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也行。”
别理收拾好了就回房间整理自己的东西,除了铺盖就是几身衣服,开了胶的帆布鞋也装上,应付应付还能再穿一年。
她搬进来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么点,走的时候还是一样,一个大帆布行李箱就能把所有的衣服塞进去再装一个夏凉被,鞋子和零零碎碎的东西装在一起,两个包一个箱子就能走。
临出门上交了钥匙,房东阿姨还邀请她没事就来吃饭,别理心里知道不太可能了但是嘴上还是笑着说好。
为了少带点行李,她在外套外面又套了一件大衣,两者一叠加,御寒效果竟然还不错,寒风中竟然没有太哆嗦,出租车司机一听说去溧水区就说:“那是好地方。”
就是跟别理身上这行头不太搭。
溧水区是早期的别墅区,里面是清一色的小洋楼,早些年主打的就是高端,不过这么十几年过去了之后地位有些下降,但是在当地上了年纪的人眼里,溧水区里住的人才是真正的有钱人。
别理付了车钱,拉着行李站在小区外面。
大晚上还是个阴天,得亏了路灯给力,否则路边上那一看就很有些年头的树简直吓人。
“25?”保安大叔眼睛瞪得差点出眶,“那家没人了,你要不先找别的地方住?这大晚上的……”
别理皱眉呲溜了一下鼻涕,把手指缩在袖口里头,皱着眉说:“我知道没人了,这房子以后是我的了,今天刚办的手续,你看。”
她把兜里的证件掏出来递过去。
保安大叔震惊地看着她,低声嘟囔道:“……真是作孽。”
开了门放行之后,别理刚走出了两步,就听见这人又在后面喊:“哎,小姑娘,你等一会儿啊。”
“怎么了?”
保安追出来,嗫嚅了一会儿,搓了搓手道:“那房子吧……这样,你记一下我这儿的电话,有什么不方便的就过来。”
别理被这语焉不详的一句话搞得心里有点发慌,本来就是所有人互相推诿的房子,到了她手里要没点事故那就真的是一个故事了。
别理背后一阵发凉,被风一吹,连声音都有点哆嗦,“这房子,闹鬼?”
保安连连摆手,但是一边摆手一边偷眼四顾看了一圈,最后虚虚的说:“要不,你再找个地方住?”
三万!三万都搭出去了!现在就剩了二百四!住天桥底下吗?还是住大马路上?不能三万就这么打了水漂吧!
别理心里腾地升起一股火,记下了保安室的电话之后拉着行李箱心里冷哼一声:“不就是鬼吗?又不是没见过!”
别理见过鬼,从小就见过,不过见得不多,大多数都是傻乎乎的透明的都快散了,而且这都二十多年了她拢共也就见过十几个,还都是晕乎乎的老人和小孩,除了飘来荡去,一点特别之处都没有,顶多就是从人身上飘过去的时候会冻得一激灵而已。
虽然已经给自己壮过了胆子,别理还是先在亮着灯的房子外面把手机上的手电筒打开,微信恰好跳出来一个红包。
别理手指搜搜滑过去领了两块七。
黑无常:【你可算出现了,备注已经帮你改过了。】
白无常:【果然是要红包才管用啊。】
判官:【呵呵,欢迎新人。】
孟婆:【呀,可算来了个姑娘,等你下来给你开后门,汤就不用喝了。】
别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字都没打,直接按着语音小喇叭吼:“神经病啊!”
