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道可道 第一二五章 秘不宣
这一日,六耳猕猴早早便出了洞府,当他站到悟空对面,悟空便觉今日与往日不同。六耳的气势不再如往日一般咄咄逼人,反而给他一种凝重如山的感觉。
果然,二人乍一交手,六耳便极为谨慎,十招倒有八招是虚的,那两招也点到为止,并不急于进攻。
悟空心中有事,自然不喜缠斗,攻势如疾风骤雨。二人这几日少说也打了几十场,彼此间了如指掌,六耳只守不攻,却也能应付过来。
悟空知道,六耳变了打法,自然是在等待自己破绽出现。他也不在意,许多这几日钻研的怪招却弃而不用,只将齐天棍法一板一眼使出,六耳却也不能奈何。
打了许久,悟空跳出战圈道:“今日有事,改日再来打过!”六耳嘿嘿笑道:“妄想!什么时候让我还回那一棍,便放你走。”
悟空不禁无语,六耳心眼竟然如此之小,自己前几日打他那一棍,直到现在他还记得。悟空冷笑道:“我若想走,你能拦住?”
说完使出那筋斗云,一个筋斗翻到了恶土洲,身形乍定,正想着如何去寻问道宗,只听身后远远处六耳的声音传来:“好一个腾云法,与我这跟斗云竟不相上下!”悟空大惊,这筋斗云竟未将六耳甩掉!而他会的却叫什么“跟斗云”?天哪,这个灵宝天尊,不会便是须菩提祖师吧!
悟空理了理思路,此事倒也不是没有可能,灵宝天尊授艺于自己,叫自己在地上立起门户,而后教他师弟太上老君的徒弟牛魔王与自己交好,凭牛魔王的个性,不惹出麻烦与天庭交恶才怪,然后这一切仇怨自然归到自己身上,毕竟牛魔王住在花果山,而自己便是花果山之主。
只是灵宝天尊此举目的何在?难道就是为了搞得天下大乱?还有一点未明,便是当年那斜月三星洞中诸弟子不似道门中人,却像是佛家做派。悟空想了一圈,仍是不得要领。
见六耳猕猴紧追不放,悟空便道:“今日确实有事,你若还要打,待我了结了恶土洲之事,必定奉陪。”
六耳猕猴见悟空言真意切,便道:“好!你自办你的事,我只跟着你便是了。”悟空苦笑道:“你跟着我作甚?”六耳猕猴道:“人类最不可信,我一转身,你必定躲起来不见,我又去哪里找你?”
悟空给了六耳一个好大白眼,也不说话,便去恶土洲西南寻问道宗。
此际问道峰上,却起了好大骚乱。
严征与章回被带入珠帘后,那珠帘便自台上骤然消失,下面各门派俱知此乃仙人法术,也不见怪。只是等了半个多时辰,也不见二人出来,问道宗弟子也不给个消息。
旁人不急,只为图个热闹,看看问道宗的宝贝千金究竟花落谁家,急得却是中宣城城主与霍青一众。他二人受悟空之命,将章回带来,若是不能夺魁,兴许还不打紧,毕竟悟空说过不必强求,但若将人弄丢了,这事却麻烦大了,谁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小小神仙三品与那个修为惊人的白衣书生什么关系!
有那问道宗弟子过来端茶送水,段天德逮住机会问了两次,弟子也只摇头说不知。
又过片刻,有一问道宗弟子出来道:“诸位听好,今日招亲,便是中宣城的章回道兄,先在这里恭贺了。”
台下些许哗然,声音自然来自章氏家族那边,这个在章家排不上数的小子,居然行了大运,可谓一步登天了。
这弟子也是奉命传话,这番言语却是云卷舒教他的,自忖没有什么破绽。只因那严征虽自报为火云宗中人,却是一人前来,料想也无人关心他的去向。若有人问起,便说此人落选后心灰意冷,自后山走了便是。
哪知此时突生变故,章氏家族人群中有一长老道:“章回明明是我章家子弟,如何成了中宣城中人,贵宗怕是弄错了吧。”
问道宗弟子哪里知道章回是哪里人,只见他随中宣城一起来的,便这样说了。只听中宣城城主段天德道:“章家这位长老说笑了,章回明明是随我中宣城一起来的,自然是我中宣城的人。”他本无意与章家作对,但这个章回是有后台的人物,他听说章回胜出,心中自然大喜,此时章家要来争人,哪里会退让。
章家长老笑道:“哦,原来是段城主,此事也不难,章家在场的子弟全都认得章回,朝夕与共三十余载,岂会有假?”
