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舒服。
对鱼沫不舒服时的症状，季末早就烂熟于心，见她眯着眼看手指，连忙弯腰抽出绑在腿上的水，“先喝点止渴，饿了吧？走过这条街就有饭店，我们去那里吃饭。”说完还特意补充了最重要的一句，“想吃多少都行。”
喝了水鱼沫果然舒服了不少，连带着觉得季末也十分顺眼，没有抵触乖乖跟着他去饭店。
如今人类人口剧增，但能居住的地方只有那么大，吃饭是个迫在眉睫的大问题，因此整座城市几乎没有哪里不种植蔬菜。
季末带着鱼沫来的这家饭店，大厅里就种满了蔬菜，食客们自觉避开这些蔬菜，与其井水不犯河水的在同一张桌子落座，偶尔还有店员出来摘几根葱或者菜叶，可以说是完全纯天然的绿色健康食品。
早上八点多，正是吃饭的高峰期，店里坐满了人，季末凭着身高优势，好不容易才发现了一张靠近厨房的空桌，连忙挤过去占好位子，朝还站在门口的鱼沫挥手，“沫——来这里！”
季末等了足足三分钟才等到鱼沫过来，倒不是鱼沫挤不进来，而是她一边走一边看其他食客的饭菜，看样子很是蠢蠢欲动，但或许是她想吃的欲｜望太过强烈，食客们纷纷伸手护住菜碗和饭碗，满脸古怪地瞪她。
鱼沫被食物的香味勾的饥肠辘辘，舔着嘴唇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吃？”
“马上马上。”季末也怕饿着她，先点了几份饭和鱼，水也要了两大桶，对，是两大桶，他怕鱼沫脱水。
不过在这种靠近围墙的区域，顾客大多都是来去匆匆的捕鱼人，为了给捕鱼人节省出时间，这里其实也就是那种大锅饭，单独的炒菜很少，主食基本是鱼和米饭，青菜只是点缀。
除了少数的几个炒菜，其余饭菜汤都是现成的，很快鱼沫就等到了自己的饭，看着被放在面前的饭碗，她既委屈又郁闷，“我是食肉的！”
“上面浇的是肉汁，里面也有肉粒，你先尝尝。”季末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温柔的能滴水，“如果实在不喜欢，我们再换。”
但他的话刚说完，就上了一盘红烧鱼，鱼沫毫无悬念的抛弃了肉饭选择了鱼，但一条鱼还不够她塞牙缝。
季末没有再劝，而是吃了一勺饭，表现出吃的很香的模样，他在内心从五倒数，数到一的时候，沫宝儿意料之中地拿起了勺子。
他低笑了声，觉得这口饭真的无比美味。
鱼沫尝了一口感觉还不错，轻轻将另外两份饭也扒拉到面前，抱着了解人类的心态疑惑的问：“刚刚那个人类为什么我说羞辱他，我只是很饿，想找他买点食物。”
第11章
季末给她倒了杯水，“人类的规矩里，街上种的菜一律归公，不是他的私有菜地，因为没有人类不知道这个规矩，所以你拿钱跟他买公有的食物，他才会认为你在羞辱他。”
“食物本来就是谁抢到就是谁的，我还按照人类的规矩拿钱跟他买了。”在海里只要有本事抢到食物，没有鱼会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对。
鱼沫无法理解这件事在季末意料之中，从善如流的打比方解释，“就跟你抓了鱼准备吃，忽然有其他的鱼要抢你嘴里的食物一样。”
“没有鱼能从我嘴里抢食物！”
这声音有点大，即使是在闹哄哄的大厅，也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待发现是刚才那个古古怪怪盯着自己饭菜的姑娘时，纷纷露出了个这怕不是傻子的眼神。
季末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忙用拳头挡住，“沫——咳，你要是想知道更多关于人类发展和生存等之类的消息，都可以来找我，我一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但是以后有外人在场你不能问，除了我也不可以跟别人讲关于海洋的事。”
