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烂你的腮帮子。”
小姑娘吐了下舌头,朝段灵作了个鬼脸,沙着嗓子,喊了声:“段哥哥!”
段灵剑眉一扬,将现身的女子细一看,不由心中打鼓,暗道:“难怪她这般凶!”
你道为何?原来迎着银月伫立之人,正是那个水泡脸,脸上死板板一无表情的夜叉婆。
段灵后退一步,礼貌关系,人家是主人,不得不一抱拳,欠身说道:“姑娘夤夜宠召,单只是为了赐教几手绝学?”
丑女子嗯的哼了声鼻音,尾音拖得长长的,似在沉思,没有立刻答他的话。
小姑娘见姐姐不吭声,自以为聪明的一眨大眼,想讨好姐姐,轻斥道:“你啰嗦什么?我姐姐不是为了想捧你一顿,叫你来干吗?”
“丫头多话,还不给我快滚!”丑女十分气忿,一声断喝,吓得小姑娘加骤遭雷轰,周身冷颤了一下,抱头鼠窜而逃。
小姑娘一走,她转而向段灵冷冷的道:“正是为了想见识一下你的绝学!”
段灵蓦的想起来,人家是主人,自己作客此地,千万不能与她过手。
他何等聪明,此时此地,动手过招,故意输招,又非自己所愿,如说赢了对方,女孩子心性狭窄,一个弄不好,岂不弄得难堪十分。
沉吟了好一阵,迟迟不语。
丑女见他半晌不开腔,冷笑一声道:“我说是长了三头六臂的巨霸,开口就是斗过当今第一魔头的好汉,哼!谁知竟是脓包货色,唉!算是长错了眼睛!不过说说大话,吹吹气泡,也不会落人话柄。”
连讥带讽,臊得段灵俊脸一阵发烧,几度想发作,又碍于情面,憋得没法,冷哼了一声。
丑女猛抬头冷冷的瞧了他一眼,嗯了一声,仰首看着皎洁似镜的清月,不屑的道:“你哼什么?”
她一句话,问得段灵语塞。
段灵被她冷声一问,激得心中实在忍禁不住,缓缓的道:“非是段某技不如人,不敢领教姑娘绝学,只缘……”
姑娘一愣眼,偏着头冷冷的道:“只缘什么?”
段灵不由心中有气,脱口道:“段某今晚作客尊府,有很多不便处。”
丑女子冷声道:“你别拿此话作借口,姑娘不吃这一套,我虽不是像你一样顶天立地的奇男子!哼哼!我还敢说敢做,敢做敢当!”
段灵哈哈一声长笑,仰头望着倒挂而下,冷银放光的瀑布,沉声道:“姑娘既是这般的相逼,挟着落个不义之名,段某如不领教你几手高招,是说不过去啦!”
丑女子倏的低眉,娇声叫好,上前两步,探腕挽剑道:“快亮兵刃!”声落剑现,冷光一闪,手中多了柄森森冷剑。
姑娘横剑一划,削出一道剑风,耀眼生花,寒气逼人。段灵看得笑了笑,口中连赞道:“好精妙的剑招。”
他一赞之后,接着道:“段某练的是掌上功夫,生平未用过家伙,就以这双肉掌姑娘走上几招。”
丑女子又是一声冷哼,恨声道:“好狂的口气!”歇了一下,又接说道:“不见棺材不掉泪,既是你的双掌行,姑娘也不相强,只好听便!”
段灵随她如何说,只是不理,负着双手,待她说完,缓缓的放下手,慢条斯理的双脚站了个架式,左掌上扬,右掌下横,说了声“请。
“请”字未落,姑娘二话不吭,刷的兜头一剑砍落。
段灵见她当头一式,剑风凌厉,啸耳生风,不敢大意,横错了个鸳鸯连环步,暴移身形,左掌顺势推出一股掌风,将姑娘下政长剑推斜。
丑女子不是易与之人,掌风尚未及剑,挫腕猛撤,顺势剑挽太极,刚出八朵银花。
段灵脱口喊大一声:“好三环剑法!”喊声一起,不敢大意,右掌绕了个圈,快疾无匹的连续伸缩了几下,掌风将八朵剑花震散。
丑女一咬银牙,怒哼了声,趁势收剑,连削带劈,一道光弧惊天而下。
段灵失声喊道:“天环指峰。”一面连化掌招。
丑女再次撩剑,向上一挑,“嗡”的一声,剑光暴响之中,晃眼生花,彩虹漫空。
他又喝破她的招道:“地环飞虹。”
姑娘莲足一跺,自己剑招不但被人识破,且又轻轻易易的为人化去,这一下,气可大了,横剑一挽,踏腕一阵冷颤,朵朵银莲漫空。
段灵大声叫道:“人环结莲。”口中惊叫,双掌齐推,晃身暴退,方连化招带跃避的解去这式辣招。
丑女子三招使完,气仍未消,横剑傲立,大有再打上一场之势。
段灵暗地寻思道:“三环绝剑,武林绝迹百年,何以匿藏在深谷之中,未为外人所识?”
