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似乎没发现我的异样,径自走向光棍刁。
他拿出一包符纸粉,撒在光棍刁身上,发出像铁板煎肉一样呲呲的声响。
“啊——”光棍刁扭着身体、在地上痛苦地挣扎。
我看得头皮直发麻,以为爷爷是在救光棍刁。
踌躇了一下,我小声道:“爷爷,不要救他,好不好?”
“谁说我要救他了?”爷爷说着,从炕上扯下一条被单,扔在光棍刁身上。
既然不救光棍刁,那往他身上撒的啥?
我刚想问爷爷,外面就闹出不小的动静。
“刁顺,快给老子滚出来!”
“姓刁的老畜生,把我闺女交出来!”
“………………………”
各种叫骂声掺杂在一起,没一会儿,一大群人全涌到门口了。
除了本村的康老三,其余的人全是生面孔。
他们见我和爷爷在屋里,都愣住了,康老三干笑着、和爷爷打招呼,“谭师傅,您咋在这里?”
那些人大都听过爷爷的名号,经康老三一开口,都不敢造次了。
爷爷没回答康老三,淡淡道:“咋都跑到刁顺家了?”
康老三看向旁边一个老头,见那老头点头,才把原因告诉爷爷。
原来这些人是赵家村的,那老头是康老三的老丈人,姓徐。
徐老头的小女儿于两个月前病逝,没隔多久,坟就被人刨了、尸体也被盗走了。
找了很久,都没头绪,直到前天晚上,康老三路过光棍刁家,听到屋里传出暧昧的声音。
任谁都会好奇光棍刁没婆娘,和谁在搞,康老三也不例外。
他不仅偷听墙角、还偷看了,这一看,不得了!
被光棍刁压在身下的女人,可不就是他被盗尸的小姨子嘛!
康老三吓得够呛,赶紧跑到赵家村报信,赵家村离我们村有些远,这一来一回,得花上一整天的功夫。
所以,康老三现在才带着徐老头等人赶来。
“老三,刁顺不在啊?”有人问。
我指了指地上的光棍刁,“在那里呢。”
康老三走过去一看,惊叫了起来,“咋烂成这样了?前晚还好好的。”
第24章 到底死没死?
其他人也凑过来看,全都吓惨了。
但我很好奇,难道他们没闻到屋里的腐臭味?
徐老头指着光棍刁,颤声问爷爷,“这、这人,死了?”
爷爷笑而不答,康老三接口道:“还会动呢。”
“他把桃香的尸体藏哪了?”有人奇怪道。
徐老头顾不得害怕了,让大伙赶紧找出他闺女的尸体。
有人壮着胆子,把光棍刁拖到屋外,“徐大叔,这人都这样了,要咋处理?”
一个与徐老头年纪相仿的老头,痛心道:“让他们村长给咱们一个交代,桃香这可怜的孩子哟,人不在了,都不得安宁,还被——”
说曹操曹操到,我们村长曹大发领着一大群村汉,气势汹汹地来了。
有的手肩扛锄头、有的拿扁担………看这架势,像要干架一样。
刁婆婆和她大儿子跟在曹大发旁边,她边走边嚎个不停。
“爷爷,我、我——”我偎到爷爷身边,有些语无伦次。
我不是被吓到,是犹豫着要不要揭发他奸杀幼女的事。
爷爷看出我不对劲,把我拉出人群,“阿音,咋了?”
