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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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辰- 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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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疯子的狂乱嘶喊依然在持续着,没有停歇的迹象。

    “你……真的疯了吗?他同样在暗示我,你没有疯。你忍辱负重,只为重见天日,将南皇宗引向你所希望的轨迹……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疯……如果你真的只是个疯子,那么他推测的一切,都不会是空虚妄言,我也就可以放下这一切,不再去想起。如果你不是疯子……那就告诉我,你真的没有疯。”

    水梦婵看着眼前的疯子,寻找他不时被完全遮掩的目光,心跳的频率,也变得越来越快。他全身上下脏乱无比,但那不时闪动的目光,却是那么的清亮,没有任何秽浊的迹象。她不知,有没有其他人曾碰触过他此时的目光,但至少,这些年识人无数,她对人性的了解已经足够透彻,这种潜藏着情感目光不该属于一个正在发疯的疯子……她已经得到了一半的答案。

    她需要一个准确的回答。

    她的手伸向脖颈,缓缓的摘下了一块系着冰蓝细丝,呈现着水滴状的冰蓝水玉。这块水玉,她从刚刚开始记事的时候就戴在身上,在刚刚记事的时候就知道这是她的父亲和母亲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合力以水玉功凝成,其中的水玉之气不但能让她在成长中拥有完美的肌肤,还可有助于她修炼水玉功。二十五年的时间,其中的水玉之气依然没有散尽,在黑暗中可见梦幻般的水蓝光芒,她的母亲水芙儿在她三岁生日那年,就告诉她永远不可将这块水玉丢弃,她也一直都这么戴在身上。时至今日,她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母亲从来不笑,为什么母亲会让她永远不要丢弃这块水玉。

    因为,这块由她的生父生母合力凝成,戴在她脖子上的水玉,是只有他们一家人才知道的身份标志。

    浓郁的光明元素没有遮蔽那梦幻的水蓝之光,反而赋予那奇异的蓝光以延伸的载体,光芒之中,夹带上了微弱舒和的水蓝之色。

    那疯子的咆哮声忽然完全的消匿,那疯狂的动作也在这一刻停止。忽然来临的安静让水梦婵心跳都仿佛随之停止,时间,一瞬间定格。

    这一刻的安静,让水梦婵得到了她渴望,又无比害怕的答案。

    “婵……儿……”

    那两束在头发之后时隐时现的目光开始了晃动,逐渐的,又变得迷蒙,如隔着一层越来越重的水汽。死一般安静之中,那个疯子的口中竟然溢出了干枯无比的声音,虽然嘶哑难听到了几乎不可辨认,但水梦婵依然清清楚楚的确信这两个让她内心激荡的字是“婵儿”……

    水梦婵呆住了,虽然早已经有了足够的准备,但真正面对这个可怕而残酷的现实时,这个刚强无比的女子依然短暂懵了过去,然后深吸一口气,以颤摆的声音道:“你……你能说话?”

    疯子……现在已经不能再称之为疯子,也许是太久没有说话,他的声音不仅干涩,语音之上也有着不小的扭曲,他没有回答水梦婵,而是徐徐说道:“你两岁那年……我问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你说,你要天上下一场雪……”

    水梦婵如遭雷击,全身剧烈摇晃了一下。

    “……当我说我做不到时,失望的你委屈的哭了……那时,我告诉你,等你长大的时候,我会亲自去遥远的北方,去找那个可以让天上下雪的雪女来……但,这个诺言,一个父亲对女儿的诺言,整整二十三年都没有兑现……”

    那悲怆的声音,夹杂一个男子凄沉的哭声,包含着他心中的血泪。这一刻,他哪还像是一个疯子。

    他的每一个字,都如一把把沉重的铁锤狠狠的轰入水梦婵的内心深处,顷刻之间,她泪浸纱巾,悲、苦、惊、迷茫……各种复杂的情绪一起涌上,在她心中换乱的交织着。两岁那年,她和父亲所要的生日礼物,是只有他们父女二人才知道的秘密。

