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道:“他取他的经,与你我何干?”
八戒道:“果然你头发长见识短,观音知道我本领高强,便教我保唐僧西去取经,回头必给我个金身正果!”
女子惊道:“竟有这事?那你何时去?”
八戒道:“只怕时日近了。”
女子沉吟许久,道:“难道你我终究只是露水缘分?”
八戒道:“这事我已思忖多日,你可去西天路上等我,我寻个契机,也要你一同前行,共保唐僧,到了那时,虽回不得天庭,但有了西天庇护,岂不一样风光?”
悟空听到这里,貌似这个卵二姐是八戒天庭故人,他按捺不住好奇,又凑近些使玄空法秘诀定睛看去,这一看非同小可,好一个卵二姐,竟然是她!
第三卷 途漫漫 第二一零章 玉兔精
但见这女子,虽有些妖氛,却不十分凶恶。见她容貌,生得妖娆娇媚。直有赛毛嫱、欺楚妹之姿。一颦一笑顾盼流离间,称得上倾国倾城,比花比玉。虽非天宫仙子,却也貌赛玉女仙娃,可爱堪夸。
悟空因何而惊,只因这个卵二姐他却认得,看破真身,这女子分明是嫦娥怀中抱着的那个玉兔!
当年悟空与后羿上天庭会嫦娥,后羿在通明殿上箭退群仙,这才将嫦娥带回下界,那玉兔也跟着下来,却不想它竟逃出了齐天岭,来到福陵山云栈洞与天蓬元帅私会。
悟空想了又想,他也曾读过繁体《西游记》,里面确有将“卵二姐”写作“卯二姐”的,当时也未曾在意。
十二地支中的“卯”正配十二属相中的“兔”,有此看来,还是卯二姐是正文的可能性大些。不过古人取名常用加减会意,“卵”字减去两点,也正是卯字,但是以卵做姓,确实有失文雅。那么可爱萌人的一只玉兔,居然给自己取了这个俗不可耐的名字,想来读书也不是很多吧。
若是玉兔,这事倒还真能解释得通,后羿未寻嫦娥之前,嫦娥玉兔居于广寒宫,一人一宠相依而生,倒也其乐融融。
后羿与嫦娥破镜重圆之后,在齐天岭建起了爱巢,此番久别情浓,想必终日黏在一起也是有可能的。玉兔虽是宠物,却也成了精怪,嫦娥与后羿亲热时,自然不会叫她在身边陪伴,玉兔自然受了冷落。齐天岭虽大,她却一个也不认得,终日里眼中看别人颠鸾倒凤,岂能不动凡心?
只是,《西游记》中,嫦娥未离广寒,玉兔又为何偷跑下界呢?看来她道福陵山是早就计划好的事,与自己所处环境无干。她到福陵山是为了八戒,到天竺国假扮公主又意图唐僧,这个玉兔到底要做什么呢?她两次违了天规,也未见有何惩罚,莫非她也有了不得的后台撑腰?
悟空得知卵二姐身份,心中又多了许多谜题,眼下自然不得解,只有听二人交谈,或可寻出些眉目来。
只听玉兔听八戒谈起取经之事,眼前一亮,语锋一转,变得甜甜腻腻,贴在八戒身上问道:“那唐僧有何好处,能教我家天蓬元帅也甘心情愿保他。”
八戒嘿嘿笑了一声,道:“那唐僧,自然了不得,只是保他必有好处。”
玉兔嗔怒道:“哼,你不说,我还不稀罕听呢,你自去保那唐僧西去,便留我一人孤苦伶仃在这里老死算了。”
八戒急忙堆起笑容,道:“二姐你就这不好,说着说着便恼。我与那高……高小姐只是一时欢愉,她一个凡人,如何能与我长相厮守,你我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玉兔扭过脸来,满脸厌恶神色,悟空看了心中纳闷,这玉兔专程来刻意逢迎猪八戒,自己还道是玉兔真心倾慕天蓬元帅,此时见玉兔表情,竟如马上便要呕出来似的,哪里有半分情愫在里面。看来玉兔所图的,非是八戒,亦不是他前身天蓬元帅的威风,而是他作为取经候选人的身份,不然为何一提取经之事,玉兔便如此上心?
