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乐人又看了一眼那具甲胄,它稳稳地站在墙角,就像是一个特殊的装饰品,如果不是它的剑上还有血迹……但也只有那把剑上有血迹,如果不是盔甲自己起来杀人的话,难道是罗雪怡用剑杀了苗博,然后逃走?时间上来说没有问题,可她又有什么动机呢?
叩叩叩。
轻轻的敲门声传来,四人惊了一惊,看向敲门声传来的方向。
房间深处有一扇隐蔽的门,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注意不到。
叩叩叩。
敲门声再一次响起,门内传来了一个轻柔而陌生的声音:“有人在外面吗?能帮我开门吗?”
第七十六章古堡惊魂(三)
黑暗死寂的房间,角落杀人的盔甲,地上死去的尸体,门后温柔的女声,恐怖的意象被这阴森诡异的气氛发酵,组成了人内心中的恐惧。
门后再次响起了敲门声,那个陌生的声音轻柔地呼唤着,虽然说的是中文,但还是带了浓浓的异域口音:“门从外面锁住了,我出不来。有人吗,谁来帮我开开门?”
在这个阴暗恐怖的古堡中,那扇隐秘的大门后,正对他们说着话的“人”,究竟是什么东西呢?或者说,正在说话的,是人,或者是……
“不要开门!”南璐尖叫了一声,瞪大了眼神情惊恐,“谁知道门后是什么鬼东西!”
吕医生啧了一声:“应该不是什么鬼东西,就是鬼而已。”
下雨收衣的技能依旧没有反应,齐乐人没办法依靠它来判断门后的“人”有没有恶意,如果现在转身走开……他们会不会错过些什么?
“你是谁?为什么会关在门后。”齐乐人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先问问看。
门后的声音沉默了一下,细声细气地说:“我叫妮娜,是这里的女仆……”
妮娜停顿了一会儿,声音变得忧伤了起来:“……在我还活着的时候。”
月光静静流淌,透过钉满了铁条的窗口,落入这间房间中,门后的妮娜轻轻叹了口气:“我已经死了,大家也都死了……”
吕医生咦了一声:“听起来是个线索人物啊。要不还是给她开门吧。”
“不行!万一她是假装的呢?万一她骗了我们呢?一旦门打开,谁知道她会不会杀了我们!她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南璐突然像是被触到了什么开关,歇斯底里地叫喊了起来。肖洪因为她过激的反应而略显尴尬,揽着她的腰试图让她安静下来。
“我也觉得应该开门。”齐乐人平静地说道。
“当心开门杀啊。”吕医生提醒了一句。
齐乐人对着他苦笑了一声,低声道:“我最不担心的就是开门杀了。”
有SL技能在,开门杀对他来说风险不大,虽然频繁使用这个技能让他有点不安,但是比起迫在眉睫的危险,这种隐忧就不足为惧了。
“你们真是疯了!我不管了,你们要找死就随便吧!”南璐尖声说着,拽着肖洪的手就往回走。
“好了,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真是完美地违反了恐怖片‘不能单独行动’的定律走上了作死路线。”吕医生摊了摊手。
齐乐人回头看了一眼离去的南璐和肖洪,皱眉道:“……副本任务里的NPC,究竟算是什么呢?”
因为宁舟的身世,现在他意识到噩梦世界的NPC其实应该被当做另一个世界的人类来看待,他们中的每一个从出生到死亡都有自己的人生,他们是完整的、脱离了玩家的存在,甚至比玩家更自由,因为他们不被系统的意志所束缚;可是副本中的NPC呢?他们有独立的人格吗?会有真正的喜怒哀乐吗?有过自己的人生吗?还是说他们只是被制造出来的一段数据?
“你还开不开门?”已经躲到了门边准备见势不妙拔腿就跑的吕医生催促道,打断了齐乐人的思考。
齐乐人深吸了一口气,站在了木门前。
存档完毕。
门锁从外面打开,把手轻轻转动,咯吱一声,木门缓缓开启,一时间满眼都是清透的月光,落在花纹精致的地毯上。月光下,一个身穿女仆装的年轻女子双手放在身前,一脸欣喜地看着他:“谢天谢地,门终于开了。不过你是谁?为什么会来在这里?”
