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全都笑了起来。
看来去哪都无所谓了。
只有拥有彼此,东南西北,都是归宿。
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我们去南方,那里暖和……
她笑中带泪:好,依你……
就在此时,不远处树后人影缓缓钻了出来。
“嘿嘿嘿嘿……”一个佝偻着背的中年男子,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阴狠地笑道:“你们哪里都别想去!”
第31章 相爱相杀(上)
一个佝偻着背的中年男子从树后闪出,他的头发蓬乱,手中拿着一个酒瓶,身子摇摇晃晃,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廖诗文:“想跑?!想丢下我一个人?!嘿嘿嘿嘿!”
廖诗文表情瞬间变得惊慌了起来:“父亲……你怎么来了?”
中年男子嘴巴咧开着,酒从嘴角流出来:“我再不来,你跑到哪去我都不知道!”
中年男子摇摇晃晃地跨步上前,忽然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房子霖的脸上:“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就要私奔?!你想私奔到哪去——嗯?!”
房子霖跌倒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看中年男子的脸。
中年男子偏过头去,望着他女儿的双眼,又望着她的腹部,然后伸出手,缓缓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啪!”
中年男子一掌打在了廖诗文的小腹上!
“好!很好!你真给我们廖家争光!”
中年男子一边恶狠狠地说着,一边冲上前去,一脚踢在了廖诗文的肚子上。
廖诗文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双手紧紧护住自己的小腹,身子蜷缩成一团。
“父亲……要打你就打我……不要打孩子……”
廖诗文一边哭着,一边说,她将头高高地扬起,坚定的双眼望着自己的父亲。
她的父亲是一个酒鬼,除了喝酒赌博,每天什么都不干,母亲就是在他一次酒后的暴力行为中被打伤了,然后离婚的。
因为母亲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所以在争夺抚养权的时候,失败了,廖诗文无奈之下,只能跟着父亲一起住。
虽然,那件事之后,父亲的暴力行为减少了很多,偶尔喝醉酒,也只是砸东西,怒吼,没动过她一个手指。
其实在心底,廖诗文还是心疼自己的父亲的,她能体会到父亲的痛苦,有几次他甚至看到父亲一个人在阳台上,偷偷哭泣。
一个成家的男人,却没有立业,身上背负的压力可想而知,在几经周折均告失败之后,父亲迷上了喝酒,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这才酿成了家庭悲剧。
中年男子忽然仰头大笑了两声,然后将手中的酒瓶对准了自己的嘴。
“咕嘟……咕嘟……”
烈酒下肚,浑身燥热。
伴随着燥热而来的,是汹涌的怒火。
“下贱的女人!跟你母亲一个德行!”
中年男子目露凶光,对着廖诗文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也不知是因为醉酒的缘故,还是体力不支,中年男子的拳头和脚掌力气都不是很大,只是每次只触碰到廖诗文的身子,便迅速撤开。
“砰!”
一个拳头打在了中年男子的眼角上,鲜血霎时间喷涌而出。
房子霖紧咬着牙关,站在廖诗文的身前:“不要打她。”
“崩!”
酒瓶摔在脚下,摔得粉碎。
中年男子暴喝一声,朝着房子霖便冲了过去!
一个中年人,一个少年,迅速扭打在了一起。
眼角的鲜血不停地流。
两个人如同两头发狂的野兽,相互撕咬。
他们似乎忘了,他们愤怒的原因,只是因为对方在伤害自己最爱的人。
而那个人,是同一个人。
一个是亲情,父爱如山,一个是爱情,相濡以沫。
廖诗文从雪地里站起来,她的小腹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小东西正在她的肚子里鼓荡,左脚在踢,右手在打,她似乎能感觉到肚子内那个小东西有节奏的律动……
‘是被惊醒了吧。’
‘宝宝,不要害怕,妈妈会保护好你的……一定会……’
廖诗文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露出了笑容,眼神中带着幸福的笑意。
一个十七岁的少女,一个即将成为妈妈的十七岁少女,正在用自己最坚强的意志挽回着自己肚子中的孩子。
她看着雪地中在扭打的两个人,她没有叫喊,没有哭泣,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不让孩子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跑……跑……
她扭过头去,朝着远处跑去——
“贱女人,想跑?!”
中年男子一把将房子霖推开,拿起地上碎开的酒瓶子便冲了上去。
中年男子将廖诗文扑倒在地,用碎酒瓶子指着廖诗文:“想跑,没那么容易,你可知道,为了得到你的抚养权,我付出了什么?!”
廖诗文没有说话,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看着他的双眼,那双眼睛里,除了暴虐之外,似乎还有一丝隐痛。
“不要伤害她!”
房子霖再次冲了上来,一脚踢在了中年男子的腰上,将他踢翻在地。
房子霖将廖诗文搀扶起来:“你没事吧……”
廖诗文没有看房子霖,也没有看自己的父亲,她的双眼始终看着自己的肚子,她的双手始终放在父子上,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中年男子再次站了起来,他的衣服碎开了一角,后腰上露出了一道一掌长的疤痕。
他的表情狰狞,手中拿着碎酒瓶,如同恶魔一样——
一步……
两步……
中年男子将碎酒瓶对准了房子霖的胸口,刺了上去!
