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们正在谈工作,我们一会儿再来。”见刘长春也在,金钰莹和陈见雪两个人张不开口,说了一声,想要先撤退。
“等等,你们俩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们呢!”陈淞生叫住了两个人,伸手指了指会客沙发,示意两个人坐下。
跑是跑不了了,两个人只好关门进屋,和刘长春打了个招呼,在对面坐下,心中七上八十,不知该怎么办。
“听说昨天你们俩个去了陶然居,怎么回事儿?”陈淞生开门见山,直接了当地问道,听语气,好象是带着几分怒气。
果然是纸里包不住火。
两个人相视一眼,心里说道。
“那个,我们到那里是想查事情。”陈见雪答道。
“查事情?查什么事情?”陈淞生问道。
“就是查崔精成。我们收到消息,说他前些日子在陶然居打短工,怀疑招聘会上的事儿和陶然居有关,所以就去调查了。”金钰莹答道。
“;崔精成是陶然居的人?哪里来的消息?可靠吗?”陈淞生一愣,他没想到两个女孩子去陶然居是这个原因。
“是张海涛的一个朋友说的,他的那个朋友是玩彩棋的,曾经在陶然居被崔精成算计了。张海涛给那个人看过崔精成的照片,应该错不了。”陈见雪答道,
这倒是一个新情况。
陈淞生和刘长春交换着眼色,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崔精成若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精神不正常的人,那么怎么闹也没关系,没有谁会和一个疯子叫真儿。但是,如果崔精成只是一枚棋子,背后另有别人在操探,那事情的性质就变了。不过话说回来,棋胜楼在城北,陶然居在城南,虽然同行之间难免避不开竞争的地方,但两家棋社相距较远,彼此虽有影响,但远没到需要正面冲突的地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大家各做各的买卖,陶然居有必要主动挑事儿吗?
“为什么有了线索不向我汇报?”陈淞生问道——为了查清招聘会事件的真相而去陶然居可以理解,但得到消息而不向领导汇报,这种行为就不能被接受了,无组织,无纪律,这要放到战场上,那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大罪,要是每个人都按自已的想法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要组织干嘛,要领导干嘛?!
“,那个,我们只是怀疑,又没有真凭实据,所以是想把事情调查的更清楚一些,再向您汇报。”金钰莹小声答道。
“呵,好呀,翅膀硬了,自已会拿主意了?那我问问,你们查到什么了?”陈淞生哑然而笑,这两个小丫头是长大了。
“查到什么?”两个人彼此看看,不自觉的把头垂了下去。
“呵,怎么?不好意思说了?那就让我替你们说好了。”陈淞生冷笑,“进了陶然居,在大厅里转了一圈儿,什么话没说,什么人没问,想要离开的时候碰上曹家哥俩,两句话没说对付就翻了脸,闹到要用争棋解决问题,如果棋没有赢,灰溜溜的被人哄出了大门,你们俩是不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呃,”两个女孩子面面相觑整件事陈淞生知道的怎么这么清楚?这几乎就是整件事情事实经过的简略文字版介绍,显然不是别人那样转过不知多少遍,加了不知多少作料的八卦故事所能相比。
“爷爷,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陈见雪吃惊地叫道,如果单听陈淞生的讲述,说他当时就在陶然居也不为国。
“哼!还好意思问我!是曹英打电话跟我说的。你看看人家,比你们俩也大不了几岁,做起事儿来就稳当的多,怕这件事儿发生误会,影响到两家棋社之间的关系,特意亲自打电话向我解释沟通,表示歉意,再瞧瞧你们俩,得到消息,真的假的还不知道,就跑到人家那里寻衅闹事,搞得鸡飞狗跳墙。还好人家曹英明理,没有再追究下去,如果他不肯了事,非要我说清楚你们俩去陶然居是不是我的意思,你要我怎么回答?说不知道,都是你们俩搞的鬼,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说是我让你们俩去的,交谊联欢?切磋对练?又或者直说,怀疑你们捣鬼,所以先让你们俩去捣乱?两位,你们到是给我编个讲得通的理由呀!”
