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曲没吭声,就是神色冷了不少,连饭也没吃多少就走了。
别理嘴里咬着筷子,这是怎么得?
双双凑过来小声的问:“他僧气了?”
饭还没吃完就离桌,这也不是文曲能干出来的事。
可问题是生什么气?别离一脸懵逼,不是太懂,转头问双双:“吃不吃小排?”
双双郁闷的瞪了她一眼,呼啦一下就飘走了。
哦,忘了双双现在是个鬼,吃不了正常的食物了,别理拨出来半分,端着去上香的那小屋,放在双双的牌位前,点了香在上面熏了一圈。
等她出来的时候,双双手里已经捧着一盘红烧小排了,红润油亮,骨肉稍微一扯就能分开。
双双端着闻了可长时间,最后依依不舍的送给了大胸姐。
别理一拍脑门,忘了双双的舌头了……尴尬,马屁没拍到位。
双双难过得差点哭出来,别理正准备安慰,就听见她说:“窝现在则样四不四很凑?”
别理叹气,摸了摸她的头,“不丑。”
这差不多也算实话,双双活着的时候肯定是个大美女,五官小巧精致,眼睛大大圆圆,虽然现在她变成了鬼,脸色不正常眼睛也充血,还有一条长舌头……
算了,光这些就不能让人昧着良心说她还是个大美女了,唉。
别理只能从另一方面安慰她,“美不美主要看的不是外表,红颜枯骨你听说过吗?谁年轻的时候不是个美人坯子呢?等年龄一大谁比谁更好看?永远不会消失的是你的思想,永远不会变的是你的灵魂。”
大胸姐震惊的看着别理,没想到这不着调的竟然还能这么有深度。
别理语重心长举例子,“你看我,我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我会拿自己的外貌说事吗?比我的外表更美丽的是我的内心啊。”
双双和大胸姐一起翻了个白眼上楼去了。
别理惆怅的继续回去吃自己的小排,有些鬼就是这样,心里承认了嘴上不肯说。
小排和小油菜一个都没剩,被别理一个人收了低,连盘子里的葱花都让她拌了米饭吃了。
文曲下来的时候,别理正一边打嗝一边绕着客厅里的沙发遛圈。
“你这是在做什么?”
别理扶着沙发靠背,一手顺着自己的肚皮,就像一个母爱泛滥的年轻少妇。
少妇挺着肚子,“嗝——吃,吃多了。”
文曲脸色都变了,又是无奈又是生气,“吃不完就放着,不用逼自己吃。”
别理又小小的挪了两步,“那——嗝——怎么行?不能——嗝——浪费粮食。”
所以她不光吃完了菜,还把两人份的米也给吃了。
从小到大,别理就不知道什么是剩饭,除非一天只能吃一顿饭,那就拨出来一半,比如中午吃面,晚上喝面汤。
文曲皱了皱眉,走到别理身边的时候说:“得罪。”
然后就用手在她胃和小肚子中间顺时针的揉。
别理往后靠在沙发背上,等他揉了一圈之后,别理赶紧躲了一下说:“我自己来,自己来。”
吓得连嗝都打不出来了。
文曲后退了两步,无奈的说:“少吃一点没关系,可以放到明天热一下。”
哦,对哦,现在有条件可以热了……别理恍惚觉得自己是个智障,于是努力把肚子往回收,奈何太圆润,效果不怎么样。
“揉一会儿之后,慢点走。”
别理乖乖点头,头低下去刚好看到文曲手指动了动。
这应该是不耐烦了吧?唉,不怪人家,同居室友差点被自己撑死,如果自己不是快撑死的这个,那肯定也要鄙视一番。
文曲脱了外套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别理抽了抽鼻子,甜腻腻的香味从里头飘出来了。
这是要加餐?也是哦,别理摸了摸鼻子,文曲的饭都被自己吃掉了……
过了一会儿,文曲端着盘子出来了,红山楂外头裹着一层白霜,白霜下面山楂的艳红挡都挡不住,自带引诱口水的魔力。
别理咂了砸嘴,要不是撑得很,她真的想捏一颗。
“你自己做得啊?”别理崇拜的看着文曲。
文曲把盘子放在桌子上,十分淡然的说:“网上刚学的。”
就这火候和色泽,比外面卖的不差啥了,现学的?别理抚了扶住自己的下巴,人与人的差距原来真的可以这么大……
“过半个小时再吃,最多吃四个。”
文曲声音冷冷的把别理的眼神从糖山楂上挪了过来,然后沉默了几秒钟,犹犹豫豫的说:“你,还有别的事吗?”
