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龄皱眉,“风水先生,能先放手么?”他的力气非常大,钳制得她动弹不得。
中年男人笑了笑,另一只手上抓着的两颗圆球以一种飞快的速度交错旋转着,发出一种肉眼看不到的气,那气亮了起来,让中年男人有些吃惊,终于肯定了先前阴阳双磁球会发出共振声缘于这女人,不由得抓得更紧了。
郁龄啊了一声,正要动手,突然那中年男人被一股力道掀飞出去,而她也受到连累,差点要栽倒在路边的田里时,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身体跌进一个怀抱里,陌生的气息瞬间包围住她。
第11章
中年男人狠狠地摔到了田梗上,甚至激起一阵尘土。
郁龄的目光落在那被掀飞的中年男人身上——准确地说是他手上的那两颗黑白双色圆球上。
因为它正在发光啊!
“你没事吧?”
清润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些许紧张。
她的视线从那两颗发光的小球移到揽着自己的人身上,抬头就对上一双清清润润的眼睛,比美玉还要油润美丽,又清澈湛然,眼尾微微上挑,酝酿着莫名的眸芒,比她所见过的任何的一双眼睛都要好看。有那双好看的眼睛作对比,那张俊秀的脸似乎就不够出彩了——纵使这张脸其实已经比很多人要好看许多,却让人觉得有这样一双眼睛,他的长相应该可以更出彩一些。
很快地,郁龄终于认出了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那位有两面之缘的快递小哥,名叫奚辞的,今天依然是一副鲜嫩秀色的模样。
“谢谢。”郁龄忙站直身。
奚辞慢吞吞地收回握在她腰间的手,手指背在背后,轻轻地摩挲了下,仿佛在回味着什么。他仔细看了她两眼,发现她面上十分镇定,似乎并没有被先前那人给吓到。
这时,已经有其他村民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了,特别是先前那个穿墨青色长褂的中年男人捉着郁龄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便有在田里干活的村民过来,语气不好地问,“怎么了?这位算命的师父,你想对我们村里的小闺女做什么?”
这位穿着墨青色褂子的中年人便是那位据闻打算在乌莫村选地建别墅的有钱人请来看风水的风水师,此时他还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着,可见先前摔得疼了,一时间根本没办法回应。
“三叔公,阿林伯,四表哥,他搔扰我!”郁龄一脸平静地告状。
顿时在场的村民们看向那风水师的目光非常不善。
四表哥是个爆脾气,听到这话,一把就拎起那风水师的领子拽了起来,动作太大,让那中年男人猝不及防中,手中的那两颗球滑了下去,掉到地上时,球身上弥漫的光雾瞬间便没了。风水师好像很紧张它们,根本不理会旁人,赶紧要去捡。
其中一颗黑色的小球滚到了郁龄面前,然后被一只脚踩住了。
风水师抬头,对上奚辞那张俊俏鲜嫩的脸。
瞳孔微微一缩,风水师心中警铃大作,满脸不可思议。
为什么……这个村子,竟然会有化为人形的妖胆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儿……
“喂,你看什么?”四表哥见他色眯眯地盯着郁龄——奚辞和她站在一起,一巴掌扇了过去,那风水师半边脸瞬间肿了。
风水师被这么一巴掌扇回了现实,也不管此时被个奇怪的女人坑了,还有那个明显一身妖气的男人,见四表哥还要打,赶紧叫道:“别打,是误会,真的是误会……”
这时,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跑了过来,见到现场的情况,满头大汗,忙赔着笑,“各位同志、各位同志,大家有话好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位是y市有名的风水大师,徐大师,是我们老板请来帮看风水的……”
“我不管他是不是来看风水的,敢搔扰我们村的小闺女,就要有被打的准备。”四表哥牛气冲冲地说。
西装男更汗了,不知如何是好,幸好这时又来一个穿着套裙的女人,留着齐耳短发,一脸精明干练,看起来就像那种都市白领俪人,在这乡下地方极为少见。
