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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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引-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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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我看挺好。”
  雨生只得作罢,因见他还在盯着青月看,赶紧上前一脸不爽地拉了范文章便走。
  “阿姐,我们走了啊~”范文章还回过头,一脸依依不舍地挥手。
  雨生气得差点炸了,谁是他阿姐?阿姐也是他叫的?!
  “走好,在学堂里不要打架,要好好相处哦~”青月扮大姐姐上瘾,也挥了挥手,一脸殷切地嘱咐。
  “放心吧阿姐,我一定好好看着雨生,不让人欺负他!”
  范文章还要再保证些什么,雨生已经连拉带拽地将他拖远了。
  到了学堂,范文章便搬了桌子坐到了雨生的后面,还四处放话,说以后符雨生是他罩的,谁敢欺负符雨生就是跟他范爷爷过不去,搞得他一众跟班以为他昨天晚上被符雨生吓傻了。
  符雨生却是懒得理他,只记挂着昨天被他抢走的那只护身符,那护身符是用青月的头发编的,他得要回来。
  范文章却是成心跟他赖上了,好说歹说都不肯将那护身符交出来,他认准了那护身符是美人青月做的,当然要留着当个念想,惹得符雨生差点又要挥拳头,范文章却是笑嘻嘻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副我听阿姐的话不跟你计较的模样,直气得雨生差点吐血。

  三、族长大婚
  目送着雨生和范文章拉拉扯扯地离开,青月转身去了大殿。
  大殿里十几年如一日地燃着青木香,青月一踏进大殿便看到了那个跪坐在神龛前的老妇人,她依然是一袭朴素的黑布衣衫,白色的头发整整齐齐地在脑后梳成了一个髻,用银簪簪着。
  此时,她正十分虔诚地念着一段祝祷辞。
  这老妇人不是旁人,正是长住在神庙里的前任族长夫人,阿落的母亲。
  自前任族长过世之后,她便迅速老去,变成了如今这般枯瘦干瘪的模样,再也看不出曾经那副保养得宜养尊处优的样子了,只是相比逝去的琴姑姑和前任族长,这位前任族长夫人真是出奇的长寿。
  这十六年里,她一直在神庙里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生活着,对所有人都视而不见,仿佛活成了一缕孤魂。
  青月早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因此并没有特别的注意她,只是如往常一样将神龛仔仔细细地清理了一遍,又换上了新鲜的供品,最后跪在蒲团上念了一段祝祷辞,这一切都是琴姑姑教她的,琴姑姑逝去之后她也将这些习惯延续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正好刚过卯时。
  青月从蒲团上站起来,转身便见那位族长夫人仍然跪在那里默默念叨着什么,不由得稍稍有些意外,因为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已经完成她的早课,回她独居的小屋去了。
  只是今日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就一直默默地跪在那里,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打算,而且看她的表情,似乎比往日更为虔诚了。
  但青月并不是一个喜欢寻根问底的人,对于这位前任族长夫人的小小异常,她也只是稍稍觉得有一些意外而已,并没有多想。毕竟相比起来,她对今天早膳的内容是什么更感兴趣一些。
  于是她转身离开大殿,去小厨房找吃食去了。
  盘玉不在小厨房里,青月便自己从锅子里盛了小米粥出来,佐着酱黄瓜吃了。
  吃过早饭,便是静坐时间,琴姑姑曾说这是为了替那依族人祈福,只是近年来,村子里的人们似乎有了新的信仰,并不是很在意这樽曾经十分敬畏的那依大神了,连带着香火也少了许多。但这些跟青月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她依然每天用过早膳,便回到大殿静坐,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倒也并不是为了要给谁祈福,毕竟那依大神究竟长得什么模样,她除了从神龛上那樽金身塑像上窥见一二之外,并没有比旁人知道得更详细一些。
  既是如此,她并不认为那依大神要给她面子,听她絮絮叨叨地替旁人祈福。
  回到大殿的时候,那位前族长夫人仍然十分虔诚地跪坐在神龛前,青月便也没有打扰她,自己在一旁静坐。