尾音刚落，服务员端着两盘鱼过来隔断了他的注视，等季末在再看到鱼沫时，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刚上的蒸鱼吸引，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刚才的话没有，无奈地叹了口气，往空了的杯子里加满水，又点了八份肉饭和鱼。
“您的饭菜来了，一共八份，需要帮忙送到目的地吗？”
“不，就在这里吃。”
“好嘞，先给您放到保温箱，等您的朋友到了再给您拿出来。”两个服务员提着打包好的饭菜准备走，很显然他们并不认为这八份饭菜，是这两个看上去还未成年的少年少女吃的。
不过如果真的是准备带走，那服务员帮忙打包的行为可以说是非常贴心了。
“等等。”季末叫住服务员，“我们现吃。”
服务员虽然有些疑惑，还是将打包好的食物放在了桌子上，顺手把几个空碗空盘子收了，刚要回后厨又被估算了鱼沫饭量的季末叫住，“再来十份饭和十份鱼，现吃。”
“唔——我要吃红红的鱼。”
“十份荔枝烤鱼。”
肉饭上的很快，上菜的还是刚才那两位服务员，两人瞪着眼睛站在桌前，震惊的看着瞬间多出来的几个塑料空碗，都忘记了要把手里端着的碗放去桌上。
刚刚……离开了几分钟来着？
鱼沫暴风吸入，瞬间又空了一个一次性饭盒，她边把沾到嘴角的汁舔掉，边打开另一碗饭。
“放下吧。”
两个服务员顿时如梦初醒，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看鱼沫，最后凭着自己强大的服务精神，到底还是没有当面表露出会让客人感到不舒服的态度。
等鱼沫彻底吃饱已经是二十几分钟后的事，店里吃饭的人来来往往，只有他们稳如泰山的在角落坐了足足一个小时，最后结账时，季末面不改色的从收银员手里接过那份同样稳如泰山的账单。
合计：1863元。
季末的手指抖了抖。
鱼沫探头来看，但她只认识几个字，很快将账单扫完，“这是什么？”
收银员立刻把视线投向鱼沫，“这是账单，你们本次一共消费1863元。”天知道刚才他无数次想去看看这女孩的胃是怎么长的！但迫于季末给予的压力，只能忍着，还好现在得到了光明正大打量的机会。
……胳膊这么细，肚子也没见撑起来，刚才吃的东西都去哪儿了？
收银台前弥漫着一阵诡异的沉默，季末非常不想承认自己囊中羞涩，全部的钱拿出来都不够付这顿饭钱，他开始摸身上的口袋，企图摸出一点值钱的东西。
“你们要收钱？”
“额？”收银员惊恐地瞪着鱼沫，“当然要收钱，难道你们想吃霸王餐？！”
若是正常情况下，有人要吃霸王餐，他也不至于这么惊恐，但这可是接近两千块钱的大单！甚至连后厨准备的食物可都快被吃光了！
“太好了！”鱼沫很高兴，“我有钱。”
……
吃饱喝足的鱼沫精神正盛，看到什么都很好奇要去凑热闹，对此季末是放任的，沫宝儿对人类的生活感到好奇，对他来说是好事，因此始终都只是单手提着一桶干净水跟在后面。
心心念念的鱼就在前面，不是他的梦魇。
季末满足地眯了眯眼，想摸出手机把这一幕记录下来，但在手指伸进口袋里后，他忽然沉默了。
差点忘了刚刚为了凑够饭钱，在店里用三百块钱的价格卖了八成新的手机，现在他兜里比脸都干净。
“我得赚钱啊……”
季末连忙追上鱼沫，那个刻进骨血的爱称在舌尖转了圈，他轻声说：“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季末，你呢？你叫什么？”
“鱼沫。”鱼沫扭头看他，“你的名字和我好像。”
季末笑；“我以后叫你沫沫好不好？”
鱼沫对别人叫自己什么没有特别看法，季末一提她就同意了，“你刚才说你们人类每天都要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季末纠正，“不是你们人类，是我们人类，你也是人类。”见鱼沫听进去了，才开始给她科普。
