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九头虫,悟空心中便略过一层阴影,自己出三界以来从未和九头虫照过面,但九头虫十有八九知道唐僧的大徒弟便是他在三界中见过的那只猴子。
只是猴子倒也无妨,但自己变作白衣颛顼的第二本相九头虫也知道,好在他从未见过颛顼,只说白衣人倒也不能让观音联想到悟空和颛顼会是一人所化。一旦叫九头虫知道颛顼容貌,自己的处境可就极其危险了。
不知麒麟他们捉到九头虫没有,这个姓秦的在此行事,也不知九头虫会不会来帮忙。自己要不要在此设下伏兵,等候九头虫的出现呢?
乌鸡国王对这两位国师早已见怪不怪,但这两人都是有大法力的,他也得罪不起。这几年来二人保得乌鸡国风调雨顺,无灾无祸,黎民安乐,他便已经知足了。
御前黄门官给唐僧搬了一把椅子,唐僧坦然而坐。
大国师道:“东土和尚,你要取经便去取,又来朝中作甚?”
唐僧也知道这个大国师与他作对,但也答道:“贫僧带有唐王通关文牒,来此要与本国国主加印的。”
乌鸡国王听了这个,脸上有些为难。
唐僧见了那国王模样,心中一沉,道:“陛下请检此文牒,若无纰漏,还劳烦金手给印。”
乌鸡国王笑笑道:“照牒放行加印乃是常理,我岂会不知,只是本国玉玺昨日方被封起,要百日后才能取出呢。”
唐僧惊道:“为何要将玉玺封起?”
乌鸡国王道:“这是本国的惯例,封了玉玺,日日烧钱供奉,便可保国泰民安。”
唐僧摇头苦笑,道:“这倒是闻所未闻。”
悟空见大国师青狮精坐在一旁冷笑,知道必是他暗中使坏,便问道:“国王,我倒要问问,这惯例使了几年了?”
乌鸡国王道:“这……今年是第一年。”
悟空哈哈大笑:“天下倒有这般巧的事,我们要给文牒加印,你却道玉玺被封,说是惯例,却只是今年始兴,我们今日到此,你昨日封的玉玺。乌鸡国王,这有些欲盖弥彰了吧。”
乌鸡国王道:“你这小和尚,说什么欲盖弥彰,我全然不懂。大国师能掐会算,这几年保得我乌鸡国中国富民安,想必不会错。”
悟空道:“国岂能一日无印,所谓封起玉玺一说,也只能骗些愚男信女。”
大国师叱道:“猴子无礼,来人,将这四人逐下去!”
国王刚要发令,只听秦无弦道:“陛下,我倒觉着这唐朝僧人说的有理。大国师既然能掐会算,要算到今日有唐王差人取经路过我国,应该不在话下,他为何单单挑了唐朝僧人来的前一天封了玉玺,这事可大有琢磨。”
青狮精道:“他们取经与我何干,我虽能算,却也不算无用之事。”
秦无弦道:“岂会无用?大唐的确是天朝上邦,我乌鸡国虽富,却也难敌大唐之万一,今日唐王钦差到此通关不得,旁人听了只会说我国刁难,毕竟将一国之印封起百日,这事太过离谱。到时毁了两国邦交,你还说此事无用么?”
悟空这时越看这秦无弦越顺眼,跟着帮腔道:“那是自然,取经乃是大唐现今第一要务,耽搁了时日,恐怕你担当不起。”
青狮精道:“东土便怎么!我不在他处进贡,不与大唐相通,他又能管得了我国之事?”
秦无弦笑道:“毕竟山野道人,不知朝堂利害,国之相交,岂能因小失大,陛下,你是难得的圣君,此事还由你来定夺。”
乌鸡国主听了两位国师相辩,一时间也拿不准主意了。
青狮精喝道:“旁国之事我不管,我只管我国风调雨顺,此时若取出了玉玺,明年有灾,莫再找我!”
秦无弦道:“早些年没供玉玺,也不见有何灾害!”
悟空听他两个吵来吵去也无结果,跳出来道:“大国师,你有何本事,敢保一国无灾?”
