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非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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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非良人-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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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夺人命于无形的万锁道岭渊, 属下猜测到少夫人可能去了那处。”
      万锁道岭渊素有魔域之称, 当年数万将领行军途经此路, 多日后竟全无踪迹,无一人出渊,甚至连尸骸都寻不见,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从此过后此渊再无人敢去,到如今成了鬼渊一样的存在。
      秦质仿若未闻,看着外头无休无止下着的大雨许久,才慢慢收回视线,垂着眼睫一言不发。
      屋中外头磅礴的雨声灌满了屋中,这雨大得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似的,无情地摧残压碎所有的东西,听在耳里极为沉重。
      褚行不敢多言一字,站在屋中不知该走还是该留,外头楚复身着蓑衣疾步而来,“公子,皇上病了,老臣们皆在宫中候着,御医不敢轻易用药,严公公怕出什么闪失,特地让属下来寻公子。”
      这话音才刚落,外头又一人冒雨而来,脚下静无声响,一看便是来无影去无踪的练家子,“公子,两位藩王回去的路上被人劫杀,巴、蜀二地隐有异动,还请公子明示该如何处置?”
      却不想这只是开始,后头便一个一个接连不断地前来汇报,好像所有的事情一下子都挤在了一起,扰得人烦不胜烦,“公子,宁远侯召集旧部,私下传言公子携天子以令诸侯,欲以此收买人心……”
      “大理寺调换官员名单已经列好,其中有两人是太子以往亲信……”
      “礼部欲寻……”
      “公子……”
      一句接一句的禀告,一封封折子接连不断的地放到秦质的桌案上,片刻间便又高高摞起一叠,皆是耽误不得的棘手之事,听着便叫人焦头烂额,容不得秦质放任不管。
      秦质默了许久不知是在思索还是走神,半晌,他才伸手拿着笔在快要干去的砚台中微微润湿,提笔至折子上,欲要批注却又好像思绪杂乱不知如何落笔。
      那笔尖的墨慢慢汇集成一颗墨水珠子,在毛尖摇摇欲坠,过了半晌终是不堪压力“啪嗒”一声滴落在折子上,墨水透过宣纸,慢慢向四周晕染开,留下了不能忽略的痕迹。
      秦质静静看着那滴墨水,面容平静看不出半点不妥。
      书房里都是跟了秦质许久的人,自然知道他现下情绪不佳,里头的气氛慢慢压抑起来,外头渐大的雨声砸得人心头忐忑不安。
      气氛慢慢压到了极点,就像绷紧的弦随时都会崩断。
      突然,秦质毫无征兆地一把扫落了桌案上的东西,笔架砚台连带着折子一道“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砚台摔翻在地,里头仅有的一点墨水溅到地上,点点墨迹如同心绪,杂乱无章。
      众人“扑通”几声连忙跪下,垂着头一动不敢动,甚至没有人敢道一句息怒。
      秦质手撑着桌案的边缘,刚头情绪彻底失控,让他的胸口都微微起伏着,呼吸也失了寻常节奏,可即便有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依旧不发一言,那面无表情的模样叫人看着便觉胆战心惊,颇为恕
      秦质的情绪素来不外露,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动怒,一时间屋中的气氛越发压抑,叫人连呼吸都提着压着,甚至有几个手心都吓得出了汗。
      屋中静了许久,秦质才微微收敛一二,起身缓步走出了桌案前,在书房来回踱步,心绪明显是前所未有的乱。
      他慢慢走了个来回便停下脚步,走向一旁成排的书柜前,拉开前头的抽屉,将里头的兵符取出来,转身递给楚复。
      楚复不明所以地接过,神情茫然拿着手中的兵符看着秦质。
      秦质收回手拢在袖间,神色平静,“送去给公良侯爷,便说是我愿意给他的。”
      公良侯爷将兵权交出来过一次,那是为了他的儿子,现下公良亶已经回了候府,这一次若是再将兵符给了侯爷,自然不会怎么轻易再交出来。
      如今自家公子已然掌握了大局,只要稳好现下的局势,大业既成。
      兵权何其重要,若是给了侯爷,后头的局势根本不可能这么稳当,谁又知道公良亶不会存什么争权夺位的心思,即便侯爷自己没有争抢的心,也不一定不会为自己的儿子打算。
      公良侯爷在军中的影响不容小觑,往后要帮儿子搏一把也不是不可以,公子现下根本就是在养虎为患!