别理摇头,无辜的回望过去,“没有了啊。”
别理眼睁睁看着文曲又冷着脸走了,难道是因为我刚才忘了说谢谢,所以生气了?
男人的心,海底的针,她是不懂的。
绕着沙发转了十几分钟之后,别理终于觉得胃里空了不少,糖山楂和她面对面呼唤彼此,不过时间不够。
别理擦了擦嘴上的口水,进屋去写自己的小说去了,带球跑的女主流落街头,发现自己怀孕之后毅然决然准备把孩子生下来,紧接着就在雨夜遇到了喜当爹的男二号,两人悲悲戚戚互诉衷肠,女主欲拒还迎住进了男配家里,当晚丧心病狂的男配差点直捣黄龙,女主边哭边说“我有孩子了。”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这种情节写起来简直不想停!分分钟就写了三章!什么叫下笔如流水,这就是!
别理脸上带着诡异的笑,点开了自己在晋江的小说,依旧冷的一比,只有两三个小天使用爱感化她,企图让她更粗更长。
别理舔了舔嘴唇,壮着胆子回复:真是个小妖精,那就满足你吧。
不过这个写起来就是慢,别理吃了五个糖山楂才写出来了不到两千字,又一刷新评论区,居然有人说:“呵呵,忘恩负义的抄袭裱!”
别理浑身一震,怎么半个小时不到,感觉世界都变了,什么恩什么义什么抄袭?谁啊?搞没搞错啊!这种话可以随便说?
别理气的想删评,想了想,还是回复了:有话说清楚。
不到两分钟,就有人回她:别装了,抄袭还精分黑,现在装白莲花晚了。
别理一头雾水,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听见外面有声音。
文曲站在桌子边上,“多吃一个。”
别理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
文曲手臂上挂着外套,看她这样子,叹了口气说:“去收拾行李,明天出门一趟。”
别理抓了抓头发,“你想去哪儿啊?”
“清化镇,贾成仁以前请的钟点工李秀英的老家。”
别理张了张嘴,瞪着眼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文曲不太高兴,“你找双双不是想让她帮你去净佳公司里找资料的吗?”
“这你也知道?”
哇塞神人啊!
文曲神色淡淡,“明天早上八点准时走。”
“哦哦。”
别理刚转身走了两步,又扭头问他:“你明天不上班啊?”
文曲把外套挂起来,衬衣袖子挽在臂弯处,小臂很结实,皮肤竟然比她还要白一个度。
“我请了假。”
文曲忽然转过身来,看着别理的眼睛问:“你原本是不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去?”
别理沉默,觉得自己好像莫名其妙的有点心虚。
总是这么容易心虚,多半是有病啊!
出发
别理有点气弱道:“我不是想着你明天有课吗。”
何况老让一个大学老师跟着自己到处跑也不合适,而且算起来,他俩关系也没有那么亲密,老话说上阵亲兄弟,什么时候听说过上阵房东加房客的?
这也太不拿靠山当外人了。
靠山从别理脸上的讪笑看出了本质,于是冷冷淡淡的说:“早点睡。”
别理看着他上楼,苦恼的抓了抓自己的下巴,实在想不到文曲生气的点在哪里啊。
难道是因为自己找双双帮忙,没有找他?还是因为下午的时候说不想上学?
