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三名“把势”应声而倒。
三名“把势”身上一共中了十四片树叶,六颗冬青子,二人喉咙间中叶当场子毖命,另一人重伤还在喘气,胸间的鲜血还在汨汨向外涌出,眼见也是活不成的了。
“住手!”刘吉大声喝道。
与费云霖及许姑娘动手的刑开、胡龙马上收手后撤,西厢房里冲出的几个“把势”也及时刹住了脚,激斗场中一下子静下了。
刘吉扬了扬吊眉,阴森森地问道:“是哪一路的江湖人马?竟敢向我宁王府的人叫板了,难道想造反吗?不怕株连九族吗?哼!”
“宁王府?嘿嘿……请问‘惜花客杨折柳’是你宁王府的人吗?”费云霖冷冷地问道。
刘吉心中明白,今天的这个局面不好了,分明是冲着“惜花客杨折柳”来的,自己要是承认了那会牵涉到宁王府的声誉,到时候江湖上一流传,宁王一发火的话,可能会连自己的小命也不保的,这是决不能承认的;其实“惜花客杨折柳”还真的不能算是王府里的人,才来没有几天,那是看在其兄的份上才让他进来的,想不到这家伙一来就坏事。
刘吉略一沉吟,缓缓道:“不是!我宁王府从来没有招聘过这号人,也不认识这个人。”刘吉狡诈得很,说得连人都不认识。
“那么请问你身后的那位是谁呢?”
“这位嘛……是我府内跟班的朋友,我们也是今天才相识的,至于他叫什么的,做过什么的一概不知了。”刘吉心中明白,在苏州府管辖内采花已经触了知府吴大人的霉头了,等会要是衙门里来人的话,搞不好牵到自己的头上那不是多找麻烦吗?今天这个情况要么让“惜花客杨折柳”逃之夭夭,或者是打死不认帐也行,要么就当场格杀了他,反正是不能包着他的了。
“惜花客杨折柳”见刘总管已经把他向外推了出去,心道今晚是不可能善了的啦,心一横嘶喝道:“你小子又是哪颗葱,哪颗蒜啊?老子奸了你娘你妹子吗?管你鸟事呢!”
许姑娘一傍听得花容骤变,一抬手,一支飞针迅猛而出,刘吉眼中凶光一闪,身子微微侧了一下,任由飞针向“惜花客杨折柳”奔去。
费云霖也刷地抽出了刚刚收起的剑,摆了一个姿势。
“惜花客杨折柳”的反应也不迟钝,一个旋转避开了飞针,口中厉声喝道:“又是你这个臭丫头,盯得老子从北跑到南的,老子就是奸了你妹子那又怎么啦?你是不是痒痒了也想来爽一下啊?”
刘吉轻叹了一声,暗道:这家伙今天吃错药了,也太笨了,还没有说几句话就全交待了,唉!还是浇点油让他们把他当场灭了吧,这种浑人留着对王府也没多大的用啊。
“几位侠士请慢,让刘某说过几句话再动手也不迟。”刘吉摇扇止住道:“这位朋友在苏州到底做了什么我刘吉确实不知……不过现在他既已认帐了,那我刘吉也无话可说了,总之先声明一句,此事与宁王府无关!你们该如何处置就请便吧,就看各位大侠的手艺喽,嘿嘿……”
说罢手一挥,沉下脸喝道:“王府人员听着,收起家伙,撤过一边,让他们自己了断。违令者格杀勿论!”
刚说罢,外面一阵喧哗,一大帮衙役由陈捕头带着冲了进来。
刘吉心道好险呀,今天的处置真是恰当得很呢。
陈捕头对着刘吉一抱拳朗声道:“苏州府捕头见过总管大人,请总管大人体谅小的办案心切,惊扰了总管大人休息,请多包涵!”
刘吉脸上的皮肉牵动了一下,淡然笑道:“此事与王府无关,捕头大人请便。”
“惜花刀胡龙”斜睨了一下师弟,使了个眼色道:“师弟好自为之吧,小兄身在王府当差,自然是要听总管大人的话了……”说着便退后了几步。
“惜花客杨折柳”忽然间一个旋身,从袖中飞出一大蓬黄色的烟雾,瞬息间弥漫了院子。
“不好,是催淫粉……憋住呼吸……”
“看好了,别让他跑了……追!”