发出去之后她发现自己的备注名字是“驻人间办事处主任”,别理脊背发凉,根本不敢想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火速点了退群。
然而手机却像是死机了一样,怎么点都没反应。
判官:【别恼别恼,此事说来话长。】
别理手指颤抖,退群退不了只好慌忙把微信关了,这群人多半是傻逼,名字起的比朋友圈里的婷婷莉莉还恐怖。
但是这么一搞,她刚才积攒的勇气像漏了气的气球,越来越小,就这么一会儿都快瘪了。
手机后面的灯在地上照出一坨亮光,这别墅区现在住的人不多,当年在这儿买房的人大多数都是中老年了,还继续住在这儿的人少,有些人低价卖了房子,有些人直接搬走。现在都十点了,亮着灯的房子还不到一半,显得莫名有些荒凉。
越往里头亮灯的就越少,最后亮着的就只剩下路灯了。别理趴在旁边门口看了看牌子,21,还要再往里面数四个。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路灯昏黄的光有一种温暖的错觉,别理犹豫了一下,在冻死街头和那栋很有几分神秘色彩的别墅之间选择了后者。
25号在最里面,只隔壁有个邻居,对门和右边就是小公园入口的小石子路,路口也亮着灯光,灯光下的石楠修剪的圆滚滚的,往里面就是一片黑憧憧的树影。
别理心里砰砰直跳,扭头开门的时候感觉手都在抖。
院子什么动静也没有,既不荒凉也不破败。
别理松了口气,手上的钥匙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神经质的停住了脚步,行李箱呼噜呼噜的声音也消失了,她不敢回头看,但是等了一下之后还是什么都没有。
“擦,假的啊。”
为了壮胆,这句话她说的声音不算低,然而除了风声,院子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别理松了口气,奔到门口一鼓作气打开大门,客厅里也是整整齐齐的,除了温度过低之外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别理喉头滚动着,一边往里走,一边把墙上能摸到的开关全都打开了。
果然就像方律师说的那样,豪华装修,虽然风格陈设有点旧,但是直接入住对她来说没有一点问题。
别理咳嗽了一声,屏气凝神,然而屋里除了她咳嗽的那一点动静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嘛。”
别理把行李箱扔在客厅,先把一楼转了一圈,储藏室、厨房、书房、卧室、洗手间一应俱全。
储藏室旁边还有一个房间,但是她换遍了钥匙都打不开。
“呵呵,肯定是钥匙丢了。”
别理干笑了两声,然后撒腿就跑回了客厅,抱着自己的箱子呼呼喘气。
楼上她是没勇气去看了,但是她还是把楼梯上的灯也都给打开,然后就进了一楼唯一的一间卧室,把自己的夏凉被捞出来铺床上,空调竟然也没坏,打开之后嗡嗡了两声竟然开始吹热风了。
整个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安静但是又容易心慌。
别理手里拿着手机溜着墙边出去,把客厅里的电视也打开,广告里的声音好像有了实质,一下子就把多余的空间都给填补上了。
别理返回卧室,关上门,把自己那二手的老爷机启动,排风扇转的呼呼的响,两分钟才打开了文档,她接了一个给人续写小说的活,千字八块钱,后天就是周五,要交五万字,现在还差一万。
霸道总裁文续写了六千,卡在了落跑的新娘孕吐的情节上,实在是写不下去了,别理吐了口气,换了个文档,写自己在网站上发表的小说。
灵异向,评论区冷的比小说里还恐怖,经历了今天被吓的事之后,别理写的特别顺手。
大半夜发出去之后,关了老爷机,别理盘着腿坐在床上思考了两秒,刚刚才写了大学寝室女厕所惊魂,现在……
不如不洗漱了?