第32章 相爱相杀(下)
“不要打了!”
廖诗文猛地推了一把房子霖,房子霖毫无防备,直接跌倒在了地上,而前冲的中年男子则被房子霖的脚掌一拌,也倒在了地上,碎酒瓶从他的手中脱落,滚到了不远处。
房子霖大吼一声:“快跑!”
廖诗文扭头就跑。
中年男子爬起来就要去追,房子霖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直接扑倒了中年男子的身上,两个人朝着身后雪地上倒去。
“噗嗤!”
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中年男子的后背里。
四周的雪地忽然泛红。
中年男子的脸扭曲了一下,奋起全力将房子霖推开。
“噗嗤!”
又是一声轻响,似乎那东西钻的更深了一些。
中年男子喉间发出了一声怪叫,然后奋起支撑起身子——
他的后背上,插着一块碎酒瓶,一片血红,浸湿了衣服。
房子霖瞪大了眼睛。
廖诗文扭过头来:“父亲?!”
中年男子摇摇晃晃地往远处走去,他想要离开这里,永远离开这里……
不能让女儿看到自己这样子,这不是他的初衷,这原本就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只是,只是……来劝说一下的啊……他只是舍不得她……怕她受到伤害啊……
雪花簌簌地落下。
鲜血流成了一条小路。
“噗通!”
中年男子跪倒在了地上。
“父亲……”
廖诗文跑了上去,揽住了自己的父亲,泪水夺眶而出。
房子霖似乎有些慌乱,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已经被吓傻了,他没料到会这样,他只是推了他一把而已,那个酒瓶,天知道,为什么会在那……
中年男子睁开双眼,忽然一把握住了廖诗文的手:“不要离开我……不要……你下学期的学费……我已经赚够了……”
廖诗文看着自己的父亲,那一瞬间,他的脸似乎有些陌生。
中年男子断断续续地说着:“打掉孩子……我们从头再来……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
廖诗文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然后又看了一眼父亲,忽然往后退开了一步。
在父亲于肚子里的孩子之间,她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中年男子奋起全力,往前一扑,将廖诗文按倒在地,声音中带着哭腔:“不要离开我……不要……打掉他……打掉他……好不好……好不好……”
中年男子挥起几乎毫无力气的拳头砸向廖诗文的肚子。
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廖诗文忽然推了一把父亲,但父亲抱得很紧,她没有推开。
“打掉他……打掉他……”
中年男子不停地呼喊着,他似乎已经看到了结果,有一个地方比后背的伤口还痛,是心。
廖诗文又推了两下,还是没有推开,她有点慌了,又有点害怕,可是,她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什么。
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
‘孩子,妈妈会保护好你的……’
廖诗文将手伸向了脑后,将缠着自己头发的发匝取了下来,她还记得房子霖跟她说的那句话:这是牛皮筋的,拉不断……
廖诗文将那个代表着爱的粉红色发匝套在了父亲的脖子上。
中年男子的脸色开始发青,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中闪过一个白光幻影,似乎看到了一个他从来没看到过的景象……
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女儿,正在他的背后奋力地拉扯着那个发匝。
很紧,越来越紧……
呼吸越来越困难……
眼泪如注一般从廖诗文的眼眶中滑落而出。
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发匝被拉得越来越长——
中年男子的脑袋一歪。
“啪!”
发匝弹了回去。
廖诗文跪在了地上。
房子霖跪在了地上。
雪花在落,落成雪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廖诗文忽然抖落掉身上的雪花,站了起来。
她的脸上挂着一抹苍白的笑:“现在,我们可以私奔了。”
房子霖愣愣地问:“去哪?”
廖诗文伸出手,往东边一指:“太阳升起的地方。”
房子霖顺着廖诗文手指的方向望去,他没有看到,廖诗文的手中拿着一块石头。
“砰!”
