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膳书(修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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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膳书(修真)-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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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长的手指间已经夹住了一枚碧玉似的丹药。
  正在两人对峙之时,一道流火突然袭来,将那自称叫华锦的人卷到了天上。
  “我早该想到的,你终归是那人的徒弟。”
  身披黑袍的赤发女子跣足御空而来,表情冷到了极致,直到她看见宋丸子,脸上才又有了些许柔和之意。
  “你这小子身上居然炼化有我的灵火,可是我哪日良宵之后留下的定情信物?”
  宋丸子微微一笑,言语清朗地说:“久别经年,小姐姐,你还是这么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  宋丸子:人生的大起大落真是太刺激了!应该把作者煮来吃!
  下面跳时间线了,道统之争快结束了。


第109章 海上
  无争界的东陆之外就是浩瀚大海,近海名赤砂,因为下面是海底是血一样的赤色,有人说是万年前毒龙出自云渊,被屠后,血流万里,染红了万丈沙滩连着海底,也有人说这是千年前云渊陷落魔族入侵之时,人们在此地死战,所绞杀的魔族血液所渗而成,种种传说不一而足,出海的人们只知道,赤砂海上煞气更重,比风高浪急的远海更多邪煞之物,若非往来与海岛与陆地之间,极少有船在近海上漂泊。
  这一日却与寻常不同,六艘大船竟然就在距离陆上不足二百里的地方扬帆如飞,劈海破浪,以一往无前之势头生生堵住了一条小船。
  说是小船,也有四五丈长。只是与这些动辄十几丈、百余丈的庞然大物相比,它就像是被鲨鱼围堵的小梭头鱼,显得小巧玲珑了起来。
  两支桅杆上的风帆落了下来,被堵住的小船在海上静静地停了下来。
  天蓝如碧,海上大风阵阵,小船上一个穿着绿色衣裙的女子从舱里走出来,抱着手臂说:
  “你们这些人纠缠了几日了,跟你们说了多少次,想要吃东西尽管去味馆,远岛刚开了一家,有三个厨子,还有十几个帮厨,最善做生猛海鲜,怎么还不够你们这些人吃的?追着我们这一船厨子到底是何居心?”
  这个女子个子不高,气势却极盛,一对粗黑的眉毛竖起来,筑基后期修士的威势毫无保留。
  最大的那艘船上,一个青衫男子从十几丈高的船板凌空而下,脚下踩着一直木鸟,笑眯眯地对这女子先拱手行礼:
  “刘道友,从远岛追到这儿,我们也已经跟了足足六天了,眼见你们就要回临照了,我等不得已才围堵贵舟。只求宋师赐我们一餐,一顿吃完,我们立刻返航,绝不再扰。”
  男子从袖中取出一只木盒,打开之后,里面宝光灼灼。
  “听闻这些年宋师一直在找修补丹田的灵物,这是龙鲸的涎液,千多年前我东海曾有一丹方名为龙运丹,有逆转伤势之效,只要今日能一尝宋师所做的人间至味,此物我便双手奉上。”
  在苍梧和幽涧的时候,刘迷总以为落月宗已经是天下至富之地,到了东陆之后眼界开阔,她才知道海上诸岛借着界门之便与其他修真界互通往来,是何等的豪富。
  龙鲸下生起就有筑基后期修为,未待成年已经结了金丹,又只有活的龙鲸才能取到龙涎,这样的珍宝,为了吃顿饭这些远岛上的富家子弟就能毫无顾忌地拿出来。
  刘迷咂咂嘴,身有百万灵石可以随意挥霍,无数天材地宝可以随便就拿出来,这日子看起来可真爽,可惜她就是个穷命,因为她有个更穷的师父。
  “我也说了几次了,我师父不在船上。”
  “食修来我远岛新建味馆,宋师当场做了一道百味鱼脍,后来又现身于码头,怎么可能不与刘道友同船而走?”
  那青衫少爷说起“百味鱼脍”四个字,脸上仿佛有一层光一下亮了起来,要不是被那道菜勾得魂牵梦萦,他又如何会驱船万里,只为再吃一顿呢?