别理消化了一阵,蹲在洗手间花了十分钟的时间顺带想这个事,两个都被她否定了。
毕竟她跟文曲最多只能算是熟人,远没到因为这种事生气的程度。
想不明白就不想,别理搓了搓脸发出去了两千字,又挂上请假条,超冷的评论区里那条指责她抄袭的评论还挂在最上头,不过下面也有小天使帮她说话了。
这种子虚乌有的事,别理不太想回复,但是这么挂着也不是事,不过她准备删除的时候才发现负分评论竟然不能删除!
搞事情啊!
别理没回那个消息,自己给自己评论:听说有人骂我抄袭,最好把证据甩上来再说话,造谣一时爽,辟谣跑断肠。至于忘恩负义,请先把恩和义摆上来,咱们有什么话明着说。
第二天早上闹铃一响,别理就爬起来了,没想到文曲比她更早。
“洗手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别理的错觉,文曲好像没有昨天晚上那么生气了,还围着围裙在炸菜角。
小米粥,炸菜角,小咸菜,两人两鬼围着桌子坐了一圈。
别理咽下了嘴里的东西,“我跟文曲出门两天,你俩留守。”
双双放开嘴里的吸管,问她:“迷们要气拉里?”
大胸姐斜了别理一眼,小勺子在碗里搅了两下,嗤笑了一声:“你不是真的要去找那个钟点工吧?”
别理点头,当然啊,现在剩下的线索就是这个钟点工了,要她满世界的去找贾成仁的社会关系也不现实,富二代的那个群体,她这身份根本进不去。
大胸姐丢了筷子,感叹道:“哎呀,该说你老实呢还是说你傻?谁杀了人,谁怎么死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衙门里的人,操的哪门子心?”
别理语塞,因为大胸姐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她跟贾成仁连面都没见过,可就是不想这么糊里糊涂的让这事过去。
“反正都已经查到这儿了,半途而废多不好啊。”别理笑嘻嘻的说:“你就当我是活雷锋。”
大胸姐轻哼了一声,声音特别勾人,“我记得雷锋可没活多少年。”
姐姐,你这话可就扎心了啊。
别理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对一个即将面临死劫的人说这种话,你不觉得你太冷酷太无情太无理取闹了吗?
而且真的有点怕怕啊……
“伦家也想气——”
双双不嘬吸管了,看着大胸姐眨眼卖萌,“伦家很久内有粗门惹……”
别理脑仁疼,瞪眼看着双双,别人卖萌要亲亲,你卖萌这是要了命啊!
不过大胸姐就是很吃她这套,温柔又无奈的说:“你不能离家太远,而且时间也长。”
“哦。”
双双眼皮子垂下来了,连长舌头都不晃了。
别理看的津津有味。
大胸姐无奈,“你就这么想去啊?”
双双抖了抖舌头,慢吞吞的说:“也不四特别想。”
那就还是想,毕竟关在这个房子里几十年,以前习惯了还好说,现在来了一个天天跟猴子一样的别理,心思一被勾起来,那就收不住了。
别理从兜里掏出来拘魂瓶,好奇的说:“要不把你装这里面?”
之前那个活尸的命魂和七魄已经交给黑白无常了,弄出来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损伤。
“这倒也是个好东西。”
大胸姐点了头,双双就眉开眼笑。
别理哼哼唧唧,到底谁才是一家之主?
吃过早饭,收拾妥当之后,大胸姐忽然表示她也要去。
别理一脸狗粮吃多不舒服的表情,讲真的,你们俩这样特别像搅基的知道吗?
但是她不敢跟大胸姐说,只能退而求其次,“你有身份证吗?买火车票要用身份证,居民身证份,你有吗?”