      楚复神色骤然一变,看着秦质满眼不敢置信,“公子……”
      秦质转而对着褚行吩咐道:“传我命,暗厂三宗谁若是能擒拿到了邱蝉子并刹婆族人,谁就是暗厂新任厂公。”
      褚行闻言看向秦质神情错愕。
      秦质放下话便不再管,径直往外走去,那架势似乎也要离开京都,可现下这个局势若是离开,再想拿回江山又何其难朝廷中的文臣武将,各地的诸侯藩王谁不是狼,这么大的权力就是一块沾着血的生肉,只要脱离眼前,当即就会被四分五裂地撕碎抢去。
      楚复当即跪行往前,拉住秦质的衣摆扬声急道:“公子,您现下若是走了,等于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江山啊,为了区区一个白骨如何值得?!属下求公子三思而后行!”
      “当年我夺她暗厂之位,现下便当作还给她的,往后我们便一笔勾销了。”秦质面色平静,言辞浅清,仿佛已然看透往外走去。
      “公子三思!”
      “属下等求公子三思!”
      秦质却没有停下脚步,不行色匆忙地迈入雨幕中,却没有注意到屋檐上停着一只古怪的鸟,通身的羽毛颜色如同寻常的鸟儿,可脑袋却极为机械的转着,看着不像一只活物。
      那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着,仔细一看,一只眼珠是墨蓝色的,而另一只是琉璃色,瞧着诡异邪乎。
      不远处的屋檐上也停着两只一模一样的鸟儿,那距离更好呈三角,就好像布了什么阵法一样。
      屋里的楚复见状彻底跪坐在地,一向理智的公子从来都是走在他们前面,如今他乱了方向,他们明明知道是错的,却也没有能力稳住现下的局势,毕竟论谋算人心、布局设计谁又能比得上他?
      他一走,根本没有人能帮他稳住,哪怕是一日都不可能!
      褚行见自家公子这般离去也是神情怔然,可待秦质走出了院子,便突然消失在了眼前。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仔细看去雨幕中确实没了人!
      他心头大骇,连忙追上去,“公子!”
      屋檐上的鸟闻声突然腾空而起,直冲云霄往前掠去,刹那间消失在雨幕中,没了踪影。
      众人见状皆大惊,连忙起身冲出院子,眼前视野极为开阔,几乎没有遮挡的地方,短时间内不可能消失在眼前,可秦质就是凭空消失了。
      众人皆大惊失色,“公子!!!”
      那厢众人惊慌失措,而秦质冒着雨迈过垂花门时眼前的场景便全然一变,不再是先前的木桥溪水、草木青绿,而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森林,入目皆是苍天大树,那树干最粗的要十数人环绕着才能抱住。
      他脚下一顿,转头看向身后,楼阁台榭已然全部消失在眼前,取而代之得是望不到头的森林,唯一不变的是倾盆而下的大雨,哗啦啦洒落在林间树叶上,淅淅沥沥的声响在林中连续不断地响着。
      突然,苍老婆子的声音盖过雨声凌空落下,如同打雷一般震耳欲聋,仿佛从遥遥天际传来,显得人极为渺小。
      “公子善阵,不知我们刹婆巫蛊的区区小阵能不能入您的眼?”
