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眼睛。
这双眼睛在看着他,含情脉脉的。
这是馒馒……沈挚的大脑在0。01秒內就识别了。当他还想再多看一点的时候,一个男人突然闯了出来,他抱住馒馒的肩膀,把她往怀里塞,粗暴的一口含住她的樱唇,然后把她放在了自己盘起的膝头上。
两人像交颈的天鹅一样吻的难舍难分,她的手就圈着男人的脖子,而那人的大手原本是规矩的放在肩膀上的,后来逐渐往下一直到掐住她的细腰。
就如同歌里唱的:你的小蛮腰,让我受不了,真的要高/潮,啊啊啊……
沈挚傻了。
特么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就是他自己好不好。
他像木乃伊一样躺在沙发上看头顶的水晶灯,一圈圈的光影像精灵一样转啊转啊的。
“我是在做梦还是是真的?”如果是梦也太美了吧,像天堂啊。
然而面前出现的大头不是上帝,而是周顶天的丑脸,“沈队,玩累了吧,咱们也该回去睡觉啦。”他贼兮兮的笑笑,沈挚愣了一秒钟,一巴掌把他拍开。
“特么谁要和你睡觉,馒馒呢?!”
周顶天委屈的揉揉脸,朝外面努了努嘴,“一个小时前就走了啊,人家女孩子总不可能跟我们这群人一起通宵吧,跟谁睡,跟你睡吗?”
沈挚沉着脸又甩过去一掌,把周顶天彻底击飞,他也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心情,有点失落吧,又有点释义的理所当然。
也对,她还这么小这么嫩,跟这群熊瞎子混一丁点好处都没有。
沈挚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外套,往外面走去。
反正明天去单位就能见到她了……你也不能太着急了啊,她还小呢,别吓着人家,吓跑了可就没了。(捂脸)
“啊~~好困啊。”周顶天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衣服松垮垮的披着,裤子半掉不掉,他眼睛下面一排阴影。而旁边别的男警员也是差不多的扮相,一个个在凌晨无人的街道上飘着,被人当成犯罪团伙都不稀奇。
沈挚却毫无睡意,那些红红白白的画面在他脑内无限次数的循环播放,到了后面,他已经发挥了**动物该有的潜力,自动脑补出了接下来的剧情。
“咳!”他偷偷笑了笑,狠狠擦了擦嘴巴,瞥了眼旁边凑过来的周顶天,“你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后者干笑两声眯起眼睛,“队长……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沈挚满不在乎的说,然后感觉旁边人也似乎都看过来了,却都碍于什么不敢明说。
“到底怎么了?”
周顶天拄了拄别人,大家你推我挤的谦让一番以后,终于还是有个人站了出来,“沈队,被小美女拒绝了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借酒浇愁。”
“是啊,这样只会愁更愁啊。”
“人家还那么年轻,级别又高,瞧不上咱们也是正常,就别想着天鹅肉了,麻雀也不错嘛。”
一群不会说话的熊瞎子胡乱用自己的语言安慰着人,沈挚到后来也不知道自己是他们口中所谓的癞蛤蟆还是老弱瘫穷了。
哼,你们这群蝼蚁,这只天鹅其实已经被我圈养了。
他美滋滋的想着,心里如同那些看言情漫的小女生说的:冒出了很多的粉红泡泡,一戳破,都是甜死人的糖果落下来。
“哎,前面有个拍立得机器。”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十几个大老爷们一瞬间都蜂拥过去,乌泱泱的挤在那个小小的粉色机子旁边,像极了第一次见到野兔子的狼,不知如何下口。
“这玩意怎么用?”
“别急别急,让我先来一张。”
“麻痹老崔你又踩我脚!”
