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眼中一片空白恍惚,他这哪是受了伤,死命折腾了几番现下还是好好的半点事没有,生龙活虎地好像吸干了她的精气一样。
秦质见被窝里睡得沉沉的一动,微微抬眼扫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找她掌心肉里的碎片,视线一如既往的冷漠,半点不像是刚头与她抵死缠绵的人。
白骨被这般冷冷扫了一眼,不由生出几许委屈,想起他刚头在石林里的可怕模样,一时再不敢动弹,直睁着眼儿看着自己的手掌,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屋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偶有烛火燃烧发出的滋滋声,显得气氛越发压抑,长久的静默后,她掌心的细碎瓷片全被挑了出来。
秦质将手中的针放回针灸包里,手掌顺着她的手背往上握住她的手腕,伸手拿过前头备好的药瓶子,一声招呼也没打便往她掌心浇。
白骨只觉掌心一片生疼,那药水极为刺激,浇上前就是一阵阵剧烈的刺疼,她不由皱起眉头,下意识往回收手,“不必弄了,自然就还好的。”
秦质闻言连眼风都没有给,牢牢抓住她的手半分不让动弹,拿着药水将伤口冲干净,又拿起布将她的手轻轻擦了,上了金疮药,用白纱布包好才放开了她的手,起身一言不发地收拾东西。
白骨抬起包好的手看了一眼,心里不由起了暖呼呼的,抬眸看着他的背影不错眼儿。
待他把灯笼放到外头桌上,转头往这处走来,她飞快收回了视线,拉了拉被子才发现身上光溜溜的,还未仔细琢磨,便觉身旁一丝凉风透进来。
她连忙抬眼看去,便见秦质已然走到床榻边上掀开了被子一角上了床榻。
白骨一时颇有几分尴尬,这般许久没见,他又冷着一张脸,好像刚头这般缠绵入骨并不存在一般,他们现下这般比陌生人还要疏离,却躺在一道睡觉。
秦质进了被窝便躺了下来,白色里衣便碰着了她的手臂,她身上不着一丝一缕对触碰极为敏感,心中正觉尴尬拘束时,他已然默不作声转身面向外侧,仿佛床榻上没有她这个人一般。
白骨见他背对着自己,心中紧涩得难受,他往日从来不曾背对着自己入睡,每日缠得人累了才会心甘情愿地抱着她睡觉,与现下这般冷淡的模样比,仿佛一个天一个地,反差得叫她一时也难以接受。
她忍下眼中的酸涩,伸手小心翼翼地揉自己的腰,尽量不发出过于大的动静,想着等他入睡自己再走也免得二人无话可说的尴尬又或是无言的冷视。
她已经承受不住他的冷漠,在他面前她根本脆弱得不堪一击,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让她记在心头好记,如同烙印一般难受好久。
她揉按了一会儿便静下来,一眼不错地看着他,仿佛看一眼便少一眼,他的背比她宽大许多,往日抱着她的时候是满满的安全感,乌发披散在身后还有些许湿意,染湿了一小片白色里衣,仿佛只不过随意擦了几下便草草了事。
她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丝,发现很是干爽顺滑,可刚头两人如同从水里捞起来一般,浑身都是湿漉漉黏糊糊的,现下这般浑身干爽,必定是洗漱过的。
可她实在不知晕过去后又发生了什么事,这些洗漱擦拭也不知是不是他?
不过想来也是侍女擦拭的,他现下哪来的这般耐心会替她做这些事,她当初离开之时不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吗,现下又在期待什么?
