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暝不耐烦道:“此事,我已决定了。狼王您,不必再多费唇舌了!”
狼王心有不甘,继续进言道:“主上!您不可如此莽撞!主上······若您执意如此,老臣唯有······唯有,以死明志······”
说着话,便朝大厅里的石柱上冲了过去。
相思嗤笑一声。
这老狼王,倒执着的很。
原本,她是没有半点意愿,做这什么妖皇的。现在,突然被这老狼王一激,倒激起了她那股子倔脾气。
水袖一挥,将老狼王定住。
她缓缓走下了石阶。
到了狼王面前,眼见这老东西气得吹胡子瞪眼,但却是一点办法没有,叶相思突然有了一丝戏谑之心。
手指轻捻,用法术从成暝身上取下一根金色的孔雀翎,在老狼王面前晃了晃道:“看到了吧?这是现任妖皇的贴身信物,现在,他交给了我,我便是下一任妖皇!你,还有何话说?”
其实,一族之皇的交接,哪里会如此草率。但是妖族之人,历来行事随意,所以此事倒也不甚复杂,不过是以武力来论高低,然后用自己的贴身信物当做身份的象征。
但,成暝本就有意让位,自然也就不必与她比较。
至于其他人······
此时的叶相思也不比往日,除了花成暝,放眼整个妖界,还真不一定有谁会是她的对手。
而且,即便有,成暝也一定会替自己摆平。
这一点,她倒真不担心。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眼前这个老东西一口气上不来,会直接一命呜呼。
她满脸担忧的望着老狼王,关切的问道:“狼王,您没事吧?”
有几个妖王看不下去,出言维护,“叶相思!你不要太过分!”
却被她陡然的一回眸镇住,再不敢做声。
叶相思轻蔑的笑笑。掐指一算,皱起了眉。
“本皇现在没空陪你们玩。日后,依然由前任妖皇花成暝总揽妖界一切事物,你们如果愿意臣服,便继续臣服。如果不愿意······”
她笑了笑,无所谓的摊着手道:“悉听尊便。”
突然又“哈哈哈”地笑着,扬长而去······
凡间,清秋苑,蔷薇阁内。
叶相思躺上卧榻,侧着身子面向睡在外侧的丹丘生,用单手手肘支撑起上半身,另一只手去解成暝下在他身上的封印。
却在手掌抚上他的面颊时,突然停住,就这么一动不动的愣着。
这张脸,这张曾经无比熟悉的脸······
这张······杀父仇人的脸!
手指突然屈起,弓成爪状,狠狠掐住了他的咽喉。
可怜丹丘生已被封住了五感,对这一切都全无察觉。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长长的睫毛随着皱眉的动作轻轻地颤动。
叶相思心房一颤,陡然撤手,跌坐在了榻上。仿佛刚才被钳住咽喉的人是她,此刻突然得以释放,胸脯剧烈不安的起伏着。
粉拳被紧紧的攥住,她心虚地别过头去,不愿意看他。
是啊,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杀了他,只会让他即刻便重返天庭,反倒是帮了他的忙。
时机还不成熟……
没错,时机还不成熟。
况且,拜托成暝的事,也还没有办妥……
转身,手掌重新抚过丹丘生面颊。
封印解除。
丹丘生嗫嚅一声,马上就要醒转。
叶相思慌忙隐去了自己的白发红衣,换成蓝美人的衣着,法力也随之被禁锢起来。将衣领收的更紧了些,转过身,和衣睡去。
仿佛做了什么噩梦,丹丘生被霍然惊醒。
回身望一眼睡在里侧的蓝美人,轻轻地舒出一口气。
幸好,没有惊醒她。
将被子往她身上拉了拉,自己的身子也跟着往里挪了挪。
叶相思身子陡然一紧。
接着便觉腰间一沉,丹丘生竟然伸了一条胳膊过来,将她环在了自己怀中。
她整个人就如一具挺尸般,一动都不敢动的僵在那。
他温热的气息缓缓从耳际拂过,“还冷吗?”
仿佛只是一句梦话般,低不可闻。
叶相思木讷的摇了摇头。
身后的人却似乎放下心来,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后,再没开口。
看样子,又已睡去。
她也终于放松下来,闭上眼,渐渐地入了梦。
他望着她从领口中微微露出来的一截白皙皮肤,耳际到肩膀的完美弧线,强忍着心底里那股无名的悸动,再未成眠。
☆、第十章
几日后。
荷花池边的秋千椅; 轻悠悠地摇着。
叶相思坐在上面,手抵着额头懒洋洋地瘫着。
嘴角带笑,眼神迷离。
最近; 她似乎喜欢上了这里; 有事没事总喜欢在这待着。
香妮有点看不透自家主子,明明前些日子才刚在这里落过水; 她怎么就一点都不害怕呢?
这池子里的荷花,连叶子都已经掉光了; 她到底是在看什么呢; 看的这么入神?
