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声响。
停在了6楼。
楼层一片安静。
番外04 救赎
“咚哒咚哒!”
弹球在响,声控灯随之亮起。
楼道左边的一扇自动门一开一合,一开一合,里面的灯光忽明忽暗,忽明忽暗。
郑君的神色很平静,他伸出手指了指那道自动门:“这层楼里只有这一家公司,我们进去吧。”
谭维的脸色忽然一阵慌乱:“就这样进去……不大好吧……”
梁哲抱紧了铁盒子,望了一眼沈奕菲之后沉声道:“你确定是在6楼?”
沈奕菲的脸蛋微微扬起,睫毛颤动了两下,伸出一只手,指向前方,声音发颤地道:“他就是里面……”
梁哲忽然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打开照明灯,对准了沈奕菲的双眼,手机一晃,然后又是一晃……
沈奕菲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连睫毛都不颤动了。
梁哲轻吸了一口气,暗自点了一下头,然后迈步朝着自动门走去。
里面没有人,灯光再闪。
“喂,有人吗?——”
梁哲扯起嗓子吼了一声。
没有回答,四周一片安静。
真让人怀疑这里到底有没有人?
梁哲回过头来,想要问一下郑君,可忽然发现,他的身后竟然空无一人。
梁哲的头皮忽然一阵发麻,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铁盒子,猛地往后退了两步。
“哐啷!”
一声响,梁哲撞到了一台电脑上。
梁哲低头望去,那张办公桌放着一张工牌,工牌上面的名字,赫然写着:黎墨。
显示器忽然一阵摇晃,由蓝变白,由白变黑,一串代码如同雨帘一般哗啦啦滑下来。
“黎墨果然在这。”
梁哲深吸了一口气,抬眼望向了四周:“他还没走……去哪了?”
“黎墨……黎墨……”
梁哲发觉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黎墨……黎墨……”
不远处好像有一个声音同样在喊着这个名字。
梁哲的脑袋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他猛烈地摇晃着脑袋,一件事霎时跃入了脑海,记得黎墨曾经跟他说过:是有一个人曾经在这里跳楼自杀了。
难道那个人就是沈奕菲的老公?
梁哲再次环顾四周,想要找沈奕菲的影子,但在另一边的角落里,他却只发现了谭维,谭维正低着头翻箱倒柜地寻找着什么。
梁哲心中一惊,立马高声朝着谭维的方向叫道:“谭维!你在干什么?!”
谭维抬起头来,朝着梁哲妩媚一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便扭动着性感的腰肢朝着阳台上走去。
“唰!”
阳台的帘子被卷了起来。
梁哲看到了阳台上有一个身影。
谭维的身子靠在了那个身影上,不停地扭动着。
那个身影的手中拿着一颗烟,另外一只手揽住了谭维的腰肢。
“咔嚓!”
一声闪电划过夜空。
梁哲看清了那个身影的面貌。
是黎墨。
没错,就是他的好朋友,黎墨。
“怎么会这样?”
梁哲的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但他就是想不起来那到底是什么事情。
就在此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梁哲急忙拿起手机,来电显示,黎墨。
梁哲望着阳台上的黎墨,有些奇怪地按下了接听键。
黎墨的左手上依旧拿着烟,右手勾着谭维的脖子,然后将手机放在了耳边。
“喂——”
“我把东西给你带来了。”
“你在哪?”
“楼下。”
“哪?”
“我在楼下——”
阳台上的黎墨扭头往楼下望去,雨很大,看不清楼下到底有没有人。
“你看什么呢?”谭维将脸蛋附到黎墨的耳边,娇声道。
“一个朋友……”黎墨回过头来,却猛然间撞到了谭维的脸上。
手掌一滑,手机飞了出去。
黎墨本能地去抓。
他的身子紧靠在阳台上,阳台上水很多,很滑。
黎墨的身子往后一歪,双脚一拌,将身前的谭维绊倒在地。
谭维的身子一晃,朝着前面倒去。
重力下压。
黎墨的双脚离地。
手机在空中飞,屏幕上荧光闪烁,有一个名字在晃动:梁哲。
黎墨在空中飞,烟头落进了嘴里。
“噗!”
