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娴看了看卫时彦的相机，微微蹙眉。
卫时彦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可以吗？”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些人不会喜欢被拍的。”
非人界是没有现代人类社会的律法概念的，你惹了别人，哪怕事情不大，别人把你杀了也是你活该。
卫时彦果断关了相机，然后问子娴：“去哪玩？”
山神庙会，说白了就是另一种集市。
远古时代，山神这一神职还没没落的时候，每一个山神举办的庙会都会有无数的种族前来，在庙会上交易自己需要的东西，算是最原始的集市。而到了现代，人族的身影已经很少出现在这里
了，一来是山神的没落，二来是昆仑山不招待凡人，不论帝王将相，只要不是这个圈子里的都不招待，自然，家眷另当别论。
要子娴来说哪里好，她只会说哪里都好，因为到处都是美食，唯一的问题就是：美食能看不能吃。
虽说在昆仑界她不用压制自己的力量，但这庙会上神人不少，真打起来，她不一定能嬴，便只能审时度势的陪卫时彦乱逛。
既然是变相的集市，各种各样的摊子自然是占了大部分画面。
吃的、用的、玩的，从普通的凡人小玩意到法宝灵物一应俱全。
卫时彦兜里揣了不少灵石，是出来时孙彬给他的。
昆仑山神庙会，孙彬也是有兴趣的，但子娴能够容忍卫时彦坐它头上是因为幼生期时习惯了这个灵魂的存在，也习惯了肢体接触。唯一的变化不过是四千年过去，自己长大了，卫时彦不可能
背的动她罢了，不过也没关系，卫时彦背不动她，她背卫时彦就是了。
孙彬，呵呵，子娴明确表示：被她“不小心”吃掉或是摔下高空的话可千万别怪她。
这威胁杀伤力太大，孙彬只能放弃，将灵石给了卫时彦，再给了卫时彦一张清单，清单上的东西能买多少回来就买多少回来。
人间界灵气稀薄，苦恼的不止非人，特勤处也一样，很多灵植灵根对环境要求很高，灵气稀薄后，它们也跟着灭绝了，至少在地球上是灭得差不多了。
昆仑的山神庙会却不然，三千世界，并非唯人间一界，人间界已灭绝的东西，在别的界还是有的。人间界人族是气运主角，而神仙更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干涉人间界的事情，人族自然想怎么样
就怎么样。但别的界却不是，万族共存，哪一族敢把生存的界给弄得没法再住下去，必定被万族联手灭杀。
你不想活了也别拖着大家一块死！
如此，诸界中除了一些先天倒霉的倒霉蛋，都灵气充裕，灵植灵根丰富。
昆仑是诸界的一个连接点，每一次的山神庙会都是三千世界煮成的一锅大杂烩。
子娴的兴趣爱好一直都没变，就是吃，灵石这种东西，对她作用不大。
凶兽可以通过两种方式增长力量，一是进食，吃有营养的血食，二是吸收天地间的负面情绪。不过前者在如今的人间界有点困难，优质食物几乎不存在了，不然子娴在山里的时候也不会连死
人肉都不挑食。而后者，效果很好，就是有副作用，快化魔的年与夕，以及精神状态明显出了问题的饕鬄都是活例子，子娴早年试过，但后来发现不对劲便及时刹车了。
除了这两种，还有第三种，便是苦修，一步步打熬肉身，是的，只是肉身。元神什么的，如果时光能重来，子娴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己的元神长什么样。
因为没有需求，子娴从不收集灵石，碰上的话，没兴趣就算了，有兴趣就当糖豆啃了，自然，也就她有这牙口，灵石的硬度不小。
这直接导致了一个后果，她如今想买吃的都没钱，人间界的钱币在昆仑是废纸，最后还是卫时彦见子娴打量“人”的眼神有点不对劲，拉着子娴去食肆吃了一顿才好点。