陈淞生是连挖苦带损,说的两个小姑娘蔫头耸拉脑,象霜打的茄子,连头也不敢抬。
“呵呵,陈总,消消气,消消气。她们俩个虽然作事有欠妥当,但也是为棋胜楼着想,出发点还是好的。好在陶然居那边并没有抓住不放的意思,您也就不要再骂她们俩了,她们知道错了。钰莹,见雪,还不快说话。”刘长春好心,见两个小姑娘被骂得狗血喷头,笑着站出来给打圆场。
“是,陈总,我们知道错了,下一次绝不敢再犯了,您就原谅我们吧。”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责任,金钰莹道歉道。
“爷爷,您不要生气啦,我们知道错了,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我们俩绝无怨言,贴通告也好,当众做检讨也好,我们都接受。”陈见雪也表态道。
“什么”轮到陈淞生大感意外了,金钰莹承认错误并不意外,自已的孙女儿怎么也会那么痛快的就认错了?这个小丫头向来都是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的作风,做错了事就算赖不掉了,也会嘻皮笑脸的撒娇耍赖,想方设法不被处罚,怎么今天主动请求挨罚?是吃错了药吗?
“哼,你是不是想听我说——念你们初次犯错,对方又不打算追究,所以就不处罚你们俩了?哼,休想!当众做检讨,贴通告,扣奖金,一样也别想当!”眼珠一转,陈淞生哼道。
“啊!还要扣奖金呀?爷爷,咱商量一下,扣奖金就免了吧。本来钱就不够花的,奖金再扣了,下个月怎么过呀?”听陈淞生这样一说,陈见雪傻了眼,马上就恢复了本来面目,和爷爷讨价还价起来。
“为什么?做出那样的事儿,棋胜楼的形象差点儿就让你们俩给毁了,我为什么不能扣你们俩的奖金?别装可怜,你这个死丫头没脸没皮,通告做检讨只能触及皮肉,触及不到你的灵魂,过不了多久就会忘掉,这次,我要让你好好记住!”陈淞生哼道。
“好啦,见雪,你就不要烦你爷爷啦。扣奖金也是应该的,你就当少逛几次街就行了。”金钰莹对这样的处罚倒是能够认可。
陈见雪扁起了嘴——奖金,那就是钱啊!凭白无故损失这么一笔,谁会甘心呢?怎么办?对啦!眼珠一转,陈见雪有了主意,“爷爷,你说过,一个好的领导者应该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对不对?”
“呃,对呀。怎么了?”陈淞生不解问道,自已这个古灵精怪的孙女儿又想什么花招。
“好,去陶然居闹事儿,是我们的不对,挨罚我们也都认了,但要不是去陶然居,有一件事也办不成,现在那件事办成了,您是不是该给我们奖励呢?我们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不扣奖金就行了。”陈见雪一本正经地问道。
“,那得看是什么事了。”陈淞生眼睛转了两转,谨慎地说道。
“王仲明,他答应加入咱们棋胜楼啦!”吸了一口气,陈见雪大声宣布道。
第八十章 放松
按着事先约好的时间,王仲明来到了棋胜楼——虽然答应了加入棋胜楼,但有些事情还是要事先说清楚的,金钰莹和陈见雪在这件事中所起的作用是穿针引线,真正可以拍板做决定的,还得是陈淞生本人。
走进棋胜楼的院门,却见楼门旁摆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老一少两个人正在对弈摆棋,老的是老金头儿,少的是金钰莹,看棋盘上棋子摆的并不是很多,很明显,至少是让六子的指导棋。
“呵,偷得浮生半日闲,很会享受生活呀。”王仲明向二人打招呼。
吃完了中午饭,晒晒太阳,再杀上一盘,既消磨了时间,又享受了阳光的温暖,增进了爷孙俩的感情,所谓的天伦之乐就是如此吧?金钰莹在那里随手应对,满脸笑意,全然没有昨天和曹雄对决时的沉重严肃,老金头虽然愁眉苦脸,一个劲儿的叹气摇头,却是乐在其中,乐此而不疲。
“噢,呵呵,是小王呀,过来过来,快帮我支两招,大事不妙,你快看看这块棋还能不能活。”扭头见是王仲明,老金头儿笑着招手叫道。
金钰莹也抬起头来,目光和王仲明在空中撞上,脸微微一红,表情有点尴尬,“王先生,您来啦。”嘴上说着,眼睛不自觉地躲过一边。
这个小姑娘,大概还在为昨天下午在陶然亭公园哭鼻子的事儿而不好意思吧?