玉兔扭过脸来,又是和颜悦色,道:“天蓬哥哥,你方才说教我去西天路上等你,这话是真是假,可莫教我盼得一场空。”
八戒站起身来,大义凛然道:“自然是真,若有半句假话,教我再入猪舍——”玉兔掩住八戒口道:“哪个要你发誓来,不过试探你罢了。”
八戒见玉兔眉眼含情,不由得春心大动,一个粗夯夯的喉咙也软绵绵道:“二姐,今日我不去高老庄了。”
玉兔白了八戒一眼道:“你这粗莽东西,眼看要成正果金身了,还不收敛些,小心佛祖知道,敲了你的命根子。”
八戒笑道:“西方也有欢喜佛呢,佛祖才不管人间欢爱。”说罢凑上来便要亲吻。
玉兔使手指点住八戒额头,叹口气道:“罢罢罢,我该走了。”
八戒一怔:“哪里去?”
玉兔一脸幽怨道:“与你这不贴心的在一块,总是自讨没趣,我又何苦作践自己?”
八戒道:“这说的哪门子话来?我自到了云栈洞,家里钱米不缺,更无一个精怪敢来捣乱,非是我老猪自夸,这也算顶门立户了。”
玉兔道:“人贵知心,此间就只你我二人,若还有话瞒着不说,自然无趣。”
八戒这才明白,玉兔还是挂念唐僧的秘密,于是叹了一口气道:“非是我不说,这事实在事关重大。”
玉兔撇撇嘴道:“难道你说了,那唐僧便会死了不成?”
八戒道:“亏得你说中,这秘密若传将开来,唐僧不死也差不离了。”
他越这般说,玉兔越是心急,一把扯住八戒耳朵道:“消遣老娘!今日破了你的相。”
八戒耳朵大如蒲扇,却最不禁拽,连声呼痛道:“二姐饶命,上月旧伤还未好。”
玉兔叱道:“若还不说,便将你扯下来吃了!”
八戒这当口尤道:“我若说了,你千万莫与旁人讲!”
玉兔也不理他,只手上加了把劲,道:“快说!”
八戒急道:“女子若与唐僧交合,吸了他真元,能成太乙金仙!”
玉兔听了顿时怔住,手上不觉松了,喜滋滋露出笑容。这旁八戒忙躲得远远,一旁揉耳朵去了。
玉兔笑道:“活该你疼,这档子事有何不能说,还怕我去寻唐僧不成?”
八戒看了看玉兔,道:“我如何会怕,唐僧乃是金蝉子转世,修行十世,真元未破。莫说是你,便是月里嫦娥,他亦不会动心。”
听八戒这话,玉兔两道秀眉立起,喝道:“不叫你提她,你偏提她!是不是心里终日念着她,想着她,天上地下就没人比得过她?”
八戒耳根剧痛未消,又受了玉兔一顿数落,心中动了气,骂了句:“聒噪,偏你终日疑神疑鬼!”说罢往外便走。
玉兔问道:“哪里去!”
八戒头也不回,道:“高老庄去!”
玉兔恨恨道:“你若走,我也走了!”
八戒道:“你又去哪里?”
玉兔道:“眼见唐僧将来,这般日子还能过上几日,我自然是去西边等你。”
八戒冷笑道:“等我?还是等那唐僧?”
玉兔骂道:“没良心的,我不早作绸缪,到时半路杀出来,还不被当作妖物除了!”
八戒想了一想,道:“说的也有理,你若要走,我也不留,只日后相见吧。”
玉兔道:“好,既如此,只看来日缘分了。”
这二人说来也怪,情浓时如同恩爱夫妻,此时又形如路人,玉兔道:“若有人问,你便说我死了吧。”
八戒道:“好端端地,为何要说死了。”
玉兔道:“你也忒笨,若被旁人知道你我情义,不就起了防备,将来行事必定许多不便。”
八戒似是不太关心这事,只回头看了看玉兔,道:“便依你。”
玉兔使个遁法,便自洞中消失。
八戒叹口气,吧嗒吧嗒嘴巴道:“可惜了。”也不知他可惜些什么。
悟空听了半晌,也明白了大概,原来唐僧果然是宝物。不止唐僧肉能长生不老,一身精元更是难能可贵,难怪许多妖精趋之若鹜。只是这样的隐秘居然能被猪八戒知道,却也不可思议。若非佛祖有意泄露,还真找不出其他的理由。
如来啊如来,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八戒辞了卵二姐,自己孤零零更是无趣,便要往高老庄来寻高翠莲快活,他心急火燎驾云到了村口,只听身后有人道:“天蓬元帅,久违了!”