须知,段灵技出段圭,他名列武林三奇,一身博杂之学,最近三百年内,绝门派的秘学,他虽是不大在行,但招式倒听人说及,他对段灵痛爱有加,一心要调理得他将来成为自己的化身,是以对天下各门各派之技,尽自己胸中所知,倾襄相告。
段灵一代奇才,经这位怪杰苦心孤诣的着意培植了十余年,不但一身绝学惊人,胸中所藏的博杂知识,也真的够多。
“三环剑法”是百年前的武林绝学,贸然被段灵叫破,丑女怎不吃惊。
这套剑法原本有十二式,最后三式,可说是全式精华,姑娘才一出手,剑招即被喝破,这就激得她第二式就将三绝招抖将出来。
叫出剑法已经令人吃惊,再接下三记盖世绝招,怎能不教丑女子大惊大恐。
两人分手愕立,各自惊异,哑口不语,蓦的百丈飞泉右侧一座十五六丈高的断崖之上,哈哈一声苍笑,笑声撼山,飞泻下一道人影。
眨眨眼,就已落到两人身前,两人闻声吃惊,各退几步。
老婆婆脚步踩实之后,又是哈哈慈笑,慢慢的朝段灵走去,笑语道:“普天之下,能强过我三环剑法的绝技,还不多见,你几式掌招何名?”
段灵眨了下眼,诚惶诚恐的道:“晚辈这手掌法叫龙虎玄阳掌。”
老婆婆哦了一声,沉吟良久,自言自语的道:“难怪难怪!原来是武当奇学。”
段灵不说什么,只脸红红的搓了下手,望着老婆婆赧然而笑。
老婆婆讪讪的慈笑道:“你这般年龄,有此功力,有点不称!像你这种奇才,武林之中,虽不能说千载难逢,但放眼江湖,真不可多得!哥儿,老身这套剑法,在你这种身手之人使来,定是威力倍增。”
丑姑娘见老婆婆一味的只赞外人,心中满不是意思,眼圈一红,甩手抛剑,上前三步,一头钻入老婆婆怀内撒娇撒痴。
老婆婆眼睛细看段灵,一手搂着怀中的孙女,一手抚向她的柔发,慈爱的一笑又叹了口气。
猛地她将爱孙的脸抬扬起来,伸手往她脸上一抹,刹那之间,段灵失声惊叫,又退了一步。
老婆婆手中执定一副面具,眉目如画,正是那张水泡丑脸,再一细视老婆婆怀中之人,竟然正是晚间席上,与自己灯下对饮,情意深沉,艳丽鉴人的绝色美人,段灵愕怔得呆立就地,半晌不语。
老婆婆将那副面具朝怀中的孙女手中一塞,笑骂道:“不害臊,当着你段哥哥之面,羞不羞?”姑娘倏的抬眼,拾起地上的长剑,还剑入鞘,转头白了段灵一眼,一溜烟慌不迭朝谷内跑去。
飞瀑仍自无止无休的暴鸣,夜空在清晖之中一片宁寂,寒泉之畔,只剩下老少两人。段灵管自低着头,老婆婆只顾亮目细打量他,两人默默不语。
陡然之间,天边一道极强光华,自天的尽头划到另一边。
老婆婆的目光为这道强烈光华吸引住,愕然抬头,惊瞥了一眼,自语道:“原来是颗殒星!”
