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为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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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为夫妻-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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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楚打趣道:“你跟爹生个弟弟或者妹妹都行,我可以帮着带。”

    惹得画屏又是一阵羞恼。

    两人有说有笑地商量着选了匹蟹壳青的嘉定斜纹布做棉袍,两身单衣分别是宝蓝色缎面跟佛头青的杭绸料子。

    易楚估摸着卫珂的身形,用炭笔在布料上做好记号,正准备动剪子剪,听到门口郑三嫂的声音,“太太,二姑娘过来了。”

    话音刚落,靛青色的夹板帘子被撩起,易齐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行动间如弱柳扶风,伴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味。

    梳洗打扮过的易楚,肌肤细润如温玉,眸光娇媚慵懒,丰润的唇涂着口脂,略略翘起,既像撒娇又像邀请你一亲芳泽。

    身上却穿了件月白色绣翠竹的小袄,小袄的领口挖得有点低,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素腰束得很紧,纤纤不堪一握,衬得胸前越发挺翘。

    以前易齐也爱打扮,也从来不像这样妖艳。

    内院里,几乎没有男子出入,大冷的天,她这副装扮给谁看?

    易楚气不打一处来,张口便要斥责,可想起易齐才刚回来,便忍了下去。

    易齐已笑着快步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娇声道:“大半年不见,姐姐也不说去看看我,我都想死姐姐了。”

    以前易楚最受不得她撒娇,只要她如此,肯定是再大的火气也会消散。可如今,易楚只觉得陌生与疏离,按理说,易齐去了新地方该给他们送个信说一下情况,也免得他们担心。可易齐只字不提,反而抱怨她不去看她。

    她一个闺阁女子,能随便出入荣郡王府吗?

    想到此,易楚面色便有些淡淡的。

    画屏与易楚相处这几个月,对她的脾性也有所了解,见状客气地招呼:“这就是二姑娘吧?长得真漂亮,跟仙女下凡似的。”

    易齐疑惑地转过头,“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易齐……你不是画屏?”

    易楚介绍道:“这是小姨,名字叫卫琳……你走后不久,我外祖母一家便从常州进京了就住在晓望街……小姨已经跟爹定亲,暂且在这里住几天,等成亲之后再住过去。”

    易齐斜一眼画屏,见她脂粉不施素着一张脸,身上穿的是普通布衣,头上戴的是寻常银簪,跟威远侯府大丫鬟穿金戴银描眉画眼的派头全然不同,倒不怀疑,只矜持地点了点头,并未开口唤人。

    画屏知趣地说:“时辰不早了,我去问问郑三嫂晚饭吃什么,二姑娘回来,应该多做几个好菜。”

    待她离开,易齐摇着易楚的胳膊,“听郑三嫂叫你太太,你成亲了?什么时候的事儿?这是姐夫的宅子?姐夫是谁,在官府里当差还是做生意?”一连串抛出许多问题。

    易楚避重就轻地说:“……就是之前常来医馆买药的那人,还跟爹下过棋,没有差事,在枣树街开了家汤面馆,先前咱们去过。”

    “是他呀!”易齐寻思片刻才想起来,面上有点失望,可瞧瞧满屋子的黑漆家具,又问道:“是爹置办的嫁妆,花费不少银子吧?”

    易楚没回答,反问道:“你在郡王府如何,跟你爹相认没有,你爹对你不好吗,怎么就突然托人捎话说过不下去了?”

    易齐脸上流露出一种复杂莫辨的神情,片刻才冷着脸说:“别问了,郡王府的事,我不想说。”

    易楚再问:“那你不回去了?还是在家里住阵子再回那边?”

    “你就那么见不得我好?”易齐突然就动了怒,“荣郡王府就是个火坑,我好容易逃出来了,你还非得把我送回去?”

    “我见不得你好?”易楚也来了气,“当初我可没少劝你不要去,是谁要死要活非要去认亲爹的?又是谁说我见不得你好非要拦着你富贵的?阿齐,你拍着胸脯想一想,我劝过你不下四五次吧?”