对上爷爷含笑的眼,我不知该怎么开口,怕爷爷怪我之前没和他说实话。
可事情都这样了,我哪还敢瞒着爷爷?只能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他。
“阿音大了,会隐瞒爷爷了。”爷爷叹气道。
我听不出爷爷有没有生气,咬了下唇,“爷爷,我再也不敢了。”
爷爷没责备我,倒是徐老头他们和本村的人吵得不可开交,随时都可能打起来。
因为徐老头等人没有找出女尸,口说无凭,曹大发当他们是故意来闹事的。
“爷爷,光棍刁有没有死?”我还是纠结于这个问题。
“死、也没死!”爷爷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
那到底死没死?我听得一头雾水。
这时,刁婆婆扑到爷爷跟前,“谭师傅,你快看看我家刁顺是不是被这些人害了。”
刁婆婆嚎叫着,反咬徐老头他们一口,把光棍刁全身腐烂的事推到他们身上。
我看不过去,忍不住道:“他们没来之前,光棍刁就这样了。”
刁婆婆有求于爷爷,对我是敢怒不敢言。
爷爷佯斥了我一声,对刁婆婆说,“他们可没本事把刁顺弄成这样。”
徐老头等人闻言,对爷爷投以感激的眼神。
爷爷在本村说话极有份量,他一开口,大伙都冷静下来。
“对啊,他们还没来前,刁婆婆就跑到谭师傅家,说刁顺出了怪事。”有人道。
刁婆婆在我家门口撒泼的事,早就闹得全村皆知了。
这会,大伙都觉得古怪,无不猜想,光棍刁真干了盗尸的缺德事,遭报应了。
“胡、胡说!”刁婆婆底气很不足,连她自己都有些怀疑。
曹大发清了清喉,“不如这样,请谭师傅看看刁顺是咋回事。”
“谭师傅,您一定要让这老畜生把我闺女交出来。”徐老头附和道。
我想,爷爷早就等这一刻吧?果然,爷爷很爽快地答应了。
突然,不知哪个人惊喊道:“快来看刁顺啊!”
第25章 吞吃腐肉
我看了过去,顿时有种想吐的冲动,太恶心了!
光棍刁不知啥时醒的,他竟把身上的腐肉往嘴里塞。
曹大发看向爷爷,惊恐道:“谭师傅,您快看看刁顺。”
“想吃肉脱魂,没那么容易!”爷爷冷喝道。
随即,他从褡裢里拿出收廖长寿魂魄的小石子,往光棍刁身上砸去。
小石子镶在光棍刁肉里,他哇地一声,把嘴里的肉都吐了出来。
“啊、啊…………”光棍刁惨叫着,想把小石子抠出来。
爷爷快步上前,拿出一把桃木小刀,刺向光棍刁。
刁婆婆嚎了一声,扑过去,抱住爷爷的脚,“别杀刁顺啊!”
爷爷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田梨花,这像啥话?快放手!”
这场面太尴尬了,被一个比他还老的老太婆抱着脚,爷爷踢开也不是、不踢也不是。
“我不放,你咋能这样?不帮刁顺就算了,还要杀他。”刁婆婆说啥都不肯放手。
“巴着谭师傅不放,还要不要脸?”
“快把她拉开,别妨碍谭师傅做事。”
大伙都想着让我爷爷收整光棍刁,哪肯让刁婆婆误事?
于是,有人去拉刁婆婆,可甭管谁拉都没用,她就是死抱着、不肯松手。
我看得火大,从地上抓了一把沙子,挤到刁婆婆身边,二话不说,就拉开她的领子,把沙子往里面灌。
沙子从刁婆婆身上往下滑,她惊得松开爷爷的脚。
大伙都被我这举动惊住了,待回过神来,爷爷已经把桃木刀顺着小石子、插在光棍刁身上了。
“敕!”爷爷一个指诀过去,光棍刁眼神变得涣散。
他竟傻愣愣地说出自己做过的恶事,不仅承认盗尸、奸尸的经过,连奸杀幼女的事都招认。
大伙都震惊了,谁都没想到光棍刁会和幼女奸杀案搭上边。
“刁顺,我的儿哟!你咋会做出这种事?”刁婆婆捶了下心口,又嚎了一声‘我不管你了’,就躲得远远的。
刁婆婆翻脸的速度,让大伙唏嘘不已,但都没去管她。
徐老头等人借着光棍刁的话,从屋后挖出同样腐烂的女尸。
曹大发赶紧让人去报案,也有人不解地问爷爷,“谭师傅,您是咋让刁顺说实话的?”
众人都眼巴巴地等着爷爷解惑,爷爷不紧不慢道:“其实刁顺早在一年前就死了!”