白骨满心失落苦涩,默默垂下眼睫窝在他身旁一动不动,静静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许是刚沐浴过又或是二人缠磨过后的体热,这药香之中还带着一丝丝暖意,萦绕在鼻间极为舒心安神。
外头的烛火燃短了一截,时候一眨眼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白骨见他气息平稳,许久未曾变动姿势,便小心翼翼地直起身看了他一眼,便他闭目睡着,才轻轻掀开被子往被窝外爬。
一眼瞧见了自己光溜溜的身子连忙别开了眼,可瞥见了自己的小山包便彻底顿住了,红得都肿了,难怪刚头在被窝里磨蹭都能便觉出一片生疼。
她不由生出了丝丝委屈,要是往日他也不至于这般粗暴,现下就好像将她当作玩物一般对待。
她看了他毫无感情的后背一眼,眉眼都耷拉了下来,神情落寞地从被窝里站起来,伸出酸疼的腿迈过他,光脚下了床榻,却没瞧见自己的鞋子。
她双手环着胸,看了一眼衣架上,上头空荡荡没有一件衣衫,她神情微微怔忪有些恍惚,只能艰难地迈着腿姿势别扭地在屋里转悠了一圈,可惜一件能遮挡的衣衫都没有找到。
只得神情疑惑地看向床榻上的秦质,正对了他的眼,他眼里颇为清醒,半点没有刚睡醒的迷离,仿佛根本没有睡着过,一直静静看着她在屋里转悠。
白骨心口一紧连忙寻地方躲藏,可惜这屋子雅致倒是雅致,却没有一个地方可以遮挡,唯有床榻那处的被子可以盖着,可要在他视线下这般走过来,光是想想就迈不动脚。
她一时进退不得,前所未有地臊得慌,直站在原地从头到脚红了个遍,整个人都粉嫩嫩的,细嫩的肌肤还有些许红痕,尤其那纤腰上更是明显,看上去颇为柔嫩可怜,叫人心中生出些许蹂、躏的心思。
秦质由下到上缓缓看了一遍,神情淡淡道:“衣裳脏了我全都扔了,明早会有人送新的过来,你若是急着走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你武功高强,至多叫别人看几眼罢了。”
白骨见他话中还是带着刺,也知道她是决计不能接武功这个话头的,一接也不知他又会说什么来刺人心,可又舍不得失了这与他说话的机会,便开口缓和道:“那我还是等明早罢。”
这话一落屋里便彻底静了下来,她都能明显的感觉到周围气压又低了几分。
秦质眼眸深了几许,面无表情看她一眼,便一言不发地闭上眼不再理会她。
白骨往日从没有面对过这般情形,秦质是她第一个这么喜欢的人,见他不理她也不知该做什么,只得站在原地呆愣愣地看着他的睡颜,后头实在受不住这般光溜溜的站着,便束手束脚地往床榻边凑去。
待近了他身旁见他并没有动静,便连忙一步迈上了床榻跨过他的腿,重新爬进被窝里头,窝在他身旁乖乖不动了。
这一夜番折腾下来也着实让她吃不消,一躺回被窝里便感觉到他身上的暖意,困意便再也挡不住沉沉睡了去。
屋里再没有多余的动静,气氛也渐渐缓和了下来,屋外的天际隐隐约约透出了一丝鱼肚白。
翌日早间,白骨是被硬生生挤醒的,浑身都感觉被束缚着动弹不得,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被秦质搂抱在怀里,他的身子一直都像个暖炉,这般靠在他怀里,那体温隔着薄薄的里衣透到她背上,温热的手掌一如既往的放在她的肚皮上,直将她挤在床榻里侧,和以往一样霸道,没有一丝空隙可以让她动弹。
白骨眼神迷离恍惚,只觉像是做梦一般,可惜与她来说很快就要梦醒了……
白骨静静靠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还光溜溜的窝在他怀里呢,她动弹了一下见他没反应,便轻轻拿开他盖着自己肚皮上的手,微微起身便被他一把拉回。
“白姑娘这么急着走吗?”