这女人一开口便是诚意十足的道歉,将姿态摆得很低,村民们虽然性格比较彪悍,但也不是真的得理不饶人,特别是这群人进村来是村长许可了的,没有再不依不饶,只是警告道:“你们要在村子里做什么我们不管,但是我们村里的小闺女们都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可不是外人随便能欺辱的。”
“是是是,我们知道。”西装男擦着汗赔笑。
白领女人也赔着笑,只有那位徐大师一双眼睛阴沉沉地瞪着郁龄和奚辞。
西装男和套裙女人见状,赶紧将徐大师拖走了,徐大师想说什么,却在村民的虎视耽耽中,吞下未完的话,连那颗阴阳球也没来得及拿。
村民们对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声,三叔公对郁龄道:“好闺女,有人敢欺负你,就告诉你表哥。”
四表哥也忙表态。
郁龄谢谢了他们。
阿林伯是个和蔼的,这时拍拍奚辞的肩膀,笑道:“小伙子,今天多亏你了。”
奚辞有些腼腆地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总不能看着女孩子被人欺负。对了,阿林伯,这次有你们家的包裹,郁三叔公,也有你家的。”
奚辞最近一年时常进村子里送邮件,村民们大都认得他了,对他根本不见外,一时间和乐融融,有别于对那位徐大师的横眉冷目。这便是乡下人的特性,比较护短蛮横,喜欢抱团,外面的人进村后,一个做不好惹着了村民,那真是有苦也说不出。
奚辞还要继续去各家送快递,很快便走了。
郁龄被长辈们关心一顿后,继续往田里那边的菜地走去。
来到自家的菜地,郁龄看了看,便扎进豇豆架子前,摘了一把已经可以吃的豇豆,接着摘了两根嫩青瓜、两个紫茄子,经过番茄地时,摘了几个亮红色的番茄,最后又扯了几颗小红辣、小把香葱,打道回家。
“阿婆哎,我回来了~~”
提着一篮子刚摘好的菜,郁龄远远地就朝家里叫起来,刚推开门扉,没想到会看到一个人坐在廊下,见到她拎着沉甸甸的菜篮子进来,那人赶紧过来,帮她拎菜篮子。
郁龄瞅着他,然后默默地移开视线,也没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外婆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她回来,笑道:“今天阿辞进村送快递,我留他在家里吃饭,你去隔壁问问你权婶今天有没有磨豆腐,要两块回来。”
郁龄嗯了一声,在水井边洗了手,然后水也不擦,两手就滴着水出去了。
奚辞站在水井边,看着她的背影。
权婶今天恰好磨了豆腐,给郁龄装了一大碗回来,一半可以用来红烧,一半用糖来凉拌。
等她回到家,就见外婆正在炒菜,奚辞坐在灶前拿着一个火钳看火,和外婆有说有笑。
虽然现在村子里的人大多数是用煤气灶,可是也有一些老人喜欢用土灶,这种土灶架上大铁锅炒菜,火候足,炒出来的菜特别好吃。
郁龄沉默了下,才走进去,和外婆说了一声,拿了两根今天新摘的嫩青瓜,打算去做道拍青瓜。
奚辞抬头,一双眼睛落到她身上,眸子亮亮的。
等郁龄若有所觉地转过头,便见他有些脸红地别开了脸。她微微挑眉,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小弟弟对她有莫大的好感?
吃饭的时候,因为多了一人,比以往热闹,特别是奚辞看起来就是个乖巧的性子,耐性十足,让外婆说得更高兴了,频频地让他多吃点。不过奚辞似乎很喜欢郁龄做的那两道凉伴菜,拍青瓜和糖拌豆腐大多数都是他吃的,特地为他做的农家炒腊肉和回锅肉他都不怎么碰。
吃过饭后,郁龄到井边洗碗,奚辞帮忙压水井,将水抽上来冲洗碗,一边试着和她聊天,”郁小姐,那位徐大师似乎对你有点偏见,你小心一些。”
郁龄嗯了一声,洗好碗后,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奚辞跟着她进厨房,看她要将洗好的碗倒扣在挂在墙上的篮子上沥干水,忍不住又上前去帮她,动作自然而然,非常地自在。
郁龄看了他一眼,又说了一声谢谢。
两人凑得太近,俊秀的少年慢慢地脸红了,看得郁龄差点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难道她的脸杀伤力这么强?