  矮个子的女修士叹了一口气说:
  “这位有钱的公子,你以为我师父是什么隐士高人么?要是她知道你带着这么贵重的宝贝来只为吃一顿饭,她早就从里面跳出来了,现在她没有两眼发光地跟你说‘公子你要吃几顿我还能买三送一’,就是因为她不在船上,我才能这么安安静静跟你说话啊!”
  被人尊称“宋师”的无争界食修之祖宋丸子,如今正在一艘破烂的渔船上。
  “起网了起网了!”
  穿着一身黑色麻衣挽着袖子的女人双手拽着渔网,以拔山之力将已经收获满满的渔网往船上拖,拽着海带的网中挂着离水之后活蹦乱跳的虾和疯狂甩着尾巴的海鱼,一滩海水流淌在船板上,她不管不顾地站在其中,扒拉着网里的收获。
  “这个鱼不错,可以炖了。”
  鱼一桶,虾一桶,她头也不抬地往身后的木桶里扔,一扔一个准儿,活鱼跳虾蹦跶着被她扔过去,甩出了一道道水线。
  她把丈长的海带卷在一起,又用手兜住了一只要跳回海里的小虾。
  “草纹虾?这么小确实不好吃。”
  反手又扔回了海里。
  大部分的海货可没有那小虾的运气,被她分装好了之后也只有魂归五脏庙的命运了。
  “这里果然有小的水纹扇贝。”
  捡起网底的几个红色贝壳,宋丸子对着她身后坐着的那两人摇了摇手。
  其中一人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垂到腰际,见船上被宋丸子弄得糟乱一团,随手一挥,船上四处流淌的水就都去了海里。
  跟宝贝似的把一小盆小贝壳抱在胸前,宋丸子喜滋滋地走到她跟前,笑着说:“咱们今天就吃这个小扇贝,绝对跟海渊阁他们弄的那些大家伙两个味道。”
  蓝发女子没说话,坐在她对面的女人脸上带着沧桑之气,头发黑白斑驳,更显出了几分深沉的苍老,一双眼睛却极亮,张嘴对宋丸子笑说:
  “我还以为你为了庆我痊愈,能请我吃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好东西,原来就是这种小家伙。”
  “小家伙也是我自己出海捞的,虽然小,诚意可足得很。”
  宋丸子眼角一挑,手中清水如注,冲洗着盆里的海鲜。
  见状,蓝发女子终于说话了:“你用我的灵枢之水修炼也就罢了,怎么洗洗涮涮还要用它?”
  声音就像是冬日里的没有被冰封住的泉在叮咚流淌,冷极了,也悦耳极了。
  “反正这水如今在我窍穴中生生不息,哪里还算是你的?”刷洗完了扇贝,宋丸子拿出大铁锅,在锅底放一层米,一些水,又在上面架上箅子,铺上了扇贝、和拇指粗细的活虾。
  蔺伶总也说不过宋丸子,白净如玉的脸上被海风吹着带了一点粉色,也不去看那个忙着做饭的厨子,只继续与风不喜说话。
  “蔺姑娘,我回孤山,你就真的没话与我们首座再说么?”