妮娜的身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一看就能觉察到她已经不是个活人了,就连她自己都知道这一点。
下雨收衣的技能依旧没向他发出警报,齐乐人自己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危险,他稍稍放下了心,对躲得老远的吕医生招了招手。
吕医生慢吞吞地挪到了小房间的门边,杵在门边不敢进来:“你快问问她知不知道古堡火灾的事情。”
齐乐人于是说道:“我们是误入到这座古堡里的,进来的时候这里一片焦黑,但是钟声过后烧毁的痕迹就消失了,请问你知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死了?又为什么发生了火灾?”
妮娜在月光下的身影略显忧伤:“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了,也是个不幸的故事……”
本来还站在门边的吕医生关上了门,默默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从包裹里拿了瓶水喝了一口:“慢慢说,不着急。”
看这个架势就差拿包瓜子嗑一嗑了,齐乐人和妮娜都是一阵无语。
妮娜叹了口气:“这座城堡的女主人,她疯了。”
吕医生频频点头,对这个开篇就高能的故事表示满意,两人都没插嘴,安静地听妮娜继续说下去:“夫人和她的母亲以及外祖母一样,年轻的时候都是出了名的大美人,但是生下孩子后就开始渐渐发疯,我想先生应该是知道的,但是他仍然和她结了婚。婚后虽然没有孩子,但是两人很恩爱。只是好景不长……夫人她……渐渐显露出了她母亲那样的症状。”
“她开始变得多疑,怀疑起了先生身边每一个女人,就连我们也都被夫人勒令禁止靠近先生,还有几个人甚至被夫人鞭打过。先生多数时间都在外经商,每次一回到家她就和先生吵架甚至厮打,越来越疯狂……终于先生无法忍受,将她关了起来派人看管,有几次她逃了出来,从窗户那里爬出去要去找先生,先生干脆让人把窗户也钉了起来。”
“我们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天天变得更疯狂,直到那一天……”
【下雨收衣服】目前剩余感应次数2/3。
“咚”的一声巨响,紧闭的大门被重物撞击的声音传来,悠闲惬意地听着故事的吕医生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慌张地看着大门:“怎么回事?”
齐乐人也紧张了起来,下雨收衣服的次数已经减少了一次,门外的“人”绝非善类!
“它来了!一定是它来了!”妮娜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惊恐,她慌张地看着大门外,一边喃喃着一边后退,最后抱住头尖叫一声,消失在了月光中。
“咚咚咚——”大门被一声一声地撞响,那么粗暴那么用力,好像有人不顾疼痛地撞门一般,每一次撞击的声音都好似一把锤子敲击着人的心脏。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吕医生也慌了,左看右看寻找有没有第二扇大门,可是这个不算大的房间里并没有另一扇门,唯一的窗户还被铁条封死了。
刚才不该用掉SL技能的,齐乐人不禁有些懊悔,可是现在也没有后悔药了:“门外只有一具铠甲和一具尸体,撞门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铠甲,大门快坏了,等它进来的那一瞬间,我引开它,你赶紧跑出去。”
“可你怎么办?”吕医生怔怔地看着他。
齐乐人斜了他一眼:“你这个跑步也会平地摔的人,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吧,说不定没一会儿我就反超你了。”
被戳到痛处的吕医生翻了个白眼,贴边靠在墙上,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齐乐人抄起一边的茶几拿在手上,对付一具活起来的甲胄,匕首这种锐器显然比不上钝器。
