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还用你来说教吗,快去快去。”刘乐不耐烦的驱赶着,“你都出手了,哪还需要我们,我倒要数数你能漏掉多少人过来!”
“或许,我不会出手!”王雨鑫迟疑了一下说道。
龙秋影疑惑的问道:“从刚才开始你就不太对劲,到底怎么了?”
王雨鑫冲龙秋影微微一笑,温柔的握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冲众人凝重说道:“最后一句,请各位……务必保重!”言罢,王雨鑫翻身而出,乳燕投林一般没入薄雾之中。
“他什么意思?交代后……”刘乐嘴快,说到一般发觉失言,连忙闭嘴。
其他人也觉得王雨鑫实在有些反常,不过事已至此,多想无益,等到此间事了,一切慢慢计议不迟,而且比起奇怪的王雨鑫,那尚未露面的几人,更让他们担心。
“我不走了,就守在这了。”就在众人各怀心事的时候,一个慵懒的声音说道。
这句话算是将众人思绪拉了回来,看向说话的姜佛,正四仰八叉的躺在一张桌子上,仿佛永远也睡不醒,可众人知道姜佛这是将功力运到极致的表现,似睡非睡能将实力发挥到最大。姜佛的话和表现无疑都在说明一件事,战斗已经开始。
余人也不啰嗦,姜佛既是在表明态度,也是在下逐客令,按照王雨鑫约好的,这些人遍布长街左右,目的是拦下押解队伍,另一方面则是还未出现的敌人,能让王雨鑫表现如此反常的敌人,必不简单,众人也纷纷沉下心思,扫去之前的轻怠,严阵以待。
众人各展轻功,悄无声息的散了个干净,只剩下面带忧色的龙秋影和兀自躺着不动的姜佛。
“老板虽然行事偶尔颠三倒四,却也不常让人担心,我们能跟着他这么久,已然可以赤诚相见,龙姑娘不必过多担忧。”姜佛仿佛说梦话一般。
龙秋影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自从认识以来就好像一直在睡觉的人,微微点了点头,道:“小妹自然是相信他的,只是隐隐有种不安,以姜大哥的修为,应该也有感受吧!”
姜佛猛然翻身跃起,轻轻落在地上,笑道:“龙姑娘的宗师道果然不简单,你我都能感觉到那股若有若无的威压,只怕老板的感受更加强烈!”
“唉!”龙秋影轻叹一声目光灼灼的看向姜佛,“小妹的宗师道只是微末小技,姜大哥以拳入宗师,不知道有什么想法?”
姜佛沉吟了一下,一扫往日的睡眼惺忪。眼神精光乍现,缓缓吐出了四个字:“深不可测!”
龙秋影再度叹了一声,冲姜佛一抱拳道:“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样的危机,不过还请姜大哥全力以赴,保重!”
“保重!”姜佛郑重回礼,看两人的样子非但不轻松,反倒像是在诀别一般。
龙秋影返身跃出茶楼,等姜佛向下看时,已经不见人影,暗赞影杀的藏匿功夫果然上乘,而他则眼望着茶楼外的雾气,默默想着心事。
此事按下不表,单说王雨鑫,他们所处的茶楼距离萧山等人固守之地不远,龙秋影发现他们有动作便立刻出声,及至王雨鑫飞身跃下时,萧山才集结好队伍阵型,向前出发。这一下王雨鑫正正落在队伍前方,与当先一人不足数米。
发现一人穿破薄雾从天而降,即便不是敌人,也必然来者不善,最先开路的也是流云骑的一个好手,擅使一对钩锁,算是刀的变形,可砍可刺可锁可拿,用途很多。这人早就在全神以待,看到王雨鑫破雾而来,钩锁不假思索的出手横划,既可伤人,也可擒拿,若是力道用准,这一下卸掉一条手腕也不在话下。
这一下来的刁钻,若是一般人,说不定依然中招,不幸的是这人的对手是王雨鑫,几乎等到钩锁近前,王雨鑫才有所动作,去势不减,竟似是迎上钩锁一般,单手穿过破绽空隙,一把就拿住了那人的腕脉。
同样是擒拿手法,王雨鑫徒手进招后发先至,拿住那人的腕脉之后,劲力透出,立刻捏的对手使不上力,一对钩锁也拿捏不住,王雨鑫眼疾手快将其一把捞住,擒拿的手顺势递出,一拳将那人砸飞出去,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从天而降,出手就夺下别人的兵器,还将他击飞,而且更是流云骑的高手,王雨鑫立威已足,负手而立看向众人,阻拦之意不言可喻。