段天德也笑道:“这倒巧了,我中宣城在场的也都认得章回,朝夕相处三十余载,岂会不真?”这话学章家长老的语气,却有些不将章家放在眼里了。
章家长老微有怒意,他章家纵横恶土洲,除了问道宗外,何曾将别人放在眼里,中宣城虽也有些势力,但仅有城主段天德堪堪修至天仙七品,章家却有两个。
只是眼下章家老祖不在,若动起手来吃亏的必定是己方,于是这长老道:“此事甚易,将章回叫出来问上一问,自然便知根底了。”
段天德道:“好!那便去问!”
于是段天德对台上那弟子高声喝道:“既选完了夫婿,可别藏着掖着啊,快将章公子请出来,我们一同恭贺!”
这弟子道:“段城主,章公子说了,叫你们先回去,他正在后殿与宗主叙话,一时半会怕出不来。”
段天德哈哈一笑,道:“看样子是倒插门了,好,既然章公子发话,那我便走了。”说完对章家长老道,“章公子教我先回了,却没和你章家交代什么吧。哈哈!”
段天德刚要走,便在此时,自天上降下一朵红云,落在高台上,却是一名红衣男子,此人相貌极其俊秀,眉目间杀意凛然,他一把便将台上那问道宗弟子擒住,喝道:“严征何在?”
这名问道宗弟子能主持如此场面,也是地仙六品的修为,此时却丝毫抵抗能力都没有,只觉这红衣男子掌心极热,自己如置铜炉之中,难熬的紧。
这弟子身处问道宗内,仍不甘示弱,道:“你好大胆子,敢来我宗门撒野——啊!”红衣男子掌心法力吐出,一道赤炎穿膛而过,再看这问道宗弟子,已成了一段黑乎乎的焦炭。
见者无不惊心动魄,这人是谁,敢在问道宗地界杀其弟子,此事却闹大了。段天德震惊之余,忽然想到,今日以来,此间除了两个进入第三关的人,无一离开,这人口中的“严征”十有八九便是那“赤火”体质的男子,而严征若是出了意外,章回……
此时,问道宗十一层落下一个身影,正是云卷舒,云卷舒悬空而立,心中着实骇然,这红衣男子修为高深莫测,他却看不出底细来,但此刻台下数千双眼睛盯着,也不能堕了问道宗的名头,于是踞然道:“道友因何杀人?”
红衣男子看也不看云卷舒,道:“废话少说,将我徒儿严征交出,或可免你一死。”云卷舒笑笑道:“严征又与我问道宗何干?道友火气不小,口气更大——”
话未说完,红衣男子欺身而上,伸手向云卷舒探去,显然与方才捉住他弟子那一式一模一样,却要故伎重施。云卷舒自非寻常人物,手中拂尘横隔上去,只见一团火光自那男子手中激射而出,将那拂尘的尘丝烧得一根不胜,云卷舒急退几丈,躲过余火,心中大为骇然。他已多年未曾与人动手,长而久之,便生了自矜之心,以为自己虽不至天下无敌,却也难逢对手,此番一交手,却被人一招击退,这却是修道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红衣男子冷冷道:“最后一遍,交出严征,否则我灭了你这问道宗!”云卷舒心中生了怯意,已不敢再战,只道:“你敢!”红衣男子显然动了真火,空中虚踏几步,已到了云卷舒面前,右手袍袖一挥,这袍袖上竟泛起层层蓝色火焰,如一柄宽刃的蓝色大刀向云卷舒斩来。云卷舒袖中落下一面小扇,扇面一展,变成丈许宽,此扇乃是云家老祖赐他的法宝,防护极强,自己纵横恶土洲多年,也只用过一次。
只见大扇遇到这蓝色光焰,却如纸糊的一般,立时片片碎裂,落在地上却如琉璃一般,显然不是寻常物事。
云卷舒见自己看家法宝尚抵不住这男子一击,吓得魂飞魄散,转身便逃,只是这蓝焰如影随形,眼看便要劈下。
“手下留情!”音未入耳,一道飞剑自问道峰十一层飞下,直逼红衣男子要害。“偷袭?”红衣男子眼中鄙夷之色一闪,身子却躲了开来。此剑时机准头拿捏得恰到好处,他若一心去斩杀云卷舒,势必中了此剑。
只见一中年儒士自峰顶跃下,收起飞剑,先与红衣男子施了一礼,道:“情势紧急,道友见谅。”
红衣男子漠然看了这儒士一眼,冷冷道:“交出严征。”
中年儒士道:“道友切莫误会,严征小友天赋异禀,他虽比艺招亲未胜,却已被我宗老祖看中,收为关门弟子,未来成就——”
红衣男子道:“绝无可能,适才严征发出讯号,我知他遇险,才来此救他,你既然骗我,好,好!”
