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梦婵脑中浮现出叶无辰的身影,他坐在轮椅之上,全然没有身废该有的颓然,而是一种一切掌控于手中的凌然自信与泰然自若,恍然间,她眼前一阵迷离。她轻轻说道:“他叫叶无辰,比无缺还要小上两岁……”
“……!!”仅仅是这个年龄,就让水云天大吃一惊。
当下,水梦婵便将叶无辰的身份,他曾经做下的震世之举,简短而全面的述说了一遍。而与他的几次接触,她说的极为详尽,尤其是他说的那些话,她几乎是在完完整整的转述。水云天静静的听着,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动静,唯恐听漏一个字。
但,直到听水梦婵说完,他依然无法理解,他究竟凭借什么判定他就是水云天……仅仅是知道了那个南皇宗上下都知道的“疯子”?还是有别的他没说的东西……但至少,他的推断能力,令人难以置信的可怕。
“他,就是南皇之剑的主人!”水云天的口中,忽然溢出了一句无比认真和庄重的话。
水梦婵目光闪烁,稍稍思虑,道:“当年,在初闻南皇之剑消息的时候,我也怀疑过,但,如果他真的是南皇剑主,为什么却不直接将剑亮出。大陆之上明明有着一个谁都知道的传闻:南皇剑主,必为南皇宗永世追随的主人。”
“呵呵呵呵……蝉儿,他,这才是真正的大智啊!他那个时候,就必定根据一些迹象推断出南皇宗是一个已经变质的南皇宗。既然已经变质,他为何还要相信那个传言——蝉儿,你应该想的到,以现在掌控南皇宗的那群人的所作所为和野心,他亮出南皇之剑的后果会是什么?”
“会是……杀人夺剑。”水梦婵顿时心中明悟。
“不错,所以他不能,而是用一张画着南皇之剑的纸,来对整个南皇宗进行试探。”
“但,这也不能确定南皇之剑一定就在他身上。”水梦婵轻问道。虽然,她已经确信了大半。
“很简单……”脏乱的头发之后,水云天的双目之中闪烁起兴奋与激动交织的光芒:“三年……既然南皇之剑已经确实存在,拥有如此传说中的禁器,谁会甘心就这么沉寂三年而不亮出?再者,你说他三年前用一把火剑屠神……究竟是什么力量可以秒杀一个神道的高手?而火剑,剑身之上,为何要燃火,他在掩饰,那种情形之下依然掩饰,是他不想让他人知道他手中的究竟是怎样的一把剑。”
水梦婵心中怦然,这些被她忽略的东西,此时被水云天一个个说出,内心涟漪骤起。
“难道,他真的就是,南皇之剑的主人……”
水云天头部微抬,冷声说道:“我所能想到的,水云澜,还有南皇宗的很多人都会想到。三年前,他们不敢贸然,再加上一个让他们宽心的三年协议,所以没有妄动。而现在,叶无辰回来了,他们没耐心的时候,必定会有所行动。”
水梦婵纤眉猛蹩,内心深处竟透出丝丝莫名的害怕:“那该怎么办,如果叶无辰落入他们手中……”
“不过……呵,我竟然一点都不担心。心思如此缜密的人,又怎么会料不到这种情形的出现。说不定,他正等着他们去找他。”水云天徐徐说道。这么多年的折磨没有磨掉他的智慧,反而让他的心志变得如磐石般坚韧。
“古往今来万千年,南皇之剑和北帝之弓都没有出现,那是因为,它们一直都找不到一个配成为他们主人的人。现在,这个人出现了……能被南皇之剑认主者,必为惊天撼世之才。现在回想起来,他能有那般的心智,真是再正常不过。”转而,他又轻声自言自语:“不过,能被南皇之剑认主的人,真的会是一个只能坐轮椅的废人吗?”