第三卷 途漫漫 第二五八章 大五行?
悟空心里打好算盘,观音催他取经,他已打定主意拖延,但虽要拖延此时却也不是时机,自己面上还要做出着急取经的样子。
在乌鸡国遇见了姓秦的二国师,悟空开始盘算如何才能将九头虫引出来,才算不虚此行,只是急切间也没有什么主意,且行一步看一步吧。
他使言语相激,大国师若敢自夸,自己便要与他比试比试,不信自己还胜不过他一个九品天仙。
青狮精听悟空这么一问,脸上便露出自得之色,将头一歪,不答悟空。
乌鸡国王在一旁道:“小和尚,我家国师是武当山得道的仙人,这几年竭心尽力,使得国中风调雨顺、水火无侵、毒虫不染,这等本事,我有生来还是第一次见过。”
悟空掩口而笑,笑声越来越大,到了后来,笑得直在地上打跌。
乌鸡国王皱眉道:“小和尚无礼了,寡人所言都是实情,你为何发笑?”
悟空道:“你这国王真是没见过仙人,这呼风唤雨的本事,乃是最易学的,随便找个识字念咒的便可施展。”
悟空摆摆手叫悟慧过来,手指他对国王道:“这孩子也只六岁,我教他喷个火给你看看。”
他看了看殿上也没什么东西,便伸手一招,将殿前武士腰间宝刀唤在手中,对悟慧道:“把你平日里最不屑用的拿出来,教这国王看看什么才是本事!”
悟慧知道悟空用意,他暗运玄功,张口一吐,一股青火便自口中喷出来,只见钢刀如同沾了油的木棍,腾地燃起了一团火焰,须臾功夫,便化作钢水淌在地上,悟空手中也只余一个刀柄。
乌鸡国王看的目瞪口呆,半晌惊道:“这火……如何藏在肚子里的?”
秦无弦看得明白,这火乃是实实在在自己炼出来的,这小娃娃如此年纪,法力竟如此高深,自己是绝对比不上的。他与国王道:“陛下,这不是戏法,乃是神仙法力,这娃娃的本事,比我是高明许多了。就算是大国师,恐怕也不敢弄这样的火出来。”
青狮精素来不懂火,却道:“我修的乃是安邦定国大法,这等雕虫小技也只当作戏法玩玩,与民何益?”
他这话正投国王脾气,乌鸡国王赞道:“国师心怀社稷苍生,确是不必习此类毫末之术。”
悟空微微惊诧,这个青狮精智商不弱啊,自己以为他不懂避战,没想到他轻飘飘一句话便将矛盾转移,反而借劲将自己抬高了几分。
悟空印象中的青狮精,大多还是受《西游记》中狮驼岭那个青狮精的影响,被孙悟空不费吹灰之力钻进了肚子,折磨的死去活来。他收起了轻视之心,再想想乌鸡国中的青狮精,才意识到,这头狮子其实并不笨。他能将国王哄得团团转,又篡位三年不被人发现。能独自一人做成如此大事的,怎么会是笨人?
而这个二国师秦无弦虽有意相帮,此刻也没什么好计策,悟空想了想,道:“师父,既然乌鸡国玉玺被封,还是暂回馆驿歇息吧。”
唐僧心中虽急,却也没有良策,于是辞了国王,出了朝门。
八戒道:“那个大国师不是好人!”
悟空道:“为何说他不是好人?”
八戒道:“他藏起玉玺,刁难师父,自然不好!”
悟空道:“倒也未必,至少百姓多过了几年安闲日子,管他有心还是无心,终究是做了善事。”
唐僧道:“悟空说的有理,世事无常,但存恶心者或成善,应算善果还是恶报?”