***
徐大师被两人拉走,心里十分不快活,脸色也黑黑的,原本长相比较阴沉,这会儿真是阴得可以滴水了。
“徐大师,这些村民读书不多,见识少,你别和他们一翻见识。”西装男赔笑道。
倒是那白领女人嗤了一声,说道:“都是一群愚民罢了,大师不用计较,只要你完成了老板的委托,老板自然会将承诺好的东西给你。徐大师,到时候,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去纠缠一个乡下女人?”
徐大师的脸色更黑了,瞥了她一眼,心道你才是愚蠢的,这村子处处与众不同,此地风水之异更是前所未见,让生活在这里的村民备受庇护,虽然生活中偶有小摩擦,但却一生顺顺当当,平安到老。
当然,那个女人更是不凡。
“还有,我的阴阳双磁球中的阴球刚才掉了。”说到这里,徐大师脸色更难看了,阴冷地看着他们,“你们去帮我将阴球拿回来,就在那个一身妖气的男人身上。”
“……妖气?”两人都有些懵,暗忖难道这种有本事的异人都喜欢这么说话的么?
西装男小心地问,“徐大师,能说得具体一点么?”
徐大师瞪了他一眼,那只妖浑身妖气冲天,显然是统领一方的大妖,可怕之极,还不算具体么?
第12章
吃过午饭,奚辞被外婆留在家里休息,理由是午时太阳大,路途辛苦,反正一般这种进村送快件,下午一般都是没有工作的,不若在这里先休息,等阳光小点再走。
奚辞便又坐下了。
一老一少两个坐在廊下喝茶聊天,时不时地有凉爽的山风吹来,风中夹杂着桂花的陈香,山中鸟鸣清灵,俨然就是一处世外桃源。
西装男顺着村民指点来到时,便觉陈香扑鼻,精神舒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那生长在屋檐前的四季桂,还有四季桂旁那一丛开得如火如荼的月季,心里有点儿纳闷,都五月了,这种时候怎么会有开得如此灿烂的月季?这个村子果然不正常,让他心里越发的发毛。
“你找谁?”
一道冷冷淡淡的声音响起,让正在张望的西装男吓了一跳,转头就见到站在门扉前的人。这是一个和这种闭塞落后的乡下地方格格不入的漂亮女孩子,她的年纪不大,容貌精致美丽,只是神色冷淡,一双黑浚浚的眼睛直视人时,让人心里无端地添了几分压力。
明明周围是简陋的红砖灰瓦民房和参差不齐的枯木做成的门扉篱笆,但却丝毫不损她的气质,反而因为她的存在,让这简陋之地无端地高大上起来。
先前场面太乱,他们根本没仔细看清楚被徐大师搔扰的村女是什么样的,现在看到站在这里的女孩子,西装男也有些明白徐大师为什么会这么猴急了(徐大师:╰_╯蠢货!并不是!)。
西装男有些紧张,张了张口,才道:“请问,那位送快递的小哥在么?”