平日里黑色制服下禁欲的严肃人格,竟然都在一台大头贴机面前破了功,男人们的小心思,现在看起来竟然这么有趣。
“瞧瞧、瞧瞧你们现在的蠢样!丢不丢脸丢不丢脸!”孙垂南插着腰指着面前这些粗野的智障,仰头用鼻孔喷气哼了一声,然后似乎陡然发现了什么,也一头挤了进去。
“走开走开!这是我的小埋你们都别碰!”现在的大头贴边框正好是孙垂南喜欢的动漫人物,他傲娇的霸主镜头不让他们进来,像只护仔的公鸡。
周顶天把脑袋塞在他胳肢窝下面,像是被夹着头走的人,“什么嘛,我也要拍,孙队长好小气,准备独享的哦。”
“你们特么都给我滚!!!”
【咔嚓…】
镜头一眨巴,留下一张几个老黑男人头挤在一起的照片,而大头贴的边框却是俏皮可爱卡通少女风。
也许……这就叫糙汉的少女心吧。
沈挚站在外面,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平静的看着他们这群醉汉瞎胡闹。此刻孙垂南正在教他们‘笔芯’。
“手指是要微微碰在一起的,你特么这叫猪爪好不好。”孙垂南啪一下打在周顶天的头顶,他撸起袖子,“看好了,跟我一起来。”
“表情可爱一点~笔芯~( ‘ )”几个大老爷们笑的甜滋滋的,沈挚看了一会忽然倒了胃口,默默转过了身。
'啊……还是有点吃不消啊。'
男人们像这样疯狂的拍了十几张,越来越上瘾了,转头就见沈挚一个人傻乎乎的站在道边吹冷风,“沈队长快来啊!有个很适合你的边框啊!”
他还没反应过来呢,几双罪恶的手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连拖带拽的把他拉了进去。
“多可爱啊 ~是米菲小兔~还是粉红色的。”沈挚咽了咽口水,为何感觉面前孙垂南几人的脸都已经扭曲了呢。
“……我还是走吧。” “别别别。”
他被拽着动弹不得,脸颊边不知道贴的是谁的脸,然后镜头一开,咔嚓一声照下了沈挚狰狞的表情。
“你特么会不会拍照啊,可爱懂不懂?”孙垂南几人嫌弃的看着他,“就你这样怎么娶媳妇……”
“!”这话似乎忽然敲击在沈挚心头上了,他平复了一下心情,一脸即将就义的英勇表情,“教我吧,那个比心。”
几分钟以后。
“来,跟我一起做,笔芯( ‘ )~”沈挚捏着手指头,嘴角僵硬的勾起,终于等到【咔嚓】一声后,照下来的大头贴被保存下来。他低头看了看,除了镜头旁边漏出来的别人的脸的部分,简直堪称完美。
洗出来以后,明天就去送给她。
他一个人闷闷的偷着笑,周顶天就站在旁边,默默的摇了摇头,唉,恋爱中的男人啊,简直就是白痴。
————————
今天比平时还早起了半个小时。
或者说是根本就没睡。
沈挚在鸡还没叫的时候就爬了起来,穿上新的制服,难得的打上了领带,甚至连底裤都是新换的,是他最贵的一条纯棉内裤。
他像女孩子一样在镜子前捣鼓了半个小时,特意梳了一个油光发亮的大背头,脸上的胡渣也剃的干净,寸草不生。
如此庄重的装扮对他来说很少见,只在母亲再婚的时候有过。就如同这一天对他来说是一个重要的仪式。
然而当他来到公安局的时候才发现,特么人人都是这样打扮的啊。
“早啊沈队~”一个男人走了过去,沈挚惊讶的发现陈年老宅竟然换衣服了,领口和袖口的黄渍也没有了,“这不科学啊……”用奥妙衣领净了吗?
这就好像是将万年不动的古老阁楼里的文物都翻新了一遍,扫去上面的蜘蛛网和尘土,让他们展现出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和活泼。
只是这份活泼来的太怪异了而已。
“特么都打鸡血了吧,难道又有领导来参观?”他暗自嘟囔了几句,抬脚进了刑警队办公室。周顶天和郎雪贤都没有来,沈挚先把领带松了松,才艰难的喘了口气。
他捏了捏口袋里的大头贴,手指头捻了捻。
“队长,你这么早啊。”郎雪贤忽然进来,他像触电一样收回了手。
“啊啊是啊,今天起得早。”沈挚随手拿了份报纸翻看,郎雪贤叼着早餐坐到他对面,一手拿解剖本一手拿包子。
这个大胃王小法医其实是属于法医部的,因为办公桌空缺这种傻/逼理由才暂时呆在沈挚的办公室里,算作半个刑警队的人。
郎雪贤啃了几个包子,抬头看了眼对面似乎是坐立难安的沈挚,“沈队,你和卞馒馒很熟吗,你们是朋友?”