摇摇欲坠的大门终于不堪重负,一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后,门锁被撞开了。
借着月光,一具高大铠甲站在大门外,浑身都被月光镀上了一层渗人的银白。“哐呛”一声,它迈动了金属制成的腿脚,走进了这间小房间中。
“跑!”齐乐人大喝一声,用力将茶几砸在铠甲身上,摔成了两截,贴在门边墙上的吕医生关键时刻超常发挥,敏捷地从大门里逃了出去,虽然没跑出几步就听到他一声痛呼,扑通一声被绊倒在地,然后一边倒抽凉气一边继续跑。
如果不是情况太危险,齐乐人都要笑出来了。可是现实很快给了他一耳光,甲胄手上的长剑在清冷的月光下划出了一道耀眼的光弧。
危险!齐乐人的神经在这一刻紧绷到了极限,后颈处传来轻微的刺痛感,眼前的画面好像被按下了慢放一般,他的身体敏捷地滚倒在地,接连几个翻滚躲到了沙发后。长剑劈入沙发背里,一声轻微的扑哧声,细微的粉尘从切口处飞了出来,在月光下飞扬着。
快!齐乐人又是一滚,从另一个方向滚了出来,起身拔腿就跑,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每一声都夹杂着金属碰撞的颤音。
走廊的前方是明亮的大厅,这让奔跑在黑暗中的齐乐人不那么恐惧。
追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终于销声匿迹。
第七十七章古堡惊魂(四)
已经安全了。
齐乐人松了口气,靠在墙边休息了一会儿,这次没有引动杀戮之种,算是一个好消息,他现在很怕杀戮之种频繁失控,这样的话哪怕他有可以压制恶魔之力的圣水,也坚持不了太久。
不知道吕医生跑到哪里去了。休息完了的齐乐人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吕医生,一楼就只剩下他们刚进来时就突然“起火”的那条走廊了,齐乐人觉得以吕医生的谨慎不至于会往那个发生过危险的地方去,怀疑他是跑到二楼去了,于是他也走了上去。路过挂在墙壁上的油画时他停下脚步,又看了一眼,画上的贵妇人甜蜜地笑着,浑然看不出疯狂的影子,齐乐人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往上走。
转过身的一瞬间,他眼角的余光好似瞥见那张画像上泼满了红色的颜料,那张端庄美丽的脸庞蒙着一层阴影,就连她嘴角那抹幸福的笑容都蓦地扭曲了。齐乐人猛地回过头,直直地盯着那副画像,从大厅吊灯照来的光源照亮了这副油画,画上的贵妇人依旧一脸幸福,好像那一瞬间他看到的画面只是他的错觉。
可齐乐人不会天真地以为这真的只是光线带来的错觉,在这个到处都是危险的地方,任何一点异常都是一种征兆,暗示着可能发生的危险。看来这位城堡的女主人的确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走上二楼,走廊里一片漆黑,齐乐人打开手电筒找了一下开关,打开之后一片灯火通明。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是所谓的“里世界”,和真实的世界极其相似,却又不是真实的世界,这里更像是火灾发生前的古堡,一切都还是未被烧毁时的模样,但这看似正常的表象下却隐藏着致命的危险,例如那具动起来的铠甲,还有更多还未被觉察到的异常。
四周安安静静,齐乐人试着打开二楼的房间门,但是每一扇门都是锁着的,他试图挑战了一下门板和门锁的结实程度,但又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最后只好放弃了。用一条铁丝搞定所有门锁这种事情果然是游戏里才会发生的啊,齐乐人感慨地想,现在他唯一能进去的房间是尽头处连通走廊的大房间,房间正中摆放着一架大钢琴。齐乐人左右看了一遍,确定这里不像是能藏人的地方。
吕医生究竟到哪里去了?不在二楼的话,难道他去了三楼?可是当时吕医生跑出房间后没多久他就追了上来,不至于被甩开那么远吧?齐乐人皱着眉想了又想,掉头回了一楼。
也许当时吕医生慌不择路,忘了起火的事情,跑进另一边的走廊里去了。
下楼梯时齐乐人又看了一眼油画,这一次这张油画没有显现出任何的异常,它就只是静静地被悬挂在那里,欣然接受他审视的目光。