白骨被这般一拉直趴进他怀里,抬眼见他眉眼淡漠,语气疏离陌生,不由垂下眼静默着不说话。
“白姑娘做这种事好像没什么经验,不如我来告诉你,我们偷情是要瞒着人的,你也知道我不久后就要娶妻,昨日的事还请你不要宣扬出去,免得邈邈多想。”秦质神情淡漠地说着,字字刺人,半点不入耳。
白骨心头猛然一下尖锐刺疼,当即苍白着面色冷冷道:“我不会说的。”言罢,便不管不顾地从他怀里起身。
秦质却不放手,手锢着她的细腰,捏着她的下巴微微抬起不依不饶淡道:“不愿意听吗,可我们明明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掩耳盗铃也改变不了……”他话间微微一顿,眼里颇有几分匪夷所思,故意刺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那你和我做这种事为何,难道是想认我做兄长?”
白骨再也听不下去,扭头避开了他的手,腿往他身上一跨只想从他身上翻出去。
秦质眼睛微微眯起,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神情阴沉讽刺道,“你口口声声说要认我做兄长,你见过那个妹妹和兄长认到床榻上去的?”
白骨一时无法反驳,他的话这般刺人,先前种种言辞也积在心头,一时苦涩难言,眼眶泛红,“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想要我如何?”
“我想要如何,你还看不出来吗?”秦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神情复杂难辨,叫人根本摸不清他心中想得是什么。
他看了白骨许久,薄唇微启,颇有几分切齿道:“我先前替你挨了两剑,身子便越发不如以往,身边也少个会伺候人的,白姑娘和我这般久也知晓我的习惯,只好劳烦你多留些时日,把这两剑的恩还了再走。”
第129章
白骨听闻了他说的话,便想起了昨夜里手指摸到过他背上的疤痕, 伤痕极深, 摸着就觉心慌, 她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应了, 哪怕他言辞刺讥,她也顾不得了。
她实在怕了, 也怕他真的落下什么病根子,可让她伺候他也不知该从何做起, 她会的不多, 至多就是衣裳叠得好罢了,旁的未必做得比丫鬟好。
秦质早间起来就出了府, 她一时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到后半日才起得来。
在屋子里晃荡了一圈后才看见放在外间桌案上的小包,她连忙上前按了按小包, 倒还真给她摸到了铃铛, 昨日里秦质拿起她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就随手一摘扔出老远,她还担心今日会找不到了, 没想到他给捡回来了。
她拿起小包将里头东西全倒到桌面上, 缺牙早已经醒了, 见出了小包便在铃铛里头晃来晃去,整只铃铛直在桌案上“咕噜咕噜”滚了起来。
不过包里的小八卦镜已经碎了, 昨日他摸黑行那事, 难免会磕磕碰碰弄坏了东西, 连她都快被秦质拆了,更别提这八卦镜。
白骨见状面色有些凝重,连忙将镜子收进了袖口里,才拿过在一旁滚动的铃铛,打开将里头的缺牙倒了出来。
缺牙一出来便爬到她这处仰着脑袋睁着小眼儿乖乖等着,它显然已经养成了习惯,出窝的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看它的小白牙有没有再长大一点点~白骨有些为难,语言苍白至极,“今日就不照镜子了,我们得准备吃饭了。”
缺牙一听猛地睁大小眼儿,张着小嘴巴冲她嘶吼了几句,显然是不乐意的。
白骨只得拿出破碎的小八卦镜给它瞅,果不其然它小眼儿瞪大了一倍,看着心爱的镜子成了这番惨状,当即抽抽搭搭,撕心裂肺地哭嚎起来,虽然声音很微弱,但以它这么小只来看,确实要把小嗓子嚎破了。
白骨连忙指了下梳妆台那头的大镜子,言语依旧苍白,“缺牙,你看,那边还要一枚大镜子,肯定能照到你的牙齿。”