  以前琴姑姑在的时候,每天都会有许多来神殿里祈福的人,按规矩一般都是过了静坐时间来,祈求的内容千奇百怪,什么都有,那时候她总觉得那依大神很辛苦很忙碌,但近年来,会来神殿祈福的人少了很多,尤其这一二年,几乎已经没什么人来了。
  然而这一日,刚过了静坐时间,便有人踏进了神殿。
  可来的并不是祈福的人,而是许久不见的阿落……和曾与青月有过几面之缘的泠纹,其实泠纹之前一直跟着族长夫人住在神庙里,日日随侍在侧,十分的尽心尽力,但大概是因为时间差的关系,青月并不常见到她。
  想不到如今再见,竟是这么个光景。
  今日的泠纹与往常打扮得并无不同,此时正怯怯地跟在阿落身后,似乎在畏惧着什么似的,尤其是看到跪坐在神龛前的老妇人时,面上的那丝惧意几乎就要掩饰不住。
  阿落却是无暇顾及她,自踏进神殿之后,便一直怔怔地看着青月,他曾经想尽办法找各种理由各种借口好光明正大地来神殿里看她一眼,包括教雨生功夫……只是,自那一夜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来过。
  他就要成亲了,以后就算是偷偷将她放在心底……也不能了,那是对她的亵渎,想到这里,他的心便痛得不能自已。
  ……他就这样看着青月发愣,直至泠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回过神来,看向跪坐在一旁的老妇人,叫了一声“娘。”
  那老妇人却是没有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
  泠纹见状,红着眼睛“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那老妇人仍是不动,只是在口中默默地念颂着什么。
  “娘……”阿落上前一步,面上透了一丝哀凄,“您真的不看看儿子么?”
  那老妇人这才停下了口中的念颂,笑了一下,才道,“看不看,你都是我儿子,有什么事么?”
  “娘,我打算成亲了。”阿落张了张口道,终于将这句话说了出来,语气却是十分的艰涩,并无喜悦的样子。
  这样说的时候,他强忍着没有回头看青月。
  他也不敢回头。
  他怕看到青月那双清冽冽的,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的眼睛,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曾经所有的爱恋都是一场妄想,虽然……那的确只是他的妄想而已。
  “哦?成亲是好事啊,你早该成亲了,娶的是哪家的姑娘?”老妇人缓缓睁开眼睛,脸上并无不悦的样子,只问道。
  “……是泠纹。”阿落说。
  “泠纹?哪个泠纹?”老妇人扬了扬眉,问。
  “老夫人恕罪……”一直跪在一旁的泠纹垂着头,低低地啜泣起来。
  “娘……”看到泠纹泣不成声的样子,阿落又唤了一声。
  老妇人这才笑了起来,“该不是这丫头吧?她不是一直都是我的丫头么?”
  阿落垂下头,“孩儿不孝,请娘成全。”
  老妇人静默半晌,竟是“嗤”地一下笑了起来,“阿落,你是我的儿子,你的心思我最是清楚不过,成亲原是件喜事,怎么你却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阿落愣了一下,一旁的泠纹却是哭得愈发的大声起来。
  “闭嘴。”老妇人突然沉沉地开口,那声音不大,却透着严厉。
  泠纹被吓得一下子噤了声,眼睛里却仍有泪珠不停地滚落下来,看起来端的是楚楚可怜。
  老妇人缓缓站起身,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泠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泠纹,冷笑了一下,才弯下腰,在她耳旁低低地道,“真不愧是我调教出来的丫头,居然算计到我的头上来了。”
  泠纹微微颤抖了一下,才试图辩解道,“老夫人,泠纹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你以为爬上我儿子的床,就成功了么?你是我的丫头,做娘的送一个通房丫头给未成亲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大事。”老妇人以低低的,只有泠纹能够听到的声音说着,直起身的时候,脸上竟是带了一丝和蔼的笑,她转身看向自己的儿子,道,“既然喜欢,收做通房丫头便是了,哪里值得费这么大的劲儿。”
  “不,我要娶她。”阿落却是意外的坚决。
  老妇人却只是稍稍愣了一下,便笑了起来,她看向站在一旁的青月,道,“圣女,你看这事成不成?”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青月眨巴了一下眼睛,不知道问题怎么就转到自己身上来了。
  听到老妇人的话,阿落的身子猛地僵了一下。
  青月却是一副茫茫然不明所以的表情,“为什么不成?”
