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乎夫人将长命锁拿在手中，仿佛陷入了回忆，浅浅笑了。
“大白，你这是作甚？”
玄乎天君本名玄青白，因为在千年前立下显赫战功，四海八荒的修仙之人都要敬上他一分，恐怕也只有玄狐夫人敢如此叫他的名讳，改的像是谁家门口守门的狗子。
那玄狐天君听了倒也不气，只是推了推玄狐夫人，小声的说了句“彤彤，在外给点面子。”
“好好好，恭喜你又老了一岁，接下来的日子也要努力，奔着六千岁而去哦！”玄乎夫人嬉笑着打趣，将长命锁放入小盒，轻轻放在桌边。
“辛苦子彦了，这东西可不好找。”
接下来的几个徒弟一边说着祝寿的话一边将礼物呈上，奇怪的是明明过寿辰的是玄狐天君，可那礼物却都是交到玄狐夫人手中。
玄狐天君看着自家老婆一次又一次惊喜的面孔，笑意浮上眉梢，满脸都是喜气。
终于轮到子言和小莫，她被子言拽着手，只能硬着头皮起身，唯唯诺诺的不敢抬头。
狐子彦淡然的抿了口茶水，视线撇向站在子言身侧的那个女子。
太像了。。。她怕人的时候，也是这般搅着手指咬下唇，动作瞬间同记忆里的她重合在一起，狐子彦捏茶杯的手不由紧了几分。
子言挥袖，玄狐夫人身侧出现一个半臂高的花雕木刻摆件，新木微香，雕工了得，整个作品形似蟠桃树，树枝延展，分叉距离均匀，每个本该尖锐的树枝尽头被故意打磨成光滑的弧形，防止勾伤。
树干宽处有衔接的痕迹，轻轻一推，是个弹出式的小抽屉，再一推，便自行合拢，座下不禁有几人发出惊叹声，这看似只是个摆件的树雕，竟然是个‘首饰盒’，上挂颈饰，下放钗签耳饰，任何一个姑娘，都会被这精巧的设计和独一无二的样式吸引过去。
玄狐天君饶有兴趣的看着蟠桃树雕，这倒是个意外之料的东西。
玄狐夫人爱不释手的左看右看，欣喜的不得了，笑的合不拢嘴。
再一挥手，蟠桃树两侧的枝干上出现了两颗蟠桃。
“请师傅同师娘，食蟠桃，共福寿。”
小莫定眼一看，那不正是自己摘来的蟠桃吗，子言他早就想好了如何圆场？！
玄狐天君同玄狐夫人笑眯眯的一人摘了一个，当场吃了蟠桃吐了核，此番共福寿的好寓意，可要当场承下才是。
“这点子，是谁想出来的？”玄狐天君和玄狐夫人看向子言同小莫。
子言双手把在小莫的肩头，将她推到面前。
“丫头有心了，这礼物甚合我心意。”玄狐夫人和善的开口，小莫却紧张的不行，因为这主意并不是自己出的啊！
本来就不是自己的功劳，小莫想开口澄清事实，这时玄狐夫人拽了拽玄狐天君的衣袖“我那日不是替你去给子言送些东西嘛，就瞧见了他桌上的一根簪子，心生欢喜问了问在哪家店买的，谁知你这徒儿手巧的很，人家自己做的，哪儿都买不到。”余光瞟了几眼蟠桃雕，看得出玄狐夫人确实心仪此物。
子言点点头，接下去说道“因为簪镯寓意不同，不能随意赠人，那日我同小莫说了此事，是她提了这个建议，既然师娘喜欢，那是再好不过了。”
话已至此，小莫只能含糊应答，子言把话说的死死的，自己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桌上开始有人附和。
“大师兄太狡猾了，知道讨了师娘欢心，师傅也就欢喜了。”
“那当然了，你一个脑袋想出的点子能抵得上人家两个人的？”有人开始暗示大师兄是个有家室的人。
“行了行了，你们师兄是个老实人，经不起你们这样调侃。”玄狐天君一放话，底下的人嘻嘻哈哈的把矛头指向自家师傅。
“看到没！早就说了师傅偏心！我们还没说什么他老人家就沉不住气了！”
“哈哈哈哈哈，你懂什么，师傅这是‘偏爱’能博师娘欢心的人，你行你上啊。”
眼看着没魄力收场，玄狐天君示弱的瞄向一旁的玄狐夫人。
“别看我，你知晓我早已退出‘江湖’，不争这些名利之事。”玄狐夫人一本正经的津津乐道，捧着那堆礼物不撒手，收完了礼尝了甜头，就开始脱干系了。
“都不许笑，吃饭！”玄狐天君他老人家碍不住面子，终于佯怒着一拍桌子维持尊严，动起了筷子，埋头于桌上的美宴之中。。。。。。