施良淑的贴身侍婢木棉; 紧走几步,到了香妮身后。
伸出食指使劲捅咕了一下她的后背。
香妮赶忙回身查看,先是一惊。接着就看到了她身后不远处; 斜睨着眼睛正往这边瞧的施贵妃。
也不知她是何时站在那里的,自己竟然全无察觉。
急忙躬身福道:“贵妃娘娘······”
叶相思霍地睁开了眼。
香妮“噔噔噔”跑了过来。
“主子……淑贵妃娘娘来了……”
是啊,是施良淑。可是,她不是被丹丘生禁足了吗?为何……
她微微点了点头; 缓缓起身。
到了跟前,慢慢躬下身去,道:“相思; 给贵妃娘娘请安……”
施良淑脸上挂着一丝微笑。
一种,只有在胜利者看自己的手下败将时,才会流露出来的趾高气扬的微笑。
“来人呐,去扶蓝美人起来。”
木棉道“是”; 提步走上前来。
“哎,等等……”施良淑又突然反悔。
“还是本宫,亲自来吧……”
唇角的笑,益发的诡异了些。
叶相思心中一惊,轻飘飘的身子骨便略微的晃了一晃。旋即,便又已恢复如初。
然而这一切,却没能逃过施良淑的眼睛。
“怎么,蓝美人,你怕了吗?”
说着话,施良淑已到了她面前。伸手将她扶起,站好,却并未像她料想的那样,推她下水—或者,假装自己被叶相思推入水中。
施良淑好歹是经历过了数载宫廷争斗的贵妃娘娘,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她比谁都清楚。
前几日,这蓝相思才刚刚诬陷自己,她是被她推入水中的。若此时再做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事,岂不等于自己挖了陷阱往里跳。
况且,现在自己身子不方便,不能为了陷害她,就冒险下水……
当然,她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让她,比被人诬陷,更加的生气,嫉妒,发狂……
“呵呵呵,”施良淑干笑一声,“蓝美人,你放心,我不会像你一样的……”
叶相思继续装糊涂:“相思,不太明白贵妃娘娘的意思……”
“你不明白?”施良淑歪着嘴角蔑笑道:“不明白,没关系。那你明不明白,我现在为何可以像这样,随意地四处走动?”
这话,倒真是问到了相思的心坎里。
前些日子才听说,淑贵妃因为推自己下水,被圣上责令禁足在明玑宫,没有他的允许,不许淑贵妃踏出宫门半步。
让自己这几日每天的心情,都格外的愉悦。
可怎么才几日的功夫,她便已经被放出来了?
丹丘生这么快,便已经原谅了他这个有杀人嫌疑的贵妃了?
叶相思心底升腾起一丝不悦。
干干地陪笑道:“想必,是圣上不舍娘娘受苦,才特意,解除了禁足令吧……”
施良淑“哈哈哈”地笑着道:“你知道就好。”
“我与圣上,是夜夜在一处同床共枕的夫妻。你以为,就凭你那点小小的把戏,就可以让圣上对我心生芥蒂吗?而且……”
施良淑又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继续道:“呵呵呵,蓝美人你,久居清秋苑,对这外面的世界,应该是不甚了解。”
“现在,我就来告诉告诉你。为何,圣上他明明以为,是我把你推入池中的,却并不罚我。”
她酝酿了一下情绪,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其实啊,我爹,就是堂堂的镇国大将军,施奎。”
她故意停下来,观察着站在对面,一直低着头的蓝美人的反应。见她似乎并不是特别在意之后,继续夸耀道:“他老人家为保圣上的社稷安稳,苦守边疆几十载,任劳任怨。若不是我爹,这托云国,哪里来这么太平的日子好过?!”
“圣上他啊,知道我爹劳苦功高,自己无以为报,便只能对我这个,我爹最疼爱的女儿格外的宠爱。你说,她会不会只是因为你落了水,就对我怎么样呢?”
她嗤笑一声,继续道:“听说,你虽然是国相大人的妻侄,却并未得到过你那个姑丈什么特别的帮衬?”
又恍然大悟般的自问自答道:“倒也是,妻子都已经死了,还管什么妻侄啊!”
她为自己终于挖苦了叶相思,而开心地肆意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叶相思恨得牙关紧咬,拳头攥得似乎可以捏出水来,但却无法发作。
施良淑脸上的笑意渐渐冷却,慢慢变得阴森,可怖。美丽的桃花眼中投射出两道足以杀死叶相思的狠毒目光。
“蓝相思,蓝美人!你别以为,圣上在你那里宿了一夜,便是你得宠了!他只不过,是担心你若真的死了,我的罪名就会被坐实而已!他只是在担心我!”
“我劝你,不要再在我背后,耍你那些小聪明!否则,我保证,会让你在这深宫别苑里,一辈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毕,骄傲的将衣袖一甩,扬长而去。
蔷薇阁。
叶相思斜倚着椅背,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只精巧的盒子,懒懒地拿起来,又扔回桌上。捡起来,又扔回桌上。
她每扔一下,香妮的心就要跟着揪一下。
那可是圣上御赐的杉木锦盒,若被主子摔坏了,可如何是好。
如此循环几次之后,香妮的小心脏终于再也受不了了,试探着按住了她的手。
“主子,那淑贵妃独享专宠数载,将军大人又有权有势,所以她才如此跋扈。主子您,其实不必过分在意……”
一边劝解着,一边拿起盒子,好好的收入了壁柜中。
重新回到相思身前,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反应。毕竟,除了自己,估计没有哪个当丫头的,敢硬生生从主子手里抢东西过来。
见她似乎并无怒意,香妮便继续开口劝道:“其实,圣上他之所以会解除淑贵妃的禁足令,并非是为了淑贵妃,而是因为······”
她谨慎的四处望了一眼,附在了主子耳边。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叶相思拍案而起。
“什么?!”