  老妇人笑了一下,还未开口,便被阿落打断了。
  “娘,不要说了!泠纹我是一定会娶的,日子已经定下了,就在下个月初二,到时候我会来接您回家。”阿落急急地说着,涨红了脸,连呼吸粗了起来,仿佛这几句话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般。
  老妇人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面上的笑一点一点消失不见,终是沉下脸来。
  但她终是没有再发一言,只是重重地拄着拐仗,离开了大殿。
  大殿外面本来是一片小花圃,这些年被盘玉打理成了一个小小的菜园子,这个时候,盘玉蹲在园子里除草,看到老妇人从大殿里走出来,她轻声笑了一下。
  “被自己养大的小猫挠了一爪子,感觉怎么样?”盘玉笑盈盈地道。
  老妇人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冷冷地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拄着拐仗往前走,虽然脚步蹒跚,但腰背却挺得笔直,仿佛有什么东西强撑着她的背脊一样。
  那是她强撑了一辈子的骄傲。
  泠纹终是如愿成为了族长夫人,她出嫁的那一日,族长阿落的母亲病倒了,没有能够参加婚礼。但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族长的大婚,喜庆的锣鼓声整整闹了一天,泠纹被风风光光地迎进了族长大宅。
  神庙地处偏僻,在夜里尤其的静寂,年老的妇人坐在妆镜前,对着镜子出神。
  什么时候……她竟老成了这副模样?
  有些厌恶地看着铜镜里看那个鸡皮鹤发的自己,老妇人突然想起了青月,阿落一直喜欢的,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想起她明亮的眼睛,柔美的肌肤,红润的嘴唇。
  若她再年轻一些,比起青月来,也是一丝不差的。
  可是,可是那个人……为什么不喜欢她?
  为什么会喜欢那个平庸至极的李琴?甚至……甚至在那个平庸的女人死去之后,还给了她那样响亮的一个耳光……她怎么也想不到,沉默了一辈子的丈夫竟然会跟着她一块儿去了,留她一个人在这世上孤孤单单地捱日子……
  还有阿落……她宝贝了一辈子的儿子,为什么临了竟会忤逆了她的意思,娶了那个恶毒的小丫头?
  就在她对镜出神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老妇人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门的方向,微微一笑,站起身来。
  她咳了一下,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娘。”门外,那人唤她。
  老妇人却是一下子阴沉了脸。
  站在门外的,不是她的儿子阿落,而是那个贱婢泠纹。
  仿佛没有看到老妇人那难看至极的脸色,一身锦绣的泠纹抿唇笑了一下,侧身走进了房门,柔柔地道,“娘,你身子不好,相公很担心,外头已经准备了轿子,不如您就跟媳妇回去吧。”
  往常,她就是被她这副温柔听话的样子骗了吧,竟然相信她的忠心,对她放松了警惕。
  “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打断了泠纹的话。
  泠纹也不生气,只是抚了抚有些红肿的脸颊,仍是笑盈盈的的样子,她说,“娘,你知道为什么你这一生如此失败吗?”