居民两个字加重音,咬字特别清晰。
大胸姐勾着嘴角,从小包包里拿出来一张身份证。
别理瞪大了眼珠子,怀疑这是什么点石成金之类的把戏,然而身份证上没有一处破绽,照片上的大胸姐比她本人看起来要稚嫩一些,有效日期竟然是从十年前开始的。
别理冷冷的说:“□□违法。”
大胸姐从她手里把身份证抽走,不屑道:“当然是真的。”
于是原本的一人行,现在变成了三人一鬼行。
介于大胸姐有身份证,就先勉强把她算作人,但是……
“你得穿厚一点啊!”别理崩溃,“现在才三月,三月好吗?我们都还穿着大衣,你就穿个大开叉的旗袍算怎么回事?”
大胸姐鄙视了一番别理的品味,然后披了个貂。
别理:……大姐你的品味我也是不懂。
火车站人山人海,别理走在大胸姐身边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窘迫的问文曲:“我是不是就像少奶奶的小丫鬟?”
主要是少奶奶。
文曲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这么想?”
别理默默转头,目视前方,卧槽好尴尬,原本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
走了两步之后,文曲忽然扭头对她说:“你也很漂亮,可爱。”
他自己说,还自己红了耳朵。
别理懵了一下,回他:“对啊,我就是啊。”
文曲:……
别理:……
大胸姐:……
三个人集体沉默了,直到检票进站,别理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文曲是在安慰她吗?
别理和文曲坐在一边,大胸姐坐在对面,旁边是一个年轻的小帅哥,小帅哥隔一会儿往旁边偷偷瞟一眼,隔一会儿瞟一眼。
瞟的别理心里也跟着一紧一紧的,生怕这傻小子惹大胸姐不高兴,当场挠他个满面桃花。
毕竟这可是管她爹叫那小子的女鬼。
傻小子看了一会儿,鼓足勇气说:“美女,能加个微信吗?”
别理紧张的瞪着他,好小子,够胆!
大胸姐酥酥一笑,“来,我扫码加你。”
别理按住胸口。
接下来一路上,别理就光瞪着对面了,那愚蠢的凡人还一直痴痴的看着大胸姐,试图搭话。
火车刚一到站,别理就招呼,“大……好姐姐,赶紧走了走了。”
出了站,大胸姐指尖捏在别理手臂上,虽然没用力,但是冷气嗖嗖的。
别理哆嗦。
她还笑:“大什么?”
别理讨饶,直叫唤,“大,大姐啊,大姐,我是准备尊称,尊称。”
大胸姐拿小拳拳锤了别理的胸口,“你好讨厌哦,人家明明是小姐姐嘛——”
路人强势围观,别理捂住胸口,好好好,你厉害你说了算。
“小姐姐,咱们该转车了。”
住下
李秀英家是真偏僻,从市里转大巴到县里,再从县里找小巴到镇上。
别理一脸菜色扶着路边的电线杆子吐得昏天黑地。
“我不行了,走不了了。”
这还只到了清化镇,李家村离这里还不知道有多远呢,可能十分钟,也可能俩小时。
别理准备往地上坐的时候,被文曲一把拉了起来,半扶着她她:“先找住的地方,明天再去。”
大胸姐在旁边倒是没嫌弃这遍地灰尘,依然裹着她的小貂皮,四周看了一圈,说:“这地方八成没有给你们住的地方。”
小巴车已经开走了,街上亮着路灯,旁边的小店面多数也没关门,但是剪头发的卖衣服的卖鞋的卖生肉的,中间隔着药店和副食品批发,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旅馆的样子。
三人一直往里头走,台阶上有家饭店还开着门,文曲半揽着别理说:“先吃饭吧。”
老板年看见有人进来挺吃惊,尤其是看到大胸姐之后,眼珠子都不怎么转了。
“就只剩凉菜跟面了,要不然,家常菜给你们炒两个?”
别理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大胸姐熟练的笑答:“行,来三碗素面,炒个白菜就行,有面汤吗?先给我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