虽然这次相遇比上辈子提早了足足半年，但季末发现沫宝儿除了对人类中的一些规矩一无所知外，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就好比在听完他所说的捕鱼人护菜人等职业存在意义和责任时，她依旧表现出了浓郁的兴趣。
“我现在也是人类，我可不可以做这种工作？”
“当然可以。”季末等的就是这句话，没忍住表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提着一桶饮用水带着鱼沫先去了佣兵中心，本来是打算带鱼沫注册成为佣兵，到时候她想当捕鱼人还是护菜人，或是其他职业都由她兴趣决定，但季末万万没想到，现在的鱼沫还没办理居住证和身份证，无法在S市注册成为佣兵。
季末一脸懵的看着好奇张望四周的鱼沫，“沫宝——沫沫，你什么时候来S市的？”
“昨天晚上啊。”
什么……
季末脑子里有根弦轰地崩开了，紧跟着兴奋和喜悦铺天盖地地涌来，沫宝儿才刚上岸，她还没经历过那些自己曾经遗憾错过的经历。
这个认知让季末兴奋的甚至想出去跑几圈，但现在给沫宝儿办身份证和居住证要紧，他勉强将沸腾的情绪压下，只是离开佣兵中心时，脸上都还始终带着笑。
办身份证有些麻烦，鱼沫没有户口，相当于黑户，而现在的政策是，黑户想办理身份证，需要去完成几件有利于城市发展的任务，来证明自己对社会可以有所贡献，不会危害到社会。
只有完成这些任务，才能够按照正常程序办理身份证，当然，需要交钱，对季末来说，这是目前最紧迫的问题。
一顿饭吃的他身无分文，他必须得抓紧时间去挣钱，至少要先解决沫宝儿吃饭的问题，好不容易才在茫茫人/鱼海中再次相遇，总不能让沫宝儿饿肚子。
“沫沫，一会儿我们去摘西红柿，你先别吃，等干完活后我再买给你吃。”
这是第一项任务，他们需要在守城卫的监督下，把十条街道旁菜地里成熟的小西红柿全部摘下来，期间不得有任何私藏和损坏，否则将视为不合格。
鱼沫刚吃饱喝足，现在食欲不大，而且她是食肉的，在不是很饿的情况下，并不想吃果子。
一整队守城卫将两人送到正在忙碌的街道，他们出现后，忙碌的众多护菜人就自觉去旁边歇着了，但也没走，因为那毕竟是他们看护的菜地，要是出现什么意外，即使他们没有责任，也要心疼很久。
两人一人分到了一个背篓，守城卫看了看时间，“现在十点五十，一个小时内你们能全部摘完，就算完成任务。”
原本是两个小时，因为有季末的帮忙，时间缩短到了一个小时，街道起码有一千来米，一个小时内摘完全部西红柿，算是有难度了。
季末不放心让鱼沫去对面街道，他不怕沫宝儿出事，就怕她因为好奇会忍不住去吃西红柿，要是吃了可就任务失败办不了身份证，没有身份证，沫宝儿就无法待在S市，以沫宝儿的脾气，很有可能直接回大海。
这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
“沫沫，你跟在我身后摘西红柿，一定不能吃。”
“我是食肉的啊，怎么会吃这些东西。”
尽管得到鱼沫的保证，季末还是不放心，时不时回头注意她的动静，最后觉得这样扭头太耽误时间，便让鱼沫去了前面，效率才高了起来。
鱼沫现在还处于对什么都极度好奇的状态，摘起西红柿来比季末速度还快，只是，她偶尔没控制好力气，会把小西红柿捏的稀巴烂，往往会遭到守城卫的警告，这时候她就要在季末的保证下证明自己是真的力气很大，而不是故意搞破坏。
第12章
临近正午，阳光充足，喜欢晒太阳的鱼沫动作慢了下来，仰头看向太阳，阳光刺的她眯起眼睛，享受的放松了身体，片刻后，她下意识扭头打量四周，试图找到水源，躺在水里晒太阳是最舒服的事。
没有水源……
