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你四个神猿怕是都走不脱了!”
悟空想想也有些后怕,却问道:“无妨,还有师父救我。”
燃灯道:“唉,汝等得了神通,有手有脚,瞬间万里之外,我和老君又怎能时时看顾?不过大圣国师王菩萨弄巧成拙,本以为如来会助他将无支祁擒回,哪知如来逼问之下,他却将真武将你挟走一事说了出来。如来恼羞成怒,怪他隐瞒不报,一怒之下将他投入佛门地狱中,交由泥犁菩萨处置,而小张太子作恶多端,我自然不会放过他。”
悟空心中渐渐明朗,许多事情只是模糊猜测,经燃灯讲述内情才变得清晰了然。他想了想,却觉得有一处不对,又问道:“如来若要擒我等,日后许多机会,为何不下手?”
燃灯道:“这你却要谢我了。灵山上明争暗斗却也不少,我本于名利无念,但为了造个乱象使如来分心,便小事做大,将他缠在此处,他又要顾外,又要防内,其实并无许多闲暇。”
悟空笑道:“如来也不容易。”他忽然想到如来便是背后的大恶人,立刻又收敛了笑容,道,“迟早寻他算账!”
燃灯接着道:“你那花果山水帘洞实在是一处宝地,那里离天庭最近,只要你在水帘洞中,如来顾忌三清,便不敢妄动。”
悟空道:“原来洞天福地说的是这个典故,只是我等在三清荫蔽之下尚不自知,真是辜负了三清美意。”
燃灯摆摆手道:“你不知的事多了,你那水帘洞中,早被设了阵法,你可曾看得出?”
“什么?阵法!”八大圣在水帘洞出入无数次,哪里有什么阵法,若有阵法,通风为何看不出?
燃灯道:“那阵法乃是大天尊所立,旁人皆可视若不见,唯独如来进去,可入不可出!”
悟空暗暗咋舌,元始这招却也够狠,如来若被他困入水帘洞中,西天灵山基业只怕便荒废了。不过此处仍有疑点,悟空道:“大天尊阵法之道不是学自如来么,怎么这阵法还能困住他师父不成?”
燃灯道:“说了半天你还不知,此如来非彼如来也!一而化三,各有优劣,论修为,现在佛如来大致与你此刻相仿,怎可能破了大天尊之阵?”
第三卷 途漫漫 第三五七章 论《器典》
燃灯论及如来修为,悟空不由得有些激动,原来自己已能和如来相抗,原来如来也不过如此。
水帘洞中竟有元始布下的阵法,看来三清是彻底参与到此事中,而且从头至尾便始终和如来站在对立两面,并无丝毫妥协。
谈起水帘洞,悟空想起一事,问道:“师父,我乍生之时,初进水帘洞便有人与我传道,这人是谁?”
燃灯笑笑道:“那自然是我了。”
“为何要如此做,是为了平添造化么?”悟空问道。
燃灯摇摇头:“你若想去造化,如探囊取物般容易,但汝等神猿皆不失初心,这也说不好算是固执或是执著,尔等若如大圣国师王菩萨一般无所顾忌,今日修为应能更上一层楼了。”
悟空并无丝毫遗憾,道:“若天下人皆为利往,悲莫大矣,若造化神猿失了敬畏之心,枉称造化。”
燃灯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所谓有得必有失,天下人十之八九只见眼前之利,却不知失了初心才是最大祸事。你若罔顾造化,势必不能得今日缘分。”
悟空细细一想,《西游记》中那个美猴王,入天宫吃蟠桃、偷仙丹、拐仙酒仙肴下凡给花果山群猴,更嗜杀好斗、见利则图、睚眦必报……这一切作为哪一个不与造化有关。看似得了许多好处,却不知不觉一步步入了如来圈套之中……悟空不经打了个寒噤,庆幸之余又有些后怕,自己何尝没想过入蟠桃园大快朵颐,又何尝没想过去兜率宫偷丹吃。
燃灯接着道:“我传你道法,都是在我所藏典籍中随意选的,你那时不经人事,我只要看你悟性如何,本性如何,尽早点醒你灵智,免得你受了世间杂陈俗念扰动初心。现在想想,实在是多此一举了。”
悟空道:“师父为何这么说?”