谁也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一手下流绝招,一时间被搞得手足无措,特别是那帮衙役们乱成一锅粥,没帮到忙,现在到起了反作用了。
苏亦星的神功现在派上用场了,憋住几口气那是小菜呀,他的胎息功是道家上乘修练的基本功夫。在黄色粉末飞出的瞬间就看清了一条黑影窜向了屋后……
苏亦星后发先至,捷快地堵住了“惜花客杨折柳”的去路,杨折柳去势不减贴近施出了一招“风卷荷叶”独门拍穴功,点向了苏亦星腹下关元大穴;苏亦星不会任何招式,只凭本能应变,顺其自然地回敬了一式“风扫梅花”,正好一掌砍在杨折柳的腕间,当然苏亦星也不懂这一招叫“风扫梅花”什么的,只听得“卡嚓”一声,掌到骨折,现在的“惜花客杨折柳”该改叫“惜花客杨折腕”了。
杨折柳一声惊叫中知道,自己的右手这辈子是废定了,腕间二寸左右间骨如粉末,非是一般的骨折而已。惨叫中暗道,拼死了,右肘一转顺势推出,心道多少也要捞回点本钱吧。
苏亦星很自然地一缩身子,左手甩出一个大耳光,“啪”地一声,绝对地清脆响亮,杨折柳一下晕了过去,倒在地下不动了,在晕过去的瞬息间,心里那个冤哪,这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种招式的……
这一个过程说来也快,这边刚刚倒地,那边避‘催淫粉’的敌我双方全到了,陈捕头一声吩咐,手下们把“惜花客杨折柳”捆得象只棕子一样,不过杨折柳还在昏迷中未醒。
许姑娘对着苏亦星抱拳道:“多谢大哥了,小妹感激不尽……”黑纱巾中露出的那双明眸闪现出那种既敬佩又对其武功羡慕的神色来。
“应该的,大家自己人,不用客气的。”苏亦星心道:免了吧,省得等会霖老弟要吃醋呢。
“多谢三位侠士帮忙,才得以缉获淫贼,请三位侠士一同回衙领赏好吗?”陈捕头是老江湖了,知道苏亦星三位蒙面来此,也就没有必要叫出名字让别人知道了。
轰动苏州城的采花大盗终于被缉拿归案了,陈捕头心中兴奋异常,对刘吉他们打了个招呼,领着衙役们抬着杨折柳兴高采烈地回衙了,苏亦星三人也跟在后面,不是要到知府领赏,而是已经没有必要再呆在那里了,今晚先解决了淫贼,改天再想法子解决王府的那几个“把势”吧。
出了飘香楼没有多久,忽然前面的衙役们起了骚动……
第二章 涮锅底 亡羊补牢
近前一看,哇……怪事!几个衙役们把捆得象棕子似的杨折柳扔在地下,个个面色潮红,眼泛血丝,胯间顶着个大大的蒙古包,浑身上下都在扭动,喉间呓唔不清……
“催淫粉……”
许姑娘“唔”了一声转过了头颈,不想看到发情男人这种丑态百出的恶心场面。
陈捕头功力稍深些,咬着牙在极力地克制着,见到苏亦星三人走近来,尴尬地干笑了几声。
费云霖摇了摇头叹道:“这家伙不知从哪里搞到的‘淫狐祁三娘’的‘催淫粉’?……据说无人可解,想解也方便,只有一个途径……”
“我明白了……那就麻烦几位少侠把这淫贼押解回衙,我们解了药性便回……”陈捕头弯着腰说道,可见这药性来得迅猛,扛是扛不住的了。
说罢回头招呼几个衙役道:“回飘香楼……”
今夜的“飘香楼”里可真是个热闹呀,刚刚上演了一出武打戏,现在又来了全套的黄色艳情剧;老鸨婆孟三娘更是忙得晕头转向,还被几个稍等不及的王府“把势”们扇了几下耳光,冲锋陷阵地闯入房中赶走了还光着屁股的嫖客自已操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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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亦星这几天昏闷得很,现在独自一人坐在园内的凉亭中喝茶,脑子中想的是对于候大财主家女儿这档子冒出来的额外黑锅该怎么来背?当然还有个儿子,只不过这种情况下算不算是他的儿子也搞不清楚。不知道也还罢了,知晓了不解决总有些说不过去了,私生子黑囡这种事对于他苏亦星个人到还好,对于封家来说是一桩大事呀;这不,封老员外听说了些事,知道自已还有个重孙子在外面,先是激动异常,然后又是唠唠叨叨天天逼着苏亦星上门认亲,接回小重孙,当然也包括了孙媳妇。