八戒道:“存什么心,积什么果,那自然是恶的。”
悟空自然知道青狮精来历,便道:“也未必便是恶心,至多算个无心积善。”取经本就是一件不知对错之事,因此青狮精来阻止取经,自然也不能判别他的善恶,悟空这句话说得才算公允。
乌鸡国都本就不大,行了一会便到馆驿,众人安置下来,也算得了一日空闲,当可好好歇息一番。
到了馆驿,悟空宽慰唐僧几句,叫他莫要心焦,自己定会想出办法,叫乌鸡国王拿出玉玺来。悟空虽然这么说,眼下却也真无太好计策,那个国王对青狮精言听计从,为国运着想,轻易不会将玉玺拿出来。
只是悟空倒也不是十分着急,秦无弦若真代表着观音一脉,他必定会将此事告知九头虫,到时说不准便要看观音与文殊之争,究竟谁能占得上风了。相比之下,着急倒不该是自己,该是观音才对。
悟空此时想起那僧官之言,忽地记起,这个姓秦的国师并非孤家寡人,而是号称“大户人家”。修仙之人往往图个清静,这个姓秦的为何携家带口来此,这事倒有些奇怪,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去他家探探?
悟空说走便走,他叫悟慧看好唐僧,自己使个遁法出去,便在城中寻起来。
都城之中,大户人家着实不少,且也有不少修法力之人,悟空一时间也寻不到哪家是秦国师的府邸。正在空中犯愁,只见朝门中行出一人,后面跟着几个随从,可不正是秦国师!
秦无弦下了朝,自然要回家去,他本是修士,不喜骑马坐轿,在城中又不好施展法术,便一步步走回家中。一路上倒也有许多人相识,不住给秦无弦问安。
到了一处大院,秦无弦径直进去,悟空自然知道,这便是他家了。
悟空始终居于空中,先前粗略浏览此城,却未曾注意到这座院子,秦无弦一进去,他才发现,这院子着实有些古怪。
自上而下看去,整座院子更像是一个超大的祭坛,这还不算,更奇特的是,这院子是以五色土铺成,颜色分明。东方为青色、南方为红色、西方为白色、北方为黑色、中央为黄色。悟空也不懂什么阵法,但一个普通人家哪里会如此建造房屋。
悟空隐遁身形进了秦家大院,一路穿廊过柱,越来越能确定,这个院子果然有许多玄机。寻常人家建造廊亭,偶有曲折,或取曲径通幽、美观大方,或为防鬼之用。因古人认为,鬼魂只走直路,不会转弯,故此将廊路修得七扭八拐,便是教鬼寻不到屋门。
而秦家的长廊何止曲折,简直就是一座迷宫,这弯子绕的简直令人发指,明明眼看到了屋门口,却又偏偏折了回来,一直回转到大门口,平白无故多走了无数路。
院内并无一个凡人,便连看门的小厮也是人仙修为,更有几个天仙修为的在后院起止坐镇。悟空仔细看看这几个天仙修为的,却又见到了一个熟人——便是三界中问道宗第二宗主云卷舒。
当年在问道峰上,悟空在问道峰曾捉住他逼问过他,云卷舒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问道宗老祖收集五行纯阳之人一事。
因此事关乎到大五行灵血阵,悟空此刻仍记忆犹新,旁边那几人虽不认得,但有可能也是问道宗羽翼,看来这个秦无弦来到此天地中仍不消停,还在筹划着一些事情。而他之所作所为,大致便是九头虫指使的了。
悟空见秦无弦进了后院,云卷舒众人见了秦无弦,一起称道:“宗主!”
秦无弦摆摆手,叫众人都坐,张口便问:“这几日可有收获?”
云卷舒道:“回宗主,已凑了二十三人了。”
秦无弦微蹙的眉头展开,喜道:“我只半月未归,便寻到了三人?”
云卷舒道:“正是,乌鸡国内早已探遍,五行纯阳之体一个也无,这三个都是我命手下远赴西面车迟国寻到的。”
秦无弦赞道:“做得好,云宗主辛苦了。”
云卷舒道:“岂敢岂敢,明日我与罗玄再去远些地方寻寻,若有机缘,月内便能凑足这二十五人。”
秦无弦叹道:“果然这方天地正统,想当年在那劫杀界,费了几百年之功,也未曾凑齐。”
云卷舒道:“嗯,近几日总能想到劫杀界中那两个小子。”
秦无弦问道:“你说的可是影儿招亲逢到的赤火、黑水之体?”