燃灯道:“便在最后一次传《韩非子》于你时,我发觉你已丹田之中渐渐自成其道,便连我也看不仔细,但绝不比世上任何一种道法稍逊。”
悟空问道:“师父,记得你传过《韩非子》后,说了‘可叹,可怜,可悲’六个字,这又是何意?”
燃灯笑道:“你记性倒好,我当时只慨叹,灵明神猿如此心智,竟然命运多舛、生平坎坷,且要受我等俗人摆布,岂不可叹、可怜、可悲?”
悟空道:“若非师父赐我缘法,我今世不知是生是死,身在何处呢。”
燃灯道:“我也只为救赎而已,你若谢我,真叫我汗颜了。”
原本燃灯在悟空心中乃是至高无上的人物,但说了这许多后,悟空发觉燃灯竟如此和蔼可亲,且心中似有许多苦衷,这倒和初见大禹等人时略有同感。
悟空试探问道:“师父,你从……何处来?”
燃灯一怔,哈哈笑道:“你莫不是以为我也和三清等人一样,是从上个会元来的?”
悟空心中确实有这个想法,反问道:“难道不是?”
燃灯道:“自然不是!我是如假包换的本会员中人。”
悟空笑道:“不知师父祖籍在何方?”他本是开句玩笑,哪知燃灯想想道:“我初生那时,地上尚无国度之分,若按现在么……我应是车迟国元会县陈家庄人。”
悟空大惊道:“通天河!”
燃灯稍稍动容:“正是通天河,哦,你刚从那里走过,自然知道。不过为何如此惊讶?”
悟空自然想起通天河中那个直通九天之上的阵法来,这个通天河,果真玄妙得很哪!悟空道:“我猜师父定是在河中央出生的,对不对?”
燃灯这下可坐不住了,挪了挪身子道:“我无父无母,这乃是最大的秘密,你又怎会知道?”
悟空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这通天河有些怪异,颇多异象。”
燃灯道:“我出生时,身边一切光明如灯,这怕是最大的异象了,故此我给自己取名做燃灯。你说的异象是意指何处?”
悟空取出天机棍来,交给燃灯。
燃灯接过天机棍,反反复复看了许久,道:“这是谁帮你炼的?”
悟空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出了什么差错?于是道:“是大禹、祝融助我锻造的。”
燃灯点了点头,道:“他两人能将天机棍炼至初成,也难为他了。”
“初成?”悟空只觉这天机棍已是最好的兵器法宝,怎么才只初成?
燃灯道:“天机棍有通阴阳混沌之妙,需用五行之极来锻造才可显露真正威力。”
悟空道:“上次是大禹用息壤炉,祝融姐姐御火锻造,又掺入了造化之血,难道不对?”
燃灯笑道:“岂止不对,差之甚远呢!”
“五行之极又是何物?”
燃灯道:“你身边许多五行高手,还来问我。我见麒麟、大禹等人敬你重你,这些许小事,自然不足挂齿。”
悟空道:“他们虽与我交好,但对天机棍却丝毫不知,还请师父指点。”
燃灯道:“土为基,木为引,火为介,水为终,辅以造化之血,金精即成,其余你去问他们吧。现在这天机棍缺木、缺水,也只半成而已。”
悟空情不自禁,将自己在通天河中使天机棍通过无形阵法一事说了出来,燃灯沉思良久,道:“那阵法,我看不见。”
“啊!”悟空以为燃灯无所不能,却不料他竟也有做不到之事。于是道:“为何只有使天机棍时才能渡此阵,这又是什么道理?”
