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在考虑,秋烟雨此人可靠吗?
秋烟雨见状起身,竟然当着江云的面儿,跪倒在地,一言不发,求取仙缘。
这令迎梦和禹岩都感错愕,秋烟雨竟然对着江云大礼参拜,而江云,面容严肃的领受了不说,似乎还对秋烟雨不甚满意。
江云开口问道:“如果海枯石烂,青春不再,你也愿意吗?”
秋烟雨闻言身子抖了一下,回道:“愿意。”
“固步自封,枉世为人,也愿意?”
“愿意。”
“被人耻笑,沦为众人笑柄,愿意?”
“愿意。”
“那么镜花水月,到头来很可能一无所得,你要想清楚了”江云严肃的道。
秋烟雨闻言变的坚决起来,道:“只要能求取仙缘,再造乾坤,不管付出什么,烟雨都心甘情愿,秋雨只求一窥大道真奥,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讲述完这些,秋烟雨将头埋的更深,等待起江云的发落,江云转头看向禹岩,说道:“禹师兄,你可不可以回避一下?”
禹岩闻言起身,看看长跪不起的秋烟雨,又看看江云兄妹,朝林中走去。
君子坦荡,即便江师弟不说,禹岩也会避嫌。总之他不会跪在江云面前求取仙缘,江云是他的师弟,如此做,与礼不通。
禹岩根本就没看出来,江云是何等人。
禹岩离开后,江云对秋烟雨说道:“你起来吧,此事说来话长,但也简单,要想度过那浩瀚东海只有一途,移山填海。”
46。第46章 心言密咒()
“移山填海可是神仙手段,我等凡人如何能做得到?”
听了江云的讲述,秋烟雨痴痴的道,莫说她是,就是洞神境后期的师傅到此,也没有如此手段,江云给出的建议,无异于天书梦谈,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
但江云却说“你错了,神仙未必做的到,但凡人一定可以。”
“为何?”
“因为芸芸众生。”
这下秋烟雨明白了过来,脑中思绪万千。
江云站起身道:“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人知其神之神,不知不神之所以神也,神不过是句妄语虚言,人定胜天!”
江云张开手,似乎尽揽天地,感受着清风徐徐,阳光旭日,林木间的丛盈气息,小溪里的潺潺水响,万物的造化的奥妙。
而人,万物之盗!与天一样,人若起势,览尽真灵,天地反覆!
之所以如此痴迷,是因为江云太怀念那样的手段,天风蒙黑雾,倒转山河反,曾经他以一己之力,令三垣反覆塌陷,就是因为他盗尽了芸芸众生,万物之力!
感怀了许久,江云才重新开口道:“古有愚公七十高龄,威感苍生,遣子孙万万人徒王屋、太行二山七百里,曾其时,这天地间还未有神仙,但却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神通手段,是人的力量大,还是神的力量大?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神通从何而来,香火运数,为何会如此重要……”
江云笑看着震惊中秋烟雨,他今日所说的话,可是仙宗至密,未登仙的人绝对无缘听到,因为神仙不会让凡人知晓,自己翻江倒海的大本事,其实都来源于芸芸众生,凡人之躯!
这天下万物有灵,人乃万物之盗,若能盗得万物真灵,便可代天行事,与苍天一样,执掌乾坤,成神!
若抛开神通道法显象,只究根本,神仙可毁天灭地,盛世帝王同样也可以做到,不就是一座山吗,发配百万民夫拆山,造路!
只是神仙有秘术,可以将天地万物间,受自己支配的真灵,全都归于一处,道法显圣出来。这也是香火运数,为何会如此重要的原因,否则神仙何故来的要与凡人较劲,布道施恩,皆是有所求。
江云这是在指点秋烟雨,移山填海不难,此地有民百万万,部族千余,只要她能令众生归心,对她献出真心灵意,受她的指派,填平东海,不过小事一桩。
这才是此地最大的考验,得成道统的归途,而非是那些散落在各地的仙篇、宝药。
清明境,清明境,不够清明的人,无缘求仙,求仙又岂是简单的事情,得了些骚篇痒技,就以为自己得到了仙缘大道,殊不知,自己已是人家手中的刀兵,卖首送死之徒。
真正的仙缘,无不是大造化,便是用尽一生,也未尝能求得来。
而且此地的考验极是艰难,首先禁锢住了修为,非‘瑾’不求,必须是天成美玉,未经人的雕琢过的好苗子,只有此等无瑕之人,才能继承七真道统。
而且十年如一日,熬尽人世沧桑,弹指挥间,如何才能守我求真,运筹帷幄,一年不失十年,成就伟业。一般人可做不到。
再有就是,仙篇宝药的诱惑,眼见他人都在强取豪夺,步步奋进,你可守得住清明梦醒?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比登天,要破此境,恐怕一生一世远远不够,因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成功都是在一步步失败中积累起来的,想令众人归心,就凭这些比凡人强不了多少的玄境修士,能做到吗?