      秦质眉间一敛,站在朦胧雨幕中神色不明,眼中依稀闪过尽是阴郁。

第145章

      地窖里暗沉沉的,没有一丝光透进来, 里头久不通风, 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叫人闻着隐隐作呕, 然而一直呆在里头的人已然习惯了。
      里头只有一盏小小的灯盏,泛着微弱的光芒,前头摆着一张极宽长的石桌, 上面放着的山林连着楼阁台榭, 那树木山林府院楼阁做得栩栩如生,仿若真物。
      密密叠叠的林中有一个极小的布偶人, 竟然会如人一般走动着, 这场景和秦府, 以及困着秦质的森林一模一样。
      婆子将手中带着血字的符纸烧掉后便再也没有书写符纸,只是死死盯着那个布偶人, 仿佛一个施巫灵诅咒的鬼婆, 苍老的面皮在昏暗的灯光莫名阴森诡异。
      洛卿坐在后头看着她做法许久, 才将拢在手中的鸟儿重新放回笼子,取过石凳上的披风,上前披在她身上,“婆婆,您先休息一会儿罢,莫要太过辛苦, 伤了身子。”
      婆子苍老的手慢慢往上移去, 将她的手握在手中轻轻拍了拍手背, “你放心,你是我儿喜欢的人,待我杀了这两个畜生,就带你回刹婆族,虽然族里人都死了,但我这个老婆子身子骨还硬朗,还是能抓得了奴隶来伺候你的,只要你好好为我们刹婆孕育子嗣,我自然会给你,你所想要的所有。”
      洛卿眼中极浓重的厌恶一闪而过,神情温婉不改,“多谢婆婆收留洛卿,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她话间一顿,又轻声问道:“只是这阵……真的能困住秦质?”
      婆子阴翳笑起,拿起桌案上的布偶人开始一针一线缝着,“这幻阵看似玄乎,其实不过是个障眼法,困的就是他这样的人,他越聪明,想得越复杂就越绕不出去,只能在里头折磨得心智尽失,到头来困住他的不过是他自己罢了……”
      “婆婆既会蛊术,为何不以蛊杀之,反倒这般劳心劳力坐着辛苦之事?”
      婆婆僵硬的面皮浮起一丝不悦,刚头还好好的,现下看着她便是皮笑肉不笑的惊悚之感,“和蛊者圣手比蛊术自寻死路吗,你以为他往日凶名是怎么来的,当真以为是凭空带上的高帽?!”婆子说着便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自以为是蠢得无可救药,真不知道我儿子喜欢你身上那一点。”
      洛卿见状再不敢多言,当即从善如流道:“是洛卿愚钝了,想来婆婆不日便能替我们报得这血海深仇,往后刹婆后人必以婆婆为尊。”
      这话倒是说到了婆子的心坎上,面色当即缓和了不少。
      洛卿见婆子心情好,眼眸微微一暗,面上的笑越发可人讨好,看着她手上的布偶温婉体贴道:“婆婆,您把这些都吩咐我来做罢,洛卿看着您这般劳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万锁道岭渊之中烟雾迷茫,缥缥缈缈的烟云缭绕如登仙境,可是错综复杂的地势却叫人迷失了方向。
      白骨到了这处绕了许久也不见人,身上的衣裳已经干透,白色衣纱随风飘扬凌乱如同心绪难以收敛,心头的不安一阵阵浮起,她连忙压下心绪,神情警惕地察看着四处前进。
      突然天际一只飞鹰掠过,到了白骨这处猛然落下,似乎要抓向她的头顶。
      白骨身子骤然往后一仰避开,手中利剑快速劈去,却只削下了一只爪。那鹰惨叫一声,动作敏捷地避开,飞快向前飞去,一看就是有人专门训养。
      白骨当即足下一点,提着内劲往前掠去,那速度极快,恍惚之间只看到一阵白影闪过,仿佛人眼看花了一般。
      那鹰到了山顶处忽然力尽掉落下来,白骨追到这处,远处依稀传来人的声音,她微微侧耳细听,是九鬼的哀嚎声!
