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窝好?”他眯了眯眼。
莫归露撇撇嘴,她还真忘记北冥是狐狸窝的事实,对念恩来说还是狼窝正常些。
“我教不了他,让念恩跟着他修行更好,况且他现在的身份是白氏狼王。”
莫归露点点头,狐子彦很有远见,可她就是担心那孩子在狼窝里受了欺负。
她想起来那小小少年的模样,脸上浮现暖暖的笑,未来,他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只是未曾告别,略有些遗憾。
“你想看他的时候,我带你来便是。”狐子彦把莫归露圈在怀里,头埋在她的颈间。
“先去洗干净,一股子酒气。”他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有嘛!”莫归露左右闻了闻自己的手,自己又没喝酒,哪儿来的酒气。
“小莫,秋露生是酒,你已经睡了两天了。”狐子彦把头移到了莫归露的头顶,唇贴近莫归露的狐狸耳侧,语气暧昧的吐出这句话,开了窗,房间里本来就冷,他贴的这么近,呼出的热气全都打在莫归露的狐狸耳朵上。
莫归露刷的一下红了脸,像地里熟透了的小辣椒,耳朵下折贴在了头顶。
她怎么感觉,狐子彦是故意的!
“我洗就是了!”莫归露推开狐子彦,脚步扭捏的走出一条弯形的轨迹。
“沐浴在右边。”
“我知道!”撤回往左迈的腿,莫归露往右踩去,拐过屏风,带起了一阵噼里啪啦木盆被撞翻的声音。
她的小脑袋从屏风里又钻出来,看上去迷迷糊糊。
“子彦。。。”
“嗯?”
“我想问你。。。”她还有好多问题好问他,关于村子,关于自己,关于他。
“有什么想问的出来再说,来日方长。”他嘴角翘起的样子有点坏坏的,“还是说你酒劲儿没过,需要我陪你洗?”
莫归露的脑袋摇的像个小波浪鼓,自己以前也是跟他一起泡池子,怎么现在突然介意起来?
肯定是变成人了,对,一定是这个原因。
感觉他怎么突然变得蔫坏蔫坏的?变成白晔朗偷听她心里话也是,贴近她说暧昧的话也是,狐子彦以前是这样的一只狐狸吗?
他该不是白晔朗上身了!果然交友需谨慎。
可是,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好好看,窗后的暖阳逆光透过他的发间,晕开了一抹涟漪。
只是顷刻,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淡薄模样。
莫归露点着步子走到狐子彦面前,双手贴在他的脸颊上,拇指带起他的嘴角。
“狐王殿下就该多笑笑,诺,比冷冰冰的时候好看多了。”
一阵风袭过,莫归露双脚离地,腰抵在了狐子彦的肩头上。
“你干嘛!”莫归露惊叫,她现在像个麻袋一样被他扛在肩上。
“一起洗。”
“你干净的很,洗什么洗,快放我下来,男女有别,我才不跟你一起洗!”莫归露边扭边叫唤。
“狐狸不分男女,还有。。。”狐子彦单手护住肩上的莫归露,防止她滑下去。“洗是因为脸脏了。”
人间的规矩狐子彦不吃就算了,还嫌弃自己摸脏了他的脸!
哼!伪君子!洁癖狐狸!