八戒心里正想着高翠莲,这声音来的也太过突兀,吓得险些从云上掉了下去。他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瘦小的猢狲就站在自己身后,八戒揉揉眼睛,手指悟空道:“你……你是花果山那妖猴!”
悟空哈哈笑道:“天蓬元帅果然出身不俗,张口闭口便是妖!难道你此际还是仙不成吗?”
八戒道:“我老猪虽被贬下界,却有好差事等着!”
悟空本想直接说与他听,免了一场争斗。但转念一想,将来相处日子甚多,这呆猪最好搬弄是非,若不给他个下马威,他怎能惧怕自己。于是皱眉道:“你生得这般丑陋,哪里会用你?”随即恍然大悟道,“知了知了,定是那处邀你去做事。”
八戒自然问道:“哪里?你怎知道?”
悟空道:“我说的那处,乃是为人看管坟圈子,任什么恶鬼冤魂,见了你这等丑恶,只怕都逃之夭夭了,哈哈。”
八戒生为天蓬元帅时,一表人才颇为自傲,今世变作猪妖,心中实在不忿,听悟空这般奚落他,大怒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这猴子也忒损了。”
悟空冷笑道:“和你这神仙不爱,妖怪不亲的家伙,还要说什么好话?”
八戒又羞又恼,只是自知不是悟空对手,便道:“我今日有事,不与你计较。”
悟空呸了一口道:“夜深风高,你来凡人村庄作甚,想是没有好事!孙爷爷我今日为百姓除害,且吃我一棍。”
八戒见悟空没来由便打,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亮出九齿钉耙喝道:“你这猴子,当我怕你不成!”
第三卷 途漫漫 第二一一章 收八戒
悟空巴不得八戒动手,他见八戒与前世天蓬相比,多了许多粗莽无谋,只一副貌似人畜无害的样子,不知是不是转世后性子也变了。
看着八戒,悟空想起地府中那头少了幽精魂的猪,主灾衰之幽精,主人秽乱之思,使人好色嗜欲,贪吃享乐。这一魂恰好附在天蓬元帅身上,而天蓬投胎成猪八戒,内里仍有一头猪的幽精魂作怪。
不知转世时发生了何种变化,在悟空看来,投胎成猪身之后,猪八戒比做天蓬元帅时情欲更重了几分,或许在天庭压抑许久,到了凡尘中少了拘束,才流露出更多本性吧。
八戒挥钯迎上来,他心中的悟空,自然还是那个围剿花果山时的悟空,纵比自己强些,但也没有天差地别。他心中自忖,只比划两下便逃,让这猴子出出气便罢。哪知这一棍砸下来,竟有万钧之力,只一个回合,八戒虎口崩裂钉耙脱手,直接从云上坠了下去。
悟空在空中兜了个圈子,一把将八戒捞起,拔一根毫毛变作绳索,将八戒捆得结结实实。八戒疼得直哼哼,嘴上道:“我的爷,又没有深仇大恨,何苦这般当真?”
悟空冷笑道:“我倒问你,你怎成了这般样子?”他佯作不知天蓬之事,倒要看看八戒怎么说。
八戒听悟空问起这事,一脸苦相,竟似要哭了一般,道:“这事说来话长,皆因蟠桃会醉酒,误入嫦娥广寒宫,才惹得玉帝龙颜大怒,将我逐了下来。谁曾想天将生了一双无用的招子,将我误投到了猪舍……此后,我便寄身于南面福陵山云栈洞为生。”
悟空哈哈笑道:“好一个玉帝,好一个天蓬……”他笑了一阵,一把扯住八戒耳朵道,“福陵山离此老远,你到此作甚?”