即便他们能屠百人,抵千众,但芸芸众生是杀不完了,更何况移山填海之事耗时多年,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始皇砌城围国便丢了天下,更何况这些人十年才能来一回。
七真老祖风不破,挑人的眼光不可谓不毒辣,难怪三万年来,七真不存,灵山易主。
讲清楚这些后,先前还朝志满满秋烟雨,如同变了一个人,惶惶不安起来。
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难怪江云先前会问那些话,要想做成此事,她便是独守空闺百年,变成风烛残年的老太婆,也未尝能够成功!
到时,镜花水月,伊人蚀骨,她不会后悔吗?
哪个女子不爱娇美容颜,她本已在洞玄境内等了八年,难道还要等待一生。
秋烟雨沉默下来,江云也不再说话,拿出地图仔细观察,旭日已钻入云中,会不会再出来,要看秋烟雨自己的选择。
迎梦害怕的捅着表哥,生怕秋烟雨会做出错误的决定,她是世间少有的天才,日后肯定能进入神境,寿元百年,就如此耽误了下去,迎梦觉得太过残忍。
但江云不做理会,百年、千年、万年又能如何,修仙求的是长生不死,是再苟活百年,还是奔着大道而去,让秋烟雨自己做决定把。要知道,任何选择都是有风险的,江云也不敢肯定,秋烟雨就一定能求得来仙缘。
如此许久过去,午后,林中传来禹岩悠扬的笛声,没想到这木头还会吹笛子,果然是木木相趣,而江云也早就决定好了,接下来要走的路线,只等秋烟雨做出决定,是跟着自己去做强盗、打手,还是去追寻她自己的梦想。
笛声惊醒了秋烟雨,她似乎是做了一场梦,美目朦胧的道:“江兄,谢谢你,我想我一定可以成功。”
江云饶有兴致的轻敲几案,问道:“你准备如何?”
江云之所以先前不问,是担心,自己的建议,会影响到秋烟雨的决定。
此事重大,若非是发自本心,难以坚持下来。如果江云告诉秋烟雨,我可能有法子,助你成功,那么秋烟雨付出的还是本心吗,侥幸而已,难抵挫折。
秋烟雨道:“既然是修道,我打算外出布道,在此地荒民中布下道根,假以时日,一定可以移山填海。”
江云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布道?”
“我会些医术,打算悬壶济世”秋烟雨如实相告。
江云却是摇头,这可不够,想做医母娘娘的初衷是好的,但若想移山填海,只做这些可不够。
于是江云问道:“你有没有想象过,先前我等在梅山上,你本解出了‘天之道’,但却因封星逸一言作罢,这是为何?”
秋烟雨道:“封星逸代武皇行事,一言九鼎。”
江云道:“所以说,理不在真,在势,道理都掌握在大势者的手中,真假虚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势在谁的手里。就比如江枫吧,他为何会在我的面前颜面尽失,因为他失了势,他的势掌握在周锦手中,而周锦的势又倒向了我,即便我先出手打了他,也没人会帮他说话。光行医做善事是不够的,你要掌握住此地的人心运势,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如何布道。”
秋烟雨闻言虚心的请教起来,道:“那如何布道?”
江云一一伸出手指,说道:“心,言,密,咒,以心悟道,以言论道,以密布道,以咒卫道,此乃支撑仙门宗山的四方根基。”
“四方根基?”秋烟雨认真听着江云的讲述。
江云点头“首先,立道之人,要心有灵犀,领悟出自己的道;而后,斟酌遣词,留篇著书,切记,多言浅词,莫论精理,要让世人看得明白你所行的道,否则再精妙的道法,旁人若是看不懂,又有何用?”
秋烟雨点头,江云继续道:“这也就引申出了布道之密,何为密?布道讲求,秘而不宣,要让凡人有三神之感,觉得你神秘,神通,神明!简而言之,看不透你,只知道你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佛门精通此法,故称密宗。”
见秋烟雨皱起了眉头,显然不喜好此法,江云劝解她道:“布道称神,而非成神,说到底,就是让世人看不到你的跟脚,可万千不能让他们轻怠了你。记住,你与他们不同,你是神,而他们是凡人,若不能狠不心来,心中没有神、人之别,那这道你是布不成的。因为世人善斗,如果你不能跳出做人这个圈子,就不会摆脱人与人之间的争斗。你告诉他们,自己和他们一样,同样也是人,那么他们又凭什么要听从你的调遣?”
江云举例道:“周王为何不服武皇?因为他们同样是人,若是道祖法架八荒,周王敢反吗?你好好想想吧。”
讲述完了何为‘密道’,江云停顿了下来,先让秋烟雨好好消化一翻,这布道中的秘密。
至于‘以咒卫道’,无需讲谁都能明白,如果没有强横的道法手段,如何能令人众生低头,万仙避走!