水梦婵:“……”
“嘿嘿……嘿嘿嘿嘿,这就是老天对我的补偿吗……夺走了我二十三年,却还我一个南皇宗等待了太久的主人和属于我的宿命……上天,果然没有抛弃我南皇宗,说不定……不,是一定,只要跟随主人,我在有生之年,必会手刃仇人,重振南皇宗!”
那原本已经绝望的心忽如复燃的死灰,疯狂的燃烧起来。
水梦婵:“……”
————
几日之后,水梦婵返回了天龙城,她的心境和几日前相比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回到天龙城之后,她第一个想见的就是叶无辰。世界颠覆,那一直以来充斥着欺骗的人生让她的心剧痛之中,隐约还产生了些许对周围的每个人的不信任与排斥。那日和水云天的相见,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没有在水云澜和她的面前表露出丝毫的异样。
她得知了真相,但她依然是她,周围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找不到可以借用的依靠和力量。就连她身边一直最信任的水菱儿,她也不敢吐露,否则一旦泄露出去,她清楚那个必然的后果。
心中之痛苦与无助,与谁倾诉?刺于心中的切齿之仇,又该如何去报?
她能想到的,也只有叶无辰。心中的世界完全变得陌生的时候,唯有他依旧是原来的他。想到他时,她的内心竟奇异的安静下来。G!~!
..
第320章 水无缺
她悄然外出,躲过所有人的视线,寂静无声的出现在叶无辰的房中。她没有来错时间,叶无辰此时正在房中,而且也只有他一个人,总是跟在他身边的凝雪与瞳心也并不在。看着那紧紧关闭的房门,水梦婵心中微动,这种情形,分明是他在等她。
“水仙子大驾光临,无辰有失远迎,还请不要见怪。值得称赞的是,水仙子刚刚穿过窗户的身姿很美,真正的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不过堂堂南皇宗公主拜访人家时原来喜欢从窗户进入,仙子的癖好果然非常人之所能为啊。”叶无辰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一脸微笑的看着她。
面对叶无辰刻意的调笑,内心沉重的水梦婵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那持续了几天的迷茫与无助竟逐渐的变浅,那种感觉,分明是只要把一切交给他,再难再大的事也不需要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和他不过短短的几次相处,这种信任感却一直在以极快的速度滋生着,此刻面对他时,这种感觉变得更加的强烈,并开始变得根深蒂固。
“你又一次猜到我会来吗?”水梦婵开口说道。今天的她依旧是一身粉衣,裙摆几近地面,掩住了一双金莲似的小巧绣鞋,秀发之上镶嵌着翠玉钗簪,双耳戴了明珠做的耳坠,粉颈挂上宝石镶嵌成的珠链,肌肤雪白剔莹,似能看透骨骼一般微带透明,掩住玉容的冰绡薄纱之下,瑶鼻樱口若隐若现,别有一种雾里看花、叫人心痒难耐的味道,一对顾盼生辉的明眸,衬着她被掩住的、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她长秀而洁白的玉颈自然的昂起,使她在姣美中透出无比高贵的气质,比之拥有皇室血统的公主亦要胜出颇多。这是一个未露容颜,便可见容光明艳,动人至极的女子,让人仅仅看一眼便心旌神驰。