鱼沫泄气的将小西红柿砸进背篓里，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手臂，原本光滑细嫩的手臂，此时却多了一些细微的褶皱，不凑近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可不适却如影随形的跟着鱼沫。
“再坚持十分钟。”
被晒温的饮用水从两只手臂上淋下，晒得起了褶皱的手臂又恢复光滑，不适感缓缓消退，鱼沫高兴的跟季末道谢，“你怎么知道我渴了啊。”
“看出来的。”季末笑着把一桶饮用水放在鱼沫身边，“渴了就喝这个，虽然没有海水好喝，但还是可以止渴的。”
“嗯嗯。”
只剩下最后的一小块地，季末一个人就能搞定，他心里当然不忍心让开始缺水的沫宝儿继续干活，但这是她脱离黑户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如果她不做出努力完成任务的态度，很可能会被守城卫判定不合格。
季末正在思考要用什么理由让鱼沫继续干活，喝完水的鱼沫倒是自己站起来继续了，并且边摘边感叹娇弱的人类要活着真不容易，获得食物的方法居然这么麻烦。
两人提前五分钟完成了这条街的任务，守城卫检查过后，他们获得了半个小时休息时间，季末便带着鱼沫回了自己租的房子。
他从Z市出来时，身上只剩下一千多块钱，到了S市注册成为佣兵后，出海捕鱼赚的钱一半用来租房，另一半今天那顿饭全部吃光了。
季末租的房子离围墙非常近，他租在这里最初的原因也是觉得租在靠海的位置，也许能够增加遇到沫宝儿的几率，现在看来当初的决定非常正确。
把鱼沫带到浴室，季末温声说：“我出去打点海水，马上就回来。”
本来鱼沫被逼到这么一个小空间很不高兴，听到季末要去打海水，探出的手收了回来，“那你快点啊。”
看着忽然躺倒在地的沫宝儿，季末很无奈，残忍的打破了她的想象，“陆地上比较难弄到海水，所以我能带回来的海水装不满这间浴室。”
鱼沫刚纠结成一个大字型，好让自己能够完美被海水淹没，听到季末的话一骨碌站起身，“我要回家。”
季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拦她，但在手触碰到鱼沫的前一秒，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迅速手握成拳，跟着走到客厅，“沫沫，再忍忍好吗？再过段时间，这里也会被海水覆——”声音顿了顿，“有了身份证和居住证你就是有身份的人类了，你喜欢的那些好玩的都可以去做。”
鱼沫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喜欢去冰川玩，这里没有冰川啊。”
“以后你会喜欢很多东西的。”季末笑了起来。
最终鱼沫还是因为好奇打消了回海里的心思，被季末安抚着回到浴室躺进浴缸里，乖乖等他带海水回来。
但季末没有自己的船，他要出海就必须跟着其他佣兵的船，只要出海就必定得有所收获才会回来，他只是出去弄点海水，很显然，不会有任何一个船长愿意带他出去，毕竟他们出海是要交通行费的，通行费按人头算，由船长来出这笔钱。
出海不可行，想要在城市里弄到海水，只有一个办法。
季末扛着大木桶去了离住处不远的一家餐厅。
“你说什么？”
已经将自己来意重复了至少三遍的季末皱眉，“你去跟主厨说季末找他。”
服务员又看了眼被放在地上的大木桶，答应的非常勉强，走之前还特意嘱咐季末不能进餐厅，免得弄脏了餐厅的地板。
刚在菜地干完活的季末的确有些脏，可也不到走一圈就会弄脏地板的地步，他皱了皱眉。
大概两分钟后，胖胖的主厨气喘吁吁从后门跑出来，“诶！今天又带来了什么鱼？这几天餐厅没收到好鱼，我可就指望你了——怎么是空的？”空欢喜一场的主厨看着空桶发愣。
“我今天不是来送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