☆、第十一章
香妮……香妮刚才说什么了?
施良淑……施良淑她……怀孕了?
叶相思犹如被五雷轰顶。
“你……你是说; 是因为施良淑怀孕,圣上才解了她的禁足令?”
香妮闻言,立刻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伸手就来捂叶相思的嘴。
“主子; 主子,不可直呼贵妃娘娘名讳……”
突觉自己鲁莽; 忙又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隔墙有耳啊。
自己家这主子; 怎么就不知道防着点呢。
哎……
自从跟了她; 自己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恐怕就是这句“哎”了……
所幸,叶相思已然闭了嘴。
香妮暗甩一把汗,回禀道:“是啊。明玑宫里有一个宫女; 是跟奴婢一起入宫的,平时也多少有点来往。”
“她跟奴婢透露,当时淑贵妃知道自己有孕之后,忙不迭得差遣宫人去给陛下报喜。陛下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 便让报信的太监回去了。”
“淑贵妃不死心,就开始在自己的宫里闹腾。说自己冤枉,哭闹不休; 说这几日待在明玑宫,都快给憋出病来了。”
“陛下担心龙子有损,这才解了她的禁足令……”
她只当叶相思是在生丹丘生的气,怪他不顾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 私自解除了施良淑的禁足令,所以才这样好一通的解释。
以为告诉她,陛下只是在担心龙子,并非刻意不去惩罚肇事的淑贵妃。这样,多少可以让她消消气。
毕竟,身为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再正常不过。
其中一个嫔妃,尤其还是个宠妃,突然怀了孕,也实在是太稀疏平常。
在她看来,这丝毫都不妨碍自家主子,与皇帝陛下同心一意,惺惺相惜。
却不料,这一番话,竟然给叶相思,火上浇了油。
施良淑有孕了……
施良淑有孕了……
她在心底不断地絮叨着。
突然目露凶光。
丹丘生!
不!
顾漠尘!
你竟然……你竟然……
拳头握得“咯吱吱”地响,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突然,她像一头暴怒的母狮,夺门而去。
明玑宫。
许是孕期渴睡,施良淑躺在榻上,睡得迷迷糊糊。
宫女太监们便都退出了门外,或偷懒耍滑,跑得不知所踪,或坐在廊子里的石桌旁,闲聊斗嘴。
无一人在侧。
白发红衣的叶相思就站在榻前。如一只鬼魅,瞪着一双赤红色的眼睛,恶狠狠的望着榻上的施良淑。
鹰爪般锋利阴冷的手掌,正对着她的小腹。
突然,手起掌落……
余怨未消,叶相思驾驭着九头血蟒,直奔南山。
茂林修竹,流水潺潺。
没想到,那日的一场大雪,竟没能将它们怎么样。
叶相思从血蟒身上跳下,挥袖将它们收入珠中,回身环望。
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片刻后,提步往相思子树下走去。
满树繁华,毒果累累。
她伸手摘了一个豆荚。放在掌心一捏,四五颗红黑相间的小豆子,欢快的跳跃着,一齐蹦了出来。
唇边泛起一丝阴森森的笑,伸手又摘了几个豆荚,连同先前摘的那个一起,用一个红色的香囊,细心的装起来。
双指对着颈间的琉璃珠一指,九头血蟒便又被拎了出来,瞬间变化成一条威风凛凛的大蛇。
叶相思凌空一跃,一个漂亮的回旋跳上血蟒的背,乘风而去。
最后一抹晚霞,也随着金乌西坠,渐渐褪去了艳丽的红衣。
屋子里的光线,也仿佛一下子就变得幽暗阴沉起来。
香妮推门而入。拿出火捻子点燃了桌上的蜡烛。手捧烛台去点其他的几根蜡烛,一转身,却被斜歪在榻上,大睁着两只眼的叶相思吓得浑身一哆嗦。
叶相思挑眉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香妮话锋一转,道:“主子您……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啊,香妮都没发现……”
叶相思深吸口气,缓缓起身坐到了桌边。轻描淡写道:“在你,坐在门边打瞌睡的时候。”
香妮撅着小嘴,端起茶壶斟满一杯热茶,递到相思手边。
“奴婢等了您好久呢。等得都睡着了……”
“这茶是我刚热的,您快喝点暖暖身子。早晚天凉,您可不能再这么四处乱走了。”
“身子才刚刚好了些,可别又惹了风寒……不行,我还是去熬些姜汤来吧。”提步就要出门。
相思轻轻捏住她的手腕,“香妮,我没事……”
香妮回望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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