  风不喜看着蔺伶,十四年前她在落月宗禁地被入了魔的江万楼打碎丹田,是蔺伶以医修之法苦心孤诣将她治好的,这十四年里,她们避居海上,除了宋丸子手下的食修来给她们送些补给之外,连同长生久诸人都内都不允许踏足岛上。从理智来说,风不喜还清晰地记得蔺伶是鲛皇之女,又曾几度伤了首座,可她的心终究是软的,相处之情,救助之恩,还有蔺伶的聪慧与坚韧她都看在眼里。
  如果这女子与他们首座还有一分的可能,风不喜都希望他们还有缘能长相厮守。
  蓝色的长发被一阵海风吹起,蔺伶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又抬起来:
  “我想说的,他都知道,没有什么可说的。”
  “诊金、药费都没给呢,怎么就没话说了?风长老你这些年连吃带住的钱就该长生久付清,可惜你们这些人穷星入命,回去跟明首座说一声,待我争下道统,你们长生久一天不把钱还清,我就一天不给你们供吃喝,要是实在还不清,就卖身抵债吧。”宋丸子拿着一块姜,仿佛置身随手一搓,浓浓的姜味就凝在她指尖成了小小一团,被她放在了调好的醋汁里。
  第一次看见宋丸子所说的榨取之法,风不喜着实吓了一跳,这法门看起来何其霸道,竟有几分邪修的意味,看了太多次,也就麻木了,宋丸子这人做事就不像个修士,道修邪修,可能还没她那些坛坛罐罐里装的油盐酱醋重要。
  听了她的话,头发白了大半的风不喜朗笑一声说:“好啊,宋道友,眼下你们食修已经遍布东陆、苍梧、北荒,待你夺下了流月城,我就把明首座五花大绑送来还债。”
  宋丸子在流溢的鲜美香气中点点头:“听起来不错。”
  一盆小海鲜,一碗姜丝粥,几个海带排骨馅儿的包子,就是宋丸子给风不喜备下的一餐,既是庆贺她痊愈,也是为她送行。
  吃过之后,风不喜长啸一声,对着宋丸子和蔺伶一拱手,周身金光大振,踏浪迎风而去。
  看着她的背影远去,蔺伶低低叹息了一声:“若是她肯再给我十年,我必能让她的修为不被丹田所累……现在她虽然修为恢复如初,却难有进境,以她的寿数来看,即使好生保养,也只有两百年了。”
  “褚长老的腿,还有几位长老的性命,又有江万楼的事压在她的心上,她等不了了。”
  宋丸子收回眺望远方的目光,又看着蔺伶。
  “我也不打算再等了。”
  “你要自己去西境?”
  “天轮殿、啸月峰弟子现在都以我们所供的吃食为主,这十多年,他们自己宗门内部也都有了厨子,自然不会再倒向落月宗,剑峰更不用说了,那几位大能的仇,他们自己也想报,现在海渊阁又默许了我们在远岛开味馆。这次远岛之行,我跟善水堂的堂主见了面,告诉他食修只是在无争界扎了根而已,并不是想要一家独大,他们这些年趁着我们在东陆驱逐落月宗丹师也占了不少便宜,利益纠缠之下,必然不会出手帮落月宗。时机成熟了,这个千年的血肉磨盘,该砸碎了。”
  蔺伶的目光落在了宋丸子修长的颈项之间,那里挂了一串儿的小苹果、小梨子、小桃子……其实宋丸子的手腕儿上也有。
  十四年间,她的弟子从十几个人变成了六百六十五人,其中二十多个人死于落月宗的种种毒计之下,那些死去之人剩下的小小信物,宋丸子从来都戴在身上。
  涌到嘴边,想保明宵一命的话,到底没有说出口。
  “这贝肉,我还是喜欢吃煎的,你要是事成,就来给我煎个贝肉吃吧,你要是死了,我就带着我的医道徒弟们,把你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宋丸子:蚂蚁竞走十四年了,该让落月宗凉了。


第110章 白衣
  临照城的城主府中,戴着镣铐的男子坐在丹炉前面全神贯注地研究着丹方,木九薰走近的时候,他抬起头,展颜一笑,眼睛里像是藏着星星似的看着她。
  一如三百年前。
  “师姐,你醒了?等我炼成这个暖阳丹,我就能让临照变得温暖起来,到时候这里就能种上你最喜欢的火朹木了……”
  “你可以回去了。”木九薰仍是在外面套了一件黑袍,这些年她睡得比之前更沉更久,上次醒来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听了她的话,卢华锦连连摇头说:“我不走,师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木九薰不理会他的撒娇耍赖之态,只轻声说:“他要死了,你也不看他最后一面么?”