燃灯伸手入怀,拿出一本书来,悟空一看这书,竟是《器典》。燃灯道:“这才是《器典》原本,你手中那本乃是拓本,原本上有些字,拓本上是看不见的。”
燃灯翻开书页,悟空只见如意天机棍那一页赫然写着八个大字——“天机之下,再无玄虚”。悟空不禁皱眉,这《器典》究竟是何人所写,他怎能料到后世之事呢?
燃灯又将《器典》翻到盘古斧那一页,只见这一柄巨斧栩栩如生,直欲跃纸而出,悟空仔细看这盘古斧,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自己好似在哪里见过这柄斧子呢?见过,还是没见过,是前生还是今世?一定见过的!而且就在今世,只是却记不清在哪里了。
盘古斧下亦有八个字——生于混沌,开天存地。这是什么意思?“生于混沌”四字自然易懂,盘古与盘古斧都是混沌所生,只是都说盘古斧开天之后便成许多碎片,各自又成法宝。开天存地?难道盘古斧碎裂是谣传,盘古斧仍存在世上么?“存地”,是不是存于地下之意?
燃灯又随意一翻,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恰好翻到了九环锡杖那一页,悟空急忙按住,问道:“师父,这根九环锡杖可是唐僧手中的那根?”
燃灯道:“正是!”
“这根锡杖虽不俗,但与后面法宝差之甚远,缘何能排第十二位?”悟空问道。
燃灯摇摇头,手指九环锡杖下面几个大字,道:“单看此名便不俗,至于究竟如何,我也未见过实物,不敢妄断。”
九环锡杖下写的是——“造化连心杖”五个字,却无丝毫解释,悟空想了想,也不知其中含义。
燃灯合上《器典》道:“悟空,你是不是想问,这《器典》是自何处来的。”
悟空道:“正是,都说混沌之中,唯存盘古、鲲鹏、造化炉、七神猿而已,什么法宝丹药都无,这《器典》是何人所著,怎会知道后世有人会炼出这些法宝来?”
燃灯道:“这《器典》的的确确是上个会元之物,而且据老君讲,便在上一会元时,这些法宝也大都存在,绝非虚言!”
悟空不由得纳闷,两会元虽在同一空间,但其实已是天地更迭,差别何其之大。人常说“千古无同局”,用在这里其实也合适不过,若把制造法宝之人比作工匠,他心中所想、所用材料又怎会和上一会元一般无二?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燃灯道:“此事我也想了许久,开始只道这《器典》只是故弄玄虚,但一件件器典中法宝接连现世,却叫我不得不相信,这上面的法宝,绝非虚指。”
悟空道:“师父既然曾深思熟虑,想必知道答案了吧。”
燃灯道:“对错不论,我只发现,《器典》中大多现世的法宝,不是老君所炼,就是如来和泥犁所造,敢情这几个与上一会元有瓜葛的,按图索骥依样画葫芦,自然便显得《器典》玄之又玄。”
悟空道:“人皆爱寻捷径,若有前人留下现成物事,大多以为这便是天经地义的,不自主便会照样而为之,这也是天性。只是……天机棍却和他几人毫无关系,又是何缘故?”
燃灯呵呵笑道:“你说无关系便无关系么,纵使大禹当年寻不到这根地底金精,也总有人教他现世出来!”
悟空道:“难道天机棍此际在我手中,也是在他人算计之中,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燃灯摇摇头,道:“当年老君助大禹炼成此棍……”
悟空忽然想起,天机棍二次炼制之时,大禹曾经说过,“这金精因老君而开,又经他手而合,也算圆了因果”,当年大禹发现金精时,祝融不在身边,确是老君借了火种将此金精熔成四根定子。
由此看来,这天机棍却是经老君之手多些,既是如此,自己用起来也放心些。
第三卷 途漫漫 第三五八章 遗玉盒
果然燃灯道:“这《器典》便是如来留下的,老君和现在佛如来炼起法宝轻车熟路,这也是常情。”
“咦?如来留下的?”悟空道:“那怎么到了师父手中?”