萧山自然识得王雨鑫,这家伙的武功高深莫测,方才那一掌打的他手臂现在还隐隐作痛,实在是个不好对付的高手。而且从他一出手就击倒己方一人来看,真实实力显然还不止于此,萧山头疼,自己怎么遇到了这么个怪物。他心中虽然惊惧,毕竟是这个队伍的头儿,又是吃朝廷饭的,很多事情虽然不愿却也不得不做,此刻就该是他站出来的时候。
只是萧山不进反退,来到了囚车跟前,朗声道:“在下流云骑副都统萧山,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王雨鑫不答,目光反而在整个队伍两侧来回逡巡,仿佛在寻找什么,等到萧山问道第二遍的时候,才仿佛回过神来,不答反问道:“你们怎么敢出来了?”
这句话嚣张至极,对方一对有百余人,王雨鑫却是孤身一人,照理说以一当百,占据优势的应该是人多一方才对,可他却仿佛面对蝼蚁一般,浑不在意对方人多势众。
萧山心中有气,可他也知道拳头大压死人的道理,漫说眼前这人只是拦阻自己百来人,以对方的实力,如是舍得,就算杀上京城面对御前三骑的高手,恐怕也有这资本。如此诡异的场面,人多的一方反倒像个被欺凌的小媳妇一样,战战兢兢的进退不得。萧山也没办法,强弱悬殊就在那摆着,方才在木屋中还好,现在是街上空旷之地,弩箭的压制力恐怕得大打折扣,自己这边果然没有叫嚣的资本。
“在下奉命押解朝廷重犯归囚,这位朋友若卖萧某一个面子,日后相见必当重谢!”萧山没有接下王雨鑫的话头,反而像个行脚的镖师一般,亮万儿套交情。
其实萧山也知道这一番话没什么作用,但是身负皇命,无论是什么原因无法完成任务,等待他的都不会是好结果。统领果然不是好当的!萧山想到了秦相的允诺,如是想着。
“你可知自己押解的是何人?”
萧山本没想到王雨鑫会有反应,既然对方是劫囚而来,不直接出手已经让他十分意外,哪还会啰唣,更没料到王雨鑫会有此一问,微愣之后,不由点点头道:“知道!”
“岳帅精忠报国之心天日可鉴,你等也是练武出身,即便不是饱读诗书,又怎能丢了男儿血性,助纣为虐,难道不觉得汗颜吗?”王雨鑫当街指斥,声音不大,却是环绕震荡在每个人耳边。
萧山目瞪口呆,不得作声,岳元帅的事迹他怎会不知,说实话心底对其是十分钦佩的,可他放弃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追求的是功名利禄,那便只能奉行一句话: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无论上头是对是错,自己能做的只是遵命,仅此而已,说什么家国天下,什么忠肝义胆,保定了皇上就是保住了国家,有君王在就有天下在。虽然偶尔也会反思自己的行为,但是萧山没有机会后悔,也不可能后悔,要他去过以前的生活,他是万万不愿意干的。
听到王雨鑫振聋发聩的言语,萧山心头震颤,然而他也是一流好手,宁心的真气飞速的流转,让他保持住了片刻的清明,随即身体一震,缓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已经遍体冷汗,暗道对方好强的音功,刚才那几句话竟然差点让自己的神台失守,委实可怕。
知道自己着了道,那身边的一众兵士肯定也讨不到好去,四下打量果然发现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地,萧山立刻一声大吼:“开!”声音夹杂着内力四下传播出去。
这一嗓子吼出来,他周围的人表现各异,功力深一些的仿佛醍醐灌顶般纷纷醒转,差一些的仍旧呆滞着,有一些更是喷出一口鲜血,委顿在地。
“阁下好歹毒的功夫!”萧山见此,怒目瞪视着王雨鑫。
王雨鑫却是表情淡然道:“若你不横加干预,这些人一觉醒来或许会大彻大悟,你这一声虽是当头棒喝,却是将他们都害了。”
“胡说八道!”萧山怒从心头起,“你这贼子手段歹毒,妨害无辜人的性命,端的歹毒!”