  闻言,卢华锦呆住了。
  “三百年,我的白凤涅火终于要把他烧死了。”
  木九薰大袖一展,指着外面说:“今日这些食修就要往西境而去,这些年西境煞气愈重,因为身中丹毒而逃来此地的人数不胜数,食修早已声势冲天。他苦心经营的一切终于要到大厦倾颓的一天,落月宗彻底跌落神坛之前,他必倾尽全力,可势不能挡,他也必死无疑。”
  卢华锦张了张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的师姐。
  “这世间万般苦闷,并不是你浸淫丹道就可以视而不见的,黑白对错自在人心,该倒下的自会倒下,该起来的自会起来。”
  过了许久,男人才沉声说:“当年,你不肯炼丹,我跟师父说我可以炼双倍的丹药,求他别为难你,可你还是炸了丹库。你想要下山,我跟师父说我可以一生不离开疏桐山,只要他愿意放你走,可你明明身受重伤,还是一把白焰偷袭了师父。师父说你投入了长生久,叛师当死,我就把我异母弟弟交给了师父,告诉他卢家上下几百人,只要师父愿意,他可以随意驱使。师父默许我来了临照城,只要你解了他身上的白焰我们之间就再无阻碍,你却一心扶持与宗门为敌的食修。我是不知道什么是黑白对错,可我把你想要的当成是对的,难道我就错了吗?”
  长风卷珠帘,白色的薄纱被搅动得四下翻飞,木九薰低头看着卢华锦,心中竟然有些怜悯——对可恨也可怜到极处之人的怜悯。
  “他为了磨掉我的天性便囚我辱我,在你的眼里,你看不见这些。我为脱身自毁经脉,他却有心让我去镇栖凤山的火灵之怒,你也看不见。我被落月宗追杀至云渊,不入长生久我随时可能再被抓回到疏桐山上,你也看不见……在你的眼里,从来只看见自己想看的,我一直以为是你天性单纯,可今日听你一言,我知道你不是单纯,你是自私到了极致,便每每选择最让自己轻松的路去走。
  “炼更多的丹药也好,从此不离开疏桐山也好,你以为你是为我炼的、为我而失了自由,便觉得世上再无如你般真心诚意之人,可你却借此在我走后从他的内门弟子一跃而成亲传弟子。卢家丹堂遍布无争界,成了落月宗最好用的爪牙,难道也是为了我么?世间情爱万千,你这一种,我消受不起。”
  木九薰来此本是想放卢华锦离开的,眼下却改了主意,卢华锦是落月宗年青一代最出色的丹师,并不仅是因为他的成丹率高、出极品丹药也多,更是因为他心思灵巧,善做诡丹,要是眼下把他放回去,怕是要为小丸子他们一行人多添变数。
  “师姐!我没错!”卢华锦坐在地上,像是三百年前那个小哭包一样地红着眼眶,却只看见木九薰转身离开。
  再不回头。
  樊归一曾经说过,从临照到落月宗是万里之遥,其实何止万里,准确地说是一万八千里,这一段路,宋丸子又走了足足一年。
  她带着她的十几个徒弟和几十个有心学厨艺的帮厨自西向东而走,却总是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更改了路线,比如她这个师傅被天轮殿的某个长老读作“请”写作“劫”地弄去做饭了,比如她和她的徒子徒孙又发现了新的食材,总要停下来研究一阵儿,又比如所经之地有了什么热闹,那些昔日将食修拒之门外的城主有感落月宗日薄西山,有心与食修一派修好,就趁机邀请宋丸子等人一起同乐。
  东陆最大最繁华的百灵城,城外种满了能玉根紫灵草,六年以上的玉根紫灵草种子能炼制让人变美的玉容丹,受无争界无数男男女女的追捧,这些年无争界内几大门派之间剑拔弩张、风声鹤唳,高阶玉容丹仍是极为抢手,低品阶的玉容丹却乏人问津,这其中与宋丸子做的有养颜之效的“落花糖豆”不无关系,糖豆虽然见效慢,可是一颗下品玉容丹的价钱能换百余的糖豆儿,又没有丹毒之忧,自然更讨诸多散修和低阶宗门修士的喜欢。
  城主姓吴,是个体态圆润的金丹修士,十四年前宋丸子被落月宗一路追杀,这位城主慑于落月宗的威势,对城中卢家丹堂的种种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又公开放言,绝不卖一颗玉根紫灵草给食修。八年前,就在百灵城外,一位食修在售卖灵食之时被卢家丹堂的筑基期长老虐杀,百余食修围城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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