桌上有一盘芙蓉虾，叫是芙蓉，实则是做好的海虾撒上蒜蓉葱花，再用热油那么一泼，顿时色香味俱全。
小莫把头扎在自己的碗里，一粒一粒的吧啦米饭，子言剥了只芙蓉虾放到她的碗里，她小小的咬了一口，皱了眉。
生蒜的味道弥漫在嘴中，她觉得有些讨厌，碍于面子，还是咽了下去。
一盘虾撒了蒜蓉，泼油的时候难免漏了盘子的一角，她撇撇嘴，把咬了一半的虾往碗边推了推，拒绝吃它。
“怎么了？”子言关切的凑过来。
小莫小声的喃喃了一句“蒜没熟。。。”
子言轻笑“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唔。。。想吃那边的白斩鸡。。。”眼中流光煽动，她已经盯着那边的白斩鸡看了好久了，无奈手太短，够不到菜。
这顿伙食，小莫也算是在子言的照顾下，安安静静吃完了饭。
玄狐天君给每位弟子都安排了住处，回到住处没多久子言又出门了，小莫正琢磨是小眯一会儿还是找些事情做，玄狐夫人就敲响了房门。
她是来找子言的，玄狐天君备了些疗伤的上等丹药，让子言帮着分发给下面的师弟。
小莫接过托盘，她想着本来也无事，倒不如接了这份差事，替子言溜达一圈，反正也是送些东西，耽误不了几盏茶的时辰，帮着跑跑腿也算是替子言分忧了。
玄狐夫人倒是没有拒绝，她还赶着回去照顾醉了的玄狐天君，五千岁的老狐狸了，酒量却只有一丢丢，拿不出手。
小莫在几间院子里游荡了两圈，终于敲响了第一扇门，她也不知道这里住着的具体是玄狐天君哪个徒弟，只是凭借门口挂的小牌断定肯定是其中之一。
腾不出手敲门，门内传来银铃声响，门自己开了。。。
是那个人。。。他看上去微醉，眯着眼打量自己。
好像刚才在寿宴上，只有狐子彦一人莫不作声独自饮酒，此刻醉了倒也不奇怪。
“这是玄狐天君捎给各位的丹药，我替你师兄送过来。。。”
小莫想着送完东西就走，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狐子彦拽进了屋内。。。。。。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似曾相识
第九十四章：似曾相识
“你要干吗？！”小莫被拽进了屋里也是有些慌，说实话，可能是出于第一印象不是很好的原因，她惧怕面前的这个男人。
狐子彦关了房门步步紧逼，自己便步步后退。
他是喝了多少？两步外只要他一喘息自己就能闻得到酒味。
“小莫。”他这样唤自己。
“干嘛！”小莫尽量放大了自己的音量显得很有底气的样子，要知道，面对‘登徒子’可绝对不能软弱。
任凭她表面装的再强势，那根绷的笔直的大尾巴却早早将她内心的不安暴露在外，全都被狐子彦看在眼里。
“你认不认识我？”狐子彦走到她面前，保持了一步的距离，没有再靠近。
小莫拼命的摆头，她哪里认识这个男人，摇了几下头又开始点头，刚刚认识也算认识，他是子言的九师弟狐子彦。。。
狐子彦哼笑一声，贴近了半步。
“是认得，还是，不认得？”
“认得！”小莫缩了缩，转了个方向将手中的托盘放平在桌上，吸引了狐子彦的注意力，闪身还未跑到门前就被他拦住了。
伎俩被拆穿，小莫尴尬的笑笑“你叫狐子彦，是子言的九师弟！”
“除此之外呢？”他追问。
小莫仔细回忆了一番，记忆里真的没有这只狐狸啊，她又抬头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下狐子彦的容颜，若是见过，这么英俊肯定记得住的，可她就是没印象！完全没印象！他干嘛总为难自己！早知道就不抢着来干活儿了！！！
“你问我认不认识你，难不成你认识我？你对我又知道多少？”小莫反将一军，本以为会把狐子彦问的哑口无言，谁知他却定神看着自己，一点也不慌张。
“你不吃生蒜，唯独爱吃鸡肉。”
这算什么回答？小莫抿抿嘴。“这不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狐子彦勾起嘴角，陷入回忆的同时目光突然温柔了起来，他接下来说出的话让小莫目瞪口呆。