他们事后已经找村民问清楚了,知道徐大师当时冒犯人家女孩子时,让路见不平的一个快递小哥给揍飞了,而他的阴阳双磁球中的阴球可能就是在混乱中被那快递小哥拿走了。徐大师让他们去将阴球找回来,西装男只好硬着头皮过来了。
郁龄看了他一眼,便侧身开门,说道:“他在里面。”
西装男没想到这姑娘看着冷淡了一点,人却好说话,顿时觉得徐大师真是为老不尊,竟然去搔扰人家女孩子,莫怪被村民们揍了。
进了院子,西装男便见到坐在农家干净的木廊下和一个乡下老太太说话的少年人,吃了一惊,这俊秀得过份的少年人真是颠覆了他对快递小哥的认知,长得这么小鲜肉的样子,说是明星也让人相信。
快递员因为工作需要,整天风吹日晒雨淋,大多数的快递小哥都晒出一身黑油铜亮的皮肤,可这少年不仅不黑,反而唇红齿白,肌肤白里透红,气质出奇的好,眼神清亮湛然,说是个被家长们娇养着的大学生也让人相信,娱乐圈那些所谓的小鲜肉都没他鲜嫩秀色。
明明就是个贵公子般的少年,哪里有妖气了?
西装男顿时觉得徐大师也许并不像传言中那么厉害,就因为一点小过节,随便将人家三好少年污蔑成妖。
西装男说明来意后,奚辞自上而下地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道:“你说那颗黑球?哦,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当时直接踢到旁边的池塘了。”
西装男眼前一黑,难道他要去捞池塘?
西装男走后,外婆好奇地问:“阿辞啊,这是什么人,他来找什么球?”
奚辞先是看向郁龄,见她也看过来,朝她眨了下眼睛,对外婆道:“郁婆婆,没什么事,可能是他们丢了什么东西,我先前进村时恰好遇到他们,所以就过来问我了。”
外婆听后便没放在心上了,唠叨着这些外面来的人就是事多之类的,然后便没再关注了,不然让外婆知道那徐大师竟然搔扰过外孙女,非爆起来去找他拼命不可,对她的身体可不好。
郁龄慢吞吞地走到奚辞面前,朝他说了一声谢谢。
坐了一会儿,山的那边不知何时飘来了一朵乌云,遮住了阳光,外婆一看便道:“看样子,过会儿就要下雨了,下雨时山路不好走,开车危险,阿辞等雨停了再走吧。”
奚辞推辞不过,只好答应等雨停了再走。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起,很快地便噼哩叭啦下起了大雨。
西装男两手空空地回去,将奚辞的话转告徐大师。
徐大师正在吃饭,是村长家做的,用乡下特有的那种大海碗公装着。徐大师听到西装男的话,差点将手中的大碗公砸到他脸上,怒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妖是世界上最狡猾的东西,比恶鬼还可怖,鬼话都比妖话可信么?”
“徐大师,那位快递小哥长得挺周正的,气质也好,一定不是妖。”西装男说道,心里暗忖,如果那快递小哥是妖,徐大师这种阴沉算计的模样,岂不是更像要害人的妖?
幸好徐大师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一定要气死,只是就算如此,也气得将他踢了出去,让他去池塘捞他的阴球,没捞到不准回来,不然他就直接打电话给他们老板,让老板将西装男炒鱿鱼了。
西装男只好苦逼地去找村长,花了点钱,让村长派几个村民去帮捞。
更不幸的是,刚下了池塘,就下雨了。
下雨了也得继续捞。
雨从午后一直下到晚上。
先是大雨,接着是小雨,淅淅沥沥,整个天地都弥漫在雨雾之中,烟雨朦胧,昏暗的天色下,山脉变成了墨绿色,安静地伫立。
奚辞理所当然地被外婆留下来了。
村里的人都知道,下雨后的山路不好走,特别是有些地方泥泞不堪,车子容易打滑,加上天色黑,视线受阻,这种时候最是容易出事了,如果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最好不要轻易出山。也因为如此,奚辞这位经常来乌莫村送快递的熟人有时候下雨时赶不急离开,会被村人留下来过夜。
权婶冒雨过来,送了一瓶自己酿的甜酒给郁龄煮红糖喝治疗体寒的毛病,边说道:“我那里还有一间客房,不如就让奚小哥住吧。”
奚辞拒绝道:“不用了,我去村长家借一宿就行了,以前也时常在那里借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