段灵也抬头看了老婆婆一眼,心中在想老婆婆的话。
老婆婆突然一声笑,走前一步,柔声道:“段哥儿,你与牟昆有何不了之仇?”
段灵见她提起不关痛痒之事,只好据实答道:“晚辈与牟昆同样习了武当奇技,家祖命晚辈找他见个高低。”
老婆婆轻点下头道:“以那老鬼之能,目下武林之中,确还不易找出胜他之人来!”
段灵接道:“所以晚辈想另习绝技,谋制服他之法。”他指的武当派的步法。但老婆婆误会了他想要习自己的绝技,只笑笑,闭口不语,等着他开口向自己求技。
段灵歇了一会,慨叹一声道:“牟昆之能,确实不可小视,他功力强我不知多少倍,晚辈与他交手,得一老前辈指点,使了点小聪明,侥幸逃脱他的辣手,还伤了他一掌,唉!我学不成这套绝技,就制服不了他。”
离题不远了!老婆婆心中暗骂道:“你这孩子真刁,为什么不开口相求!要转弯抹角?”
段灵一顿之后,又接说道:“晚辈蒙灵真老前辈指点,说是除了习成武当山的九龙连环步法,与玄阳掌相互配合,或可有制股牟昆之望。”
老婆婆似乎颇感失望,亦像是自尊心受损,冷哼一声道:“我偏不信,难道除了他们武当门的东西之外,连我的三环剑都不行?”
段灵为之语塞,讷讷的道:“这个……这个……”
老婆婆一声低哼,扬眉叱道:“说啊!”
段灵赧笑说道:“三环剑乃是百年之前的惊世绝学,自又不同。”
老婆婆一顿拐杖,大声叫道:“老身不服这口气,……”说此一忍,横目扫了段灵一眼道:“老身将三环剑术传授给你,然后再上武当,以我这三招绝剑,不但向他们求灵真那老东西说的步法,还要求他的红穗古剑。”
段灵摇了摇头,老婆婆一顿拐杖,沉声叱道:“怎么?你不想学?”
段灵摇头苦笑了一下,嗫嚅着道:“老前辈宠赐,求之不得,只是习成之后,再去求剑,能说不费事,总说红穗古剑乃武当镇山至宝,万一求剑不成,伤了彼此和气,岂不又节外生枝?”老婆婆哈哈一笑道:“怕什么!你只管去,他要不给,老身帮你去要。”
其实段灵的本意,并不是如此的想,他乃是性傲之人,段圭当年告诉过他,凭他的身手,差牟昆也不远了,祖父亲手传授的掌招,那还要有这套三环剑,只是当着老婆婆之面,不便固推,才有此一说。
段灵将头轻轻摆了一下,说道:“事有要为,有不可为,晚辈不想强抢豪夺,他日落人口实。”
老婆婆几十年的修为,那有不明段灵的心思,立时微叹一声道:“段公子志节可佳,着实令人感佩,也好,习与不习,全在于你,但老身心意仍是要尽。”
说着,就踏月傍瀑,一举手中拐杖,将十二式三环剑法连比带划,使了三遍。
段灵知老婆婆的心意,也就默默的将招式熟记起来。
老婆婆舞罢之后,收拐立在当地,慈目只顾凝注段灵。
段灵躬身一拜,谢过老婆婆,老婆婆将他扶起来,轻声低叹。将白发皤然的皓首低垂下去。
段灵看她一副优戚之容?不由生出一些惜老怜孤的同情之心,张口结舌的讷讷问道:“老前辈如有用晚辈效劳之处,只管吩咐。”
老婆婆慈目闪光,滚落两颗老泪,摇摇头道:“只怕段公子肯!”
段灵一步拜下去道:“刀山油锅,晚辈万死不敢固辞。”他本是极端守正不阿之人,一饭之惠尚不敢忘,何况萍水相逢,今晚人家款留自己,佳宾礼待,又授自己秘技,能不稍尽心力?是以一口承诺,原出本心,老婆婆这么一通,无非是要他说话满点。
果真段灵中计,此言一出,老婆婆慈眉舒展,淡笑道:“得段公子相携,老身愿足。”
段灵追问道:“老前辈需晚辈郊什么劳?”