    “你既然知道那里是火坑,就应该死活拦着我才对。我年纪小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你一直比我聪明有心眼儿,怎么不想个法子拦着我?你可知道,我在里面过得是什么日子?”易齐说着说着哭起来,伸手掏帕子的时候,露出手臂上两道青紫的掐痕。

    易齐的肌肤白且嫩,掐痕格外显眼。

    易楚一把攥住她的腕,问道:“怎么了?”

    “不用你管,”易齐甩开她,哭着跑了出去。

    易楚气得心肝肺全疼了,对易齐是既恨又气,还觉得她可怜。

    恨的是易齐就是一白眼狼,她把她当亲妹妹宠了十几年,呵护了十几年,换来的就是见不得她好。

    气得是,易齐怎么就养成这种四六不通好歹不分的性子?

    那一瞬间,易楚真心后悔不该把易齐接回来,她有爹有娘,还赖在自己家里干什么?

    可闭上眼睛,浮现在脑海里的却是两人头对着头一同做针线写大字的情形。易郎中忙碌的时候顾不上她,易齐是她唯一的朋友与玩伴。

    有个雷雨天,易郎中出诊,两人被雷鸣电闪吓得不敢睡觉,就抱着被子躲在桌子底下,相互依偎着睡着了。

    那个时候的易齐,漂亮活泼又听话,跟在她后面,一个劲儿“姐姐、姐姐”地叫。

    如果,人能永远不长大,该有多好?

    长大了,见得世面多了,心也就大了,被世事玷污,不再像孩提时候纯真了。

    易楚伤感了好一阵子,直到画屏进来点燃蜡烛,才恍然醒悟天色已经全黑了。

    “饭菜已经摆在饭厅了,快些过去吃,待会儿就凉了。”画屏举着烛台在前面照亮,易楚在后面跟着到了饭厅。

    不大工夫,易齐也过来了。

    晚饭是两素两荤一汤,还有白米饭。

    易楚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小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

    画屏看出她跟易齐动了气,可人家是姐妹俩,她算是个外人,也不好随便掺和,只泛泛地劝:“想开点,动气最伤身,不为别人也得为自己考虑考虑。”

    易楚无谓地笑笑,却不再想易齐的事,而是就着烛光将选好的料子裁了裁,因怕不合适,还将身长格外放宽了些。

    画屏也没闲着,将这几日仓促赶制的嫁衣摊开,仔细检查了一下有无漏针错针的地方。

    不到亥初,两人就躺下了。

    易楚心里藏着事,翻腾半天没睡着,索性又摸黑悉悉索索地穿好衣服往外走。

    画屏被惊醒,问道:“你要去哪里?”

    “阿齐的事儿,想找林梧问问。”易楚歉然地说,“吵醒你了?”

    “你等着,我去找他。”画屏也起身穿衣服,一边穿一边道,“你真应该买两个小丫头使唤,这种事就不用你自己过去了,而且夜里也有个点灯倒茶的人。”

    “不用你,你接着睡吧。”易楚说着出了门。

    一弯圆月如同被咬了一口的白饼子般静静地挂在天上。竹叶上还有些积雪,松松地堆着,在清冷的月光辉映下,像点缀着银色的碎钻,光芒闪烁。

    易楚尚未走到垂花门,就听角落里传来轻轻的说话声,“太太有事?”接着走出道高大的身影。

    借着月色,依稀分辨出是俞桦。

    易楚也压低声音,“想找林梧,打听一下白天的事儿。”

    “啊,我跟林梧一同去的,”俞桦已知所问何事,正要细说,因见易楚并未披斗篷,便道:“去客厅里说吧。”

    易楚回头,看到客厅点了灯,知道画屏在那里,就答应声,“好。”

    进了客厅,易楚在上首坐了,俞桦笔挺地站在相隔三尺的地方,“太太想问什么?”

    “俞大哥请坐,”易楚温和地笑笑,因见画屏端来茶,又道,“喝杯茶暖暖身子。”

    俞桦朝画屏点点头,接过茶杯坐下了。

    易楚才小声地问:“人是怎么接出来的?”