  她的表情还是那样的温柔,仿佛她没有在出言挑衅一般。
  老妇人捏紧了拳头,挥手又是一个耳光。
  可这一次,泠纹抓住了她的手,她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垂垂老矣的妇人,眼中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淡了下来。
  “因为你不懂得服软。”她说。
  “你一辈子争强好胜,从来不允许任何人爬到你的头上去,喜欢牢牢掌控着一切,可是结果呢?”泠纹弯起唇,冷冷地笑了起来,“你以为取代了琴姑姑嫁给族长就是赢?可是族长到死心里也只有琴姑姑一个,你以为害了眠秋,害了盘玉,阿落就会一辈子听你的话,按照你的安排你的想法生活?到最后……阿落还不是娶了我?”
  老妇人愤怒起来,想要抽回手,却没有能够如愿。
  泠纹比她年轻,力气比她大,她现在,竟然连抽回手的力气,都没有。
  “你知道,阿落为什么那么坚决地要娶我么?”泠纹突然眨了一下眼睛,一脸神秘地笑道。
  “放开我。”老妇人沉沉地道。
  “因为……阿落已经知道他一向最是敬重的母亲,其实是一个歹毒的女人,那个歹毒的女人害死了琴姑姑,害死了眠秋,害得他同父异母的兄弟无家可归,害得盘玉一生尽毁……”泠纹笑着放缓了声音,一字一句,缓缓地道。
  “贱人!”老妇人厉声骂道,面色却是一下子灰败了下来。
  “娘既然执意不愿回去,儿媳也没有办法,若是娘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回来。”泠纹说着,松开手,再一次抚了抚自己的脸颊,转身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她看了一眼领着她进来的盘玉,笑了一下,昂着头离开了神庙。

  四、强求之过
  盘玉的房间就在青月隔壁,她送走了那位不速之客之后,没有直接回房,而是敲开了青月的房门。
  “气死我了!”一进门,盘玉就径直走到桌边,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
  “……那茶凉了。”青月张了张嘴,话还没有说完,盘玉已经抄起茶杯,一仰头,将那杯凉茶往口中猛地灌了下去。
  青月便默默地闭了嘴。
  “我上火!”说着,盘玉重重地放下空了的杯子,忿忿地又倒了一杯茶,“你说!她究竟在嚣张什么!”
  她?
  青月眨巴了一下眼睛,不太明白盘玉在说谁。
  “泠纹那个死丫头啦!”盘玉又喝了一杯凉茶,气冲冲地道,“你没有看到她刚才那副鼻孔朝天的样子,简直气死我了!”
  青月默默在一旁坐下,又替她倒了一杯茶。
  大概是青月太安静了,盘玉放下茶杯,觉得有些无趣,又觉得这火实在发得有些莫名其妙,毕竟泠纹让那位前任族长夫人吃了个哑巴亏,又狠狠收拾了她一顿,按道理她应该觉得十分痛快解气的,可是一想到最后竟是她成了阿落的媳妇,再看看她如今那副气焰嚣张的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算了,跟你这木头说什么,我去睡了,你也早些睡吧。”有些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盘玉有些自嘲地说着,转身出了房门。
  木头?
  青月看了一眼桌上的烛台,笑了一下,这一句,盘玉倒真没有说错,她还真是一樽木头呢。摇了摇头,她正打算灭了烛火上床歇息,突然听到院子里“扑通”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墙上掉了下来,然后有人“啊”地叫了一声。
  雨生的声音?
  青月忙拉开房门,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便见雨生四脚朝天地倒在地上,身上还趴着一个红惨惨的身影,她皱了皱眉,甩手一道银丝便将那红惨惨的影子缚了个结实。
  这些脏东西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居然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对雨生动手,若她不在,还不知道它们会如何嚣张呢。
  想到这里,青月决意给它一点颜色看看,当下勒紧了手中的银丝,准备勒它一个魂飞魄散,谁知刚一用力,那红惨惨的身影竟然“唔”地痛呼了一声。
  呃……似乎不是那东西?
  有体温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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