“你觉得我在胡说吗?”王雨鑫凝视着萧山,目光仿佛要将其穿透一般。
“你……”萧山只说了一个字,被王雨鑫的目光注视,心头一慌,随即就愣在了当场。
如此过了半晌,萧山才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神色几经变化,最后颓然叹道:“阁下手段……高明,在下佩服!”
王雨鑫颔首不语,方才他那一句义正言辞的话,其实暗藏玄机。在武林大会上,他听到了语的梵音催眠,立有所悟,结合姜佛的回龙心诀,不仅突破了修为的桎梏领悟了万法归一的大道,更是学会了类似梵音催眠的技巧,刚刚那句话,他正是用上了这个技巧,以言语震慑人心,使其入梦,若能脱离梦境,便可大彻大悟,至不济也有洗心革面之效。
萧山凭借功力摆脱了梦境,就算他自己也没发觉,其实已经经历了这样的蜕变。就像之前,哪怕如陈实这般关系不错的人丧命,他也绝不会轻易动怒,可刚刚发现那些普通士兵遭受重创,立刻心下不忍,强自斥责。这样的变化已经是极大,只是他正动怒,没有考虑这么多,及至王雨鑫提醒,才幡然醒悟。
“你能醒悟,足见良心未泯,若是弃暗投明,也不难成就一世英名!”王雨鑫淡淡的说道。
萧山闻言却是呵呵一笑,冲王雨鑫抱拳一礼道:“阁下点拨之恩,不敢言谢!不过……临阵脱逃我也不屑为之,萧某佩服岳帅忠烈,不敢轻言效仿,唯有愚忠至死!”
王雨鑫盯着萧山看了一会,突然展颜笑道:“好,果然是条汉子,既然如此我也不杀你,只留下你一臂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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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 白纸传书
“留下一臂,我不杀你!”
短短八个字,却如同判官铁句一般,话音刚落,王雨鑫就朝萧山冲去,视周围人如同无物。(他的语言动作清晰可辨,然而又快速绝伦,哪怕萧山听的真切看得清楚,也没有反应的机会。
扬手挥落,王雨鑫的手中还拿着夺来的钩锁,以他的力道,哪怕不是锋利的兵刃,也足以砍下萧山的一条手臂,可眼见手起刀落的当口,王雨鑫心中忽然生出一丝警兆,危险的感觉袭遍全身,他立刻不假思索的向后疾退,来得快去的更快。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时,王雨鑫的都面无表情,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一般,哪怕那危险的感觉来的如此快速强烈,也依然没让他动容,可是当他退却的刹那,整个人却露出了惊异的表情。因为就在他退后的时候,萧山的右臂蓦然齐根而断。
王雨鑫刚刚的动作虽快,可在察觉到危险之后立刻收手,挥出去的利刃其实并未挨上萧山半分,也就是说萧山断掉的右臂并非是他所为,而这也并不让他意外,真正让他惊讶的是,他看清了切断萧山右臂的东西,赫然是一张纸。
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纸,以王雨鑫的眼力,价值自然之道的作用,在刚刚那一刹,他甚至看到了白纸切断萧山手臂之后,被喷薄而出的鲜血染红的过程。一张白纸,哪怕在书写的时候都可能被墨迹打湿而出现破损的白纸,此时沾染着萧山的鲜血,竟然插入了地面半寸。
以白纸切断手臂,再插入泥土半寸,表象已经十分骇然,看得出其中内涵的王雨鑫更加知道,其中的用力方法才是重点。刚柔并济,摘叶飞花,这是暗器和内力的修为臻至化境才能用出的功夫,发出白纸暗器的人,十分厉害。而最让王雨鑫心中沉落的一点,他竟然不知道白纸从何而来,即是说他找不到出手之人。