苏亦星现在的正房老婆婉兰到也贤慧,不计较这件事,还帮衬着封老员外一起劝苏亦星接回候家女儿与小孩子,说是做大做小无所谓的,一起都大也行;苏亦星听罢慨然长叹道:到底是大明时代的女儿家呀,这才叫知书达理,贤妻良母哩;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里不给你搅个三江清水六江浑就不叫女人了。
可要他背着捆柴禾上门负荆请罪的话那可是有些为难了,虽说大侠做不成了,但也不能窝囊到这个呈度吧?这让他以后怎么在苏州混呀?不行的!苏亦星想来想去觉得不能太软了,说些好话好听的什么都是可以的,但太有碍于名声的事却不愿意做,凭什么让他背着这么大个黑锅呢?可不去或者说劝不回家的话又会有好多烦事……唉,真想一走了之呀。
许姑娘这几天老是在催着费云霖与苏亦星到她老家去帮表妹解穴,费云霖尚在犹豫不决中,因为到苏州来还有桩大事没有办好,那就是解决几个宁王府的“把势”,最想杀的当然就是“惜花刀胡龙”与“哭丧棒刑开”二人了;跟许姑娘回家乡当然也很想,一路上可以郎情妾意甜甜蜜蜜地水到渠成……苏亦星可不太愿意了,这边厢还有这么个黑锅没有处理掉,心情糟透了,还有唐寅也在劝他一起去江西南昌宁王府呢。
没办法下,只有用心地教费云霖解穴之法,又让许姑娘代替插针,试了二天才算马马虎虎地搞通了,至于宁王府“把势”的事等办完了许姑娘的事回来再看机会吧,反正也跑不了的。就这样许姑娘与使女雪儿二人带着费云霖心急火燎地赶回老家去了。
苏亦星边喝茶边在胡思乱想间,月舟小和尚又带着唐寅老大来了。
“老唐,这几天别来烦我,我愁着哩……”还没有等到唐老大开口,苏亦星抢先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的,你小子自作孽呀,呵呵,不过也没有关系的,娶回家不就一了百了了吗?女人嘛,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呀,嘻嘻。”唐寅笑咪咪地揶揄道。
“哼!老子今天心情不好呢,别来触霉头哦,有屁快放。”苏亦星没好气地回道。
“这个……是这样子的,你小封贵人事多,我老唐总觉得一个人到江西去太孤单了,我看你新收的这个小跟班到还不错的,蛮对我老唐的胃口的,不如把他借我用用吧,这小和尚蛮有趣的,诗可是作得很不错呀,怎么样?没问题吧?”
月舟小和尚在边上也满面堆笑地点头,希冀苏亦星放他出去,跟着唐寅到南昌那可比在苏州好玩多了,起码不会碰到“债主”呀。
“***你这死和尚,来封府才几天,屁股还没坐热就想叛主啦?”苏亦星装腔作势地骂道。
小和尚被臭骂得一脸地尴尬,哭丧着脸对唐寅道:“唐老大,帮帮忙吧……”
“诺,诺,诺,小封你可不是个小气的人呀,我老唐与你这么多年的朋友交情了,你不去南昌到也罢了,问你借个小跟班也要说得这么难听吗?再说小和尚也没有卖给你呀,你不要忘了哦,还有好几个小姑娘的事你还没有解决呢,要不要我明天把她们几个叫来让你好好地再热闹一场啊?弄不好你可能还有几个儿子在外面呐……”唐寅说着暗向小和尚眨眨眼睛。
苏亦星本来只是想与唐寅开开玩笑的,一听这话坐不住了,马上跳起来作揖道:“好好,是兄弟我的错了,唐大哥饶了小弟吧,这小和尚今天起就跟着你老唐了,另外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他的饷银也可以我来发,行了吧?”