能够在昆仑山神庙会上摆摊的食肆，就算卖的是小吃，那也不是普通的小吃，比如这一家，子娴点了一堆肉食，一尝，不是灵兽就是很强大的妖兽的肉，香！
“这不是孟赢吗？”
一把冰冷的声音响起，子娴与卫时彦不约而同的望去，食肆的一个雅间的竹帘无风自己卷了起来，现出了里面坐着的“人”——一个容貌颠倒众生却满身煞气的玄衣少女，气质冷若冰山也就
算了，偏偏那张脸还可爱无比，充满了反差萌。
看到人的时候，卫时彦愣了下，美人这段时间他已经见过了不少，修为很好的非人的容色都极盛，如子娴，容貌在人间界基本无敌。可现在看到雅间里的人，卫时彦发现，原来这世上还真有
比子娴更美的，不过美则美矣，就是慎了点，虽然很可爱，但卫时彦敏锐的觉得对方的心性跟那张可爱的脸一点都不契合。
卫时彦又看了眼子娴，还是觉得子娴好，虽然子娴给别人看的有九成是伪装出来的。
与卫时彦惊讶之后的慎得慌不同，子娴的表情极复杂，终是拉起卫时彦行礼。“孟赢见过帝君。”
玄衣少女道：“不必唤我帝君，我已退休。”
子娴识趣的改口：“少凰上神。”
面对一个同样有凶兽血脉的上神，别犯抽，因为真的会死人，特别是这位上神似乎贵脑有恙。
卫时彦不可思异的看着少凰，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气势灵力，身上煞气也足得很的人会是神族，丫怎么看都更像魔。
“坐。”少凰一指自己对面的两个座位。
子娴与卫时彦很识趣的坐了下去。
“刑满释放后日子过得不错啊。”少凰道。
子娴闻言微默，忽问：“您当年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无期徒刑？”
少凰颌首点头，指了指卫时彦。“你跟他的因果纠缠太深，重逢是必然。且你对人族有大功，虽说杀了不少人，但还不足以抵消你所有的功德，如此，不论人族自己愿与不愿，你都会有被释
放的一日。”
除非人族把欠子娴的债给还完了，否则天道都不可能允许他们杀子娴，自然，一定要杀也不是不可以。但一来，子娴比上神更死不干净，神族都不知道杀她多少回了，结果，每次以为她死透
的时候她都重生了；二来，人族作死，已经让天道降下了一个应劫的勾陈，再作死，难保下一回不会是子娴应劫，那乐子绝对比勾陈应劫的乐子大。
只是少凰也没想到，最后放出子娴的人会是卫时彦，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人族中只卫时彦与子娴因果最深。
子娴想了想，按照天道计算因果的风格，还真是。只要你不作死，那它就一笔也不会多算，自然，也不会少算一笔。
卫时彦亦无语，合着，镇压了子娴的神人就是眼前这位。
如果是少凰的话，那还真能理解为什么子娴打不过了。
幼生期凶兽VS至少几十万年的神族帝君！
结果还用问吗？
少凰颇为好奇的问：“根据我当年的推算，你应该已经恢复了，怎如今还是这副模样？”
世人会误认子娴为混血，少凰不会，若连这点眼力都没有，那她这个神族帝君早被推翻了。凶兽生为纯血，那就永远都是纯血，以秘术污染血脉这种事，对普通妖族管用，对凶兽，也就起一段时间的作用。
卫时彦不解：“恢复，子娴受伤了？”这两位既然是相识，那当年少凰应该不会对子娴下重手，又怎么会受伤？
“不是啊，是她的血脉被污染了，可这世上不可能有秘术能够污染真正凶兽的血脉，她早就应该变回一头真正的凶兽了。”顺便把你也给吃了，少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除非修炼成上神，否则真正的凶兽是疯狂而无灵智的，自然，也不是没有例外，但那是某些特殊品种，子娴不属此列。若是血脉恢复了，以子娴如今的灵智根本扛不住，这灵智立马就得消失，而失去了灵智，那可就真的十亲不认，什么人都吃。