    也是从二岁之后起,她再也没见母亲笑过,父亲依然和蔼,但让她明显感觉到了疏远,再也享受不到那温暖她身心,让她可以尽情撒娇的父爱。

    手中的释放着光明元素的水晶球与那块水滴状的暖玉同时从她的手中滑落,水晶球落在了潮腐的地面上,那块水玉则因那根银线的缠绕而依旧挂在她手中,在半空晃荡着幽幽的蓝光。水梦婵嘴唇颤动,发出如杜鹃泣血的声音:“父亲……真,真的是你……”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这个疯子……竟然是她的父亲……那么外面那个她喊着父亲的人,又究竟是谁,这之中,究竟隐藏着什么!

    “蝉儿,二十三年了……你已经长的这么大了……能再见到你,为父就是马上死了,也终于可以少那几分的遗憾。”疯子浊泪纵横,这个苦了太久,压抑了太久,在二十三年非人的折磨中依然没有倒下的男子终于流泪,无法控制的泪珠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道清晰的痕迹……

    二十三年,人生能有几个二十三年。二十三年前,他正值一个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龄,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有一个他宠爱,也爱着他的妻子。

    他。还是南皇宗宗主的唯一人选。

    但,从二十三前的那场巨大变故起,一切都变了,那就像是一场噩梦,将他的人生都整个的颠覆,并将他带入了另一个噩梦,一个持续了二十三年的噩梦。

    二十三年的时间,这样的折磨能轻而易举的把一个拥有着正常身心的人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每个人也都以为他已经疯了。但,他却没有疯。

    “活下去……”他同样遭到暗算的父亲在临终用微弱不堪的声音告诉了他这个三个字。他不能死,因为他如果死了,南皇的直系血脉就从此彻底的决断。于是,他凭着那深印骨子里的忠诚和令人难以置信的执念,以及那对依然在世的妻儿的眷恋,还有在心中叨念了整整二十三年的怒誓与滔天恨意,他活了下来。只要不死,就还有希望,他等待着机会,他也相信着,上天,绝不会允许南皇的血脉就此断绝。

    后来,他从“水云天”那怨恨的诉说中知道他当时已经怀孕的妻子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他在疯癫的咆哮之中大哭了一场……从那一刻时,他更加知道了自己活下去的意义,宁愿忍受着万般痛苦和耻辱也要忍下去,活下去。因为,他必须将一切的真相告诉他的儿子——只有拥有纯正南皇之血的人才会知道,他们所拥有的,是对祖上坚定不移的忠诚,纵然天地变幻也不会改变,他的儿子一定不会因他的“父亲”而对自己应该持守的信念发生改变。

    这些年,他装疯卖傻,只为自己能够活下去,也为了他所恨的人能放松警惕,让他等待那丝渺茫的机会。他成功了,整整二十三年的时候,当他的疯癫已经成为习惯,原本对他的存活还存在着戒心的一些人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缺了戒心,甚至不再想起他的存在。除了“水云天”,不愿再有人靠近他所在的地方,懒得再看曾经意气风发的他现在的悲惨落魄。仅仅是他所在的坏境,就让他们退避不已。

    二十三年的时间,他所承受的痛苦,非常人所能想象……天可怜见,今日,他终于盼来了那黑暗中的一抹曙光——他见到了已经离别二十三年的女儿。他在痛苦中苦苦挣扎的心也如被唤醒一般活了过来,带起他压抑了太久的眼泪如雨而下。水梦婵到来的起初,他的话让他的心为之狂动,但忍了太久了他怎能不小心谨慎,怎能让自己二十三年的隐忍功亏一篑。而当水梦婵拿出那颗他在她出生之后亲自为她戴上的水玉时,他才终于确认这不会是一场试探……他见到了自己的女儿。那一瞬的悸动,让他想嚎啕大哭,但为了不惊动他人,他强行压下了几乎不受控制的激动之音,却怎么也阻挡不住眼泪的奔泻。在女儿面前,这个父亲的坚强被轻易的击溃。

    “为什么……这不是真的……为什么会是这样……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看不清他的长相,认不出他的声音,但他在面对那块水玉时的反应,还有他说出的那几句话,让她再也没有了怀疑。

    他是她的父亲……G!~!