“哈哈,这才象话呐,好了,我老唐明天要走了,再不走就剩不了几两黄金喽,还要留着给介子婆做家用呢,呵呵,空了到南昌来盘恒些日子吧,我等你哦……”唐寅说着笑哈哈地领着月舟小和尚走了。
唉!没劲呢,苏亦星心里想着唐寅刚才的话,要是真的再来几个小姑娘上门讨孽债的话那可真是麻烦了呐,想想自己是个软心肠子,对着花花绿绿的俏姑娘可以说是一点防疫力也没有的,再说了那些姑娘也都是封少爷搞的,自己对她们也没有那种真正的情感,要是自己开发的那还说得过去,现在老是背黑锅和涮锅底那可真没劲透了。算了,把候大财主家里那位搞回来后马上就开溜,管它昏天黑地的闯它一下江湖再说吧,不做大侠可以做枭雄呀,可以更好地不受约束地过自已想过的日子,反正是借体还魂捞来的命。
苏亦星穿着一身的崭新行头,请了媒人,带着几个家仆拿着大包小包的彩礼,又叫了一帮子吹鼓手咪里吗喇呜哩呜噜地敲打到了候大财主院门口,后面跟着一大帮子看热闹的人群,也总算是给足了候大财主的面子了。
伸手不打笑面人,候大财主在这种场面上也不能让苏亦星太下不了台阶的了,马马虎虎地挤出了二分笑容,拱手示意里边请。
进了客厅,苏亦星没办法,只好当堂下跪,拜呼岳父岳母大人。
候大财主心里暗自高兴,总算是挣回了点面子,在乡里乡亲面上有所交待了,可脸上是不能马上做出来的,故而沉着脸用鼻孔“嗯”了一下算是回答了。
候夫人可不会这么故作姿态了,马上笑咪咪地请起,上茶,请坐。
苏亦星心道总算捞回了二分面子,喝了一口茶后,咬了咬牙首先作了较为深刻的检讨,接下来又作了今后善待候大小姐母子的保证,再下来就是正式求婚了。
候大财主故作阵势以长辈的身份先是教训了一番苏亦星,然后是指导了一下苏亦星今后做人的准则,最后才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亡羊补牢嘛,总好过把女儿外孙不明不白地养在家里让人笑话呀。
最后皆大欢喜,一场风波终告平息。
封家正儿百经补行了一场婚礼,场面热闹非凡;苏亦星也懒得多管,让他们去搞吧,帮忙的人多的是,他只要到了出场的时候去进行三叩拜就可了。外面热闹翻天,他推托不适躲进书房里看书,这么多日子来,也没有好好地翻过封德铭的藏书,今天一看还真的收藏颇丰呢,从四书五经到民间杂谈,包罗万象应有尽有;苏亦星目前的记忆象电脑一样,过目不忘,不消一会儿便吸取了不少的养份,正看得起劲时家仆来催了,没法子只有去拜堂啦。
大明时代结婚的礼仪比起现代社会复杂得多了,苏亦星象个木偶似地被牵东牵西东拜西叩地弄了个晕头转向。苏州城里各界名流全都到位,知府吴大人也来捧场了,次一级的当然不能落后于人了……好不容易才安心地进入了洞房,总算是喘了口气了。
新娘子蒙着盖头端坐床沿稍无声息,苏亦星喝着茶望着这位自己算是从未谋面却又生了儿子的老婆忽然失声笑了起来。
新娘子的盖头巾动了一下,然后悠悠地传出了悦耳的吴侬软语:“相公为何发笑呀?……”到底是老相识且又是生过儿子的新娘子了,绝不象处女新娘子那么地矜持含羞。
“呵呵呵,没什么呀,我在想,既然早就是我儿子的娘了,还多讲啥客气哦,过来一起喝茶吧。”苏亦星笑道。
“是,妾身遵命,不过……相公,这头盖可得要相公掀开才行呢,这是规矩哩。”新娘子讲话悠悠慢慢地别有一种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