梳头,“……去晓望街刚好遇到外祖母,外祖母提到你,我才知道你并没回去……你去了哪里?”

    易楚把到落梅庵的事儿说了遍。

    杜仲浑不在意地说:“你自己看着处置就好……只是你得记着,但凡主动贴上来的女人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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