    ..

第317章 恨之根源

    叶无辰那可怕的猜测,竟就这么变成现实,残酷的摆在她的面前——她叫了一个不是自己父亲,还极有可能害了自己生父的人二十多年的“父亲”,还为了他展尽了自己的才能,甚至甘愿嫁给那个年纪倍于自己的人以牢牢将天龙国掌控手中——谁堪忍受这样的欺骗与打击,又有那个女儿堪承受的住自己的父亲被关在这样的地方整整二十多年。

    从小时候,她就知道宗中关着一个疯子,成长的过程中,她不小心走近那里时经常会听到那个疯子的咆哮声,会吓得逃开……却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他竟是自己的父亲。

    内心撕裂的痛,痛的几乎无法呼吸。她慌忙上前,完全不顾那她平时接触不到的脏乱,扯住那缠绕着他的金色锁链,想要将它强行断开。但她将水玉功运转到极致,两只手掌都变成了冰蓝色,普通的锁链早已被轻易拉断,但那金色的锁链却没有任何要被损伤的痕迹。而且,她分明感受到自己的水玉功在接触到金链之时竟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用的,这是当年南皇留给我南皇宗的至宝锁魔链,除了南皇之剑,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把它斩断。而对我们来说,被锁魔链所封锁时,就连来自南皇的力量都会被封锁住……否则,他们又怎么会放心让我一个人在这里,永远不担心我会逃走或被人救走。”他摇摇头,那拖至地面的头发摆动间,依然遮掩着他的脸。

    “他们……是谁?”水梦婵放弃了,她无力的站在那里,嗅觉,视觉上的不适感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心神恍惚间,她只想知道这一切的真相是什么,一切又都是为什么。然后,想尽一切办法,救出她的父亲。

    南皇之剑……

    叶无辰,你赢了……你又一次用简短的几句话,搅动起了一场你一定愿意看到的大浪。是该佩你,怨你,还是该谢你……我水梦婵,原来早就已经成为你计划中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而如今,我却不得不走向你所指向的方向。

    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个失败者。

    胆怯了也好,因为那得知真相的谢意也好,今生,不愿再与你为敌。

    “他们是谁……他们曾经是我最好的伙伴、朋友……最尊重的长辈……水云澜、水云破、水云碎……水玄封、水玄中,水自在,水无天……这些人,我就算化成灰,也永不会忘记他们的名字!!”

    他一连说出了三十多个名字,每一个名字,他都以扎入心底的无比怨恨说出。一时间,这个黑暗地下空间的空气都被染上了浓重的怨恨之息。他对他们的恨意,早已经深深的刻入骨髓,二十三年的时间,一天重过一天。纵然食其肉、挫其骨、抽其筋、饮其血亦不能平息。

    三十个人,这个数字对内外人员极多的南皇宗来说算不了什么,但水梦婵每听到一个名字,心脏就会猛跳一下,直到他说完,她的心已经被难以言喻的惊骇所填满——这些人,竟都是在现在的南皇宗之内,或者之外掌握着重权的人,无一例外!