这男子身子一转,如一个红色陀螺,速度极快,旋入了问道宗华厦伟栋之中,须臾间,只见问道峰第八层凡有房屋处,阵阵火光腾起,此火滔天怒焰,便是取水泼上也毫无用处。又过片刻,问道峰第九层也与第八层一般模样,许多天仙级弟子自屋中奔走而出,一脸茫然不知所以。
这中年儒士便是问道宗宗主秦无弦,他见这男子顷刻间火烧了两层山峰,下一刻必是要奔第十层去了,第十层乃是问道宗重地,法宝丹药道学典籍尽在其中。他急忙持剑追了上去,却见第十一层中人影一闪,须臾不见,只听第十层上乒乒乓乓震天价响,已是交起手来。“老祖出手了!”秦无弦心中大喜,也上了第十层。
※※※
悟空在恶土洲西南驾云低掠,片刻便寻到了问道宗,毕竟西南只有此峰突兀。他飞了过去,只见峰顶正在大战,其中一人身着红衣,悟空一见这人便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另一老者身着青袍,容貌极丑,脸上面皮紧紧贴着骨头,出手阴毒怪异,与这红衣男子斗得不相上下。
悟空再向下看,第八层上,段天德与霍青正在向上张望,他飞了过去,段天德等中宣城一众见悟空来此,急忙扑通通跪倒一片,惊杀了第八层上无数修士。中宣城主段天德,那可是天仙七品,怎的见了这白衣书生,如同见了主子一般,这人究竟是谁?
悟空也不在意,摆摆手教他们起来,问道:“章回何在?”段天德不敢隐瞒,将之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悟空听完便知,其中大有蹊跷,哪有女子招亲将两名男子都留下的?
他听段天德说云卷舒是此宗第二宗主,过去一把擒住,云卷舒今日真是流年不利,他在恶土洲也是顶尖人物,在这几人面前却如孩童一般。悟空也不学那红衣男子逼问,只笑道:“你若不说,我便杀你再问别人。”
云卷舒早已是惊弓之鸟,胆气都被那红衣男子吓没了,哪里还敢隐瞒,于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一五一十讲了出来。他只知问道宗老祖要凑齐五行纯阳男子,却不知有何用处。悟空将云卷舒丢在地上,一纵身上了问道宗十一层。
十一层中只有一座小楼,悟空刚一踏上,在第十层与红衣男子酣斗的问道宗老祖似有感应,撤出战圈疾奔十一层而来。
悟空不紧不慢,他心急火燎,刚好赶在悟空前面,拦住道:“你敢入我禁地!”红衣男子紧跟着上来,一见悟空心中一个激灵,怎么又是他?