“你不吃生蒜，可你吃熟蒜，你爱吃鸡肉，最爱的是烤鸡而不是今日的那种白斩鸡。”
“你爱吃的干果蜜饯倒是挺多，以糖葫芦为首，山楂个儿必须要大，吃的时候却要对半分，不然容易噎着，其次洛神花果，花生杏仁一样不放过。”
“睡觉的时候不老实，若是独睡，一觉醒来必然会床头首位扭上半圈。”
“太紧张的时候眼神会止不住的四处乱瞄，尾巴乱晃，连耳朵都会收起来，嗯，就像现在这样。”狐子彦直直的盯着小莫，他已经不得不怀疑些什么了。
抛开外貌，世间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人。
狐子彦一说完，莫归露就紧张的抱住自己的尾巴，他说的这些小事一样不差，关键是他怎么连自己睡觉什么样都一清二楚！！！
说起来醒来这么久，她一直是和子言是分房睡的，美名其曰为了孩子。
关于自己睡成什么样，不可能有人知道，难不成，面前这个男人偷窥自己？！
“知道又怎样，说不定子言比你知道的还早！只不过不说而已。”
狐子彦这次一步迈到了底，将小莫抵在墙边“就连这狡辩的方式，也是一模一样。”
“你要干嘛，我可是你大嫂，成仙之人要守规矩！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啊。。。”小莫的身体紧紧贴在墙上，别过头去声音微颤，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两种矛盾的心思在胸口碰撞，一方面想要了解真相，另一方面却只想逃离。
“我也以为，你应该是大嫂。”狐子彦加重了大嫂的读音，眼神变得令人捉摸不透，银白的发丝已经搭在了小莫的肩头。
“那大嫂记不记得你同我师兄是何时定情成婚，又是何时有的腹中的孩子？”狐子彦一字一句的附在小莫耳边说出了这句话。
“我。。。”小莫语塞，她真的想不起来，记忆里仅有一些同子言相处的片段。
“小莫，别骗我。”狐子彦说话的声音很轻，他叹了口气，仿佛是在求得一个等待已久的答案，这样的语气，让本就不会撒谎的小莫变得瞬间磕巴。
“我记不起来。。。”小莫也叹了口气，目光沉沦在那一汪深紫之中，此刻的感觉甚是熟悉，她甚至有些不想挪开目光。
眼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最后两唇相贴，小莫瞪大了眼睛，愣在墙角，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自然。。。。。。
本可以蹲身躲开的她，没有躲。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手一撑，推开狐子彦，眼中含泪，亏自己还把他当个好狐狸，没想到真是个登徒子，玄狐天君怎么收了这么一个徒弟！
右手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响彻了整个房间，打的她自己的手都生疼生疼的，气的胸闷气短的小莫脱口而出“狐子彦！你个妖狸子！”
谁知她这一巴掌下去，狐子彦眼中的笑意愈发浓郁，听到她骂他反而激动起来。
小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顺嘴说人家妖狸子，她自己也是狸子，这么说出去，像是顺便把自己也给骂了。
“这一巴掌若能让你想起点什么，我也认了。”
狐子彦看上去很悲伤，连带着自己的心也跟着紧了起来，听到他这么说，自己竟然心软了。。。
“我什么也没想起来！”她是真的什么都没想起来，心中唯独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感觉叫。。。似曾相识，可是她咬咬唇，怎么都觉得不对，狐子彦现在醉意未消，说的指不定全都是酒话，不可信，不可信。
“你喝多了。。。”小莫脱离狐子彦掌控的那个圈，放了一份丹药在桌上，准备离开。