    “明天晚上荣郡王要宴客,今儿置办不少鱼肉菜蔬,送信的太监管着采买菜蔬,二姑娘藏在送菜的马车出来的。”

    “是逃出来的?”易楚大吃一惊。先前她还以为易齐是禀过荣郡王以后才找人知会的自己。

    俞桦点点头,“那个太监是收了二姑娘的银子私自来送信的,已经灭了口,菜农想必以后再也不敢在京都露面了。郡王府的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来,不过保险起见,近些日子,二姑娘还是不出门为好。请太太也劝着点儿。”

    “好,”易楚颤着声儿回答,随即又问,“阿齐为什么非得逃出来?”

    俞桦犹豫了好半天,才斟酌着道:“荣郡王的宴请很受欢迎,除了菜好酒好外,会请知名的妓~子弹唱跳舞,府里的姬妾也会作陪饮酒……酒里往往会加点东西,喝上一两杯就会……就在宴席上当着众人脱衣解带寻欢作乐……”俞桦顿了下,不知怎么说出口,“信义伯府的二老爷就曾赴过宴会,还带了名姬妾回府,就是陶姨娘。”

    易楚目瞪口呆,久久合不拢嘴巴,她以前听杜仲提过郡王府的姬妾是要陪客人的,可易齐是荣郡王的女儿,难道她也要……或者她已经……

    不,不可能!

    易楚拼命挥去这个可怕的念头。

    俞桦又道:“荣郡王向来荒淫无度,最爱的就是十四五岁的处女,尤其是身怀异香的处女,据说可以籍此养颜益寿,用过一两个月就丢给儿子或者沦为姬妾……名义上的姬妾,赏人的时候图个脸面好看。荣郡王世子为讨父亲欢心,常常全国各地寻访有香味的女子。”

    竟然是这样!

    早知道真相如此,当初说什么都不会让易齐去,哪怕是用绳子捆着,被易齐骂一辈子。

    易楚后悔莫及,心念电闪之间,想起易齐身上的茉莉香味,彻底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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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楚记得清楚,易齐是用了吴氏给的手脂之后身上才带了香味,是那种虽然清淡却很容易引起人注意的茉莉香,而且,香味持久,擦一次能维持一两天。

    吴氏曾为荣郡王的姬妾,难道会不知道荣郡王的癖好?

    如果知道的话,吴氏为什么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

    又想到易齐去荣郡王府是为了认亲,她说自己的容貌与吴氏有八成相似,只要荣郡王见到她,绝对能认出她。

    难不成荣郡王并没有认她?

    这期间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易楚疑惑地问出口,俞桦像是极难启齿似的,声音更加低,“郡王府的少爷姑娘只是郡王妃跟侧妃所出,其余的……即便姬妾有了身孕能够生下来,为了怕血脉混淆,一概是不认的,至多出点银子养到十四五岁,还是姬妾的命。”

    就是说,荣郡王才不管是不是他的骨肉,荣郡王世子也不管是否跟他有血缘关系。

    易楚拼命忍着才没有尖叫出声,而一旁的画屏也是满脸的惊诧与愕然。

    显然她也是头次听说这样的事儿。

    易楚抖抖索索地端起茶杯抿了两口茶,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多谢俞大哥,阿齐的事,还望……”

    “属下并非多话之人,”俞桦不等她说完,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起身欲走,却又顿了下,“太太要不要查一下吴氏?”

    查查吴氏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易齐?

    会不会又是一桩让人无法置信的丑事?