莫归露最后还是把狐子彦赶到了屏风的另一侧,她是绝对不会跟他一起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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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把的影子在黑暗中穿梭,窄小的洞窟每次仅能通过一人,洞壁上刻着魑魅魍魉,一副群魔乱舞之势。
一男一女行走其间,看不清前面男人的脸,后面那个女子个子小小的,走路的步子有点抖,但还是紧紧的跟随着前面的男人。
钻出洞窟,里面别有洞天,水声孱动,围绕着一个圆形的平台,巨大的钟乳石犹如几个参天石柱支撑着这个巨大的空间,整个空间甚是明亮。
平台中央站着一个黑影,他脸上带着面具,左半边黑无常,右半边白无常,浑身黑布为衣,身型消瘦让人觉得衣服里空荡荡的。
“画眉。”他开口,声音听上去乃是中年之人。
他的口吻很是亲切,像是来见许久未曾谋面的亲人。
“教主。”与画眉同行的那个男人脱下斗篷的帽子,他的脸上也带着面具,凤羽红鳞,乃属翼类。
“教主。”画眉怯怯的叫出声。
“九歌,你的这个小跟班倒是帮了本教不少的忙,小小年纪很是受用。”
“教主言重了,不过是尽微薄之力。”九歌微微颔首。
“这小姑娘什么都好,唯独有一点。”被称作教主的男人挥挥衣袖,有人拿了个口袋呈了上来,顺带着还有一把通体纯银的匕首。
口袋里似有活物在动弹。
他拿起匕首和口袋,走到画眉的面前,端起她的手,将匕首塞到她手里。
“这双手,太干净了。”
“我。。。”画眉的手微微颤抖,她看向九歌,使劲的摇头。
九歌不做言语,退到了一边。
教主走到画眉的身后,右手把着画眉的手,持着匕首。
“我又没有为难你,不过是个未化型无灵性的小动物,你怕什么?”教主的身子和画眉隔了一段距离,但画眉却还是感觉到了从脊梁骨涌上来的凉意。
她当初是为了那个男人才加入的这里,如今却已无了回头之路。
教主左手提起口袋,隔着口袋,她不知晓那是什么动物,可她不愿杀生。
画眉的眼里尽是动容,她习的是医术,这双手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你要是怕了,可以闭上眼睛。”
教主左手丢起口袋,然后捂住了画眉的眼睛,动作甚是温柔,然后右手握着画眉的手,连带着那把匕首,杀气全都聚集在刃尖,画眉甚至感觉到匕首刺破口袋,扎破肌肤,扎进心脏。
教主松开了画眉,走离她的身边。
画眉右手持刃,口袋被刃穿透,鲜红不断的渗透编织口袋的麻布。
她双手颤抖着打开了缠紧的袋口,然后痛苦的趴在了地上,口袋里是只小鸟,在匕首刺中前显然已经遭受了不少的折磨,身上伤痕累累。
九歌的眼里略有动容,但也只是一瞬间。
他认得,
那是画眉唯一的妹妹。
“九歌,你刚才是在怪我?”明明只是一瞬间的动容也被教主觉察在内,“你知道无氏的规矩,女人,可以有,家人,不可。”
“九歌不敢。”他走到画眉的身侧,把她拥在了怀里。
“下次再犯,便让你女人给你收尸罢。”教主转过身,化作一团黑影离开了平台。
画眉大声的哭出了声,在空荡的山洞里留下郁郁回声。
作者有话要说:
弹幕预警:作者坏人技能填充中。。。子言党要迎来小高能。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何夜与笙笙
第三十三章:何夜与笙笙
“以自由作茧,以吾血祭奠,非魂散之时,长守于灵山之巅。”
几百年前…灵山之巅。
有一只火红的狐狸自断八尾作八阵,只为给一个女人续命,以后的日子,属于他的每一日,都只为等她醒来的那日而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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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子彦走在莫归露的身后,他隐化了狐狸身型,毕竟七尾狐走在这路上还是太过招摇。