“呵,是呀。”来到两个人身旁,低头看棋局,金钰莹的白棋正在全力围捕一团黑子,黑子棋形笨重,出头不畅且眼位也不够丰富,显得非常危险。
“怎么样,能不能活?”老金头儿再次催问道——和孙女儿下棋自然谈不上压力,赢也好,输也好,都是个乐呵,不过好输不如赖赢,能赢的话当然比输了更开心,至于别人的支招输了当然是别人的错,赢的话,当然是还自已的功劳了,谁让最后决定落子哪处的只能是自已。
王仲明笑了,“呵,这块棋活有活的办法,死有死的好处,不过我不能说,您还是自已看着办吧。”——六子局,黑棋的优势太大,上手一方使用带有无理性质的手法是没办法的事儿,自已要是帮老金头儿支招,这棋也就没法下了。
“呃;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说?,噢,你怕她不高兴呀?,呵呵,孙女,行不行呀?”老金头儿笑着向孙女儿问道。
“爷爷,您就别难为人家啦。王先生是有正经事儿要做,别耽误人家。”金钰莹嗔怪道——和自已的爷爷下棋就是一个玩儿,目的是为哄老人家高兴,输赢都无所谓,所以有人给爷爷支招她并不在意。问题是,和王仲明认识的时间并不是很久,双方的关系也没熟到可以随便玩笑,随便支使的程度,爷爷这样叫人帮忙支招,是不是有点儿过份,会不会让人家有反感?
“呵,别这么说。你爷爷问我,那就是相信我,我不说,是因为怕影响到他原来的思路。既然你不介意,那我就说一句吧。”就这么进楼去,怕会被老金头认为自已摆谱,王仲明笑道,“棋子死了比活着的作用更大,只要您想开了,外面的世界大得很,金大爷,您不用着急落子,多想一些会有好处的。”
“呃,你是说弃子?”老金头儿一愣神,旋即回过味儿来。
“呵,这是您自已想的,和我没关系。金老师,不如让你爷爷先仔细想想,你先带我去见你们总经理好吗?”王仲明笑道——越是高妙的招法越是难以掌握,因为那是由一连串相互关联的构思所组成,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可能导致着手的恶手化,所以,与其告诉对方具体着法,不如启发对方的思路,让对方自已去制订具体的方案。
“对对对,莹莹,你先带小王去见老陈去,我不着急。”老金头倒是很痛快,不知道是想趁孙女儿不在的期间另找援兵还是另有想法,总之,他很乐意孙女儿陪着王仲明去见陈淞生。
“这,好吧,不许偷挪棋子,我看的出来的!”陪爷爷在楼门口下棋,本就是为了等王仲明来,现在王仲明到了,陪爷爷下棋也就可以放在一边了,金钰莹从椅上站起,特意还叮嘱了一句,倒好象对面坐着的不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而是一个六七岁大,随时都可能调皮耍赖的顽童。
“呵,去吧,去吧。”如果是别人,这样的话很有点伤面子,但说话的人是自已的孙女儿,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老金头挥手催着,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带着王仲明去见陈淞生,一边走,金钰莹一边介绍着棋胜棋的情况。
“昨天的事怎么样了?”见楼道里没什么人,王仲明轻声问道。
“呃,你是说陶然居的事?呵,写检查,做检讨,扣奖金,也就这些了。”金钰莹笑笑,事情都摆在了桌面上,她心里反倒舒服了许多。
“后悔吗?”王仲明问道。和这些表面化的东西相比,他更关心的是金钰莹心里的感受。
“后悔什么?”金钰莹不解问道——身边的人知道事情的真实经过后,大多是安慰她,替他打抱不平,想去向陈淞生求情,把处罚的力度减轻一些,这样问她的,王仲明还是第一个。
“和曹雄下棋。”王仲明说道。
“”金钰莹一时沉默。
是呀,自已应该后悔吗?