叶无辰随意一笑:“哦,算是吧。我听说你回来了,所以就关好房门等着你从天而降。若你没来,就说明我之前所想的一切不过是臆想。如果你迫不及待的来了,就说明……”
“你赢了。”想到那夜才重逢的生父,想到他这些年遭受的一切和当年那场惨剧,她刚刚平静的心再次仿如被什么东西给堵上。她胸口起伏,平复着心中的压抑。
“看来,是我侥幸猜对了。不过我想你应该并不希望我当初所说的是对的吧?从小到大,原来身边的人竟都是当年害自己家人的仇人,自己还一直孝顺敬重着不共戴天的仇人,为他们倾尽努力,甚至甘愿牺牲自己,而自己真正的亲人,却在忍受着地狱般的痛苦,这样的打击,不是你一个弱女子所能承受的。但你还是去了,你,不愧是水梦婵,”叶无辰半感慨,半意味深长的说道。
水梦婵默然,的确,她多么想希望叶无辰的猜测其实只是一个可笑的笑话,那样,她依旧还是原来的水梦婵,南皇宗的公主。
“你今天既然来了,就把当年发生的事告诉我吧。从你的表情之上,你应该知道获知了一切。其中的原因和当年发生的什么,我只能猜到一个大概。如果可以,你尽可能详细的说给我听吧。”叶无辰说道。他此时的语气,全然不是在征求水梦婵意见,而是认准她一定会说。
水梦婵在他面前总是有一种全身上下从外到心都被看透的感觉,她莲步轻移,走近叶无辰一些,轻然问道:“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其他的,我再也找不到可以倾诉之人。再这之前,我只想知道,你究竟凭借什么猜到那个人根本不是我的父亲,为什么会猜到我的父亲会是那个疯子。我不相信一切就和你所说的那么简单。”
叶无辰眉毛一扬,微微笑道:“其实,不过是很简单的两个字而已。”
水梦婵:“??”
“人性?”水梦婵茫然。
“没错,是人性。”叶无辰目光平视,那悠远的目光如黑夜中的星辰,仿佛世间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双眼:“当年,你南皇宗和北帝宗合演了一场遮掩天下人耳目的戏,不得不说,表演的还算成功。至少,在那之后,你就在南皇宗的授意之下来到了天龙城,任务,就是悄然无息的将天龙国的都城天龙城纳入南皇宗的掌握之中。以南皇宗所拥有的势力,这的确不是一件什么难事。而你这些年也一直做的很成功。就算是我,三年之内也很难做到你现在所完成的这种程度。”
“……”水梦婵纤眉微动。三年?水梦婵如今在天龙城所布下的一切,用了近十年。他的这句“三年”,在别人口中说出是轻蔑,在他口中说出,则是一种别样的赞赏。
“而让我起疑心的,是我坠下断魂渊三年之后,龙胤居然还未死。而一切所指向的,分明是你竟真的要嫁给龙胤。诚然,以这种方法,你……或者南皇宗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天龙城,以致天龙国的一切所掌控。但就算不用这个方法,以你南皇宗的实力和这些年的布局,要达到那个程度也不过是多费点力气和时间而已。但你们却依然选择的前者,欲将你当真嫁给龙胤,这与我当年所料想的格格不入。堂堂南皇宗主,为了省一些力气,竟然不惜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年龄堪当她父亲的人,这真的正常吗?”
水梦婵:“……”
“而一个父亲,在她才几岁的时候就设下一个局,决定好了她嫁给龙胤来快速完成南皇宗野心的未来。又在几年后,将你送来天龙城,从此极少归家,这,又正常吗?”