      她当即快步往山顶走去,山顶的风极大,吹着她的衣袍猎猎作响,乌发白纱飞扬仿佛要登仙而去。
      远处是极长极宽的深渊,中间连着一道长绳桥,已然十分古旧,上头的木踏板腐烂得破碎不堪,有些已经掉得只剩下空荡荡的木绳。
      那桥下坠着九个人,一个一个手脚皆被绑住,在绳桥下随风摇摇欲坠,那绳桥摇晃着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仿佛下一刻就要断裂开来。
      鬼一被剁了个指头,疼得他一直精神紧绷着,见了白骨直喉咙发干嘶哑疑惑道:“爷?”待反应过来真的是白骨之后,当即流下两行热泪,“爷……”
      其余八人被风吹得晕头转向,虚弱不堪,看着白骨开口尽是沙哑。
      深渊底下又一阵风卷上来打在绳桥上,让桥摇晃得越发厉害,似乎马上就要断开。
      白骨明知有险也只能快步上前,地面上却出现了星星点点的蛊虫,成群结队地往她这处爬来,密密麻麻铺满了地,看着便叫人头皮发麻。
      她连忙拔剑往地上一挥,那蛊虫只去了小半,片刻后那些蛊虫竟然飞了起来,速度极快地冲她这处袭来。
      白骨见状当即腾空而起旋身挥剑,快得蛊虫近不得身,蛊虫密密麻麻的包围着她,叫她几乎看不见外头,突然传来铁索链的声响,上头一个巨型的铁笼子从上而下坠落下来。
      白骨听见声响连忙挥剑劈出一条路,却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甩来重铁链险些击中。
      重物落地不过须臾之间,白骨这一闪而过便失了先机,那铁笼“砰”地一声巨响将她死死地困在铁笼里头,一时间只觉地动山摇一般晃动,而那些在她周围的黑衣人也被这铁笼压得血溅三尺,气绝身亡,蛊虫当即落地啃噬起来,片刻后便见几具尸体的累累白骨。
      周遭的黑衣人慢慢退后,避着脚下蛊虫。
      白骨的剑还未见血,那白衣上已经沾染鲜红的血迹,星星点点如红梅绽放,她猛然挥剑劈向铁笼,却只有刺耳的声音响起,铁笼子却纹丝不动。
      她握紧手中的剑,面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叫人看不出她现下深浅。
      远处“啪啪啪”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如黑色潮水一般蛊虫慢慢消散而去。
      邱蝉子停下鼓掌从远处慢慢走来,看着笼子里的白骨啧啧了几声,似乎略有遗憾一般讽刺道:“白骨,真没有想到我们再见面是这样的场面……”
      白骨看了眼周围不过寥寥数十个黑衣人,不由嗤笑一声,拖延时间暗自想法子,“看来你这个厂公做得很操劳,这满脸的褶子叫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邱蝉子冷哼一声,突然靠近铁笼子神情阴翳,“死到临头还敢这般嚣张,你得罪了刹婆族人,还以为自己能跑掉?”他话到一半,突然眼珠一转,看向桥下那吊着的九个人,面上带着几分阴笑,可惜道:“可惜十鬼逃了一个,今日只能由他们九个人和你一道赴黄泉了,另外那一个待我夺回了暗厂,自然会送他下去与你团圆,从今往后,鬼宗白骨将永远成为过去……”
      白骨闻言心中一紧,看着他眼眸微微一眯,那面上的凶煞之意隐隐透出,瞧着极为骇人,脑中却飞速转着,急得身上都起了一层薄汗。
      邱蝉子见状却越发兴奋,当即从怀中拿出火折子走到桥边,打开火折子以手挡着风用力吹着,片刻功夫,那上头火星便冒了起来。
      那么桥本就摇摇欲坠,若是点了火很快就会烧起来,到时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们!
      白骨心头大慌,连忙上前猛地挥剑连连劈在铁笼上,那铁笼子发出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疼,一切都是徒劳无力。
      邱蝉子听着摇了摇头,面上带着几分可惜又夹杂着嘲讽不屑,“白骨,我们斗了小半辈子了,其实我也不想杀你,可是没有办法呀,你不除,十鬼不除,我这心头永远不安呢……
      要怪就只能怪你选错了路,非要那些没用的情情爱爱,否则说不准我们可以一道把持暗厂,操控天下。”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火折子慢慢移到木绳那处。
      白骨闭目凝神运气至剑,猛然挥剑骤然一击,剑气如啸向四周荡去,周围的黑衣人避之不及皆被击飞在地,可铁笼上头却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心头已然急躁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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