好的,睡觉。
她只脱了大衣和外套,剩下的衣服都没脱,捞起被子就钻了进去,数了两百只羊都没有睡意,只好闭上眼在脑子里推演落跑新娘的故事……
灵异校园想都不敢想。
半夜也不知道几点,睡得正香的别理忽然被冻得迷迷糊糊醒过来了,她一时以为自己还住在原来没空调的房间里,随手准备把被子往上拽拽。
探出去的手心里不知道抓住了什么,冰凉黏腻,还有些湿漉漉的。
别理瞬间惊醒了,心跳如擂鼓,外面客厅里的电视声音也没有了。
她偷偷的把眼睛挣开了一条缝,憋住的一口气顿时崩溃的吐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惊魂
别理惊恐的看着手里那一截猩红的舌头,那一长条的舌头上面还在呼呼的往下吹凉风,吹凉风的人,不,吹凉风的鬼歪着头打量着别理,充了血的眼球里带着点兴致勃勃。
她头上如瀑一样的黑色长发垂在别理被子上,一晃一晃。
“呼,一大伦家的色头僧开。”
乌黑的长发中间露出来了一张苍白的还有点泛青的脸,嘴唇一张一合。
别理瞬间弹开了手,用上了和路边野狗打架的速度翻身跳下了床,赤脚贴着冰凉的地面,一边尖叫一边冲了出去。
寒冷在恐惧面前没有一点存在感,别理双手抓着大铁门使劲一捞,哐啷一声,中间的锁头绷紧了。
别理惊恐的转身,寒风阴沉的从背后吹过来,这栋陈旧的别墅在夜幕里暗沉沉的露出一个轮廓,亮着灯的正门就像一张大嘴,随时都有可能把她吞吃了。
别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汗毛逆着风吹的笔直。
大嘴里出现了细细的白色身影,舌头直垂到胸口,正冲着别理咧着嘴笑。
别理真的差点吓尿,紧紧地夹着腿,大铁门在她手里叮呤咣啷的响,在寂静的寒夜里,声音突兀又尖锐。
眼看后面的鬼要过来了,别理翻身扒着大铁门,脚蹬着中间的铁环,噌噌两下就骑在了铁门上,门口吐着舌头的女鬼悄无声音的过来了,她身体笔直,腿也没有打弯,不用看就知道是飘的。
表情看起来对别理充满了兴趣。
别理直接从大铁门上蹦了下来,脚墩在在地上又冷又疼,但她也不顾上了,爬起来拔足狂奔,四周一片黑暗,她心跳的速度达到了二十多年来的巅峰,卡在了喉咙口,随时都有可能蹦出来。
跑了不知道两分钟还是十分钟,隔壁的房子里竟然亮着灯,这灯光驱散了恐惧,拉回了她一半的理智,甚至找回了她的声音。
别理边跑边喊,“救命啊!救命!有鬼啊!”
生理盐水控制不住的往外撒,被风吹的糊了一脸。她手贴在隔壁铁门上一拍,门竟然开了!
屋里的灯还开着,别理不敢回头看那女鬼在哪儿,只好闪身进去,一路边喊边拍了屋门。
“有人吗?”
她简直控制不住要哭了,吓出来的尿意硬生生的憋在膀胱口,冷风贴着她的后颈,不知道是真的冷风,还是那女鬼在对着她吹气。
别理浑身颤抖着拧了一下门把手,竟然拧开了!
这房子里可能装了暖气,一打开,半边身体都升了温,冷热相激,别理哆嗦了一下,立刻就关了门,后背贴着墙小心翼翼的转头去看,紧闭的门口什么都没有。
她松了口气,扭头朝屋里喊:“有人吗?那个啥,你家门没关。”
别理语无伦次,手指痉挛颤抖,在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吸了口气,说:“我不是小偷,我我我就是来躲一下。”
因为小时候听阿姨说鬼都是怕人气的,人越多的地方,鬼就越少,人多,阳气就充足。
别理脚趾在客厅的地摊上勾了勾,暖融融的,阳气应该不少吧?
可是房间里迟迟没有人回应,屋里的人睡得再死,动静这么大也该醒了吧?
别理又试探的喊了两声,空荡的房间里没有一点回应,房子里的寂静和外面的黑暗一样,带着未知的恐惧笼罩了过来,别理刚缓下来的心跳又扑腾扑腾的活了过来,像个回光返照的亢奋病人一样,跳的根本没打算停。
她手上既没有防身的工具,又没有手机不能场外求助,只能像一只受惊的壁虎一样,紧贴着墙根打摆子。
一定是房子的主人睡得太熟了,嗯,就是这样的。
这他妈的就是个屁!