听到那个名字,沈挚头上的天线就竖起来了,“她怎么了?”
“她是省会来的,级别和权限比陆大队长还高,我只是觉得,那样的空降兵……不是我们这种小市民可以去接触的啊。”她挠挠头,“我不知道我说的在不在理,只是小时候班里的同学,何尝不是成小团体的呢。”
“队长,你会相信市长的女儿会嫁给你吗?”郎雪贤这样说了,听在他耳朵里就是针刺一样的,沈挚腾一下站起了身,抿了抿唇僵硬道:“她不是市长的女儿。”
郎雪贤看着沈挚逃也似的背影忽然说不出话来,队长,当局者迷。
沈挚去到了局里的大食堂,这里提供免费的早中餐,虽然菜色比较普通,但有些家里困难或者不方便的人都会来吃。
沈挚一般都是在外面买了包子吃,偶尔也会来食堂吃一碗阳春面,算是标配。
他孤身一个坐在铁桌子前面,心里却像碗里的面条一样,千缠百绕。
筷子戳着里头的小白菜,撕成一条一条的:她是喜欢我的……她不喜欢我……她一定喜欢我的……她不喜欢我。
春心萌动的男人,不分中年少年,他紧张而可爱的心理,就像是此时季节初绽的海棠花。
相思算什么,早已无人在意。
“哎哎哎,你们看。”几个坐在靠窗位置的警员喧闹起来,攀到窗棱那里朝外看,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围过去,有的甚至还朝外走的。
沈挚潜意识的站起身,他努力昂着脑袋看出去,见一个丽影从开满粉色花朵的花树下走过,调皮的花瓣落在她发间,让人想帮她摘去。
他真的忘了一件事,能让所有人都打扮的整整齐齐来上班的,除了领导,就是美人。
“这就是姓卞的特派专员?该不会真的是公安厅长的亲戚吧。”有人议论着。
“消息准确度有五成,没关系也是认识。”
一个十足美丽的,年轻的,有家庭背景的,前途无限的女人,足以成为众人追逐的对象。
沈挚看着他们,忽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他撂下筷子,拨开那些挤挤攘攘的人走了出去,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追了上去。
“馒馒!”她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就见到那个人迈着大步子走过来了。明媚的春光洒在他的黑面皮上,肩头落了一些花瓣,给他的画风添了几分温柔。
“这个给你。”沈挚把兜里攥了许久的大头贴递给她,已经皱了。他有些无措的挠挠手背,“拍着玩的,你看个乐呵就好了。”
她没什么表情,定定的看着手里照片上,他卖弄可爱比心的姿势,旁边还露出小半个别人的脸,看起来傻乎乎的。
“抱歉,我昨晚唐突了……是我流氓,你要打我骂我都行。”他脸颊飞红,用力捏了捏手心,“我一定要对你负责的。”
他是第二次说这个话了,馒馒想起来,那个红/灯/区小巷的夜晚,她就发现了,她发现她喜欢看这个男人现在这样别扭又固执的表情。
他明明纠结的要死,明明紧张的要崩溃了,还硬是装出'我无所谓,你随意'这样的态度。
“你想怎么负责?”她问。
沈挚楞了一下,“我……我想和你在一起。”也许是觉得言辞太过单薄,他又补充道,“我的话一直有效,只要是我说过的。”
“是吗,那你能满足我所有的要求吗?”她看着他的眼睛问。
沈挚垂下了头,一会他又梗着脖子看她,“我能。”
春风吹过一阵小香气,她听到几十米之外旁人的议论纷纷,也能听见他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的剧烈动静。
他看了她一会,像是受不了一样低下了头,然后忽然蹲下身,两手一伸,竟然帮她系起了鞋带。