如果忍住一时的冲动,没有和曹雄下那盘棋,自已的自信心就不会受到打击,同时也就没有做检讨,写检查,扣奖金之类的处罚了,这些难道不是自已应该后悔的理由吗?但是
“我不后悔,我只是有点难过。”金钰莹摇了摇头,倔强地答道。
“为什么?”王仲明问道。
“棋输了,心里很难受,但静下心来想,这说明我的实力还不够强,心理素质不过硬,想赢怕输,最后自乱阵脚。我不怪任何人,只能怪自已的天赋不够,努力不够。我是应该反省,应该检讨一下自已,不光是棋盘内的东西,也要检讨棋盘外的东西。相比这些,那些处罚真的不重要。”金钰莹说道,这是对王仲明说,同时,也是在对她自已说。
“,呵,你能这样想就好了,这说明你已经走出输棋对你造成的打击,开始理智的对待输赢了。说实话,我本以为昨天那盘棋留下的阴影至少让你的情绪低落三四天的时间,没想到这么你快就能恢复,很不简单呀。”王仲明笑道。受了伤,捂着盖着不是办法,那是逃避和躲闪,可以避过一时,但问题却还留在那里,敢于亮出来说出来,说明已经在面对问题。
金钰莹淡淡笑笑,阴影,哪儿就那么容易消除?表面的坚强是做给别人看的,就象处科手术后留下的创口,合拢了,并不等于里边的部分也就是好了。
“呵,话说回来,棋虽然输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我用了您笔记本里的招法,效果非常好,只是可惜,曹雄那家伙太狡滑,没有上当,不然就没后面那些事了。”金钰莹笑道,她想让话题变得轻松一些。
“呵,说不后悔,这还不是后悔了?虽说赢棋主要靠对手的失误,但指望对手的失误而赢棋就有点儿天真了吧。”王仲明笑道。
“天真不好吗?昨天你安慰我的时候,不也说过我天真吗?”金钰莹的笑容变得灿烂起来,她觉得,和王仲明聊天很有意思,对方似乎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够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变的轻松,就象邻家的大哥,宽容,大度,亲切,体贴,如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总之,很舒服的感觉。
第八十一章 特殊条件
敲开总经理办公室,陈淞生已给等了一会儿了,办公桌上摆着棋胜楼招聘员工的合同范本,为了现在的会谈,他可是做足了准备功课,势必要让王仲明留在棋胜楼。
“陈总,王先生到了。”先进门的金钰莹向陈淞生报告道。
“呵呵,欢迎,欢迎,上次的事真是多亏了你,一直没有当面道谢,实在是很抱歉呀。”陈淞生热情地向前紧走几步,伸手相握,表达自已的期盼之意。
“呵,哪里,不过是一点儿小时,金老师和陈老师两位已经登门道谢,而且还送了不少的礼物,到现在我还没吃完呢。”王仲明微笑答道。
七八年不见,陈淞生真的是老了,离远了看还不怎么显,现在距离近了,眼角额头的皱纹一道连着一道,有如鱼网一般的细密——唉,退了休,不说好好在家里呆着,听戏唱曲,逗鸟养花,享一享儿孙福,非要跑出来经营棋社,有些人生就是劳碌命,不吃苦受难,就浑身上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