此时天空中一个声音笑道:“来晚了来晚了,老弟勿怪。”悟空一听,此人却是九头虫。
第二卷 道可道 第一二六章 情之道
空中隐约有羽翼划过,撩起阵阵劲风,落在楼前,却是多面的九头虫,悟空迎上去道:“哥哥怎的才来?”九头虫笑道:“昨日一场酣醉,刚刚睡醒,贤弟有甚么麻烦,我来为你解忧。”
问道宗老祖见二人谈笑风生,浑不将他放在眼里,他在问道宗乃是万人之上的至尊,资格极老,地位极高,在自己的地界里被人如此轻视,心中极不舒服,当下喝道:“你三人皆与我滚下去!”
九头虫一皱眉,看了看这个身着青袍的问道宗老祖一眼,道:“有眼无珠的东西,我教你办的事可妥当了?”
问道宗老祖身躯一震,再看九头虫脸面鬼魅般一转,可不正是自己做噩梦都会梦见的那人,于是纳头拜倒,一颗苍老头颅磕在青石地上,梆梆作响。他更是半点法力都不敢运使,磕了片刻,脑袋已经见了血痕。口中还道:“尊主,尊主饶命,尊主恕罪……”
九头虫与悟空解释道:“这人是我早年间收服的一个仙人,时日已久,看来他几乎忘了我。”问道宗老祖忙道:“尊主,那事不敢或忘,已经办妥,办妥了。”
九头虫点点头,道:“办妥就好,那便饶你方才不敬之罪。”这是后面那红衣男子喝问道:“说,你将我徒儿严征弄到哪里去了?”
问道宗老祖看看九头虫,又看看红衣男子,不知二人是何关系,却不敢答。九头虫道:“你徒儿,可是五行纯阳之身?”那人点点头,道:“正是赤火之体。”九头虫笑道:“那便对了,我多年来苦寻此类男子,想必已被擒下了。”
红衣男子道:“交出来!”他之前与问道宗老祖交手,已知道这老祖与自己相差有限,即便自己能赢,也要好一阵能分胜负。问道宗老祖如此惧怕这个多面人,恐怕自己多半不是他对手,于是说话之余,掌纹中一缕微光闪过,这乃是他火云宗独门传讯方式,稍后便会有同门过来增援。
九头虫摇摇头,道:“我要这人有大用,不能交。”悟空心道,既然这样,章回必然也被擒了起来,自己于五行之道钻研甚浅,却看不出哪个是金,哪个是木。悟空便问道:“不知要这些人有何用处,那被捉的人中,倒有一个却是我小友。”
“哦?”九头虫道,“既有此事,那便给兄弟个面子,回头留他一命,也是举手之劳。”听这意思,若无悟空,这些人回头却都是要杀了的。
悟空张口欲言,但又忍了忍,想先看个究竟再说,那红衣男子脸色一变,却也忌惮九头虫本领,不敢当即发难。
九头虫迈步向这座小楼内走去,悟空自然跟上,那红衣男子关切徒儿性命,也紧随其后,只有那问道宗老祖跪在地上不敢起身,脸色惨白,神色间又惊又惧。
这座小楼方圆不过十丈,入口处有些阵法防护,九头虫浑不在意,伸足踢散。阵法一破,只觉一阵血腥之气扑鼻而来,悟空一惊,莫非章回等人已被杀了?
仔细一看,这小楼内空空荡荡,连根柱子都没有。而地上沟沟壑壑画了许多弯曲小渠,若是仔细看去,这些其实乃是一笔画成且首尾相连,小渠内灌满鲜血,在其中缓缓流动,倒似一条极长的血色蚯蚓在缓缓蠕动,映着地上五色土石,显得极为诡异。
章回与严征却瘫软在楼内一角,除他二人外,还有三个年轻男子,也神志不清倒在地上。九头虫一见这血阵,哈哈一笑道:“好大狗胆,那点微末道行,也敢做起五行血阵来。”他破门而出,见问道宗老祖早已不知去向,便对悟空喊道:“贤弟帮我护住此处,待我将那不知死的擒回。”肋间双翅展出,腾云去追问道宗老祖了。
红衣男子见九头虫飞走,想要去救严征,又怕悟空阻拦,他自知不是悟空对手,便道:“你……也要救人吗?”悟空一思量,这些人何罪之有,看这阵法,显然是邪门歪道,岂能害人家无辜性命,于是点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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