以他此时的功力,说无人能敌有些夸张,可若有人想要偷袭却是根本不能,只要对他生出一点敌意,完全就可以被察觉到,哪怕是龙秋影的殊途同归,只怕想要悄无声息的近他的身也不可能。既然如此,他还察觉不到出手之人,只有三种情况。
第一出手的人修为通天,已经比他高出一筹不止,这一点王雨鑫很快否定了。自从少林寺与嘉恩一战之后,王雨鑫更有顿悟,领悟了万法归一之后,几乎已经踏入了那传说中无所不能的先天至境,也正是因此他的整个人才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踏入了这一层次之后,王雨鑫也发觉这先天至境与人们想象的并不相同,而且处处透着神秘莫测。
如果说宗师境的表现是领悟出宗师道,是开启武学的一扇新大门的话,这还只是确切的体现。可先天至境却没给王雨鑫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变化,除了修为更加精湛之外,唯一的不同就是他对力量的感悟更加深刻。正如龙秋影和姜佛感觉到了若有若无的危险,这其实就是对力量的微妙感应,王雨鑫的感觉比他们更加强烈,除此之外,他更是隐约感觉到了一种奇妙的规律在周围存在着,这是他未曾听过也不曾知道的领域,对此他一无所知,每当他仔细体悟的时候,只能下意识的知道这种规律的称呼,一种名为法则的东西。
王雨鑫没法感受到更深,他只知道万事万物都有法则的印记,之前看起来十分诡异的东西,都能用法则来解释:譬如每个人的命运,就是不同的法则;武者练就的内力,也是法则;道家的道德,儒家的礼贤,佛家的轮回,无不是法则;即便是天地的运转,星辰的变化,亦是法则在起作用。当体悟到这些的时候,王雨鑫隐隐知道自己看到的是超脱凡人认知的存在,若非要用一种形式来形容,那就是仙家之力,他现在的状态不同于凡人,更加接近仙人。
神仙只是传说,可王雨鑫却真真切切的觉得,仙人或许真的存在,他们之所以强于凡人,只是因为法则的存在,他们利用了法则,这才有了飞天遁地搬山移海的传说。再进一步,若是能改变法则,那就是凌驾于仙人的存在。没当想到这里,王雨鑫都会被深深的震撼。正因此,王雨鑫不怀疑有人比自己更高明,可他却感觉得到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人,也并未达到可以利用法则的地步,即便厉害也完全不足以蒙蔽自己的感知。
第二种情况,那人擅长隐匿功夫比龙秋影还要高明,这一点王雨鑫也很快否定了,殊途同归已经是隐匿技巧的极致,所谓最危险之处便是最安全之所,将自己变成对方才是最厉害的藏匿。自己已经看到了法则的存在,这才能够察觉龙秋影的藏匿功夫,对方与自己不相仿佛的话,必然也骗不了自己。
最后一种情况,对手距离自己很远,远到超过了他的感知范围,这是最可能出现的情况,却也最让王雨鑫心惊。他能感觉到对手是冲自己来的,若是可以使用法则的仙人,那他干脆引颈就戮算了,完全不必抵抗。可对方也没有达到利用法则的境界,在自己感知之外,飞出白纸伤人,无论是力道还是手法,都是他生平仅见,最起码他王雨鑫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这个对手十分可怕。
如此推断着,王雨鑫自然看向了插在地上的白纸,透过血迹,王雨鑫发现那张白纸并非空白一片,而是写着几行小字:一臂既断,以兑君言;恭迎大驾,十里西南。
看到这四行字,王雨鑫的瞳孔猛然收缩,字面的意思十分浅显,可其代表的意思却非同小可,而且他看着这几行字,居然还有点眼熟。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王雨鑫至少可以肯定两点:敌意这字条是临时书就;第二那人的功夫果然在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