刚才提出疑问的人,惊讶道:“咋可能,这事之前,他还好好的。”
不等其他人追问,爷爷继续道:“但也算活着!”
大伙越听越糊涂,我也有些发懵,好在爷爷不卖关子了。
他说光棍刁的确死了,有人使用邪术把光棍刁的魂魄封在尸体里,平时如活人一样生活。
那人还帮光棍刁把女尸保鲜,可女尸养护得再好,还是带有尸毒。
前晚,光棍刁干得起劲时,咬了女尸,尸毒与他身上的术法相冲,导致他和女尸都开始腐烂。
光棍刁把女尸埋了起来,却无法控制腐烂的速度。
爷爷事先在光棍刁身上撒了驱邪粉,再施法、化去那人下的邪术。
光棍刁没了邪术护体,会不受控制地一一道出自己中邪后、做过的事。
“爷爷,是谁在帮光棍刁?”我想不出这四乡八里,谁有这个能耐。
第26章 违背天道的邪术
爷爷紧皱着眉头,也不说是谁,我总觉得他是知道的。
既然爷爷不肯说,我只好问别的,“爷爷,光棍刁为啥吃自己的肉?”
“刁顺是采用‘缚魂术’滞留在阳间…………”
爷爷说缚魂术与借尸还魂不同,是强行将魂魄缚绑在尸体里,平时看起来和活人无异。
但像这种违背天道的邪术,势必要付出代价,不仅无法转入轮回,魂魄也不能脱离尸体。
脱离尸体唯一的办法、就是吞吃尸肉,光棍刁是怕爷爷灭了他,情急之下,宁可用魂体逃跑。
“爷爷,光棍刁死了那么久,你咋没发现?”
其实,我更好奇在破庙时,楼湛天怎么没看出光棍刁有问题。
“说明那人高明,要不是中了尸毒,刁顺还能苟活一段时间。”爷爷淡淡道。
那人是谁?能得爷爷一声赞的人,绝对不简单,我隐隐有些不安。
在我和爷爷说话的档口,曹大发和几个村干部凑在一起不知在商量啥。
剩下的事也不是我该掺和的,爷爷也让我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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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棍刁的事如同一颗炸弹、在我们村子炸开了,波及到邻近几个村子。
村民们茶余饭后总要拎出来八卦一番,据说,因为光棍刁死了,受害幼女的家属都找刁家其他人索要赔偿。
刁家众人被逼得没办法,卖了房子和田地,连夜逃出村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渐渐平息了,转眼,又到了夏天。
这天下午,杨大妞突然跑来找我,刚好爷爷在家。
她没进来,杵在院外,眼睛红红地看着我,“阿音!”
“大妞,你咋啦?谁欺负你了?”我奇怪道。
杨大妞说找个没人的地方说,我们村后有一片树林,平时没啥人去。
我跟爷爷打了一声招呼,跟杨大妞来到树林。
“阿音,我想问你借钱。”杨大妞涨红着脸,嗫嗫道。
我还以为杨大妞要向我诉苦的,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找我借钱。
爷爷虽然疼我,但很少给我零花钱,怕我乱花,哪有钱借杨大妞?
我为难道:“大妞,我没钱啊,你要借钱干啥?”
“我爸把家里的钱都输光了,让我妈找人借,不然,就把我卖了。”杨大妞说着,又哭了起来。
她爸出了名的烂赌,欠了一屁股债,经常闹着要卖女儿。
杨大妞求我跟爷爷要,可我哪能管爷爷要?就算要了,爷爷顶多只给我买糖的小钱。
至于杨大妞家的破事,村里没人肯掺和,爷爷也不例外。
杨大妞见我不肯,没再强求,待了一会,她妈找来了。
我热得慌,想顺便在树林后面的溪里泡一下澡,就让杨大妞先走了。
我来到溪边,脱了衣服,直接下了水,反正这时候不会有人来。
这条溪的水一年四季都很凉,每年天一热,我没少往这里跑。
我靠在边上的大石头泡着,觉得凉凉的,真舒服。
也许是太舒服了,我竟睡着了,没发现楼湛天从小木牌里出来。
他也不出声,直到滑溜溜的一条不知啥东西、钻到我腿边。
我顿时惊醒了,往清澈见底的水里一看,“啊——”
第27章 哪里来的铁盒子?