燃灯苦笑道:“这人计谋当真深远至极,现在我也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总觉自己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悟空听燃灯也如此形容这人,不由得脊背发凉,敢情天下人都在这个如来的算计之中。只是现在佛如来和三清燃灯相较仍处于弱势,或许是现在佛此身不及那人许多,或许是故意为之也说不定。
悟空道:“师父与那个如来究竟有何渊源,如何受了他的算计?”
燃灯缓缓站起身,在大殿中踱了几步,道:“我直到今天,都不知自己因何而生。自出生那日起,便有一个玉盒与我相伴。”
悟空问道:“《器典》一书,可是装在玉盒之中?”
燃灯点点头,道:“岂止《器典》,那玉盒中,有佛道两家的修炼功法,有释教建基之法,有炼制造化炉之术,有建浮屠塔之秘奥及炼天之法门!”
悟空越听越是震惊,这玉盒中所纳之物,无论拿出任何一件来,都足以惊天动地了,除了那个如来,谁会有如此大手笔?
燃灯道:“这玉盒中还有筑基培元、提升修为的仙丹妙药,辅以佛道功法,想成仙入圣,那只是举手之劳!无论谁得了这个玉盒,都能创下一个极大的基业!”
悟空想了想,反问道:“那为何只给了师父,不给旁人呢?”
燃灯道:“我无一日不在自问,通天河究竟有何奥妙,我究竟和别人有何不同呢?可直至今日,我也未寻出端倪来,只能当作那如来是随意选了一人而已。”
悟空立刻道:“绝非如此!”若是旁事,悟空自然会将燃灯之语奉为圭臬,但他自从知道了通天河中有阵法存在,又知道通天河乃是取经十万八千里路途之中点,便知道,燃灯虽不是上一会元之人,也绝非常人!
那玉盒中物事紧要之极,如来岂会随意选个人便交托这等大事?若这人或痴或傻,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但究竟燃灯是何来历,悟空也实在说不清楚,燃灯燃灯,出生之时,身边一切光明如灯,这倒是个线索。
悟空问道:“师父,你出生时应不谙世事才对,怎知自己身边一切如灯?”
燃灯道:“我乍出生,便能行能言,好似自己已活了几万年一般,但偏偏又无丝毫记忆存在,这也是桩奇事。”
悟空暗道,莫不是你便是那个如来第三具法身?但悟空想想便立刻否定,燃灯若是如来法身,岂会和现在佛如来处处作对,这岂不是自己拆台么?
悟空重整思绪,勉力将注意力从燃灯身世拽了出来,问道:“师父得了这许多绝妙功法,然后便开始修炼了么?”
燃灯笑问道:“若是你,你练不练?”
悟空道:“那是自然要练的,只是师父就不曾想想,这只怕是旁人设置的陷阱。”
燃灯道:“你真当我天生就是神仙了,我知道这是天赐之物,哪里会想那许多?那玉盒机关重重,功法由低至高,若练不成地仙,天仙功法便看不见,可见那人想的何其周到!”
悟空道:“练成了佛道两门功法,师父便是佛道兼修的人物了,只是你为何只建释教,不建道门呢?”
燃灯道:“我那时炼成了功法,成混元金仙之身,已是如痴如醉,只道这玉盒乃是天地间至尊之物,凡是玉盒中所说的,我一律照行,他叫我建释门,我自然不会违抗!更何况玉盒中只有释教建教之法,道门只有功法,却无此类详解。”
悟空道:“现在师父想通了吗,这又是何缘故?”
燃灯点点头,道:“现在自然是知晓了,佛道虽同源,都是与天争命、以证人力,但释门之建立实在简单至极,说的简单些,就一个字而已。”
“一个字?”悟空略加思索,道:“夺!”
燃灯微笑颔首,道:“不错,就是夺!明夺、暗夺、巧夺,夺天地,夺凡人,夺万物之造化!”
悟空忍不住道:“师父可曾有过恻隐之心?”
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