仙界才是最不讲理的地方,谁的拳头大,谁就是仙界的老大。
47。第47章 飞扬的青春()
次日,依然是个好天气,但风歇云止,充沛的阳光将头顶云团凝固起来,不再雾霭缭绕,如同老大一团雪白轻盈的棉絮,漂浮在空中不动。
江云趟在林间草地上,眯着眼睛去看,会有一种时光都停滞了得慵懒感觉席卷全身,令他不想再动,就这样躺着发呆,恒无欲,以观其眇……
道书五千文中说,人的心中要是没有**,天便是天,白云苍狗,岁月无隙,能感受到的只是自然的愉悦,最淳朴的滋味。但若是有了**,你便会想,天空外还有什么,白云内又藏着什么,恒有欲也,以观其所徼。
徼是深远之指,巡察之意,所谓众眇之门,**会令人们推开一扇扇色彩不同的门,万紫千红,造化奥妙,你认为它是什么,它便是什么。
比如这山间林木,你可以用它来做桌几床榻,做柜子,做马车,做棺材也可以……造化之妙皆由欲起,道法之源,因名而异,故有名,万物之母也。
如果没有了**,天还是天,地还是地,马车与棺材也都还是木头,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名利,欲也,欲,变也。
“表哥,我们在等什么?”
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并非是件很惬意的事情,小虫会爬进爬出,草根、树棍也如同是水蛭般不断的骚扰你,迎梦每次支撑起身子,都会习惯性的在胸口上扫一扫,她觉得女子不应像表哥那般仰面朝天,太不雅,尤其是胸口上的隐隐作痛,会突显出来,那是对谁也无法倾诉的难堪,青春的烦恼。
山林外有个很大的荒野部族,洁白的毡包房铺天盖地,延伸到远方,一群群牛羊如同流淌在草原上的血液,伴随着牧人的歌声,悠远深长。有时还会看到,一些身穿叮铛配饰的美丽姑娘,拎着洁白的袍摆,如同蚂蚁般步履轻盈的穿过草原,去给牧羊人送饭食,并帮着他们一同吆喝牲口,手法熟练,捡起石子甩向牧群。
她们的年纪应该与迎梦差不多大,但却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迎梦之所以要询问表哥,是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这一切,也许还能交到新的朋友。
早间,江云二人和秋烟雨、禹岩分手,秋烟雨带着江云的嘱托,还有大摞的书籍上路了,表哥告诉她,授人与人鱼,不如授人与渔,想要号令万民,可不止是万众归心那么简单。要想移山填海,需丰民,还要利器,只有衣食无忧,人们才会安下心来干活;手中有了利器,才能更好的开山刨石,秋烟雨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迎梦没想到,表哥的乾坤袋内,竟然还装着些民书匠典,看来他早有准备,江云让秋烟雨去教授野蛮人如何种地、养蚕,掘石铸鼎,说白了,是让秋烟雨去做上古先皇,改天换地的武祖等人。
而他们两人,却是无所事事,已经在这里爬了整整半日,表哥也不说是来做什么的,迎梦心急的很。
江云也不回答迎梦的问话,迎梦推了推他道:“嗳,问你话呢,我们在等什么?”
江云也不转头道:“猎物。”
“你想打猎?”迎梦怪道。
江云摇头,翻了个身,看向远方道:“咱们是来抢东西的,你知道做强盗,最需要的潜质是什么吗?”
“胆量?”
“勇气?”
“武艺?”
迎梦一连数答,江云笑笑,问道:“看过戏文没有?戏文中,大英雄如果遇上了劫道的毛贼,会说什么?”
“说什么?”
“我问你呢。”
“会说,他会说,你们这些瞎了眼的蠢贼!”
迎梦气鼓鼓的道,装的还挺像。江云点头,赞许的道:“所以说,做强盗最需要的是眼光,见什么都抢那是蠢贼,什么都不敢抢,那是小贼,真正的好猎手,需要与众不同的眼光,等着吧。”
“我们到底要抢什么?”迎梦着急的道。
“艺”江云听到了响动,抬头看向山林外,一行十几人骑着怪异的马匹,正从部落中出来,尤其是头前的两个人,骑的都是身躯巨大,头生双角,似牛似马的青黄色怪物。
此兽名为‘牦’,有妖宗血脉,但很稀薄,可日行千里,不眠不休,绝非一般的马匹所能相比,但脾气不小,不易降服,彻底驯化它更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游历洪荒,必须要有坐骑代步,所以江云决定来抢,抢人驯化好的‘黄牦’,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但有精力驯服此兽的人,在荒野中都不是一般人,比如出来的这一男一女,可能是父女,衣着鲜亮,坐骑的配具也非金既银,身旁还有十几个侍卫保护。
江云拍了拍迎梦道:“走。”
他们必须要等待机会,等这些人离部族远些再动手,否则即便能抢到手,畜生闹腾起来,也无法脱身。这部族有几万人,都聚在一起,显然是对恶魔有了防备。而恶魔,指的便是江云这些人,每十年便会出现一次的魔鬼。
江云带着迎梦沿着山林前进,听着林外,纵兽奔驰的少女放声大笑,笑声很清灵,无忧无虑,原来她是出来练习骑术的,时不时会叫嚷几声:“阿爸,阿爸,你看我骑的怎么样?”
跟在她身后的精壮老者,便会提醒她道:“乌桑朵,你小心呐。”
看来这是乌氏部族,出现的位置比十年前的东移了几百里,到了这古林河畔,看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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