卫时彦更不懂了，子娴不就是凶兽吗？
子娴皱眉道：“我没事。”
少凰微怔，忽的笑了，似千树万树梨花开，美不胜收。“他该不会什么都没告诉你吧？”
卫时彦疑惑：“没告诉我什么？”
少凰笑道：“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我告诉你也无妨。”
子娴皱眉欲开口，卫时彦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别说话，而是自己对少凰道：“多谢上神，但我希望是她自己告诉我的。”
少凰很有成人之美的道：“既如此，希望你日后别后悔。”真出事了，可就什么都迟了。
第94章 因果由来
少凰发现卫时彦这个人很有意思； 不管是四千年前； 还是四千年后的今日。
少凰想； 也许她明白为什么原本应该是天下间最凶残歹毒的凶兽会变成一头善良的凶兽，尽管这份善良又几分真实很值得商榷，但不论是真还是假； 子娴都是很认真的在扮演着，也很真心的扮演。而在她认真扮演的时候； 她其实已经有了善良。
所谓心是否善良； 不是看你帮了多少人； 救了多少人，而是你是否发自真心的在助人为乐。子娴虽是伪装，但她演得绝对真心。
这一世，你的运气很好，没有屠神戮魔搅得三界不宁，变成三界公敌； 更没还在孕育期就被夺舍了。
黑白蛟夫妻虽然谈不上和蔼的父母； 家暴不断； 但一来家暴是当事人自己作死； 不能怪父母；二来，黑白蛟活着的时候始终对子娴不离不弃； 努力的将孩子掰歪，从凶兽掰歪成一个妖族。
后被托付给伯益，伯益更上一层楼，把凶兽给掰成了人。
这真是一个奇迹！
混血凶兽只要意志力够强； 还是能控制血脉天性的，就算自身意志不够，没关系，发作一回就揍一回，揍出心理阴影就行了。少凰至今还记得自己幼生期是怎么过来的，没被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揍死真是她福大命大。
阴影加上嫉妒，嫉妒一母同胞，对方是十万年难见的火凤凰，凶兽血脉在诞生之时便被火凤凰血脉给净化干净了，生即尊贵的纯血神人，而自己却是半神半魔的怪物。
也因此，生命的前十万年，她的心愿都只有一个：愿姐姐灰飞烟灭。。
然后等人真灰飞烟灭了，少凰悲哀的发现，原以为自己不会难过，结果自己却难过的想死。
神生惨剧莫过于此！
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啊？
言归正传，对待混血或许能以凶残制造心理阴影，但对待纯血却是再凶残也没用，就算真有心理阴影，影响也只是暂时的。
生命不息，天性不止。
这就是凶兽！
对于自己与太古毒龙的倒霉因果，少凰一直都想把惹下因果的人给宰了，尽管那是她亲爹，可那也不妨碍她弑父！
凭什么结下因果的人不是自己，却要自己来还？
当年夺舍的人是老子不是女儿，凭什么只是因为她继承了一半的太古毒龙血脉就要她来背负因果？
天理何在？
不对，应该是天道你脑子怎么长的？因果还能这么计算？
凶兽可不是寻常生灵，寻常生灵有七情六欲，满足其七情六欲即可，即便有想成仙的，她去抢几颗九转金丹让人立地成仙仍能解决问题。但凶兽。。。。。。呵呵，凶兽就一个欲望——毁灭！
少凰一直都觉得，这个因果若是换了姐姐，肯定摆的平，那个心不知道长了几百几千个窍的家伙对于这些因果什么的最是擅长了，别人任因果牵着走，她却是牵着因果走。遗憾的是，继承凶兽血脉的是自己。
天道一朝被蛇咬，千万年专注灭蛇大业。
神族就是咬过它的蛇。
天道虽不能直接动手灭了神族，但它可以利用神族本身的因果把神族一个个算死。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欠了别人因果，拿命去还也是应该的。