云卷舒道:“正是,他两个若在,大五行便成了!”
悟空听得清楚,原来他们仍然要凑二十五人,这大五行的用处,便是要为布大五行灵血阵。这倒是怪了,当年在劫杀界,九头虫要寻法出界,才要布大五行灵血阵,此时他已出来,还布这阵做什么呢?
第三卷 途漫漫 第二五九章 擒虫计
秦无弦在屋子里踱了半圈,沉吟道:“自劫杀界出来后,原问道宗中人也分散天地各处,便是寻你们几个,也费了我好大力气,又去何处寻那两个小子?”
云卷舒道:“宗主,你看这是何物?”
云卷舒自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储物袋,从中取出一块偌大的玉石来,小心翼翼放到桌上。秦无弦见了,惊呼道:“五行问心玉!”
云卷舒道:“正是此玉!那一日适逢举界迁徙,我早将此玉妥善留好,只待日后有用。”
秦无弦笑道:“那一日忙乱的紧,连我都忘了此事。”其实他哪里是忘了,只是秦无弦心思都放在那些功法灵药上,他只想宗门一散,这五行问心玉也无太大用处,只自己安心修炼便好,便没再理会。
云卷舒道:“宗主可知这五行问心玉有何用处?”
秦无弦笑道:“这你还来问我,五行问心玉,能测出修行者体内五行分布,此事尽人皆知。”
云卷舒道:“宗主沉浸于修身养性,对这玉的妙用反倒不如老朽知道的清楚了。”
秦无弦仔细想了想,忽道:“我想起来了,五行问心玉,五行是一用,另一个用处却是问心,早年间自然知道,但这问心一用从未使过,竟差点忘了。”
云卷舒道:“宗主说得不错!五行问心玉岂止为测试体质之用,这问心一用才是关键。问心一说,其实说白了乃是寻人,经过此玉测试过的一切人众,自然在这玉中留下法力残余,若有大修为者施展神通,便可通过这些残余的法力,寻到当初测试之人!”
秦无弦接着道:“之所以多年未用,乃是我等修为不够。”
云卷舒道:“若是尊主来此,必能通过此玉,寻到那两个赤火、黑水体质的小子。”
秦无弦越听越是激动,喝道:“云兄,此番你可立了大功,待尊主来此,我定为你请功!”
云卷舒施礼道:“多谢宗主!”
悟空听得清楚,原来五行问心玉还有这样的妙用,倒也是世间奇物了。
只听云卷舒又道:“五行问心玉因其大小不同,威力自然不同,以此玉大小,怕是能笼盖万里之内,寻找起来省了许多功夫。”
秦无弦道:“好,我这便即刻通报尊主,叫他老人家来亲自施法,哈哈,此番尊主必有重赏!”
尊主?记得当年问道宗老祖便称九头虫做尊主,大五行灵血阵也是九头虫布置下的,秦无弦说的尊主十有八九便是他无疑。哈哈,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还在思虑如何擒下九头虫,眼下可不正是最好的时机!
九头虫若听到此讯,必会来此施法寻赤火体质的严征和黑水体质的章回,自己叫麒麟等人在此埋伏,还愁擒不下他么?
悟空抽身便走,直往齐天岭赶来,他始终隐匿身形,近了齐天岭时,寻僻静处换了颛顼容貌,这才现身出来。
进了齐天岭,他不去寻麒麟,却先来寻牛魔王。
牛魔王见了悟空,先是一惊,然后便有些尴尬神色。悟空笑道:“哥哥,你倒是个孝顺女婿。”牛魔王恚怒道:“莫要胡说。”
悟空道:“洞中无人,说说何妨?你和那小胡玉,有多久了?”
牛魔王瞪了悟空一眼,道:“要你来管!”
悟空见牛魔王脸皮太薄,耍弄他也无甚趣味,便正色道:“二哥,我并非无事来此,你告诉我,胡玉之母是何人?”
牛魔王一怔,反问道:“你怎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