黎墨将烟头吐掉,骂了一句:他娘的……
空中的话音未落。
“砰!”
一声巨响。
黎墨着地了。
尖叫声响起,像锐利的刀片划过磁盘。
梁哲冲向了阳台。
雨很大,狂风肆虐。
一道闪过滑过夜空。
梁哲低头望去,看到了楼下站着一个身影。
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抬起头,瞪着一双惊惧的眼睛,望着自己。
在那双眼睛的瞳仁深处。
梁哲看到了——自己。
“砰!”一声响。
怀中的铁盒子掉在了地上。
盒盖翻开,一个红色的鼠标滚落了出来。
“梁哲。”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梁哲回过头来,他的嘴唇泛青,身子在发抖。
一身白色睡衣的沈奕菲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她站在阳台外面,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梁哲,眼神中带着复杂的感情,像是痛苦,像是无奈,又像是——安慰。
沈奕菲声音沉稳坚定地道:“当我数到3的时候,你就会醒来,当你醒来的时候,你会记得所有发生的事情。”
“记住,这不是你的错。”
沈奕菲偏过头去,望着靠在墙壁上瑟瑟发抖的谭维:“也不是你的错。”
沈奕菲踏步往前:“1。”
沈奕菲再往前一步:“2。”
沈奕菲猛地欺身来到梁哲跟前,在梁哲的耳边低声喝道:“3!”
“啪!”
一记响指打在梁哲的两眼之间。
四周的景物在旋转,雨帘挂在身上,雷声响在耳边,闪电划过眼前。
脑中一阵绞痛,一瞬间,无数场景片段掠过眼前:带窗的阳台,开合的自动门,上行的电梯,门禁处,保安室,沙发,披头散发的女人,婀娜多姿的女郎,有着邪气笑容的安保……
最后是,雨中奔跑的身影——
“啊!”
梁哲仰起头惊呼一声,两道眼泪从脸庞上急速划过。
过了十几秒钟之后,梁哲才缓缓睁开了眼。
还是那间保安室。
自己正躺在沙发上。
沙发的另一边,同样躺着一个人,一个满面泪痕的女人,是谭维。
而在沙发的前面,一张皮质扶手椅上,坐着一个女子,她的神情有些疲倦,眼神充满哀伤,她一只手托着腮,似乎陷入了沉思。
她是自己的大学好友,沈奕菲。
在沈奕菲的旁边,站着一个人,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短发男子,男子的面孔棱角分明,透着一股刚毅神色,他的嘴角微微翘起,脸上挂着一抹笑,一抹温暖的笑。
梁哲的神情忽然愣住了,紧接着瞳孔放大——
一时间,梁哲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
这个保安,这个在刚才的催眠梦境中,一直在刁难自己的保安,竟然就是自己大学时候的另外一个好友,郑君。
梁哲,沈奕菲,郑君。
他们同窗五年,他们硕博连读,他们是那一级中,甚至是那个学校中,最优秀的三个学生。
毕业之后,郑君独身一人去了国外,继续钻研心理学。
而梁哲和沈奕菲则成为了这个忙碌都市里的两名心理师。
不久之后,在梁哲的介绍下,沈奕菲认识了梁哲的老乡,黎墨。
黎墨和沈奕菲几乎是一见钟情,他们相恋,热恋,然后结婚。
时间一晃,五年过。
梁哲去了一趟国外,说是出差,实为去见好友郑君。
这一趟归来,梁哲带回了黎墨一直在他耳边念叨的那个鼠标。
“我平时没求过你,不过这次,我求你一次,你一定要帮我带个东西。”
“带啥?”