缺牙根本听不进去,它只喜欢这个小八卦镜,别的才不要,一时直扭曲着小身板伤心欲绝地哭嚎,哭声中颇有几分歇斯底里。
白骨只能将小八卦镜放在它的身旁,让它自个儿发泄一会儿,却不想缺牙躺在镜子上整整淌了一日眼泪,秦质现下性子本就不太稳定,回来见这哭得没完更是烦不胜烦,差点没一掌拍扁了这哭哭啼啼的虫儿。
白骨十分小心谨慎地守着,才没让它陪着小镜子一道命丧黄泉。
秦质回来也没和她说话,仿佛屋里没她这个人,这般呆在同一个屋檐下,让白骨越发有些煎熬,她本就不善言辞,这样默不作声又两两相对,场面总是控制不住的尴尬拘束。
到了晚间入睡的时候,她便安静窝在外间的榻上守着他睡,这样他一有事她可以当即知道。
秦质倒没说什么,只是神情越发冷漠,除了让她叠衣裳,旁的话就再也没有与她说过,彻彻底底将她当成一个丫鬟,却又像是个没什么用的摆设。
他身边也确实没有伺候的人,整个府里来来回回这么多下人,唯独他身边只有她一个人,褚行和楚复也不过偶尔来一次。
楚复再次看见她的神情很是沉重,仿佛她是一个甩不掉的包袱一般的无可奈何,褚行眼神也极为复杂,二人都不敢多说话,较之之前变了许多,秦质也一样……
他再不爱笑了,即便是笑也大多不达眼底,叫她每每看着就心头一阵难受。
这日,白骨认认真真叠好了衣裳,便往水榭那处去寻秦质,她虽没看出他身体究竟哪里不好,但很多隐疾是看不见的,他又不愿意看大夫,她一时束手无策,只得守在他身边看着也免得出了岔子,更何况他现下被这么多人盯着,少不得会有危险。
这一处园子连着湖,瞧上去与秦府相似,湖旁架着水榭,中间一段长廊中每隔十步便垂一帘琉璃珠子,随着湖面上拂来的微风轻晃,珠子碰撞发出细微悦耳的声响,湖畔时不时荡出空灵出尘的珠玉声。
白骨正看着那一处帘子发怔,后头便传来了脚步声,片刻便有人唤道:“白姑娘。”
她闻声转头看去,果然见太子从远处走来,如那日一样的霞姿月韵,清风霁月,惹人侧目。
楚复在一旁引路,公良亶走在后头,看着她神情颇为复杂。
白她微微垂眼,敬道:“殿下。”
太子几步走来,天家风度只增不减,“那日白姑娘赴宴过后便没了音信,不知可有为难之处?”
白骨闻言难免觉出些许惭愧,她虽不知太子究竟意欲何为,可他确实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利于她的举动,宽厚仁德颇俱明君风度,在太子府她也是出入自由,待她仿佛真正的客人一般,而她却是存着别的心思,这多少叫她愧疚于心。
他明知自己另有所图,却还是半分不怀芥蒂地由她住着,甚至关心她是否有被为难,着实让人讨厌不起来,即便他现下是与秦质的敌人。
白骨当即摇了摇头,“多谢殿下关心,白骨并无为难之处。”
公良亶闻言欲言又止,直眉头紧皱地看着她,似乎很是担忧她的处境。
太子闻言微微颔首,“想来国师待白姑娘极好,如此孤便放心了。”
白骨微微一怔才意识到他说的国师是秦质,其实从春日苑那一宴便能看出秦质的位子有多高,这么多一品官员,年纪却比秦质大上许多,话中却恭敬非常,甚至畏惧。
她心里也多少有数,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国师,这个位置何其之高,甚至直代天意,大多是得道的高人,有些话或许让天子都不敢不听。
白骨思及之前所闻,一时心中前所未有的害怕。
他以长生不老引天子寻此道,可天下哪里真的有长生不老的美事,即便是帝王蛊也不过多年以来的传说,是真是假都还尚不可知,他竟有这般大的胆量糊弄这个执掌天下生死的人!
若是天子突然醒悟,后果何其可怕?!
即便天子不醒,也终有归天之日,届时他又要如何,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个道理太过浅显,往日厂公就是前车之鉴,再风光也还是落得死无藏身之地的下场。
白骨想到这处,脸当即就煞白一片,恍惚之际连他们何时走的都不知道,只站在原地看着前头廊下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