    “水云澜……是谁?”这是一个她唯一没有听过的名字,而他却把这个名字放在了第一位,可见他对这个人有着最强的恨意,难道……

    “水云澜……水云澜……一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水梦婵身体猛的晃动了一下。

    水云澜……那个她叫了二十多年父亲的人……原来,他们竟长的一模一样,怪不得,怪不得……

    而眼前的人,她的父亲,才是真正的水云天。

    “父亲……”她终于悲戚的呼唤一声,嘤嘤的哭了起来……她已经记不得自己上次哭是什么,也许是几年前,也许是十几年前……泪眼蒙蒙中,她忆起了小时候,那总是一脸舒畅的笑,总是宠溺的任她胡闹,任她提出各种过分要求的父亲……那是一段很暖,很美好的稚年回忆,两岁之后,“父亲”就变了,原来从那时候起,她最喜欢的父亲就已经离开了,在不见天日中承受着非人的痛苦折磨。

    悲、痛、恨、愧……她已经是泣不成声。为自己的父亲而泣,亦是为自己被彻底欺骗玩弄的人生。

    水云天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一声父亲,他冰冷到几近死亡的心涌上了浓浓的暖意。那是一种叫“亲情”的东西。他苦苦盼了太多年,忍了太多年,老天终于开眼,将他被夺走的东西还给了他一部分。

    “父亲,告诉我……我想知道真相……你在这里装疯卖傻,却死死的不肯倒下,又每日借着那虚假的癫狂发出喊声来让人都知道你的存在,一定是在等我……告诉我,父亲,我们一起报仇……我,可以很快就拿到南皇之剑,到时候就可以出去……父亲,他们都说你早已被割掉了舌头,无法言语,只能发出怪叫声。为什么你……”

    水云天缓缓抬起,目光中依然蒙着不知是悲是喜的水雾,他嘶哑着说道:“当年,他们的确割掉了我的舌头,我也以为我永远都不可能再说话……但人算不如天算,短短几天的时间,我的舌头便自动再生……也是那时,我才知道,我们所拥有的南皇之血不愧为神之血,不但能让伤口快速愈合,还能让失却的肢体或器官重生……拥有纯正神之血的我们,毕竟非一般人类所能相比。”

    “原来……竟是这样…”水梦婵失神的叨念道。

    “你娘……她还好吗?我的儿子……你的弟弟,是不是叫无缺?他今年多大了?多高了……”水云天的声音忽然变得急促,当苦盼的曙光来临,心中的渴望与撕心的牵挂如汹涌的潮水,冲击着他的心。

    听他问起自己的娘亲,水梦婵心中愈加酸涩。她现在才知道她的娘亲这些年都承受着多大的伤痛。她一直都知道这一切,却不得不瞒着他们,一个人默默的承受。自己的丈夫就在自己不远的地方,却永不能相见,还要委身一个害她全家的人,这是怎样的一种折磨。

    那持续了二十多年的平淡平静的生活之中,原来竟隐藏了这么残酷的现实。

    心中那无法言喻的恨也再次膨胀。

    “娘亲她从来不笑,我从小就知道她过的一点都不好,到了今天才知道原因。无缺他从小叛逆,他……那个人的话,他从来都不听,最后连话都不愿意和他多说。与宗中之人的关系也普遍很僵,很多人都排斥他。后来,十几岁的时候,他就远远离开家门,一个人在外闯荡,并扬言就算南皇宗的所有人都忘记传递了一代又一代的遗命,他也一定要找回南皇之剑。这些年,无缺他时常和我保持着联系,但除了偶尔回去看看娘亲,再也不愿留在南皇宗。”水梦婵凄婉的诉说着。

    “芙妹……”

    “无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无缺,真不愧是我的儿子,真不愧是我水云天的儿子,你能有这份心,我就算马上死了,也可以死而瞑目……”他轻唤着那个从来没见过的儿子的名字,洒泪而笑。他忽然觉得,二十三年折磨能换来这样一个消息,纵然马上死去,也已经足够了。

    “父亲,你快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快告诉我!”那种急欲得到答案的煎熬拖的越久,她的情绪就越发的想要失控。面对眼前的一切,她一时之间不知该何去何从,今天过去,她又该作何选择,将要面对的又是什么。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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