    易楚摇摇头,今晚听过的已然让她恶心,实在不想知道更多。

    俞桦拱手行个礼,大步走出门外,身形一晃,消失在夜色里。

    易楚与画屏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种耸人听闻的事,这样灭绝人~伦的事。

    寒风吹过,烛火摇曳,“啪”地爆了个烛火,灭了。

    惨白的月光透过糊着高丽纸的木窗照进来,屋里一切朦朦胧胧影影绰绰的,瞧不真切。

    画屏温柔的声音响起,“你先等着,我去找蜡烛。”

    没多久,响起打燃火折子的声音,屋里重新明亮起来。

    易楚回身看着烛光下画屏大方俏丽的眉眼,起身过去抓住她的手,“还好你在这里,否则我……”

    饶是如此,今夜她怕是也无法入睡了。

    画屏了然,轻轻拍拍她的手,“以前跟夫人去白塔寺听经,听高僧说起过,之所以人要遭受离别怨憎等苦楚,都是来偿还前世的恩怨,这是个人命里的劫数……或许易齐就该经此一劫,你别想太多……要不明天去护国寺看看,或者抄几卷经书?”

    易楚并不太信僧道,可听画屏如此说,仍是点了点头。

    躺在床上,易楚又是辗转反侧了许久,直到窗户纸透出迷蒙的鱼肚白才微微阖上了眼睛。

    画屏倒是起得早,先吩咐郑三嫂,“太太昨儿睡得晚,一时半会怕醒不来,让二姑娘在自己屋里先吃,余下的不用温着了,等太太醒了,重新起火另做。”

    郑三嫂诺诺地应着。

    画屏想想又道:“到外院问下俞管家,太太这几天想到护国寺,不知哪天方便,另外这院里还得添四个小丫头,请他帮着打听打听人牙子……最好这一两天就能得,实在不行也得赶在过小年之前……”

    郑三嫂听画屏说话办事井然有序条理分明,显然是个有成算的,不敢小觑,当下俱都答应了。

    安顿好这些,画屏正要往正房走,易齐从西厢房出来,板着脸问:“什么时候用饭,我已经饿了?”

    因睡得饱足,易齐气色极好,肌肤莹莹如白玉,眉梢眼底自带风流慵懒,即便是拉着脸,也不减损一丝一毫的美丽。

    画屏一来气她只顾着腹饿,对易楚连声问候都没有,二来是气她轻视自己。昨天如此,现在又是这样。

    画屏是做惯了奴仆,在易家也以奴仆自居,可卫氏、易郎中以及易楚对她都很和气爱护,就连性子别扭的卫珂,也从不曾轻看她。

    唯独易齐,总是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

    画屏也就没有好颜色,装作没听见,直接往正房走。

    易齐大声嚷道:“我问你话呢?”

    画屏仍是不理,进屋关上了门。

    透过门缝,看到郑三嫂端着托盘过来,跟易齐说了些什么,易齐似是动了怒,一把打落郑三嫂手里的托盘,郑三嫂低着头一声不吭。

    片刻易齐不忿地回了西厢房,郑三嫂收拾起地上的饭菜瓷片也走了。

    有麻雀飞过来,啄着剩下的米粒吃,唧唧喳喳地叫,倒是欢快。

    画屏长叹一声。

    昨天听俞桦跟易楚说话,画屏已知道易齐跟易楚并非姐妹,连一丁半点血缘都没有。她真不知道易齐哪来这么大底气敢在姐夫家撒野。

    唉,也就是易先生一家仁慈,其实就易齐这样的,应该打小就当丫头养着才好,若不听话,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打骂不听,找人牙子卖出去。易齐颜色好,少说也能卖个四五十两。

    哪像现在,倒成了烫手的山药,留下吧,挺膈应人,要真撒手不管,往日的十多年情分还在,还能真忍心让她流落街头。

    画屏见过两人好的时候,头对着头在大炕上给易楚绣被面,一边绣一边有说有笑。

    换作自己,养了十几年的畜生,怕也是不忍心撒手丢了。

    画屏所料不错,易楚果然一直睡到临近晌午才醒。

    郑三嫂已经在准备午饭,画屏怕易楚耐不住饿,就到厨房里帮忙,顺便问起早上的事。

    郑三嫂搪塞着不肯说,见画屏再三问起,又知她在家里说话也有分量,便不再瞒着,“……二姑娘要新鲜的羊*敷脸,我说家里没有,她说我怠慢她,又嫌小菜就辣黄瓜条和腌雪里蕻两样,没有合她口味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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