至于还命会不会严重了点，天道表示：呵呵，它是纯粹的法则集合意志，无自我，更无人性。
少凰打从一开始就认命，这因果不是她结的，但她的确得背锅，谁叫她的血脉有一半来自于太古毒龙，得了别人一半血脉，自然是要还的。
虽然是还，但还命还是别的，少凰坚决不让天道来决定。让天道来决定，丫肯定选择让她还命。
天道从来如此，你不让它替你选择用什么还，那还好，让它选了，它只会挑最严重的选，怎么折腾人，怎么要命，它就怎么选。
唯一能够让天道管不着的法子便是在天道来管之前自己主动还了因果，你都主动还债了，不管中间人都不乐意都不可能再置喙什么。
虽然选择主动还因果，但见到子娴之前，少凰还是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神陨！
清任上神也曾与一神有因果，为了还因果，那位上神最后还是陨落了，而清任也是因那位上神而获得灵智并保住性命的。
只是少凰一直觉得，清任还不如做一头没有灵智没有情的凶兽呢，至少永远都不会明白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
那位上神也是主动偿还因果，奈何太倒霉。
少凰自问自己的运气。。。。。。呵呵，南明神族的王族貌似就没谁是好运气，一个比一个倒霉催。
别的王族成员少凰没见过，从她记事起，南明王族就两个人——她跟她姐，别的都死了，大部分是在她们出生前就死了，小部分因为碍事被她姐给杀了，最后，整个王族就剩下了她们俩还活着。
霉运冲天，喝水能塞牙，走路能被陨石砸，这是硕果仅存的王族姐妹俩的共性。
不同的是，少凰总是会把让自己倒霉的对象给吃了，因此再倒霉也倒霉不到哪去。而孟凰，利用脑子机关算尽，把所有意外给堵死，确保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连自己的生死都在计算之中，把运气对自身的影响给活活降到无限接近零。自然，这也有代价，别人见着她都发悚，谁也不知道三言两语的功夫她就挖了多少坑等着你跳。
某种意义上，姐妹俩活的时候跟仇人似的，真的很正常。
妹妹肆意妄为，随心所欲；姐姐步步为营，机关重重。
一个直肠子，另一个心眼千万窍，搭得来，太阳都能从西边出来。
少凰琢磨过，不管是自己还是自己那杀千刀的先君姐姐，真心倒霉透顶。
可是在真的见到复生的太古毒龙时，少凰惊喜的发现，比霉神还霉的自己在倒霉了几百万年后终于转运了。
子娴的性格还是有问题，但这点问题，对于跟一个变态暴君生活了十万年的少凰而言：小东西脾气真好。
好吧，在少凰眼里，只要不是她姐那种变态类型，都是好脾气。
忍受过最无法忍受，却还不得不忍受，甚至做好忍受一辈子如此的心理准备的人后，那这世上也没什么人的脾气是你受不了的。
子娴毫不客气的少凰这里蹭了一顿大餐，人间界灵气日渐稀薄的如今，想要吃一顿超级大餐已经很难了，很多食材都绝迹了，就算子娴法力通天，也没法无中生有，而离开人间界又放不下牵绊，便只能一直忍着粗粮。
少凰的脾气不错，至少对子娴极有包容心，子娴想吃什么就喂什么，令人隐约有种感觉，就算是子娴想吃神，少凰都能逮个神人回来加餐。
子娴吃大餐，卫时彦便喝茶，子娴吃的那些东西，大部分都是凡人不能吃的，所幸少凰自备的茶水不错，虽然烹茶的手艺惨不忍睹了点，但即便这样，茶汤仍旧香醇可口，足可见这茶叶有多好，少凰又有多暴殄天物。
卫时彦感慨：“好茶。”就是煮茶的手艺实在差了点。
少凰牛饮一般一口喝完了一杯茶。“是吗？我倒是喝不出来，这是我长姐最喜欢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