后脑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
房子霖的身子软在了雪地中。
东方的太阳升起。
黎明的曙光照耀着大地。
它是光明,是温暖,是清扫大地一切阴霾的救世主。
这是新的一天,重生的一天。
房子霖浑身通红,被人送进了急诊室,在整个过程中,他的手里紧紧握着那个粉红色的发匝。
高烧47度。
他死里逃生。
可从此却患上了奇怪的失忆症。
他不记得所有关于廖诗文的事情。
不记得他们在小树林里的那一切甜言蜜语,不记得他们的第一次偷食禁果,不记得那天晚上的凶杀行为。
后来人们告诉房子霖,在发现他的那个小树林里,四周都是厚厚的积雪,唯有他躺着的地方,一片雪也没有。
不知道,廖诗文在那天晚上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这一切痕迹都抹去的。
从此之后,这个叫廖诗文的女孩便消失了。
在整整四年的时间里,没有任何的消息。
或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第33章 最后的救赎
梁哲坐在扶手椅上,听完了整个故事。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没有任何的遮遮掩掩,没有任何的刻意隐藏。
这是故事是房子霖身上发生的种种奇怪现象的根源,是唯一的真相。
令梁哲感到意外的是,在整个催眠的问询和叙述过程中,房子霖出奇地淡定,没有大惊小怪,没有张牙舞爪,有的只是声音中传来的浓浓的悲伤。
沙发上的房子霖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眶泛红,可却没有流泪。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十几分钟。
房子霖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梁哲道:“现在算来,他应该四岁了……”
梁哲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如果不是通过催眠治疗,他根本就不会想到,面前的这个21岁的年轻小伙子,已经是一个四岁孩子的爸爸。
房子霖长吁了一口气,仰起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泪水,望着天花板。
良久过后,房子霖忽然幽幽地道:“我还能找到她吗?”
他像是在问梁哲,就又像是在问自己,或者是问上苍。
梁哲忽然想起来,之前从网上查到的那则寻人启事。
梁哲的心头猛地一震,如果自己没记错,那则寻人启事,是廖诗文的父亲廖凯发出来的,如果说廖诗文杀了自己的父亲,那它究竟是谁发出来的?
梁哲急忙起身,将平板电脑打开,然后重新找到了那则寻人启事。
“房子霖,你看。”
梁哲将电脑递给房子霖。
房子霖还在发愣,似乎始终都没从那个梦境中走出来。
过了一会之后,房子霖才将电脑拿在了手里。
房子霖的眼睛慢慢变大,喃喃自语地道:“这个号码是我的……”
梁哲吃了一惊:“最后留下的号码是你的?”
房子霖点了点头:“137xxxxx008,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梁哲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了起来,为什么房子霖会有自己的号码了,因为之前,梁哲曾经给廖凯留下来的这个号码打过电话。
怪不得,房子霖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会说:竟然是你……原来他事先并不知道……
那么,这则寻人启事到底又是谁放上去的?
是廖诗文为了逃脱犯罪嫌疑,而故布的迷阵吗?
还是,房子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给自己留下的线索?
亦或是,廖诗文的父亲,根本就没死?
梁哲没有想通,房子霖也是一头雾水。
房子霖将图片点开,找到了图片的来源,那是一个贴吧,贴吧里只有这一条信息。
贴吧里显示的发帖时间是:2011年3月1号。
这个时间房子霖现在记得,就是他们那天杀害廖凯的时间。
他们又追溯到了发帖的人,信息显示,这个ID名为‘玫瑰花’的人贴吧注册时间也是在那天,而只发了这一条信息。
房子霖有些激动地盯着电脑屏幕道:“能不能查到她发帖的地点在哪?”
梁哲摇了摇头:“我查不到,不过我想有个朋友可以帮忙……”
梁哲想起了郑君,在大学期间,郑君虽然游手好闲,但却练就了一手电脑解密的独门功夫,虽然距离黑客还差得远,但这种查查发帖地点的事情,应该不在话下。
房子霖惊喜地望着梁哲:“这么说……我可以找到她……?”
梁哲不置可否地道:“最多能查到一个区域,无法精确地点。”
房子霖没有失望:“够了……够了……有一个区域就够了……”
梁哲长吁了一口气,他望着房子霖,然后又望着电脑上廖诗文的照片,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
房子霖的眼中只有廖诗文。
廖诗文的眼中只有她的孩子,还有房子霖。
可他们似乎都忘记了,有一个男子,一个孤苦的男人,在他们的背后曾经默默地为他们付出着,这个人,就是廖诗文的父亲,廖凯。
他虽然是一个酒鬼,是一个暴徒,但这些都无法遮盖住,他对于女儿无私的爱,只是,他不知道,这爱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表达。
梁哲忽然想起来,房子霖在梦中描述的时候,曾提到过,廖凯的后腰上有一条很长的疤痕,而在这之前,廖凯说过:他为了得到廖诗文的抚养权,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那个代价?
梁哲心头再次一酸,一个器官的名字跃入了脑海。
卖肾……看来,他卖了一个肾……
就在此时,房子霖忽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梁哲急忙起身,就要去扶起房子霖。
房子霖紧咬着牙,不顾梁哲的拉扯,将头磕在了地上。
“谢谢你,梁医生……”
房子霖连磕三头:“替诗文,还有我的孩子,谢谢你……”
房子霖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将梁哲紧紧抱在了怀里。
过了一会之后,房子霖松开了梁哲:“如果我找到诗文,一定要让她当面来谢谢你。”
梁哲重重地点了点头,忽然间,他发现,房子霖成熟了很多,他的表情,他的眼神,都不像是一个21岁的小伙子应该有的,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男人才会有的。
房子霖走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再三叮嘱梁哲,一有那个帖子位置的消息立马告诉自己。
梁哲答应了下来,就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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