别理在被窝里揉的凌乱的短发,在经过狂风的洗礼之后,四散炸开,仿佛感受到了下面主人的恐惧,一根根的纠缠在一起,竖的笔直。
是在这个明显不对劲的房子里继续呆着,还是出门寻找外援,这是一个问题。
别理做好了随时要跑的准备,然而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屋外的女鬼没有穿墙进来,房子里的主人也没有出现。
等待实在是漫长,尤其是还要防备不知道会从哪里出现的鬼,熬到最后,别理浑身瘫软坐在地上。
窗外朦朦胧胧透过来亮光,青蒙蒙的光线从窗外照进来,微弱的驱散了一点点黑暗,别理松了口气。
她这会儿才缓过来,疲惫的伸手抹了一把脸,揪着头发用手指顺了顺,安静如鸡的蜷缩在墙角,准备等到中午的时候再出去。
毕竟中午太阳烈,根据她以前的经验,中午的时候鬼魂都不愿意到外面,就连那些透明的有些呆傻的魂魄也是这样,可是这次的女鬼不一样。
这女鬼竟然是有实体的!还会说话!
别理看着自己颤抖的手,那冰冷的触感好像还萦绕不去,太可怕了!
“这三万块钱,白瞎了。”别理喃喃自语,提了提自己的保暖裤,把毛衣拽下来勉强能盖到屁股上……
全副身家只剩这个。
别理又朝楼上喊了一声,依然没有人回应。一晚上了也没出什么事,可能是人不在家,走的时候即忘了关灯又忘了关门。
等了很久,外面依旧是昏沉沉的,别理拧开了门把手,探出头去四处看了看。
竟然是阴天,根本就没有太阳光。
晦气!
但是也不能老待在无主的房子里,身上还是这种行头,容易让人误会。
别理夹着肩膀,哆嗦着朝外面跑,脚丫子踩在地上透心凉,但是她不敢回去,这种女鬼她还是头一次见,怵得慌。
她想先去门口找保安,然后再说然后的事,现在有个人才是最重要的。
夹着脑袋又魂飞天外的别理一头扎进了对面人的怀里,反射性的大叫了一声,挣扎着往后退的时候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别别别……”
她结结巴巴的咬了嘴,等看见对面的人时才松了口气。
可算见着活人了,简直想趴在地上哭一场。
对面的帅哥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有鬼!”
别理冲过去站在他背后,即是求救,也算是解释了自己这身打扮并不是因为自己是神经病。
算了,这个解释还是很像神经病……
别理自暴自弃的耷拉着脑袋,她小时候就知道,这种见了鬼的话根本就没人相信的。
“在哪?”
“啊?”
他黑长的头发在身后微微一扫,扭头问呆愣的别理,“你说的鬼在何处?可否带个路?”
别理悄悄伸手往下拽了拽毛衣,“我家。”
回去的路上,别理一直盯着前面这人的背影,身姿挺拔,什么也没问,但就是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信心,好像一只鬼和一只蚂蚁差不多,这自信感染了别理,让她也没那么心慌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不管这半路遇到的人是不是真有本事,她都得进门去把自己的家当搬出来,有本事最好,没本事,没本事她就和这帅哥一起被那女鬼折磨死好了,总好过穷死。
两个人站在紧锁的铁门外,别理搓了搓手,尴尬的说:“……我是半夜翻门出来的,这真的是我的房子,刚买的。”
束着长发的男人好像没有怀疑什么,只是停顿了一下,好声好气的说:“这房子,不适合你住。”
别理心里淌着血,在冰凉的地面上左右倒腾着两只脚,太冰了。
既然是翻墙出去的,那当然还是要翻墙进来,不过这回别理再往下蹦的时候,有个人在下面接了,怀抱特别稳,还暖和。
还没进门,别理就吓得魂不守舍的,强硬的转移注意力,问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