水梦婵:“……”
“如果你真的是他唯一的女儿,他又怎堪如此?至少,一个正常的父亲不会把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女儿远远丢在千里之外,难以想见。这是最初让我疑心的地方。如果你不是他的女儿,这一切就好解释多了……如果是我,我也会把不是女儿的‘女儿’远远丢开,眼不见为净。”叶无辰嘴角上弯,笑的神秘莫测。
“而在后来,我偶然得知了拥有直系南皇之血或北帝之血的人都会永远忠诚于祖先,绝不会忤逆祖先所遗留下的使命。我心中的猜测也因此而开始成形。”叶无辰说到这里,话音一转,半仰起头,惬意的欣赏着水梦婵赏心悦目的身姿:“我已经老老实实的交代了,是不是该轮到你告诉我你究竟都知道了些什么。有些事情说出来不但可以帮到你,也可以帮到我。”
叶无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做出了倾听的姿态。
“人性……原来,很多事情的真相,其实都隐藏在最平常,最容易被人忽视的东西里。”回想着自己从童年到成年,她真的下意识的忽视了很多。如果她可以有叶无辰的心机,或许在很小的时候,她就可以从母亲的异常,“父亲”的异样,还有很多异样中发现什么。
只因为他们是她的“亲人”,是最该信任,不需要有什么怀疑的人,她一直都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度过。
她开始将自己返回南皇宗,到与水云天相遇,并互相以自己的方式让对方确信了自己的身份,再到水云天所告知她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说的很细,几乎没有半句遗漏。这些天,水梦婵的心里一直缠绕着这些东西,连梦中,都是水云天那披头散发的凄惨姿态与他怨恨的言语。她就算想忘,都不能忘。
随着她的诉说,叶无辰的表情也悄然的变化着。从刚开始的淡笑,再到平静,再到沉眉思索,从中搜寻着每一点他可以利用的讯息。
水梦婵将一切都说完时,叶无辰也陷入了完全的安静,之前的轻松写意再也不见。轻轻一叹,他轻言道:“被腐蚀的人心,总是这么的可怕。”他声音停顿,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左方:“现在,你相信了吗?”
水梦婵微微一愕,马上发觉叶无辰竟不是对她所说,目光流转处,那个紫木雕琢的屏风被推开,一个人猛的冲出,这是一个年纪与叶无辰相差无几的青年男子,身高也与之相似,面色粉白,英俊的面孔隐约透着一股阴柔的女气,让人见之首先想到的会是某些大家族玩世不恭的公子哥。不过他此时目光阴霾,嘴唇被咬的青紫,在极度的惊骇和震怒之下,他呈现一种近乎失控的姿态。
“姐姐,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是真的吗……”他以冷颤的声音仓皇询问着水梦婵,虽然,他其实已经不再有怀疑……
“无缺,你怎么会在这里!?”水梦婵惊然喊道。因为他赫然竟是她的弟弟,整日在外“游手好闲”的水无缺!而他躲在屏风之后,离她那么近,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叶无辰之前和水无缺说的一切,他不敢完全相信,而水梦婵的诉说,他纵然不愿相信,也已经全部信了,因为这是他的姐姐亲口说出。同水梦婵不同,他感受更多的是刻骨的仇恨和锥心的刺痛,那种被欺骗玩弄的感觉很浅很浅……因为毕竟,他和水云澜的“父子之情”极为淡漠,他甚至早已不愿将他当成一个父亲。对他来说,亲人只有姐姐和母亲。那些叔、伯、长老……也在他的叛逆中看他不顺眼,他也同样不愿与他们为伍,宗中的朋友,只有那些愿意跟着他出去闯荡的伙伴。
“是我带他过来的,倒也费了一些心思。我猜,当初若不是你的劝阻,无缺应该早在三年前就主动来找我了吧。”叶无辰笑着说道。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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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赌博(上)
因血脉的影响,水无缺的兴趣不在权欲,而在必须找寻的南皇之剑。诚如叶无辰所言,三年前他知道南皇之剑的消息出现时,他本能的想要去找叶无辰,但被预料他会有此动作的水梦婵所阻,并告知他他们之间的三年协约。水无缺一向听姐姐的话,这才忍住没有去找他。
三年过后的现在,则是叶无辰主动找的他,并将他直接传动到他的家里,只要他不主动暴露,任谁也不会知道南皇宗少主会在叶家。
水梦婵心中的惊讶可想而知。水无缺虽然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外闯荡,但他的行踪一直都在南皇宗的掌控之中,她也可以很容易的就联系到他。而他现在出现在叶家,这个足以让南皇宗重视的消息他们竟全然不知。她对叶无辰神通广大的认知不由的又加深几分。
她没有马上回答水无缺,而是目光盈动的看着叶无辰:“我归去南皇宗的几天,你竟把无缺带了过来,看来,你对自己有着相当的自信。”
若不是能确定自己的那个猜测是真的,他又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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