老婆婆淡笑道:“没有什么!老身风烛之年,行将就木,只放心不下两个孙女……”
段灵听得心中接连“噗噗”腾跳了好一阵,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老婆婆也不相诘,稍稍沉吟,低叹了口气,按说道:“我知此事太以妄求,怎能拖累相公?其实老身只想段公子提携她姊妹俩,在江湖上历练一番。”
他将眉头一皱,心中一阵翩滚,一时之间,不知应该如何回答!要不答应吗?已承诺在先,要答应下来吗?自己还是个大孩子,怎能照应两个不懂事的女娃娃,岂不自寻烦恼。
稍作寻思,他抬眼道:“老前辈相托,本应一口相承,只是您老人家年事已高,不可无人侍奉。”
老婆婆摇头笑道:“老身顽躯尚健,身边还有三数小婢,趁老身此时未衰颓得需人搀扶之时,让她们去见见世面,他日老身撒手尘寰,她们才能照顾自己。何况!江湖风险,老身的确放不下这颗心!”
段灵稍作沉思,一时之间,仍是取决不下,自己究应一口相承,还是借故倭卸。
老婆婆看出他作难神态,猛的一顿拐杖道:“还是年纪大点的人行事可靠,少不更事,人说嘴上无毛,做事不……”
没等老婆婆将“牢”字吐出,段灵扬声叫道:“请慢……”
老婆婆慈目一转,皱着眉问道:“段公子敢莫是要问老身的身世?”
段灵轻将点头了两下,老婆婆叹了口悠长的气道:“哥儿你听过寒铁老人方琼没有?”
段灵点点头道:“东海一脉,老人身是功登极巅的高手。”
老婆婆忧戚悲楚的道:“那正是老身的老伴。”
段灵”啊”的一声惊呼,倒退两步,不解的道:“老前辈何不在东海清修?”
老婆婆又复一声叹道:“此事说来话长,是三十年前……”她说出一番话来。原来在老婆婆年轻之时,也是位娇美如花的侠女,方琼是位风度翩翻的侠士,两人的结合,本极自然,可说是一对十分美满的神仙剑侣。
两人结婚之后,潜隐东海,很是过了段美满良辰,可惜,好景不长,方琼静极思动,想回中原作轰轰烈烈的大事。
此事原本无可厚非,老婆婆当时已怀孕,不宜长途奔波,就劝丈夫忍耐些时。
寒铁老人方琼当时强自忍下口气,心中只暗怪娇妻不体惜自己的心意,心中就有了不快。愉在那时听说所住之岛附近,下面深达百丈的寒流之中,有种钢母精英,可以铸剑。
他水性那时天下第一,很快的就取得了钢母,铸了两口丧门剑。
宝刃在手,性情大变,不理娇妻苦劝,日夕与赤风岛的火灵官岑化龙勾结,密谋不轨。
也是恶人得势,最后十数年,方琼与岑化龙称霸东海,很闹了些风波,间后还进中原作几件悖逆之事。
老婆婆当时只感遇人不淑,心中暗自饮泣,一心抚育爱子,爽性对丈夫的一切事不加闻问。
又复过了不少年,方琼也登上东海一脉的岛主宝座,号令东海大小七百二十六个岛屿,暗中就过起劫掠生涯来了!
老婆婆那时伤心之余,只将全部希望寄诸爱子身上。也是合该有事。有一天,方琼一位部下派人呈来一个八宝紫金盘,恰恰方琼不在,老婆婆也就收将下来。一看宝盆十分可爱,也就打开赏玩一番。
盒本是空盒,只觉底层稍厚点,老婆婆看了一下,就将宝盆甩在一边,私下心说留作个首饰盒,恰好派上用场。
那时候,爱子已十岁出头,这孩子一看宝盒上的珍珠,不但五色斑斓,且耀眼生辉,心中一喜,抱着盒子把玩,爱不释手。
东摸摸,西弄弄,许是缘分,一下扣到盒面上那条用数百粒上品贡珠就嵌的蟠龙身上龙花一片鳞甲,其中一粒小珠,本与其他珠子无异,想是嵌此珠时角度不同,日光之下,反光特强,与他珠有异,晃得孩子眼花缘乱。
孩子心本就好奇,找了些铁器,硬将那粒珠子挖出来。珠子一脱,奇事出现,弹簧一响,盒一开,底层盖板被资弹开,霍然里面安放着本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