“那个限量版的鼠标,只能在国外买,国内买不到。”
“你这个IT民工,就没一点出息。”
那段对话内容萦绕在脑海。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段对话中的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字的语气,梁哲都清晰地记得。
番外05 谁的罪,谁拯救
夜已经很深了,雷雨一直没有停歇。
成华大厦6楼,凯越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这里,是黎墨工作的地方。
今晚,只有他一个人,他被老板骂了,骂得狗血淋头,他正在气头上。
老板没骂他的工作能力,也没骂他的人际关系,骂的是他的生活作风。
“你说你这像什么样子?!整天穿着个拖鞋,吊儿郎当的!!!你要不想干了,马上给我滚蛋!”
这是一个新老板,新官上任三把火,平时随意惯了的黎墨成了其中的一把火。
黎墨环顾四周,办公室里面充斥着各种电脑,各种显示器,它们歪七扭八地摆放在办公桌上,似乎是想向人们证明,曾经那些用过它们的人是多么的辛苦,多么地劳累。
毫无疑问,在这里工作的,是一群IT人员。
做IT的人,在外界看来,好像光鲜一片,他们有着不菲的收入,天天对着电脑打打字,聊聊天,写写代码,似乎很轻松,很惬意。
但是,只有内行的人才知道,他们是多么的辛苦,他们的压力是多么的巨大。
整天对着电脑让他们的身体备受折磨,同样受到折磨的,还有他们的心灵。
行走的显示器和键盘的边缘,像是行走在一片刀尖上。
加班,对他们来说是常态。
通宵,对他们来说是常态。
连着上七天班,对他们来说也是常态。
那么,在这样的常态背后,是不是有着某些病变的变态?
是不是有那么一刻,他们想要毁掉这个世界,甚至于毁掉自己?
黎墨不知道。
他在阳台上一边狠命抽着烟,一遍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心中异常压抑。
过道里忽然响起一阵高跟鞋的脆响声。
透过帘子,黎墨看到了那个风情万种地女助理——谭维。
黎墨吐了一口唾沫,暗骂了一声:“骚货!”
谭维似乎注意到了阳台上的黎墨,她一边摇晃着腰肢,一边朝着阳台走来。
谭维拉开阳台的帘子,望着一脸愁容的黎墨,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抹从未有过的妩媚笑容,说从未有过,是她从未对黎墨这样笑过而已,她的笑,只属于那些掌控着权利的老板们。
黎墨有些奇怪,他的手中叼着烟,朝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谭维的衣服湿漉漉的,像是被雨淋过,她的身子一晃,像是滑到了,其实黎墨看得很清楚,她是故意跌倒的。
她分毫无差地滑倒在了黎墨的怀中,娇声道:“送我回家,好不好?”
黎墨的身子往后一缩,他知道这个总助的厉害,说不定她一句话,就让自己明天卷铺盖走人了。
他尽量压抑下自己心底的情绪,吞吞吐吐地道:“我可能要晚一点……”
谭维嘴巴一翘,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难道你要我在这等你?”
“叮铃铃!”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黎墨长吁了一口气,心中暗道:真是救星啊。
来电显示,梁哲。
黎墨急忙接听了电话。
“喂——”
“我把东西给你带来了。”
“你在哪?”
“楼下。”
“哪?”
“我在楼下——”
“为啥不上来?”
“保安不让进。”
黎墨打开窗子,朝着楼下望去。
夜已经很深了。
闪电划过夜空,如同割裂开一道道通过天堂的暗门。
雷声隆隆震响,似乎有巨人在大地的边缘哭泣。
这是谁的原罪?
需要谁来拯救?