妈呀!居然是一条水蛇,环着我的大腿游动、随时都可能钻进腿间。
我白着脸,不敢乱动,生怕被蛇咬了,或钻进…………
可我不动,蛇也不走,像耍我一样,在腿边游来游去。
我急得要死时,身侧倏地响起楼湛天的声音,“好玩吗?”
楼湛天突然出声,我吓得尖叫起来,水蛇受惊,霎时窜了过来。
说那时迟、那时快,一只白皙的大手,如闪电般探了过来,精准地掐住水蛇的七寸,狠狠地甩到岸上去。
楼湛天也下了水,来到我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不知咋的,我的脸一下子滚烫了起来,下意识夹紧双腿,一手横挡在平扁的胸前、一手遮住下面。
“不过是四季干扁豆,我再讥不择食,也不会现在就对你怎样。”楼湛天嗤笑道。
为啥说我是四季干扁豆?我听不懂,也没心思弄懂,一个劲地叫他别看我。
楼湛天眸光微沉,不管我的挣扎,直接把我从水里捞出来。
他淡扫了我的身体一眼,自语道:“到底还是太小了。”
我没听清他在说啥,急忙穿上衣服,正要离开树林,楼湛天却牵住我的手。
“你不回小木牌了?”我挣不开他的手,干脆由着他。
楼湛天不答,走了一会,他才说:“以后别和那女孩走太近。”
我知道他说的是杨大妞,不解道:“为啥?你对她有意见啊?”
“她身带厄气!”楼湛天道。
“咋可能?”我难以置信地嚷了一声。
爷爷曾说过一个人厄运缠身,会在周身形成一种肉眼看不出的黑气,称之为厄气。
这么说,杨大妞要倒霉了?我越想越担心,毕竟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她的事,你别掺和!”楼湛天语气有些不快。
“哦,知道了。”我胡乱应道,心里却很不安。
因为心不在焉,走出树林,我还一直走着,他也没提醒我。
不知不觉竟走到村口,现在已经傍晚了,很多村民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
他们漠然地从我身边经过,没人肯搭理我,也没人看得到楼湛天。
我才想起一个问题,天还没黑,楼湛天是鬼,咋能出来?
不等我问他,就看到一辆四个轮子、跟铁盒子似的车子、缓缓驶进村子。
我不知道那是小汽车,好奇地直嚷嚷,“快看!那是啥车?不用牛拉,自己会走呢。”
好奇的不止是我,其他村民也一样,可在他们看来,我是和空气说话,看我的眼神、跟看疯子一样。
楼湛天没吭声,冷厉的目光扫过那些村民,令他们生生打了个寒颤。
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竟以为是我在传播晦气,纷纷跑开、不敢离我太近。
这时,铁盒子在我身边停下了,从车上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他来到我面前,笑得很和善,“小姑娘,请问这里是牛头村吗?”
我们村子靠近牛头山,因此得名,我好奇地盯着他,“是啊。”
“你们村里有没有一个叫谭林的老前辈?”那人说着,手往口袋里掏。
第28章 爷爷的老情人
村民们眼尖地看到那人掏出一个皮夹,一窝蜂地围了过来、争着说认识我爷爷,还抢着给他带路。
我被他们挤到外面,竟没一个人说我就是谭林的孙女。
那人找爷爷干啥?我得赶紧回家告诉爷爷。
爷爷正要去找我回家吃饭,就看到我急吼吼地跑进来,“阿音,咋跑得这么急?”
“爷爷,有个开着铁盒子的人找你。”我赶紧向爷爷报告。
“铁盒子?”爷爷眉头紧锁,说着,铁盒子就到门口了。
带路的是阿牛叔,他得意洋洋地从铁盒子下来。
他看到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