八戒道:“实不相瞒,在那洞府,我也有个相好,名叫卵二姐,只是她年前死了,我便又寻了一门亲事,便在此庄之中。”他这番谎话变得极为顺溜,说道后来,自己都信了几分,便脖颈一扬,反问道:“我来探亲,还不许吗?”
悟空听得八戒果然说卵二姐死了,他便装作不知,也不提此时,只手上加劲,“呸”了一声,道:“你见哪家大半夜探亲,不说实话,我便将你埋了!”
八戒疼得丝丝直吸冷气,道:“要埋便埋,只是手上松些便好!”
悟空是刻意整治八戒,亮出铁棍来,变作黑油油一道软鞭,道:“还敢贫嘴,待我抽烂你一身糙肉!”
八戒不知哪里来了精气神,梗着脖子嚷道:“你敢打我,我是佛祖钦点的——”话没说完,悟空一鞭子已抽了上去。他这鞭子乃是如意天机棍所化,几万斤的重量,饶是悟空没用力,八戒大腿上已现了一道浅沟,鲜血哗哗流淌。
这八戒倒也硬气,只要不拽他耳朵,他便不说痛,又嚷道:“观音菩萨教我在此——”
“还敢喊?”悟空又连抽了三四鞭。
八戒见一条大腿血肉模糊,这才求饶:“爷爷莫打了,我说,我说。”
悟空冷笑道:“早知如此,还何必撑着。”
八戒道:“是我耐不住寂寞,强夺了高家小姐为妻,只是此间实在难熬,又不敢稍离片刻。”
悟空道:“天地之大,何处不可去,为何偏要在此?”
八戒道:“是那观音菩萨教我在此等候取经人,我哪里敢走?”
悟空做吃惊状道:“取经人?你说的可是自东土往西天去的取经人?”
八戒自然吃惊,道:“正是正是,你怎知道?”
悟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你何不早说,也少了许多争执!”于是悟空使个神通收回寒毛,放出了八戒。
八戒心中腹诽道,你这遭瘟的猴子,我一直要说,都被你鞭子抽了回来。
悟空见八戒一副狼狈相,心道,这几鞭权当为后羿出气了,你害得人家夫妻分离,我抽你几下还算轻的。
八戒起身整理一下衣裳,啧啧道:“好好件袍子,就被打烂了。”悟空笑道:“回头寻你那便宜岳丈,给你整治一套新的来。”
八戒道:“我岳丈不待见我,哪里会管这事。我若生得俊俏些,又能干活,又会体贴人,不知有多少黄花——”
悟空听这呆子满嘴胡说八道,一巴掌抽上去,道:“聒噪,少说这些无用的。”
八戒这才想起取经之事,于是问道:“方才说到那取经人,可是与你有些瓜葛?”
悟空道:“岂止有瓜葛,我与你倒也相仿,此际我便是那取经人的大徒弟,要保他去西天取经的。”
八戒一拍大腿,哪知正拍到痛处,却也忍住道:“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师父在哪,快带我去见师父!”
悟空道:“三更半夜,师父正在歇息,要见师父,也等明早再说。”
八戒忙赔笑道:“师兄说的是,说的是。”
悟空见八戒看自己眼神中有许多惧意,心道,今日初逢,不好下手太狠,你日后若不安分,专行挑拨离间之事,我自然再会惩戒你。
二人在庄外各寻一处云头坐了,自然也各有心事。八戒想的,自然是加入取经队伍的忐忑,他只听菩萨说过,并非他一人去保唐僧西去,只是万没想到会有花果山齐天大圣这般强势的人物加入,这可着实是件棘手的事情。
玉帝密令自己混入取经队伍,似有将自己召回天庭之念,一边是天庭,一边是西天,这两大势力究竟孰好孰坏,眼下还看不出端倪,自己自当见机行事,见风使舵,搏个身家前程出来。
悟空虽不知八戒如何想,却也知三人同行,必然多了许多事端。这之前,唐僧一心向西,其余事不管不问,自己只不杀生妄言,便平安无事。八戒一旦加入,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