第七卷 火柴女孩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陈奕迅《红玫瑰》
第165章 划火柴的女孩
梁哲躺在床上,听着门外传来的阵阵欢笑声,那些欢笑声已经不属于他,那些欢笑声像针一样一下下刺进自己的心脏,这种心疼的感觉,梁哲在两年前就已经体验过,他知道,这绝对不是自己身体的疾病,但确确实实,是心在疼。
梁哲堵住耳朵,但笑声依旧在脑海中回荡盘旋,那些笑声听着那么恶心,那么厌烦,那么伤心与绝望。
梁哲对着黑夜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呐喊,热泪从眼眶中涌动而下,一颗一颗滚落到鼻头,滑落进了嘴角。
如果伤心和死亡都是必然的,如果生命本身就是一朵烟花,绚烂之后必然走向虚无……
如果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爱我的人,再也没有我爱的人,再也找不到一点牵挂的感觉,心中什么都没有,只剩下空落落的一片虚空。
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奋斗,早已不属于梁哲,他没有赚大钱的欲念,在年轻的时候,他早已看透生命的本质,就是毁灭和虚无。
爱情,早已不属于梁哲,在段铃儿死去之后,梁哲的心也跟着死了,他无法用同样的深情再去爱一个人,哪怕是虚假的爱,他都做不到,因为他已无法从情爱中获得快乐。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件事,赚钱和泡妞,都已经对他没有吸引力的时候,他究竟还能做些什么?
梁哲的眉头紧紧皱着,睁大了眼睛,看着漆黑的夜。
陡然间,一点亮光在眼前炸开,‘砰’地一声巨响,让耳膜隐隐作痛,梁哲扭过头去,看到了门外走进来一个东西。
那个东西越走越近,那个东西站在了床头,那个东西——是一具无头尸。
梁哲张开嘴巴大喊,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想要伸出手却无法办到,他全身用力却根本无法动弹,仿似有个什么东西正压在他的身上,让他的呼吸都开始变得艰难。
那个无头尸弯下了身子,将断裂的脖颈对着梁哲,伸出手,轻轻在梁哲的额头上摸了一下,他的手冰凉无比,像是刚从冰窖中走出来一样。
“复……仇……”
低沉压抑的声音从无头尸的腹部发了出来。
梁哲的身子在剧烈发抖,但就是不能动弹,那个无头尸忽然爬到了床上,将梁哲压在了身下,身上的重量在瞬间陡增,梁哲感觉自己的肺部开始萎缩了,心脏也被压的生疼。
“砰!”地一声响,梁哲的右手骤然抬起,砸在了床沿上,与此同时,他的身子猛然弹起,暴睁开双眼。
漆黑的夜,门紧紧关着。
身上的无头尸早已不见。
梁哲大口地喘息着,愣愣地望着自己的双手,然后活动了几下,刚才那种无法动弹的感觉是如此清晰,以至于让梁哲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瘫痪了。
梁哲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门,走进了洗手间。
没有开灯,在漆黑的洗手间里,响起了水流的哗哗声,还有梁哲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一抹冷水浇到脸上,梁哲的身子猛然后退,刚才额头的那股冰凉传入了大脑,似乎无头尸的手依旧停留在自己的额头上。
梁哲盯着镜子,隐约之间,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脸,一张血红的脸……
低沉压抑的腹音骤然响了起来:“复……仇……”
镜子中的那张脸在快速地扭曲,头往下缩,缩进了脖子里,最终只剩下一个裂开的脖颈。
“啊!”
梁哲惊声尖叫,一拳头砸向了玻璃。
“啪啦!”一声响,玻璃碎裂!
梁哲的脑袋一阵眩晕,身子从床上一跃而起!
他的额头上颗颗汗珠滚落而下,他的手紧紧抓着床单,床单上有一丝红色的血印。
梦中梦……
过了好一会之后,梁哲才从摇晃了几下脑袋,从离奇的梦中梦里彻底回过神来。
他的右手用力捏向了自己的左手,生疼的感觉传入了大脑,梁哲这才敢确信自己已经从梦境里彻底走了出来。
梁哲下了床,打开门,走进了洗手间,打开灯,对着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
有些红肿的脸,睡眼惺忪,头发蓬乱,胸口的睡衣不知何时被撕开了,露出了半个发紫的胸膛。
梁哲一边看着自己的脸和身体,一边回想着刚才的梦境,喃喃自语道:“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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