“你……”她稍微一僵,在看到他坚定的表情时顿时不吭声了。沈挚两手灵活,将她右脚散开的鞋带绑好,又打上漂亮的蝴蝶结。
他就那么蹲着抬眼看她,目光诚挚。
正如他的名字,沈挚。
然后馒馒忽然心中一软,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别害怕。”像大型犬一样,她故意抓乱了他搞笑的发型,让他的发丝散乱下来。
他一声不吭,就那么蹲着让她揉,“沈挚。”她忽然叫他,他抬起头来,黑色的眼珠只盯着她一个人。
☆、chapter21
孙垂南推开他们办公室的门; “那个; 我来找点资料啊; 上个礼拜你们接手的那个案子……”他猛地停住了脚步。
“沈……疯了?”孙垂南像见鬼一样盯着坐在窗边的男人,周顶天瞪大眼摇摇头,比划着口型说:吃到天鹅肉; 食物中毒啦~
他们轻手轻脚的坐在沈挚身边; 他却完全都没有察觉。他手上捏着支笔; 却甚至连笔帽都没有摘; 两手抵着下巴; 脸上带点陶醉又迷离的表情,就像是被邪/教/组织洗脑的人。
如果说昨晚上沈挚在心田里种了些草,那么今天; 这些草都长成了艹。
他看不到周围那些人在干什么说什么; 只能看到馒馒站在他面前; 春光正好,她轻轻摸他的头发,温柔的喊他的名字。
“沈挚。”
麻蛋……她喊得真好听。
“沈挚!”他猛地回神,“谁啊!”然后发现面前:孙垂南、周顶天和郎雪贤都一脸'哎哟不错哦'的表情看着他。
“老大,做了什么美梦呢; 叫你名字都听不到了。”周顶天促狭的笑笑; “该不会; 这一场花瓣雨; 把你的魂也带走了吧。”
沈挚猛咳了声; 有点不好意思; “周顶天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老孙,你过来作甚?”
孙垂南冷眼瞧着他黑中带红的脸,冷艳的撇撇嘴,“不劳您老费心了,我已经自己找到了。”他挥挥手里的东西,“我看你呀,不是被勾了魂,而是自己双手捧着把魂送出去的!”
众目睽睽之下的亲昵动作,给两人的背景蒙上了粉色,也在彼此的名字上打了勾,现在开始,他们就是有关联的人了。
他沈挚的名字,会和卞馒馒挂在一起,他们之间不是空无一物的。
因为至少在几十个人的见证下,致使警局里的小道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流传,成了大家公开的秘密。所以,沈挚出去的时候,也要受到更多的议论。
但他并不在乎那些。
忙碌工作一上午,到吃午餐的时候,周顶天发现他家老大又以光速消失在了视线里。
周顶天左右看了看,“老大怎么又不见了?他以前不到一点不吃饭的啊,现在才十一点半过五秒!”
郎雪贤努着嘴,“这还需要想吗,沈队是找人家小美女吃饭去了呀,难道还等我们吗。”
“原来老大也知道……何谓秀色可餐。”
但是现实却和周顶天想象的不一样,沈挚并不想给她太多的压力,他就蹲守在距离馒馒办公室不远的地方,默默观察她的动静。
虽然在外人看来这有点猥琐……
“为什么不去吃饭……”他把手心里的草叶子捏吧捏吧揉碎了,往前探了探脑袋,从他十一点半出现在办公室后头的草丛里时,窗户内的人影就没有动弹过。
她侧对着窗户端坐着,像小学生一样标准,手里似乎是在描画什么卷宗,小姿势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而她面前只有一个茶杯,每隔十几分钟就会起来添一次热水,分几次喝完,但是一直到十二点多,也没有丝毫要去吃饭的意思。
沈挚看了看手机,身后已经有陆陆续续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