他看着莫归露在前面踩雪,堆积的雪块在她脚下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偶尔还在路边的雪堆里打滚,嘻嘻哈哈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个孩子。
雪谷梨梅城的一大特色便是,四季飘雪,梅香满城。
这里的梅树是一种很特别的品种,叫做梨梅,开花之时梅花间会混杂着梨花的香味,至于为什么,还有一段流传至今的爱恋故事。
雪谷最早便有梅树,梨花树属暖春,大雪之中生不得根。
偏偏有颗成了精的梨树化作人形浪迹于此,倾心于此地山岭上的一株梅。
花草树植,根生于土,化型需要的时日少说两个百年。那时梅树还未化型,梨树便守着她,日复一日的与她讲这雪谷之外的故事。
他讲的动情,她听的入迷,終有一日,梨树冻死在一场鹅毛大雪中。
梨树死的那日,梅树破了先规,提前化型。
“能与你遇见,甚好。”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可她却没有机会亲口回答他。
梅树吐了元丹,将自己与梨树葬在了一起。
时隔一年,山岭上长出了一株混杂梨香的梅树,仅仅几年,城里的角落遍布梨梅的身影。
他们的爱情,以另一种方式安静的传到了世间。
“哎哟!”两声惊叫,小莫和另一女子同时扎进了雪堆里,小莫还好,一屁股坐在雪里,那女子就不一样了,整个脑袋都扎进了雪深的地方,像个棍一个杵在雪堆里。
狐子彦一伸手,把莫归露从雪堆里拉出来,拍了拍她的身后。
莫归露吐吐舌头,她刚才光顾着玩,也没看路,估计那姑娘也是一样。
她伸出手,想拉那姑娘一把。
“臭狐狸,快来把我拉出去!”女子似乎自己不能动弹,只留两条腿摇摆在雪堆外。
臭狐狸?她在喊谁。。。
忽然有个火红的身影从天而降,拨开雪,把女子牵了出来。
莫归露与他对上眼,她不会忘了这只骚气的狐狸。
“何夜?”
“小狐狸?”
何夜似乎也惊讶会在这里遇到小狐狸,他更诧异会遇到小狐狸身边的这个人。
何夜一改以往嬉笑的态度,膝下一弯,跪在狐子彦面前。
“殿下。”
“嗯。”狐子彦轻应。
何夜起身,拽过女子“笙笙,快谢过殿下。”
那女子着了一身暖和的狐裘,只露出朱红的内领,一双眼睛尤为灵动,小圆脸看着可爱甚极,头发两侧分别编起来用对金钗别在头上。
笙笙笑的甚欢,拽着何夜的手“谢谢狐王殿下,出手相助我家臭狐狸。”
何夜似乎觉得笙笙这样说话不妥,拽了拽她的手。
“笙笙。。。”
“无妨。”狐子彦挥挥手。
何夜细心的给笙笙扫掉头顶的雪,笙笙的视线却开始扫视莫归露“这个一定是狐王殿下的小狐狸了。”
莫归露只觉得这女子身上的灵动之气太过旺盛,自己的身子不自觉的缩在狐子彦的身后,她确实不太喜欢被别人盯着看。
“那你一定知道很多事了,走,我们女孩子找个地方好好聊聊。”笙笙倒是自来熟,钻到狐子彦身后牵起了莫归露的手,拽起来就跑。
“笙笙,别走太远。”何夜道。
“知道啦臭狐狸,我刚醒,活动活动筋骨而已。”
莫归露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认生,她总感觉,这姑娘一定会对自己造成不小的影响。
狐子彦看出了何夜眼中的不放心,拍了拍他肩膀,“她醒了,感觉如何?”
何夜发出一声苦笑,随后目光动容,他看着狐子彦。
“看到她活着,能笑能闹,这世间的一切,我都不奢求了。”
“一日若百年,每日我都盼望着她能揭开门帘,喊上一句臭狐狸。”
“此番因果,就是让我再等上千年,我也愿了。”
狐子彦静静的听着何夜将几百年的故事化为三句话。
“你倒是变了不少,不若昔年。”
“不过都是些过去的事了,殿下涉情未深怎么会懂,倒不如陪我去喝上两邹。”
狐子彦点了点头,随着何夜往路边一侧的酒馆走去,他的脚步在雪间新增了两个印记,随后顿下。
“带上她,一同回北冥。”
何夜的肩头一震,他扭过头“老头子怕是不想见我。”
“他从未责怪过你,你却躲了他几百年。”
半晌,何夜转过头来,眼中微湿。
“多谢殿下。”
——————
“小狐狸,你怎么不说话?你叫什么呀?”