“当——当——”两声钟声传来,齐乐人刚好站在大钟前,眼看着时间走到了凌晨两点。
光明在钟声中被黑暗驱散,光芒暗淡了下来,等钟声停止的时候,齐乐人已经回到了黑暗中,鼻腔里都是一股陈旧的气息。他打开了手电筒,灯光照在大钟上,恰好是两点。
看来每过一小时他都会在表世界和里世界之间切换一次,现在已经是表世界了。
手电筒的光线往上移动,画像已经被烧毁,只能看到铜质的画框孤零零地悬挂在墙上。
所以现在是去二楼还是一楼?齐乐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回了二楼,他怀疑回到表世界后那些无法打开的房门说不定能打开了。
踩着吱嘎吱嘎作响的木板,齐乐人有点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就木板断裂,如果下面没有水泥隔层他就会直接摔到一楼去了,幸好地板还算给面子,虽然声音让人毛骨悚然,但是坚固程度还算差强人意。站在木门前,齐乐人拧了拧门把手,门还是锁着的,他不甘心地踢了一脚,木门咣当一声——纹丝不动。
齐乐人都不知道是该对自己的力气绝望还是该对游戏设定绝望了。
继续往前走,回到了放着钢琴的那个半开放房间,和里世界不同,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尘,陈旧而腐朽,表世界的窗外也没有皎皎的月光,而是淅沥沥地下着雨,时不时一阵闪电亮起,然后是沉闷的雷鸣声由远及近,充满了阴郁恐怖的气息,饶是自觉心理素质上佳的齐乐人都觉得一阵心慌。
手电筒的光亮照在了钢琴盖上,那里好像有一团什么东西。
齐乐人走上前去仔细一看,那是一个金属制成的狗项圈,他右手拿着匕首,只好放下了左手的手电筒拿起项圈仔细一看,上面还有花卉的浮雕和一串花体的文字,系统自动翻译了过来:给我最爱的雷德蒙。
“雷德蒙?”齐乐人低声喃喃着这个名字,脑中浮现出油画上那位贵妇人怀抱着的大狗,他忘了那只狗的脖子上有没有项圈,但这很可能是那条狗的。
【下雨收衣服】目前剩余感应次数1/3。
齐乐人立刻后退了一步,转身紧盯着大门口,放在钢琴上的手电筒的光源对着他自己,他被晃得看不清门外的走廊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前方走廊的黑暗中仿佛有什么呜咽的声音,又像是野兽打着小呼噜的吭哧声和鼻息声,在这个恐怖的古堡中分外诡异。
是野狼跑进来了?还是……
齐乐人背后的毛都要竖起来了,他意识到那里一定有什么东西……他慢慢后退,退得很慢很谨慎,因为手电筒的光源正对着他的眼睛,过分明亮反而刺目,他就像站在被灯光焦距的舞台上,隐藏在黑暗中的观众们以各种不同的眼神打量着他,可那并不是什么善意的眼神。
“嘎吱——”一块火灾后松动的木板被齐乐人踩在了脚下,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抗议声。
【下雨收衣服】目前剩余感应次数0/3,冷却倒计时23:59:59。
齐乐人的瞳孔猛地一缩,危险,前面危险!连续两次的技能提醒下齐乐人想也不想地往前一滚,下一刻身后传来野兽捕猎飞扑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刚才他站立的地方落地了!
齐乐人半蹲在地上,这一次避开了刺目的手电筒光源,他终于可以看见被电筒的光照亮的地方——一只浑身像是从地狱的岩浆里爬出来的猎犬站在那里,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他。它浑身的毛皮都已经被烧毁了,焦黑泛黄的身躯在亮光下显得格外恐怖,它龇牙咧嘴地低声咆哮着,白森森的牙齿里滴滴答答地流下粘稠泛红的液体。
狗项圈,雷德蒙?
齐乐人立刻想起了刚才放在钢琴上的项圈,想起了画像中的那条狗,难道这只狗就是……
就连它也被烧死了吗?
猎犬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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