她现在只想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飞快的离开这里。。。
狐子彦哪里给她逃跑的机会，他大手一捞，将她禁锢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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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香已烧到尽头，子言深吸了口气，睁开双目。
在他身侧站着的人叫绥轻舸，师兄弟间排行第二，是以医术高明，妙手回春之称立足于世。
绛茶色的衣袖自桌边带过，绥轻舸面露难色。
“师兄的身体状况。。。要注意调养，不可拖的太久，我去寻师傅讨要几颗药草。。。”
“不必了。”子言起身离开凳子，“轻舸，此事莫要告诉师傅。”
“师兄，千年修为平白无故散去，可不是一日两日便能恢复的，若我没猜错，此事发生起码有二十年了。”绥轻舸医者仁心，他与子言一前一后拜入玄狐天君门下，修炼至今早已情同手足，又怎看得惯师兄不在乎自己的病情。
“如果查明不了原因，难保下次还会发生同样的情况。”这修为散去的情况绥轻舸心中有数，尽管他十分怀疑师兄是不是真的做了些什么，可面对师兄的闭口不谈，他自然也问不出来。
“此事我可以不告诉师傅，但是师兄你也得保证，不可用高于自身修为的法术。”
修为和法术是同阶段一起增进的，一个人有什么样的修为，决定了修习法术的制高点，大多数人没有这个修为，也无法学习高阶法术。
子言现在的情况是，法术他会，修为却够不上，要是无意间使用了高于修为的法术，反而容易自损五脏。
“好，我答应你。”
子言拍了拍绥轻舸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太过担心。
两人同道而行，路过中间小院的时候，隔壁屋子的房门突然被推开，冲出来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看见是子言，那个身影噙着泪跑到了他的身侧。
小莫觉得那个男人肯定是疯了，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她都听不懂，也看不明白。
“小莫，怎么了？”子言低头看着小莫，她抿着唇也不说话，就是使劲的摇头，下一秒当子言看到狐子彦从房中走出，自是怒火中烧。
狐子彦被咬破的唇角微微渗血，他舔了一下，站在阶梯之上看着子言。
“她是谁？”
“小师弟，注意你说话的尺度，小莫是你大嫂。”绥轻舸开口**狐子彦，他现在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子言伸手拦住绥轻舸，往前迈了一步将小莫挡在身后。
“你清醒点，她不是她。”
“如果她不是，你为何赋予这个女人她的名字，为何将狐簪戴在这个女人的头上？师兄难道不觉得你这样的做法，即对不起她。。。”狐子彦的视线转向一旁的小莫。
“也对不起她。”
狐子彦轻笑，双手背在身后，抬眼间全是不信二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些所谓和你在九华仙山修炼，在小柳村收妖的记忆，可都是属于小莫的。”狐子彦斩钉截铁的说出自己的判断，此时的他愈发坚信，她便是她。
“狐子彦，我看你是疯了。”
“有人比我更疯。”
小莫站在一旁算是听明白了，这些记忆难道不是自己的？她是某个她的替代品？！
脑中如同短路，那自己是谁？？？
“我再问一遍，她是谁。”
子言不答，狐子彦却是继续说道。
“你敢不敢解开施加在她身上的封印，让我探她的神识。”
“不行。”他施加封印并不是为了隐瞒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