莫归露警惕的看着面前的笙笙,这感觉就像是大街上被一个半仙拽走硬要给你算命一般。
笙笙身上没有妖的气息,她是个彻头彻尾的人,原来当初子言所提及的,让何夜用情至深的姑娘是个人类。
两个人此刻坐在路边,面前有些市井摊贩叫卖着吃的,笙笙见莫归露不说话,举起手来掐指一算。
“莫归露,对不对。”
莫归露只觉得更慌张了,这笙笙难不成是个修仙的小半仙,会算命的那种。
笙笙看到莫归露错愕的表情很是满意,她甜甜一笑,露出两个酒窝。
“开玩笑的,看把你吓得,我是听臭狐狸讲给我的。”
莫归露舒了一口气,刚才她那副掐指一算的样子还真像个神算。
“笙笙。。。”
“嘿嘿,露露你可算开口了。”
她叫自己露露。。。
街角突然闪过一人,人群中的确算不上起眼的颜色,莫归露却瞪大了眼睛,随后扭过头去。
她看见了他腰间一闪而过的人鱼泪。
绝不会认错,那株人鱼泪是属于子言的。
不知道出于什么感觉,她起身去追人群中的那个人。
她要问清楚,当初是为了什么,无论他的回答是什么,自己都要问清楚。
她要个答案。
“露露,你去哪儿啊?”
这回换笙笙一脸茫然,这怎么一钻进人群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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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归露看到那灰色的斗篷,那是九华仙山道士的斗篷,下雨天她见子言披过几次。
跟着那人已经不自觉的走到了城郊,四周没见人影。
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上来,她就是想亲口问他,自己那么信他,他为什么要刺那一剑?
此刻她却害怕的紧,害怕他像梦中那般,道出她不想听的答案。
“何方妖孽,尾随甚久作何居心!”
他的帽子在回身的时候落下,长剑直指身后的莫归露,他,不是子言。
“小狐狸?!”
“濯央?!”
濯央他没有收剑,看着莫归露的眼里有着少许怨念,拿剑的手微微颤抖。
“为什么是你?”
我?莫归露能感觉到濯央手中的剑带着杀气,却始终不下手,他此刻想杀了自己?
濯央闭着眼睛咽了口气,放下剑,从腰间扯了人鱼泪,丢在莫归露面前。
人鱼泪的红色在白雪里,像一滴血溶在水中。
“因为卜算天机,言师兄已经死了。”
死了。。。子言死了。
“可他为什么偏偏要算你,明明只要中途停下就不会死,可师兄他为什么不停下?!”
濯央说到后面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恨莫归露,是她害死了言师兄。
“他这算什么?”莫归露抬头看着濯央,眼里充满了悲伤“伤了我却又要寻我下落。”
是啊,这算什么?那日长剑插在自己胸口的痛楚还历历在目,那剑是谁赐的自己也记得清清楚楚。
“师兄口口声声叫你信他,你信了吗?”濯央很清楚子言是为什么刺的那一剑,他就是气不过,师兄如此信小狐狸,小狐狸却不信师兄。
人没了,解释这些还有什么用,濯央此刻脑中回荡的只有师傅踏出门口的那声‘无力回天’。
“师兄是捅了你一剑,你恨他也好,怨他也罢,他死了,你还活着,你们,两清了。”
濯央抬手在空中画出术法,御剑而去。
莫归露缓缓的跪在那株人鱼泪的面前。
“子言。。。”
你这算什么?
既然已经狠心下手,为什么还要千方百计的寻我。
莫归露突然觉得自己心里空了一块,这与对狐子彦的感觉不同,她说不上来。
她以前都是信他的,愿意将自己的背后稳稳的交给他,唯独那次,她不信了。
她恨的要死,巴不得他死了,想着再遇见他,自己一定会报复。
可如今。。。他真的死了。
降妖而死,历劫而死,她想过无数种可能。
可笑的是,他竟然是为了算自己的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